“你瞧这儿,”王耀拉着他的手下了楼,路过一个废旧的意见箱,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简直腐烂透了!”
“什么?”亚瑟凑过头去看那个小箱子,锁已经生锈了,上边堆着碎纸屑塑料袋之类的垃圾。
“这个地方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没有人去管,没有人去问为什么,没有人会想到反抗,只有一味的服从与麻木。”
亚瑟低下头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耀回头深深地看着他:“我的朋友。”他温柔道,“你不该来这儿。”
“我不知道原因,”亚瑟道,“总之我来了,就像我知道我应该回家一样,我仍然走了进来,尽管这儿让我窒息而慌乱,可我仍然走了进来。”
“当然,亚瑟。”王耀仍旧是那个眼神,温柔而悲悯,“所以我来了。我知道我不能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应该带你走出去。这里的路太多了,你会迷路的。”
“刚刚我差一点就迷了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到了顶楼,那些走廊就像曲折幽深的迷宫,两边的窗口就是昏暗的油画。我听不到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即使我努力控制自己不去逃离,我看不到他们有什么表情,他们就好像一副油画,逼真却又安静地让人心悸。”
“我知道。”王耀握了握他的手指,“所以我来了。”
亚瑟控制不住自己的喋喋不休:“……刚刚有很多孩子在我身边跑过去,他们看起来开心极了,可我仍然感到恐惧——你知道,并不是什么视觉上的,只是我的感觉——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
“不……”亚瑟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迷迷茫茫地看向王耀,“你不会明白的。”
“怎么会呢?”王耀抚了抚他的眼角,“我明白的。你知道,我们就是彼此。”
亚瑟微微笑了。他明白王耀的意思。他们就是彼此,从十五岁开始,陪伴着对方走过了少年和青年。
他们牵着手下了一层又一层台阶,现在的走廊里贴满了一张张的奖状,有优秀学业的表彰,有运动会的奖项,有演讲比赛和辩论赛的奖项,它们的主人无一例外都是他,亚瑟·柯克兰。
“怎么会有这些?”亚瑟惊讶地看着它们,手指划过他的名字,“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应该都在我的书柜里。”
王耀轻声笑了:“还不懂吗,亚瑟?”他歪着头看着那些荣誉与骄傲,“这都是你啊。”
亚瑟摇了摇头。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越往前,道路就越明亮,那些让人窒息的教室和小孩子们消失了,前面是大楼的出口,外面是明亮的花园与操场。
“我们要出来了。”
“嗯。”亚瑟握紧了朋友的手。
然后,他们一步步坚定地迈了出来。
王耀回头看向那栋阴暗的大楼:“你瞧,亚瑟。”他缓声道,“我们出来了。”
“外面多么令人畅快。”亚瑟深深吸了一口气,舒畅地向阳光抬起了眼。
王耀眯起他的眼:“这就是你啊,亚瑟。”
他温柔地看过来,迎上朋友疑惑的目光:“这就是你,我的朋友。你的三十年的人生都在这里。你独自一人长大,你的父母忙于生活,将你放在生活之外。那个趴在气垫船里的孩子,不就是儿时的你吗?”
“童年时期,你一个人在寄宿的学校,没有朋友,每天独来独往。你看着他们嬉笑打闹,一个人孤独地成长。那个孩子,是不是问出了你童年的记忆?所以你哭了。”
“少年时期,你的生活成了僵硬的油画,麻木而屈服。你说不出反抗的话,只差一点就要被生活压垮。你要走入黑暗的未来。我无法不阻止你,所以我来了。”
“你的前三十年的人生赢得了辉煌,你有那么多的荣誉,可你却也收获了那么多的孤独。”
“我们相互陪伴着走过了少年与青年,我了解你,正如我了解我自己。”
“你在黑暗中独自走过了那么久,怎么会不向往阳光呢,我的朋友?”
亚瑟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抱住王耀,紧紧地,将脸贴在他的脸颊,哽咽着:“谢谢你,我的耀……”
王耀轻柔地拍抚着他的背,他知道自己此刻不应该再说些什么,他的朋友现在只需要一个温柔的拥抱,所以他给了他,正如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看到他站在雷雨前阴暗的走廊上,深深凝视着天空的云层,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是在试图看到被遮蔽在厚厚云层上的阳光。
--------------------THE END-------------------
终于写完啦~~累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