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2 蜗居的日子 ③【灰原·哀】
头一次,当我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化学符号时,我有的不是解脱的欣喜,而是彻头彻尾的厌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整整三天,我让他像只老鼠一样蜷缩在这栋房子里补习着他错过的十年,比如在原来还只是幻想的平板终端,还有些诸如邻国已经取代我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现实……代价是我必须比他更像老鼠。
我除了为他们准备餐点或者给江户川布置新的任务以外,其余白天时间都把自己锁在这间地下的实验室,而一壶反复被沏到无味的浓茶和通宵亮着的电脑则陪伴我渡过晚上的时光。江户川头昏眼花,在得到我的特许着床后很快就沉沉睡去。我给他脱了外衣,然后掖好被子,接下来我会选择安静站在他床边等待时钟走过五个分钟,或者弯腰,把额头轻轻抵在他的下巴上,然后像这样保持五秒。
我知道他很辛苦,但我明天依然不会让他休息,因为……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辛苦,虽然只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一个期盼。
我无法不仔细考虑Gin的提议,于是,整整三天,我躲在阴暗的地下室中整理着我十年来从未间断的研究数据,分门别类标记这些庞大纷杂的资料和档案。在我还在组织的时候,在我的实验室里进行APTX4869的研究或许是我除了和姐姐见面外最安逸的时间,因为只有在那个名为科学的世界里,组织的黑色才无法捆绑住我的手脚。监视我,作为当时任务之一的Gin,如果说我对他还有那么一丁点感激的话,恐怕也就是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穿着研究服戴上护目镜之后的时间里敲开我研究室的大门。
但他绝不是个放纵自己流露出一丝半点温存的人,有那么几次的时候……
算了,我想他干什么。
总之,可以这样说,如果上一次APTX4869是能让我继续活命的钥匙,那么这一次,它将是我把握幸福的关键。
工藤新一,由于我在组织昏天黑地的工作,本来必死的你竟鬼使神差得到了一次活命的机会。
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我们究竟是谁欠了谁。
第二天,我强打精神地把江户川早早从被子底下扯出来。虽然已经连续两天没怎么休息,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就那样睡在了工作台上。等到后来,渐渐也就想通了,掺杂不一的情感是追求纯粹理智的科学家的大敌,眼睛干涩的难受,纸张一片湿润,许是昨晚不知从哪里流出的液体给书桌上的物品造成了一场不小的水灾。
江户川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副帕金森综合症晚期患者口眼歪斜的样子对我说:“灰原……今天还是要起那么早啊?你都说过,老是睡眠不足的话会像博士一样成秃头的。”
我没功夫和他打嘴仗,况且反正打他也打不赢,没有悬念的对争总会让人缺乏热情:“今天一整天我都不会在家,早餐我会准备好,午餐和晚餐你和博士就去外面吃吧,我可能会很晚回来。”
“你要去哪?”江户川问。
我想了想,决定欲擒故纵地先透漏给他一些,免得他再被激起那“追求真相”的毛病,到时反而更不好收场:“高中的课程实在无趣,我打算去一家药品公司应聘。”
果然如我所料,一听到“药品公司”四个字,他就像神经病附体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药品公司?什么药品公司?!”
“放松点,”我用刷锅铲敲着他的脑门,“别老一听到制药的就神经过敏,你把破解诡计作为你侦探的事业,我就不能有点自己作为科学家的追求?”
“你不是已经有那么多的知识……”他疑惑道。
“是啊,可是我用灰原哀的身份长大,我相应的学历也没了啊。”
“所以说,那你怎么会……”
“我是在跟博士一起去一个发明会上认识了一位药品公司的主管,我泛着好奇心看了他们的研究资料,结果让他们注意到了我。我们交流了几次,他们认为我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没什么异议,我可以立刻成为他们的领队之一,虽然可能会……资不服众。”
“有这个必要吗?你现在怎么说也还是……”他明显有点担心。
“嘛,怎么说我也是组织历史上年纪最小的代号获得者,还有什么风浪没见过?”
担忧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我不清楚,因此我尽量让我的笑容看起来比说的话更可信。
“你完全可以考大学,然后在大学里当一个教授,不是吗?”他问。
我板起脸,用半生气的样子说:“抱歉,我可不想走在校园里,迎面过来一个学生点头哈腰说‘空尼奇瓦!Professor Haibala!’。”
“喂喂……”他无语道。在我的角度看来,他那种眼神还是那么有趣。
我藏匿着微笑转身而去。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就是这样不可爱,大侦探先生,你能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