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曾经看到过的红色云彩
替代不能在你身边的我
如果下起银色的雨
请把它当成我，拭去泪水……
铺面而来的白色中，枫睁开了眼睛。回忆中的最后一刻，是实验室熟悉的天花板。平时她总是在那里失去意识，又在那里醒来，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广阔无尽的空间。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丝毫杂色，周围似有轨迹不断划过，但全都稍纵即逝，无法捕捉。耳边似乎有震耳的风声，又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想回头，但动不了，她想前进或后退，却找不到方向。脚踩不到地，手触不到空气，一种悬空无依的感觉，像弥漫在水中的光线一样，渗透到她的全身，似乎在瞬间穿过了她，消失在看不到的远方，又似乎无限紧密地填满了她，将要把她吞没……茫然中，枫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她的心如在零度的冰中，无力地颤抖。
“秋……”
枫好像觉得自己哭了，但她感觉不到泪水的温度。
“秋……你在哪里……”
一阵狂风忽然划过枫的身边，缓解了她心中的绝望。那是一阵……有方向的风……枫的眼光，不自觉地追随风的去向。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量拖向前方，急速地俯冲而下。变换的景色中，她感到了自己的速度，风冰凉的触觉中，她感到了自己的呼吸。温度回到了枫的心里，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下降的速度突然减慢，轻柔的缓冲中，枫的脚触到了地面。气流在身边旋转，从四周支撑着她，使她毫不费力地站稳。枫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严冬的景色，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他的斗篷和头发在风中飘荡，微弱的火光在手中闪烁。
火光完全熄灭了，年轻人惊讶地望着枫。飞舞的风雪中，她像透明的影子一样时隐时现，飘落的树叶，不改变方向地穿过她的身体，扬起的头发，定格在空气中。
“你是……”他的话音，淹没在风的呜咽里。
枫安静的眼睛望着他。
“这是哪里？”
“流石。”年轻人向枫走来，“我是信息控制员。”
“流石？密探？”
水湾透明的波纹，映出风的轨迹。穿过树木的阳光，给雪花染上天空的颜色。
“我叫夜。”
逐渐降临的黄昏，模糊了枫温柔的微笑。
星光代替了消逝的夕阳，流石披着银装的树木，和参差不齐的灰色平房，都在夜晚的怀抱中褪去了颜色。夜拉着枫的手，跨过乱石和水沟，在积雪上前进。他们绕过基地，来到一个湖边，月光如流动在琴弦上的音符，铺满冰冻的湖面。
“这里是流石最大的湖。”
“……”枫转过头，她的头发在银色的月光中缓慢地划过。寒风吹动着她单薄的衣服，深深的积雪，埋没了她没穿鞋的脚。黯淡的夜色中，她安静而淡漠地微笑着。
“也是离实验室最远的地方，”夜转向枫，“什么颜色的花最美？”
“蓝色。”
身边无声地掀起一阵阵微风，闪烁的火光出现在夜的手中。气流越来越强，呈现蓝色的火光，逐渐形成了一朵花的形状。枫有点惊讶，高频闪烁的火光中，雪花在急速的风中旋转，月光下，夜手中的蓝色花朵，好像一个清澈如镜的冰雕。风的呼啸声，和包围在身边的气流，减淡了夜晚的寂寞，给枫带来一种温暖的安全感。一阵强风中，她的头发被带了起来，光线在她身后投下了清晰的影子。
风渐渐减弱，花朵在夜的手中隐去，周围又恢复了寂静。枫望着夜模糊的身影，风已吹开他的帽子，头发的阴影中，他专注的眼睛，好像倒映出遥远的星光……
“密探先生，你能看到多远的信息？”枫的话音在风中断断续续，似乎转眼就会被吞没。
“信息的传播是没有止境的……”夜的眼里掠过淡淡的微笑，“但是它的踪迹，会在传播中磨灭。如果我不能看清它的形象，不能跟上它的速度，就无法控制它。”
“怎样才能看清它的形象？”
“越多的干扰中，就越难看清。晚上比起白天更安静，寒风比起暖风更清澈，所以在寒冷的夜晚，可能更容易。”
枫茫然地望着夜，雪花盖满他的肩头，他的脸上，似乎带着寂寞而忧伤的笑容。她并不明白他的话，又好像有点理解。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远处基地的方向，模糊的平房上空不时出现闪电。枫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似乎能与之融为一体，残缺的月光像白色的碎片，投射在她的衣服上。北风的呼啸，在寂寞的夜晚，有如遥远柔和的歌谣。
“回去吧。”夜的手轻轻抚过枫的头发。
“不用瞬间移动吗？”
“可以，不过走回去也行......”
不久，基地的平房又出现在眼前。小路上，一个人影注意到了他们。
“夜，你在干什么？”穿着同样斗篷的密探走上前来。
“恩，”夜含糊地应着，“秋大人还在吗？”
“是的，这女孩是谁？”密探的眼光落在枫的身上，惊讶瞬间填满了他的眼睛。
“等一下……”夜焦急地打断同事。
“你是……附体之魂？”
风声，仪器的运转声合在一起，如夜晚的低吟，从无尽的远方席卷过大地，似海浪的波涛，淹没耳边的空间。阵阵从未有过的激烈情绪，在枫的心中掀起。她感到眼前景物的颜色，忽然分明起来，黑暗夜空中白色的闪光，灰色的房顶上白色的积雪，对比是那么分明，这种对比似乎带给她深深的刺激，她甚至觉得脚下已经开始摇晃，不是踩在平地上，而像是陷在无支撑的沼泽地里。
“附体之魂”，这个从未听过的词在她心中重复，好像一把划破暖风的冰刀，忽然唤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一望无边的田野上，摇曳的小花铺成的黄色地毯，小河边孩子清脆的笑声，冬天雪花美丽的六角形……忽然，雪花的形状自然地变化起来，从六角缩成四角，再平滑成一个圆。“但雪花并没有消失……”谁在说话？枫努力想记起，却抓不住回忆，“在圆形的露水中，有雪花六角形的影子，早春的河水中，会倒映出冬天……”
“枫！”
夜的呼唤中，枫心不在焉地看了看他，但周围的树木和小草，瞬间又使她的目光游移了。为何同样的景色，以前没有感觉特别？在这寒冷的严冬，飘落的树叶，会是什么心情呢？不断在反射中改变轨迹，又永不停止奔跑的光线呢？在那样的速度中，那样无尽头的奔波中，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夜焦急地望着枫。她的眼里掠过无数转瞬即逝的波澜，目光好像越过身边的一切，投向未知的远方。
“连续变换的波纹是什么？树木的年轮，湖水的波浪，还是歌唱的音符……”
“是谁在说话？”
“但是我没有改变，无论哪种形态中，你都能找到我……”
“你是谁？怎样才能找到你……”
“你能找到我……”风深沉的呼啸，在枫的耳边越来越响，眼前景物清楚的轮廓，似乎开始动摇起来，并不断发生一些微妙的重新组合。冰块与周围的雪团融合，变成了更大的雪团，房屋旁树木的枝桠，融为了屋顶的一部分，摇曳的小草，在每一次碰触中不断互融，渐渐变成连续的一片绿色。
“你能找到我……”
动摇变幻的景色中，枫的眼光划过周围，寻找着落脚点。夜幕的黑色，树木的土色，小草的绿色……一个树根旁，几朵蓝色的小花，在大片连续的色块中，显出突兀的感觉。枫的目光不再飘荡，而集中到树下的小花上。
“你能找到我……”
枫似乎觉得，小花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周围其他的景物却在远离，成了花的衬托。花朵的蓝色是多么清澈，像早晨的天空一样美丽，花朵的形状是多么规则，每一片花瓣，都像镜子一样相似。
“因为你可以和我在一起……”
似一道闪电掠过心中，照亮了丢失的记忆中，丢失的感觉……是的，和你在一起……和你用同样的步伐前进，用同样的视角观察世界，用同样的方式，度过赋予你的时光……
白色的气流淹没了枫的视线，周围的一切翻天覆地，推动她身体的强大力量中，她失去了意识。
一旁夜和他的同事，惊讶的望着枫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变淡，最后终于完全消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静谧的夜色中，只有雪花仍在不紧不慢地飘落，枯叶仍然在风中无休止地旋转。
沉默压抑着寒冷的空气。
“那真的是附体之魂？”
“是吧。”夜无奈的看了看同事，"你没听说吗，附体之魂是失去记忆的，告诉她相关信息，会影响外部控制。"
"没有，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不过那不应该是溪谷负责的吗，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刚刚傍晚的时候发现的。"
"好了，快去报告吧！"
滚动着一行行数据的宽大屏幕前，秋和荣正在操纵主控室的电脑，一旁围着几个流石的工作人员。落地灯朦胧而温暖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盖满了地板狭小的空间。电脑屏幕的反光有些晃眼，秋已经连续查看了三个小时的数据，仍然没有找到头绪。
“从这些情况看，确实存在一些不合规律的信息流向。”荣向身边的密探说，“不过，要找出这种反常的原因，可能很难吧……”
“是的，因为这些变化本身似乎没有规律可寻，所以没法推断，它可能是由哪一种具体的突发事件造成。而经过一些常规的维护和调试后，这种不稳定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有增强的趋势……你们那里有类似的报告吗？”
“恩，最近还很正常……秋，是吧？”荣看了看目不转睛的秋，同时把他手边摇摇欲坠的一杯水，放到安全的地方。
“要不也看一下我们那里的情况吧。”秋把信息报告的来源，切换到了自己所在的溪谷地区------被称为“阴阳之界”的灵体实验基地。
“秋大人，有进展吗？”主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密探走了进来，带进一阵清冷的寒气。
“夜，你到哪里去了？”
夜没有回答，轻轻掀开帽子，站在落地灯旁的阴影中，他的眼睛望着电脑屏幕，却没有仔细看。窗外灰蒙蒙的夜色，和缓缓飘落的雪花，组成一幅一成不变的图景，仿佛一块带白色花纹的幕布，镶嵌在窗户上。在终年不变的气候中生活，时间似乎也静止了……只有翻过的日历，用不同的数字，提醒着人们今日与昨日的不同。
夜期待地望了望秋，持续数月的信息不稳，已使流石人心惶惶。虽然还没有巨变发生，但对于掌握生活命脉---信息的密探来说，责任的重大，使他们习惯了如履薄冰。任何微小的动荡，都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混乱……把有名的通灵师---秋请来，原本是夜的提议。他总觉得，也许这些不规则的信息混乱，会和灵有关。
魔法发展到数十年前，已感应到灵的存在。不知从何时开始，意识不再是生物的特权，在没有生命的石头、泥土、金属中，也能感知到灵魂的存在，只是那种存在方式，还笼罩在朦胧的雾中，像另一个世界中的点点火光，神秘模糊，遥不可及。
枫的笑容，划过夜的脑海，他的心中充满疑惑。附体之魂应该一直是被封锁在溪谷的，为什么会飘散到这里？这是一项非常秘密的研究，据说只有少数几个人才参与其中，外界更是毫不知情。那么，作为溪谷数一数二的通灵师，秋是否会知道一些？
"秋大人......"夜犹豫着。
"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
忽然，一阵刺耳的警报打断了夜的话，回荡在流石上空的警报，震动了每个人的神经。主控室的屏幕自动切换到紧急报告，剧烈的信息混乱，同时出现在十几个地区。信息流向偏离了计划，不合规则地飘散到未知的方向。紧张和焦急像一阵旋风，席卷了在场的密探。
“快到相应的监控室调整，同时到现场察看……”几个密探都迅速地离开了主控室。最后离开的夜，用眼神向秋和荣示意了一下，也转身消失了。敞开的房门外，夜晚的悲凉一涌而入，弥漫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我们也赶紧回去吧，说不定溪谷也出事了。”
瞬间移动的魔法包围了秋和荣，最后映在视线中的，是幽蓝的屏幕上，不断出现的一行行红色警报……

水滴有节奏的声音中，秋勉强睁开眼睛。他向上望了望，从头顶岩石的缝隙中，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夜晚的凉风灌进宽敞的石洞，他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外套盖在身上。冰凉的石壁，不断向他渗透着寒气，秋瞄了一眼左手，绷带已经透出红色。他叹了口气，咬着牙解开了绷带，把手浸入一个水洼里。
浓重的夜色，把所有的景物变成了模糊的轮廓。树叶的影子在风中晃动，那幅剪影，带着和白天完全不同的气息，仿佛它变成了另一种生灵，诉说着和一棵树不同的语言。但像往常一样，夜的黑暗，总是带给秋带来更大的安宁，就像倚靠着看不见的保护，看不见的抚慰。也许真的存在夜之神、风之神呢……秋闭上眼睛，一边为这个念头笑着。那种说法太模糊了，“灵”的感知界定，是有非常清晰的规律可寻的。如果是生命形式，一个特定的灵魂能控制的范围，也就是以“一只鸟”、“一棵树”为单位，如果是无始无终的非生命世界，灵的感知范围将会终止于分子排列的变化。如果一片相同成分的泥土，在某个地方出现裂缝，灵的感知也将终断。像流水、火焰等等不稳定的状态，灵的依附会因为不稳定，而很难形成。而“风”这种概念就更加无法判定，那只是一种空气的总称而已……空气的成分无时无刻不在变化，所以不可能存在对“风”的灵魂附体。
某种程度上，这给人一种安全感……秋感受着灌进衣服的寒风，和手上冰凉的流水。即使身为通灵师，他也从未真正理解过灵的想法，而至少这吹在脸上的风，没有任何的想法……秋甩了甩手上的水，拿出新的绷带绕上。远处群山的轮廓之上，信号灯的闪光清晰可见，他刚刚走出溪谷，距离下一个调查地还有很远，但是因为手受伤，无法使用瞬间移动，只好暂时徒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他已经露宿两天。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更让他郁闷的是，调查没有任何结果。自然界中灵的气息，并没有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对魔法的反馈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秋只感到越来越深的茫然，一点一点渗入他心中。
距离流石的第一声警报，已经过去一周，风暴飞速的扩展着，信息的混乱，已使“规则”二字失去了意义。无中生有的速度，突然转变的温度，眼前的一切，不断冲击着熟知的经验。经验，时间的礼物，记忆的馈赠。规律，自然的妥协，自然的温柔。没有规律，就没有控制，生活也将无法想象，而“意料之中”带来的安全感，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面对一个经验崩溃的世界，到底要用什么勇气，什么力量去面对这种恐惧……
地面隐隐的震动，把秋从睡梦中唤醒，外面的天已微明。一阵隆隆的声音，从远处渐渐逼近，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出石洞。刚走几步，他身边的地面忽然裂开了，乱石和尘土向上飞起，秋的右手在瞬间启动了攻击魔法，击向地面的气流的反弹力，把他的身体托了起来，摔在离爆炸5米远的后方。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远远近近的地表都开始发生爆炸，泥土、石块夹杂着杂草和灌木，飞到几米高的空中，又纷乱的砸向地面。地面像发生地震一样动摇着，扬起的尘土灌进秋的嘴里，乱石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漩涡状的气流在他手中出现，不断旋转着扩大范围，弹开了一些石块，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前跑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秋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只是个通灵师，并不擅长攻击和防御。摇晃的地面上，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奔跑，希望找到一个隐蔽的场所，然而视线所及之处，仍然只有飞扬的尘土。秋努力辨别着方向，灰尘吹进他的眼睛，石块划破了他的脸，他渐渐无力维持漩涡气流的推力，暂时停住了脚步，一阵猛烈的震动中，他摔倒在地。
在旋风中横冲直撞的泥沙，铺满视线中的天空，好像这幕后有一个愤怒的灵魂，在表达着自己怨恨的情绪……秋跪在地上，无奈的望着天空，忽然，一阵不详的感觉让他猛的回过头，不远处的空中，一块巨石以惊人的速度，直直的向他飞来……
风的震响中，秋睁开眼睛。巨石已经不见了，包围他半径大约2米的空间之外，落下的石块全都被高速气流弹开。强大的保护魔法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虽然在刺眼的闪光中，只有时隐时现的形象，但秋的脑子里还是马上出现了一个念头。
“荣！”
魔法稍有减弱，身边的人回过头，纷乱的火花中，那双熟悉的温柔眼睛，瞬间又隐没在强光中。秋撑在地上的手，忽然感到震动减弱了，爆炸渐渐减少，石块飞起的高度也降低了。不到5分钟，地表已经完全静止，视线之中的景色也不再发生变化，只有扬起的尘土聚集在空中，慢慢的飘荡着。
同方向高速旋转的气流，像失去牵线的气球一样，无规则的散开，消失了。溪谷工作服上的标志，在秋的眼前划过，荣向他俯下身。
“秋，你还好吗？”
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层泥土从衣服上散落，腾起一阵烟雾。
“荣，你怎么在这里？”
荣上下打量着秋，观察他的状态，电流擦出的微弱火花还环绕在她身边，减弱的风中，她飘动的头发慢慢静止。
“你的反馈报告停止几天了，从溪谷边界开始消失的。”
“我暂时没法使用双手。”
“看到了。”荣望了望秋缠绷带的左手。
“本来深行会过来，不过他受伤了。”
“什么，深行受伤了？怎么回事？”
“出了一点事故，不过不算大问题，躺一段时间就行了，”荣向秋伸出手，“附近有个地方有条河，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啦，很费力的。”
“没关系，你的脸也受伤了……”荣握住了秋的手，瞬间移动的魔法掀起一阵气流，吹散了弥漫的灰尘。转眼间，一阵清新的空气拂过秋的脸颊，那是水的气息……面前是一条窄窄的小河，稀疏的杂草和野花，零星的分布在两岸，举目四望，一片空旷的景色，也许是因为流水，空气中的尘土稍显稀薄，风速也更大。
秋不由的走向河边，岸边湿润的草地，给他的双脚带来清凉的感觉。河面上空弥漫着轻柔的水汽，小草倒映在水中的影子，在缓缓扩散的水波中动摇变幻。一丝安宁的感觉渐渐渗入秋的心中，缓解着他绷紧的神经。
“你的行李呢？”
“刚才丢了。”秋洗了洗脸，又把手浸入冰凉的河水中。荣从包里拿出一堆新的绷带递给秋，两人坐在荒凉的草地上，静静的流水声中，刚才的劫难似乎已经渐渐远离。
“这是最近其他反馈报告的汇总，你看看吧。”荣拿出一叠资料。溪谷的一线调查员有20人左右，分散向各个地区，调查灵的波动情况。
“反正我什么也没查到……”秋轻轻叹了口气，“谢谢，荣，你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了。”
“啊？”
微风中，荣安静的望着流淌的河水。
“我要和你一起去调查。”
“什么？”秋惊讶的说，“你不是分配到资料汇总吗？”
“我换了，顶替深行的位置了。”
“这怎么行？在外面太辛苦，而且你的资历也还有点勉强吧。”
“秋，让我去吧？”
“不行啦！”
“……”
荣回过头，四目相对，一时沉默无言。
“啊，好吧……”秋不由自主的移开了目光，无意识的翻着手里的资料。
“那就……一起去吧。”草地的潮气有点重，秋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消散的灰尘和雾气中，荣淡淡的微笑着。
“秋，现在继续往前吗？”
“我不想按同一个方向走了……这一星期都没有任何结果，估计前面也差不多啊。”
“你想去哪里呢？”
“我感觉，还是应该考虑一下10年前的事件吧。”
“那么下一个调查地点，果然是……”
“是啊。”秋忧伤的眼睛，有如蓝色的深潭，荣坚定的点了点头。
收集初现的月光
装饰你的梦境
严寒包裹的土地上
有我多年前留下的祝福
破旧的旅店，座落在在星星点点的平房中。飞轮岗，10年前那次大规模浩劫的始发地，不明原因的爆炸中，数万人失踪，至今不知去向。当年的原住居民大都搬离了家乡，直到现在，这里仍是人烟稀少的荒凉之地。荣放好包裹，把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当她铺好被子，秋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荣轻轻走到秋的身边，他铺满灰尘的头发散乱的贴在额头，风吹的他的衣领不断晃动。荣到溪谷工作只有2年，但她知道，秋参与过10年前爆炸事件的调查，而附体之魂-----枫，就是那时在飞轮岗被发现的。
仅仅是悄无声息的时间，却能给平淡无奇的每一天，渐渐蒙上温暖的色彩......而这只是它神奇的馈赠之一......
荣拿起一条床单盖在秋的身上，秋猛的睁开眼睛，荣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我睡着了......”秋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你铺被子了吗？辛苦了。”他顺手把身上的床单扔到了地上，在地铺上躺了下来。
“秋，你太累了，睡吧。”
秋疲惫的脸上掠过一丝礼貌的微笑，很快又睡着了。
关不紧的木板门，在风中不停的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明暗相间的光与影，装饰着简陋的房间，这些无规则的光影，似乎把月亮唱给大地的摇篮曲，也带进狭小的屋子里。荣捡起地上的床单，重新盖在秋的身上。
时间，也会给我一点馈赠吗.....
“我是风的气息，水的温度......”
“秋，你在干什么，快启动收敛魔法啊！”
“我的影子，在晚霞的色彩中，我的回忆，在露水的碎片中......”
“秋，那不是人类......这个分子距离，一定是刻意塑造的。”
大雪覆盖的山谷中，枫的白衣融进冬天的晨雾里，那毫无原因的微笑，和透过雾气的阳光一样若隐若现。
“秋，一起去吧，虽然会结冰，但是冬天的湖水更美啊。”
“秋，什么时候回来？”
“秋！”
一瞬间，一切都淹没在寂静中，漆黑的夜里，秋睁开眼睛。他翻身坐起，感到全身的骨头都在痛。梦中的情景还如此真切，飞轮岗的一草一木，像吹开尘土的微风，使埋没在时间中的记忆，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他看了看熟睡的荣，扶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半开的窗前。夜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不同寻常的灵的感觉，远处隐约有灯光在闪烁，那个方向，应该就是爆炸遗址的灯塔吧。秋默默的站在窗前，他的心中似有一把利剑，那冰冷的温度，不亚于最刺骨的寒风......
枫，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