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今天，幸村府上迎来一位客人。
坂本孝允抿了口茶，决定开门见山。
“幸村大人可还记得，半月前，胞弟在一家妓【幸真】院门前喋血的事？”
幸村心下一紧，表面凝重道：“必当记得此桩惨案，只是希望坂本大人节哀。”
没料到坂本孝允冷笑了一下，径自说道：“既然幸村大人如此明事理，就请将那个贼人交还回来，想必大人您负责的审讯期已过，那日从在下手里带那贼人去审问，却到了今日还不定罪，应该，不好给坂本家一个交代吧。”
“十分抱歉，坂本大人，我理解您沉痛的心情，”幸村笑了下，“但是那人嘴子倒硬，前些日子激怒了狱卒，得到了我的默许之后，便将那人，”幸村有意顿了顿，“私自处理了。”
“你！”坂本怎么也想不到，幸村会说出这等荒谬的话，这……不是摆明了的袒护？
“幸村大人，你当真要与坂本家作对？”
“坂本大人，希望您不要轻易说出这样不理智的话，”幸村慢条斯理，“尤其是，当一个人站的越高，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意味着责任。”
坂本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出几声大笑。
“幸村大人，您说得没错。”作为坂本家族的大君，他实在不能在当下与幸村起冲突，他的身后，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使命，所以，哪怕是胞弟的死，他也无法因此与幸村对峙。
“但是幸村大人，这句话，我也送还给您自己。”
幸村，选择庇护一个叛将的余孽。
“有劳大人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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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后悔了？”
在袅袅茗烟中，柳看不清幸村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此刻的想法。
“不，与坂本家族的对峙，早晚都会到来。”
“只是你没想到会这么仓促。”
“……”
“承认吧幸村，你为了他打乱了你的棋。”
与坂本家族的翻盘，本应在最起码一年后，他们抓住坂本家细枝末节下的马脚之后。
“我……只是不确定。”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收买一个忠诚的死士，幸村确定自己早在救下切原时，真田便把整个人都给了他。
而自己也完全知道，爬到今天的地位，自己也早就没有了“将心比心”的权利。
“不确定什么？”事到如今，柳却也不点明他，只是亦步亦趋，似在引着幸村说出自己想要的。
“只是，好像不想让他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作为什么，主子？知己？还是……”
“我不知道，”幸村略有些烦躁，将身前的茶具退远了些，
“对了，切原那孩子，最近怎样？”
“他啊，”柳的表情有些柔软，
“笨笨傻傻的，但是又很有冲劲，也许没有什么能让他气馁吧。”
“有的时候又很迷糊，与他讲书，他连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又很爱迷路，前两日去街市，我转身买个砚台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找到的时候，正在兴致冲冲地看人耍杂技，半天才想起来我不见了，急匆匆地要找人。”
幸村听着柳缓和的叙述，忍不住开口。
“你觉得……你待他，算是如何？”
“啊，这个啊，”柳出乎意料地释然，
“我现在，还是不太确定，但又何必急于一时？真田不走，他便不走，总有一天，我会弄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对啊，切原不走，是因为真田，他不会走啊。
“柳，失陪一下。”
幸村站起，步履有些急切。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无法弄清，弄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无法说明对真田的感情，但是，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他。
原因无他，只是想要见他。
还是素净的院落，不同于真田刚来时的寒冽，也不同于早春微微的湿气夹杂着花蕾的明艳，暮春的院落，是和煦的暖光和满地的落花。
那人靠在那棵树下，他练剑有些累了。
那人静静地小憩，但似乎又睡得很深，不知道有人在他那如花岗岩般冷硬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真田，虽然我还不确定，对你究竟是如何……不过来日方长，你可愿……”等我弄清。
他闭着的眼微微颤了下，继而又再无声息。
我曾许过你，便不会离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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