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幸,灾难,苦痛。
这些东西无处不在,也许藏在你换下的大衣中,也许站在高高的塔尖上。在你毫无防备时悄然降临。
也许它只是小小地嬉闹一下便讪笑着溜走,也许它会大发雷霆,冷酷地夺走你最宝贵的一切。
要怎样去防备?我们防不胜防。被玩弄在命运的掌心,我们能做的只有逆来顺受。
【1】
“——正因如此,我才做出了他。”弗朗西斯交叉十指,以温厚的笑容来面对记者的提问。
“那可真是了不起!先生。”记者称赞道。“这次的‘作品’比上次有了很大的改进?”
“这次的‘作品’,他,看上去和普通的孩子并无区别,身体的运转和发育也与人类相差无几。但是与上次不同,他不会受伤和死亡。唯一能使他死亡的方法是启动他体内的炸弹,而炸弹的威力足以让整个城市夷为平地。”
“我们的国家应当为您感到自豪,先生。有了这样的武器,我们无疑会胜利。”记者的眼睛熠熠发光,“可以让我看一下‘它’吗?”
弗朗西斯脸上笑容不改。
“很抱歉,我拒绝。”
【2】
自打出生的那一刻,马修就明白自己和一个正常的孩子是不同的。
具体来讲,他并非人类,而是一台人造兵器。就这点来说,他注定拥有不平凡的一生。
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出生引起了空前的轰动——也正因如此,他的制作者,他唯一的亲人弗朗西斯将他暗中交给孤儿院,并声明不会与他再次见面。
好像特意要避开世人的眼光似的,孤儿院坐落在偏远的山村中,门可罗雀。
那日马修是值日生,清扫孤儿院的前庭便是他的工作。孩子们讨厌打扫,马修也不例外草草地结束了工作,便在院子里寻找玩乐的对象。最后,马修把目光锁定在庭院的角落。那里正蹲着一只啃松果的松鼠,它的形态足以引起一个孩子全部的好奇。
松鼠灵巧地跃上屋檐,朝着山村深处奔跑来,马修下意识地站起身,朝着松鼠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跑过几条小路,松鼠跳进了树丛便无影无踪,马修也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人的痕迹,即使在荒僻的山村,这也是少有的。看来马修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了。这样想着,孩子的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自豪感。
那是一片枫树林,正值秋时,成千上万的枫树叶被染成层层叠叠的橘红和金黄,参差地生长着。如同跳跃的火花般鲜明美丽。
从那时起,这片小小的枫树林成了马修在孤儿院之外的秘密乐园。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躲过孤儿院老师的目光悄悄溜出来,来到这片只属于他一人的枫树林。将枫树当成自己的好友,把快乐和烦恼统统向它倾诉。
那个下着雨的黄昏,天空早早地阴沉了下来。青色的闪电顺着孤儿院的落地窗蜿蜒攀进屋来,一闪即逝。
马修被菜刀劈开了脖子。
那只是个意外,也许只是孩子们玩闹时的推搡罢了。可是当刀刃落向躺在地上的马修,并且恰好切入他的脖颈时,所有人的脸都因为惊恐而失去了光泽。
孩子们害怕地遮住了双眼,明晃晃的利刃深深刺入他的喉咙,动脉血管爆裂发出了轻轻的‘嗤’声,挣脱了离心力的动脉血液顺着刀口喷涌而出,在房间中绽开鲜红的花朵,而马修则因为失去体温和心跳彻底地变成了一个物品,被深埋在土中——
——然而这种事情没有发生。
刀片在喉咙处切出一道深深地伤口,却并没有血液喷溅出来,连刀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刀片曾刺入孩子柔嫩的脖颈。
在无数惊讶和恐惧的目光下,马修站了起来。
夹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的雷声冷不丁地响起,刺目的闪电将马修的脸颊一瞬间照得煞白。
“怪物!怪物!”这样惊叫着的孩子们,如同逃命一般疾快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