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乱象
初秋季,下起微凉的雨。
路边的法国梧桐上淅沥的往下滴水,所有的一切被染成冷漠的黑白灰色。
这一切并不包括卞白贤。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西装外套,打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路口,脸上的笑容明媚而清澈。
朴灿烈一直走到马路的对面,回过头向卞白贤招招手,做了个“等我”的口型。
卞白贤笑得更开心了,抬起手挥了挥,然后看着朴灿烈走进一家便利店。
直到完全看不见朴灿烈以后,卞白贤才转过身,对着停在路边的一辆露出一个笑,放下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车窗摇了下来,车里的人似乎是有所顾忌的看了看卞白贤,又看了看朴灿烈的方向。
卞白贤仍旧站在原地,伸手招了招。
车里的人立刻把头缩回去,然后车慢慢的开过来,停在卞白贤面前。
“你好,chen!”卞白贤脊背挺得直直的,看起来莫名的带着几分傲倨。
“少爷。”chen微笑着,“回家吧少爷。”
“我爸妈让你来找我?”卞白贤一直保持着颇有涵养的笑脸,“他们知道了?”
“不,他们现在暂时还不知道。”chen像是一个长者一样露出宠溺的笑容。“但是如果少爷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也瞒不住。”
卞白贤的言行礼貌而得体,仿佛是在某场宴会上面对这一个陌生的搭讪者,这让chen有一种自己其实只是一个过路人,而不是在边家呆了三四年的,和卞白贤几乎朝夕相处的管家的感觉。
“我说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知道?”卞白贤看着chen,目光凌厉,却笑着说:“只要你不主动告诉他们的话,就算再过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也不会发现吧?边伯贤这个人,是不是出现,其实都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chen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卞白贤以一种礼貌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脸上全是笑意。
chen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那么,少爷.....我是不是应该提醒您?下个月老爷的生日.....”
“我知道了。”卞白贤脸上的笑容终于卸下来,整张脸毫无表情的样子,“我当然会去,我可是边家最最乖巧懂事的小少爷。”
突然有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chen看着卞白贤那张没有一丝表情的脸,皱了皱眉。
边家的小少爷,边伯贤。
chen也知道,他在外面的时候,从来不会用这个名字。
很多次悄悄地去看他的时候,他身边的的高个子男生都叫他白白。
这个身份的所有证件都是chen一手帮他办的,为了方便瞒过边家老爷子的眼睛。
chen有时候也会分不清自己的立场。
到底是偏向老爷多一点呢?还偏向少爷多一点呢?
如果是偏向老爷的话,就不该帮着少爷暗地里做出这么多离经叛道的举动。
如果是偏向少爷的话,似乎有非常不符合自己作为一个管家的职业操守。
“你快走吧,他要回来了,我可不想让他看见你。”卞白贤俯下身体,眼神再次凌厉起来,那种得体的笑意又一次挂在脸上,“再见了!如果我爸爸心血来潮想起我的话,你记得告诉他,我很忙。你知道怎么说的吧?”
“好的,少爷。”chen有些无奈的发动引擎开车离开。
他害怕看见卞白贤笑更甚于看见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从进边家的时候开始,他看见的小少爷就是这样,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乖巧懂事,大方得体,不会有丝毫逾矩的地方,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礼仪程序的娃娃。
边老爷非常满意这种效果,用他的话来说,书香世家的子弟,就应该有一副家教森严的样子。
可是在过了不久以后,chen发现,小少爷其实笑起来很好看,礼貌有加的笑,标准而不失大体。
只是......
那样的笑里看起来藏了太多意味不明的悲欢,充满了叙事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似乎多看一眼,就会被里面阴谋的味道撕成碎片。
chen停在一个红绿灯前,通过后视镜看着不远处的卞白贤。
他撑着伞,向着马路对面笑着挥手。
那样明媚的笑容是chen不曾见过的。
没有丝毫阴冷的感觉,不会让人恐惧。
他就像是一个孩子,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神采奕奕,像是会发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