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算大的空间里分布着几个高大的书架，在每个书架顶端都放了栽培在白色瓷盆里的藤本植物，细长的藤条从书架上垂下如同帘幕遮掩着后边的书籍。浅灰色的细绒衫套在身上，不紧不慢的逗弄着桌角的多肉植物。偶然有带着高礼帽的客人走入穿梭在书架之中也不以为然，抬眼望了一眼也算是表现一下自己的职业道德。）
（在下午的倦意中归于平静，店里没有客人便随手将抽屉拉开，不去看里边内容只是随意在抽屉里摸索。手指接触到硬质盒子的纸包装的棱角，捏着它的一侧往外拎。
：umm……今天的是黑色魔鬼？
（瞄了一眼包装上的名称，一边摇头叹气，食指一挑打开了盒子上方的盖子，扫了一眼里边为数不多的几根黑色的几根纤细香烟里边捏了一根。再度将盒子往抽屉里随手一甩。）
（火柴'欻'的一下被划两，跳动的火焰毫无惧意的凑近黑魔的顶端，灼烧着香烟的灵魂。吹灭火柴，丢入旁边的废纸篓里。舔了舔嘴唇，将女士烟的一端凑入嘴里。浅浅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奶油味就在口中散开。黑魔特有的香薰味道在这个空间里逃逸，甜腻而且引人注目——不过，这里没有人。）
：So Boring.
（在这浅淡却香甜的口感中，合上眼睛享受着无聊却闲适合的生活。门口的接待风铃响起知道有客人的到来。并不急着去理睬，将吸入的那口气吐出，略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来人再度闭上。慵懒开口甚至懒得去注意对方。）
：下午好——先生。这里只是家小书店，请您随意。

转过拐角的时候正巧看到新开的小书店，脚步一顿便推了门进去。一看就没干劲的店主懒散地坐在桌旁，呼吸之间烟雾缭绕。
反应不过来般怔了一下，却并未觉得讨厌——除了烟草的刺激性气味之外。
伦敦城从未停止过给人惊喜。似乎是在完全脱离了情报这一行后，自己才慢慢享受起意外的感觉。
“那我就随意地禁烟了，不介意吧。”
两三下挥散甜腻的气味，抬手就要拿走她手上那根烟。

：我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人啊。
（手略微侧了侧躲过对方的魔爪，将纤细的女士烟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按了两下，就随意的扔进了垃圾桶里。空气中的甜味慢慢散去，本身对烟草并不是很依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抵触。我懒散的将蜷缩在衣领里的棕黑色发丝扯出来，让它们乖乖的顺在背上。）
（双手十指相搭，垫在下巴底下。我打量着有相当长时间没有见过面的家伙。真糟糕啊，看起来虽然比以前闲了很多。）
：来自一个前医生的提醒：我觉得你得好好看看自己了。能把自己折腾的老了这么多，还真是你的本事。
：在这么下去，估计你死的时候，我的小书店还没盈利过呢。

自己跟面前的这个女人，算起来还是不亚于瑟西的老相识。原本并没有多密切的联络，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能再见上一面也还不错。然而多年未见，这人开口就是温暖到让人心肌梗塞的问候。曾经她手上的病人没一个个吐血而亡，简直堪称神迹。
将围巾向上扯了几分，遮住半张脸也遮住了冲到嘴边的咳嗽声。话音闷在厚实的绒料里，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借你吉言，我死之前你就先穷着。”
也不跟她客气，随手拽过把椅子就坐了下去。久站易累，我预感今天的对话不会太短。

：不过我说你这家伙啊……
（一边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指甲，十指上兰蔻妖艳绽放。正常人不会在这种天气下还带着一个围巾——除非他的脑子和他的身体一样坏的彻底。）
：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病稍微调养一下？——打八折。
：没办法啊，万一你死的太早了我岂不是要变成暴发户了？那种烦的要死的身份，你看看金家，一个以外来户的身份在伦敦成为贵族的暴发户——口碑可不会太好。我才不要这么烦啊，真糟糕，还是让金钱源远流长，慢慢收入囊中比较好吧。
：所以你要是死得太早可就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来抒发对他不能快点去死的怨念。真糟糕啊，这种家伙为什么活得这么好啊……不，打八折果然太便宜了吧？九折？还是十一折？）

摇了头安静地笑，暖金色的日光随着动作擦过耳边，连带着投在对方身后的自己的影子也轻轻地晃。
“老实说，干了那么多该下地狱的事之后，病死是我能想象的最温和的死法。现在这样，我很满意。”
塔桥下的冰河，纯白森冷的花田，甚至都灵地下监狱长达半年的刑囚都没能置自己于死地。衣料遮盖下的伤口早已无法计数，其中半数以上都足够致命。能苟延残喘到现在，不过是因为那份浇不灭的求生信念。
习以为常地忍住一瞬间的气息不顺，咳了两声，带出略显虚弱的音节。
“而且——治不好的。别砸了你的招牌。”
三年前在伦敦城最后的爆发燃尽了一切，如今的我再没有继续存活的理由。

：哈…?医生啊，这个职业我早就不是了。拜你们所赐啊，一个毒瘾者，副业才是一个书店老板吧？
（一边自我嘲讽一边起身，往里走了两步，在隐藏的壁橱里摸摸索索，有些费力的拖出一个小箱子。牛皮依旧坚韧，拂去灰尘，喀的一声打开，眯着眼睛在里翻找，挑选了几个小玻璃瓶，往平日卖书是装书的小纸袋里一丢。包扎好，落座之后随手甩到对方面前。）
（目光转向一旁的书架，习惯性去抓烟却发现被强制性灭了。有些无奈的耸耸肩，送给对方一句贴心医嘱。）
：记得下次哪天心情不好，想活了，就用那个试试看吧。
：当然，扔掉的话我也无所谓。

“收下了。”
随口应一句，心不在焉地摆弄面前的纸袋子。玻璃瓶撞出叮叮咣咣的响声，脑内走马灯被打断，随即又不屈不挠地转了起来。
与名为“鸦”的存在相遇，在很多人身上往往预示着接连不断的悲剧。她算是其中之一。
虽说面前这人原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自己却总忍不住假设，如果不曾染上毒瘾，她是否还会过着安稳的生活，或许偶尔离经叛道，却永远不会打开那扇通往黑暗的门。
如果自己从未存在，或许很多人还有机会被拯救，有机会过得更幸福一些。想着这种事时曾经无数次用匕首割开皮肉，如今腕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早已淡化，懦弱的我没能拯救任何人，甚至没能拯救自己。
“——可惜我没钱。这样吧，拿着。”
从衣兜里掏出盒没开过的烟，抬手给她扔了过去。过去熟识的药剂师在里面加入了特殊的材料，点燃的时长不同，气味也会随之变化。于是这种特制香烟就被当作首领与核心成员互通暗号的工具，直至黎明沉入水底。
闻不得烟味的自己，还不如将一盒堪称上等的烟，交给能够欣赏的人。

：好东西。
（即使是对于各种不同的香烟都有研究，然而这一盒从未接触过的种类却让我平日眼里兴致缺缺的神情发生了一瞬间的转变。计算好空中弧度的落地点，略微伸出手臂，手指一合将那一个小盒子收入手中。也并不顾忌礼物的主人就在面前，熟络的拆开包装，掂起一支，放置在鼻翼下略微吸气，丝丝缕缕的甜味就这样刺激着神经。）
：你没钱也无所谓，收了这个东西，不亏。
（将那支细烟小心翼翼的塞回原处，让盒子滑入口袋，那份丝甜却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哦，这真是无价无市的稀有物。）
：你倒是一下子就抬了自己的身价，刚才给你的东西要是不够了再来一趟好了。免得你死得太早，断了货源。
（烟草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寄托物。我试图用烟草的影响来分担一些毒【】瘾带来的痛苦，显然是有效的，这说明了曾经作为医生的我所做出的判断没错。然后只是分散，却终究无法根除。）
：平时你就随意转转好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落座，柔软的皮垫靠椅承担了身体的倚靠，我 垂首注目于手中的书本，字里行间，只为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