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读国史，伤于季汉，感而书之，兼论其事。
自六国一统，楚汉争雄，王莽篡逆，光武复举，汉祚四百岁余，如日中天。而一旦丧于乱臣，何进无谋，董卓废立，以致红日西倾，金乌欲坠。然我昭烈皇帝一统西蜀，恩泽两川。非德被于当世，名更流于后世。诸葛武侯，本耕夫野人，然蒙三顾之遇，不惟死报，励精图治，始于之焉。想季汉以区区一州之力，而抗乎纠纠九州之魏，非赖亮乎？炎汉虽竟终，然得延祚至巴蜀，振兴于一时，非亮之力乎？亮以孤身之智，抗魏群策智谋。以腐草之荧，黯当空之月，不亦壮乎？至于军出沔阳，兵发祁山，二郡应降，长驱关中，曹睿西镇长安，张郃加兵街亭。马谡拒谏以丧师，王平奋死以退众，亮心中惶惶，只得举众南归，功亏一篑。其后发矢于木门，用武于上邽，深谋于北原，斗智于武功。列火烧云司马遁走。其乃天也，岂独罪人？然后费祎怯懦，不思进取，屡扼用兵，致令姜维西讨不就，蒋琬东伐不成。自亮之后，姜维以只手之补天也，总军陇西，复道秦岭，捷于狄道，斩将洮西，破郭淮于陇右，困邓艾于长城，汉军之名，西震羌胡，东怖洛都，孙吴叹而不及，曹魏闻风破胆。徐臾段谷失誓，候和败绩，蜀民无知，相诋于维。维奋孤身之才，兼负文武之略，冠上将之英，觑关陇之次。争奈季汉已衰，志不能已。
沓中麦且未熟，中州雄兵又至。钟会席卷汉中，邓艾乘势武都，维艰于沓中，苦于剑阁，诸葛瞻丧师于绵竹，邓艾兵临成都。可恨诸葛辛苦，姜维艰难，皆谯周片言，竟作烟灭。悲武侯之先达兮，不斥谯周之祸臣；哀伯约之智勇兮，不遇昭烈之圣主！
功业陵迟，炎汉湮灭，独维之罪乎？成都甲兵锋镝，天下少有，连弩十矢，邓艾不及，筒袖便甲，魏吴不如，忠志烈士，不在少数。何独信于阉竖之诳，听书生之懦哉！误国，误国！恨昭烈之艰辛，俱丧一纸之降表！恨姜维之困守，万念灰一敕书！疾首，疾首！痛武侯之孤诣，终换屈身侍国贼！痛死节之英灵，在天怎不唾泣！
而姜维身犯重险，离间用计，竭智穷思，以为复幽月而明，扶亡国以兴。天不眷忠，地不悯才。姜维万刃之临颈，曾悔须臾之怨辞？量后主闻维之殒，不自愧乎！臣犹死汉祚以杀身，君竟图残喘以行乞。天子万金之膝，竟欲跪旧日国贼。天也，天也！使是人以为君，汉将以何之望兴？地也，地也！以昭烈刚武枭雄，怎得如此怂懦之子？
一纸敕书，降钟会将退之时；一奉降表，献先人尸骨江山！汉纵无德，何出此不羞之主？天虽无情，何不审世代忠志之臣？
呜呼，呜呼！捶胸而痛心矣，顿足不忍往事。愤天地之无道兮，亡大汉于昏竖！哀兮，哀兮，拭泪以拾书兮，继览曹氏之禅让。续西晋之南迁兮，知司马之窘时。涕泗之为笑兮，之史事之如一，盖盛衰之无常兮，无悲于往事。前事之不忘兮，后事之师。知大汉之忠志兮，千古永存！
汉兮汉兮，今安之兮？
呜呼哀哉！
紫云凝胭满成都，
雪羽纷纷殿柱前。
忠臣空有复国志，
怎救昏主一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