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是天蓝色的
简阿绿
在语文课最昏昏欲睡的时候,我转头看见窗外的阴霾天色以及对面被刷成暗橙色的初三教学楼死气沉沉的样子。
堇空把她的杯子推到我的桌上,轻声说:“荞歌,这是我妈泡的茶,能提神,你喝点吧。”
我端起她印着天蓝色大海图案的杯子,轻抿了一口,不经意地问:“你今天怎么穿了一身的粉红色?”
堇空刚要从抽屉里拿书出来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而后又继续拿书。她转过头微笑着反问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我默不作声,盯着堇空天蓝色的杯子发呆。
我明明记得堇空是最喜欢蓝色的。她还笑着跟我说过:“你看我的名字里有个‘空’字,所以我和天空很有缘啊,我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这很自然嘛。”我当时听了一脸无语地问她这是什么逻辑……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堇空所有的衣服都是蓝色的。
我想起初一报到那天堇空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连衣裙,松沓沓地扎着马尾站在我的前面。她忽然转过身来,发梢扫过我的脸庞,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问:“亲,我没带钱交保险费,你能借我咩?我保证,下午一定还!”我笑了,嗯了一声,把钱给她。她道了谢,又转过身去。
那时的堇空就像个孩子。
“荞歌,下课了,我们走吧。”堇空站起身,怀里抱着那本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书。
我看见书的某页空出一个很小的缝隙,像是夹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没有想太多,低头收拾书包。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堇空的视线一直伴随着江子言。我又匆忙低头,把凳子放到桌下,拍了拍堇空:“好了,可以走了。”
堇空看到江子言还没有收拾好,两只手摸着口袋喃喃道:“等下,我好像没带钥匙……”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江子言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停下,吐了吐舌头对我说:“哦,大概是忘在家了。”
可是我知道,堇空经常会弄丢钱包、钥匙一类东西,所以她爸妈从来都不会把钥匙交给她。
我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大块的什么,感到空落落的难受。
分叉的十字路口,我向左走,堇空向右。不,向右走的还有江子言。
堇空着急地和我互道再见,然后我看见堇空离我越来越远。之后我看见了自己不愿看见的画面。
最后我兀自蹲在马路边,看着夕阳慢慢落下。
夜里堇空突然发短信问我:“你觉得江子言这个人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江子言,长得清秀,成绩优异,对待老师同学都很友善。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每次打完篮球都大汗淋漓,回来的时候就静静坐在座位上写作业。江子言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每天早晨都由他来领带英语早读。
江子言就好像完美得无懈可击。
而这都是别人眼里的他。
初一学年,我和江子言是同桌。他在小学的时候名气就不小,所以新生报到那天就有很多人议论他。当然有大部分都是女生。
我们的座位是按名次排的,江子言是第一,我第二。我起初刚坐到他身边时,就隐隐感觉到有很大的无形的压力。因为无论在哪一方面,江子言都比我厉害一大截。因此,从和江子言坐同桌的那天起,我每天都拼命地学习、做题。江子言也把我当成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们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夕阳西下的傍晚,堇空因家里有事所以我不得不留下帮她打扫清洁区。
秋风把我单薄的蝙蝠衫吹得鼓起来,同时也吹来了一片又一片枯黄的树叶。我把扫帚放在地上,闭上眼双手轻揉太阳穴。一个多月以来,每天都在不停地做题,迫使自己变得忙碌而麻木。好像一停下,就能感觉到江子言突飞猛进的进步。
双眼缓缓睁开的时候,视线还有点模糊。模糊到看见有一个像江子言的男生怀里抱着一大堆的礼物和信封,然后大步走向垃圾桶,满脸嫌弃地把它们哗啦啦全部倒进去。
待眼前的一切都一目了然,我却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我知道,那是各种女生送给她的礼物,还有,情书。
江子言怎么可能知道,对于女生而言,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喜欢的情愫,有多珍贵。她们把自己整颗心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而他却嫌弃地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她们的心,现在变得跟垃圾一样,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