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神问,若你旁无所依。他道,那便孑然一身。
叮——
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的第99年第36159天。这毫无波澜的一天一如他之前所度过的36158天一般,塔楼下的玫瑰花开的肆意而又绚烂,天上的白云惬意地飘动着,发出着‘呼嘶呼嘶’地声音。空气中弥散的是花朵馥郁的香味,在他的鼻尖缭转萦绕。蓝色渲染着的波光潋滟的天空,纯净得仿佛一丝瑕疵都没有,是如蓝色宝石一般纯净的蓝色。
他斜靠在塔楼巨大的落地窗沿上,上好的羊脂玉渗出的丝丝寒气从蚕丝鎏金的长袍中溢进,他的皮肤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双眼微微眯着,纤长的睫毛覆盖住了他的眸子。少年似乎在浅憩,除了偶尔的一阵风吹拂进被藤蔓层层隔绝的塔楼中,使他如水般柔软的海蓝色发丝飘扬起来,似乎这少年几乎以假乱真的扮演雕像了。
浅粉色的唇上似乎欲滴,即使没有阳光,还是好像鲜嫩地能采下来一般。
“高不可攀的塔楼——”连最好的乐师听见了都会嫉妒的美好音律从他如被神人精雕细琢的唇齿中溢出来,此音仿佛天上来,人间能有几回闻。
阳光下,是孤独的塔楼,矗立在这孤独的花园中,花园中种植着娇嫩的玫瑰,清新的雏菊,艳丽的木槿,而更多的是他所不知道的花朵。飞鸟在天际划出美好的弧度,清脆的歌声在天际挥洒着。蝴蝶翩跹在花束丛丛中。
“藤蔓缠绕的记忆——”
这一切却被藤蔓无情地遮挡在心门之外。他的眼中只有冰冷的地砖,冰冷的窗框,冰冷的墙壁,和自己冰冷的心。指尖所能触及的所有地方,都是被寒冷冷酷残忍所洗礼所蜕变的没有生机之物。就算从眼眶中不能控制的泪水,也是冰冷咸涩的。
“高不可攀的天空——”
仿佛伸手可及的天空,是那么的蓝,没有一丝浮沉的云絮,被洗尽铅尘,瑰丽地熠熠发光。清澈、干净、纯洁,都是与他毫无关系的词语。
“无法,靠近——”
歌声戛然而止,从歌声中透出的绝望气息似乎感染了这片孤独的空间。金灿灿的阳光被乌云掩盖,花朵瑟瑟发抖,连隐隐约约传来的飞鸟的歌唱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少年白玉般的手指细微地颤动了一下,浓郁的悲伤从他单薄的身子中散发出来。他跪坐在地,双手紧紧按着窗沿,关节处因为太过用力都微微发白。海蓝色的发丝因为他身体的颤动轻轻地飘浮着。修剪地圆滑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的嫩肉。
无法靠近,永远地无法靠近——
他抬起头,暗金色的瞳眸中毫无生机,盈盈的水光在他的眼眶里波动着。没有焦点的瞳眸就这样呆呆地望向天空。
塔楼下巡逻的年轻士兵抹去了滴在脸上的一滴雨水。他疑惑地抬头望去,却只望见了那碧蓝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