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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燕燕将飞,章台折柳·独白小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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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祝华予】
元景四年春,梧桐叶簌簌,我至长安。
天子治地,商仕贵胄云集之处,初初映入我眼帘时,并不如想象中一般繁华气派。近畿临都相较承天门内,实有天壤云泥之别。我与华舒坐在轿里,听轿外人声喧哗,方言粗鄙,即便是吟着雅言的调和音,也少了南方那一份柔。
我以虔诚之心,远涉万里,只为瞻仰君临之地。却不想,大失所望。
夏渐至,北地无风,我临海而长,最耐不住这样干燥的热气。日复一日,不过赖在祝府苑中,偶尔与阿妹调笑一二句,半步也不想挪动。
阿爹曾嘱咐道,我与华舒来长安,是被选为采女了。所以,我们要进到大明宫里去,嫁那天下之主——可我并不知道大唐的陛下高还是矮,胖还是瘦,模样好不好看,与我梦里相不相似,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很凶,会不会嫌弃我。
但我知道,从今以后,他长什么模样,我的如意郎君,就长什么模样。不管他对我怎么凶,再怎么嫌弃我,我都嫁定他了。
因为他坐拥天下,他是这个帝国所崇的君王,他的手中握有无上权柄。于全天下的女人来说,他都是最好的——而我祝华予,一定要最好的,才配得起。
群鸦盛宴,我来赴之。


20楼2014-09-07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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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鸦盛宴,我来赴之】
    我走的那日,额娘用绣帕揩着泪,双肩一颤一颤,看得连我也心疼。就连平日总板着脸的阿玛,眼里都有酸涩的泪水。
    所有人都哭了,除了我。
    得天家青睐是幸。我识书画琴棋多年,都为了这一日。圣旨至,木已成舟,再难更改,何必痴贪。于我来说,紫禁城,从来都不是牢笼——逐鹿之争,饕餮盛宴,予荣予华,尊极无双,主掌万万人生杀予夺,难道不是最大的自由?
    我心向天下,可惜一不为男身,二不生王阀,三不诞将门,实乃人生憾事。紫禁城比之天下,不过方寸之地。但得紫禁者得天下,紫微中天,众星共之。只愿有一日,这方寸之地,尽收我囊中,一瞰锦绣山河。
    骡车停,珠帘挑。极目处,金檐丹墀,绣闼雕甍,红墙里围禁的这一方天地,与我梦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我从来都不允许自己输,所以剩下的唯一选择,只有赢!


    21楼2014-11-01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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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3 10: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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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像是云山间那一弯白月牙。似乎近在咫尺,却永远不可触摸。】
      我叫阿月,没有姓,没有名,只有一个月字。
      我原先住在池州府的时候,有一个爹爹,没有娘。爹爹听说,好多人去了京城,回来都变富了。于是就把我留在隔壁早早定了娃娃亲的老宋家。可是老宋家的小胖子又高又壮,长了满脸的麻子,除了吃什么也不想,我一点也不想嫁给他。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带着所有自己的东西,从老宋家跑了。
      我想去京城找我爹——可京城太远,我也不知道怎么走。我唯一知道的是,只有翻过这些山,才能去京城。山路弯弯绕绕,我走了好久,入夜也不敢歇下,生怕有豺狼虎豹靠近。
      越过那些山,又走了很久的路,后来,我终于到了一个叫扬州的地方。从前阿爹告诉过我,扬州夜月极美。我初到扬州时,正逢中秋,抬头赏月,却并没觉得那圆月有多美。而我收回目光时,视线与桥上一个人,恰恰对上了。
      我曾无数次后悔那次对视。
      遇见他之前,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一袭白衣胜雪,唇边浅笑,眉上轻愁,比于世家公卿,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摇着白纸扇走下桥,仿佛身披漫天星斗而来。他问我,小娘子,你叫什么?我指着天上的月亮,仰着脸,盯着他,万分郑重,我叫阿月,月亮的月。
      我拜他为师,跟着他到京城去。我只知道他姓项。我叫他师傅,他喊我阿月。
      那时,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以为世间千万人,所有都很好,都很善良。幸好,我没有错信人。他确实将我带到了京城,可第一个晚上,他就走了。什么也没教给我。
      我为此很生气,怎么可以让我白白喊一个人师傅这么久,却什么也没学到呢?我并不知道的是,心里一个偏僻的角落,已经开出不知名的花。
      他走的时候,留下了一首诗,题名是云山月。从此以后,我就叫云山月。而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22楼2014-11-01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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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淮陵】
        儿时所学早已记不真切,唯记得一首子衿,夜来便萦绕耳畔,挥之不去。犹记得那日春和景明,树荫斑驳的碎影在地上晕开墨迹,树下我一人捧着一卷诗经翻阅,恰读到子衿一节,偶然抬眼瞧见一袭白衣,就那么突兀地闯入我的视线,占据内心最深的一角,霎时间成了永恒。
        我却要将那白衣的主人唤作哥。数不清多少次偷偷瞟一眼那白色身影,随即立刻偏过头去怕被人发觉。白氏家宴,我以清歌略显单薄为由,与他琴音相合,自此,爱慕之情如潮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场不能开花的恋情,直至那一纸诏书翩然而来,我决绝旋身挥袖拂过他白衣,登上轿子再不回头。相遇很美,却是错的人,再留念也只是徒劳。
        如今我身系白氏荣华,昂首踏上这白玉长阶,宫裙在地下拖曳出华美繁杂的花纹,心中再无一丝挂念。昨日种种,皆若过往烟云。娘亲说,自我决意以白淮陵之名入宫之时起,就再也不能是白倩,而是宫中万千粉黛中的一个,在永不止息的幻境中挣扎前行。如此便能换来白氏荣华,那又何妨。眸中隐隐有湿润,十指覆上,便再也不见。十四,女子最好的韶华,埋没在深宫红墙中,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夜来隐有花香扑鼻,梦里紫梁街十里花红,也是这般香味。惶然惊醒,再无踪迹可寻。


        23楼2014-11-09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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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路将会是荆棘满地,但我仍向王座之路坚定跋涉】
          枝头积了白雪,寒鸦过,惊落几点红梅。唐大顺九年,昭宗崩。齐王登基,改元正昌。
          缁衣素服三月有余,我无时无刻,不盼着正昌元年的到来。挂明月珰,佩九环玉,着紫霓裳,蛰伏隐忍于齐王府,足足一年,我终于踏上了大明宫的土地。古来者,天下由君王掌,君王为美色所惑。九十九重宫阙,有太多美丽与奢华,又有太多丑恶与糜烂。便如此,美恶交织,成全一场逐鹿。
          迎龙潜庶妃叶氏入宫,为敏修容。敏者,敏于事,慎于言,合该我得。然而相比敏字为封,后头跟着的这一句修容娘娘,才是我更在意的——列九嫔位之中,承披香福地,是命,也是运。从此万千荣华唾手可得,康庄大道,似锦前程,谁能阻我半分?
          她们说,从来不曾拥有,也就不会渴望。但现在,我握住了权柄,自然要更多才能满足。但,时机未至,我只能垂下眉眼,掩起眼中万千情绪,做一派和婉温顺的模样。然而心中的欲望啊,如火舌舐身,急需滔天权力,方能将它浇灭贻尽。那么,便去夺,去争,去抢,旁人又耐我何?
          你道是,修容之位尊荣无双?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将匍匐在我脚下,矮身稽首,恭敬而低微,一字一句地,咏诵那些冗长却昭示着尊贵的滥滥祝词。
          千百荣华叠身,定不负,诸君厚望。


          24楼2014-11-17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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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东风一梦遥】
            明月珰,浓粉黛,眉眼含情,描金牡丹,大红绣缎。
            乾昌二年十一月,协领瑚尔哈苏致扬庶长女砚秋,迎入皇长子府,为庶福晋。瑚尔哈苏府,有风塘边的小阁,十几年来头一回热闹了起来。
            他说,嫁予皇长子,虽为妾室,然而,来日搏得帝位,前程不可估量;她说,以庶出之身,嫁入宗室,非奴非婢,总归是好事——人人皆有喜要庆贺,有叮嘱要道。而我挺直了身板,将神色敛起,刻意压低眉眼,于是,长睫微蜷,深潭般的一双黑眸被掩起,谁也看不清,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人婢妾,一字“庶”当头,满纸荒唐,难摹悲欢。只有抚平眉眼间浓愁,化作唇边巧笑,习惯性地咽下一切,喜与怒,哀与乐,不予言说。
            于是,很多期待,最后都化为绝口不提的秘密,苟延残喘在光阴里,与往事一同埋葬。


            25楼2015-01-10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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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玉之璞】
              我的出生,带走了我阿娘的性命。而她拼尽全力保全下的,是一个脸上生来便留了疤痕的姑娘。男孩儿有疤,战场上照样可以是英雄,但女孩儿脸上生了疤,一张脸长得再漂亮也毁了——有谁会喜欢脸上带疤的姑娘呢?
              那是被神佛遗弃的痕迹。
              后来,隔壁搬来了陈姓的人家。那一家的大少爷虽小我一岁,人却特别好,长得也很俊朗,剑眉星目,鼻梁笔挺。他笑起来时,一双眼弯成月亮,很是好看。
              我常躲在他家门前的桐树下,偷偷看他练剑,一身白衣胜雪。掌形的青桐叶簌簌落下,覆二人满肩。
              邻里很多人暗地里笑话,说闻府的大小姐脸上有去不掉的疤,真难看。我却觉得,长得不好看没有关系,我只要他喜欢,就行了。
              他是我的救赎和光明。


              27楼2015-06-28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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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逐月华流照君】
                建康二十五年,先帝崩,太子即位。如今,我是常宁宫的秦昭仪,我的身和心,皆从属于建章宫里的天下之主。他是所有人的天,很多女人的夫,于我来说,却是唯一的天,唯一的夫。
                我慢慢戴起了沉重的明月珰和步摇,描浓了秀眉粉黛,学会自己舔舐伤口,抚平眉眼间浓愁,化作唇边巧笑,习惯性地咽下一切,神情间的喜、怒、哀藏在千百张笑脸下,渐渐只看得出一个乐字。
                多数时候,我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眉宇间只有寂寥。极少的时候,陛下会来同我浅酌,至兴头上,也只叫我秦纭。
                他知道那个揭阳陈郎的存在,也默许纵容了我年少时的轻狂往事。我感谢他的宽容和理解,却更多地嘲笑自己曾经的执着和一腔孤勇。但我从来不后悔。一次,都没有。
                我是陛下的秦纭,陈郎的阿纭,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秦昭仪。
                你瞧这齐光殿,不正是刘郎为我而建的金屋?


                30楼2015-08-0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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