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这个城市唯一的一所心理倾诉会馆。
现代的都市人因为过于大的压力和生活的节奏而不得不选择排解，在他们之中选择心理咨询的
其实并不多，因为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的关系，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并且有勇气把心里的话告诉陌生人。
这一所心理倾诉会馆和其他的心理治疗中心存在很大的不同，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在心理上有过重的压力或者负担，却并没有因此造成精神困扰。
如果没有合适的时机吐出心里的想法或者烦恼，会对人的精神生活造成伤害。
我们的心理倾诉会馆，只是为客人提供良好的倾诉环境和耐心的倾诉对象而已。
而我，就是倾听者其中的一个，每日倾听不同领域不同身份的来人的故事和烦恼。
有时候会遇到值得我记住的客人，虽然我知道这个工作是绝对保密的，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把那些我记忆深刻的客人和故事记录下来。

【2】
他很久都没有来，不知道是否认了自己的感情，还是通告太过密集。
我接待着其他的客人，间或的，鬼使神差地去他们的官方论坛看一看他们的讯息和八卦。
我在论坛上居然并没有看到给他们单独划分出来的小空间。
那是在现在非常流行的，女孩子喜欢喜欢把自己喜欢的明星配对，构造他们之间的故事，因为他们的互动而感到兴奋不已的一种趋势，我知道，但是并不关注。
“Chanbaek？”
我率先看到的是被单独划分出的，那个眼线少年和一个高个子，白牙的清隽少年的配对，在我看来，身高差的确明显，关系也的确亲昵，无怪乎女孩子们会如此迷恋着两个人的配对。
而相反的，那个来这里的少年和眼线少年的互动，少得可怜——
甚至根本没有，就好像稍微走近一点，两个人周身就都有奇怪的气场那样，让人看着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再看看另外的专区，看到了名为“Kaido”的专区，我再次点进去瞥了一眼。
然后失笑着退出。
如果下次他再来，我一定会和他交流这一点。
他和这个艺名D.O的小个子大眼睛少年的互动，再对比和眼线少年，实在是天差地别。
如此的区别对待，你让人怎么才能相信，你是喜欢对方，想要亲近对方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自己是被讨厌，被排斥的吧？
不过有时候，在舞台上太亲密的两个人，未必有任何的关系——
明星们的面具，不可能没有——
就算真的没有，也绝不会傻到把真正的恩爱来回反复地“秀”给别人看。
从我学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大抵如此。
不过我好像对一个客人的信息关注得太多了一些。
我自我反省地想着。
于是这个少年渐渐淡出了我的脑海。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下班无意间经过明洞，看见了铺天盖地的他们的周边，中学生打扮的少女们三五成群地对着他们的商品尖叫连连，抓着一叠一叠的海报，像是宝贝一样护在怀里。
我抬眼看了看那张张贴在最上方的海报。
海报上，我的客人赤裸着上身，属于少年的清瘦的身形，却能看出明显的六块腹肌的轮廓，还有延伸到牛仔裤内的性感的人鱼线。
真是走性感路线的孩子啊？
我在心里暗暗想着，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却还是微微有些面色发烫地别开了视线。
回到家我还是找了他们的出道主打歌曲听了听。
很强烈的SMP风格，非常强悍的节奏感，我也忍不住摇摆着身体跟上去舞蹈，不得不说现在的音乐真是足够有感染力，连我这种早早就和时代脱轨的人也能喜欢上它。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们的新歌还在打歌舞台期间，他居然第二次走进了咨询室。
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瘦了一些，脸型轮廓清晰明显，眉宇间有些淡淡的疲惫之色。
似乎才几个月不见，他就又长了个子，身形拔高了几分，但是走路的时候姿势并不算很自然。
我的目光顺着他别扭的姿态落在他的后腰位置。
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直白，他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的腰因为跳舞有点伤，所以贴了膏药。。”
他耸了耸肩，我明白他的意思。
作为一个艺人，伤病并不算什么稀罕事，我见过在大腿里打了钢钉，却还是笑得无所谓一般的明星客人。
“好久不见，你们的专辑销量一定不错吧？”
我笑着转移话题祝贺他，但是他似乎并不受用的模样，只是勉强笑了笑，点头，然后说：“还好吧，对于新人来说。。”
“那么，你今天来是要和我说。。”
他摇了摇头：“我确定的事情就是我喜欢他，仅此而已。”
“喜欢他？哪种喜欢？”我追问了一句。
“就是。。我们普遍会说的那种喜欢。”
他对于这个话题还有些涩然，眸光闪烁，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确定我是喜欢，而不是想要亲近他而造成的在意的错觉。”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我好奇的是他是如何发觉自己的感情的，实际上很多人都是迷糊虫，根本判断不出自己对别人的感情是什么，需要别人的点醒。
“我们最初的舞台。。”他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那个舞台在录制的时候，有火花不小心喷进了他的眼睛里，当时他就跪下去捂住了眼睛。。”
我微微一惊，这倒是没看到报纸上有什么报道：“他没事吧？”
“还好没事。。虽然红肿了好一阵子，但是毕竟也还。。”他讷讷地回答，又继续说，“但是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在意。”
“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他垂下了眼睛，“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如果我跪下去查看他的眼睛，会让人觉得奇怪的那种。。灿烈哥倒是立刻跪下去看他来着，我只能站在旁边弯着腰观察。。”
“什么感受？”我善解人意地问。
“不好受呢。。”
他低声回答。
我按着额头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寡言，不太像是个明星：“具体来说呢？”
“我原本以为。。”
他哽了一下有点说不下去，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坚持着继续说，“我原本以为我充其量也就是担心一下，但是我发现好像不仅仅是那样。。”
我沉默了一瞬，没有接口。
他慢慢地继续叙述：“在宣布眼睛可以继续录制的时候，我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冲过去和经纪人哥大喊“他的眼睛都受伤了，怎么还能继续这样”的话，可是我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个胆子——我甚至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表现自己的担忧，这么一种感觉。。很不好受。”
“或许是因为同伴的友情，队友的关心？”
我嘴上说着，突然觉得词穷。
“我自己都不想相信了。”
他依旧是垂着眼睛，慢慢地说着话，“我自己都不相信，那个瞬间我恨不得甩手不干，拉着他去医院检查的那种心情，是对于一个相处并没有多久的队友的关心而已。”
我好像不需要说什么呢，因为他自己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而他在说完之后，立刻就起身告辞。
他走之后，我看了看手表——
他最多呆了十五分钟时间。
大概他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这件事讲述给我这个倾听者，让自己没有那么重的负担而已。

【3】
他们的打歌还在继续，一首《MAMA》唱了那么久，却没有任何要出新歌的动向。
我再次忍不住点开他们的后援网站时，随手打开了几个他们的粉丝饭拍。
置顶的精华贴里，有一个视频引起了我的注意。
大概是他们参加什么活动的视频，几个人大概是表演完了，所以都喘着粗气，忙碌着整理衣服和话筒。
我看见我的年轻客人在舞台上仓促地转身拿掉耳麦的瞬间，那个眼线少年非常自然地走过去，在他脸上轻描淡写地抹了两下，抹掉了他腮边是什么东西。
我重复看了几次，才看出他是抹掉了对方粘着麦克，没有拿掉的胶带。
眼线少年长得小，个子也小，可是在这个瞬间看起来，极有哥哥的风范，无论是那娴熟的，自然的手部动作，还是垂下眼睛的一瞬间“哥哥关心弟弟”的气场，都让我看得颇为欣慰。
这才是哥哥啊。
可是我的这位客人，却好像做不到对方的自然，实际上，在对方为他轻轻抹掉胶带之后，他跟着对方走动的身影来回转了几次头，目光没有离开对方，却在对方察觉到他的注视的瞬间仓促地转过脸不再去看，作势鞠躬。
我在心底叹息。
傻小子，你的表情眼神动作都不知所错到了极致，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你还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吗？
不过至少你应该感到满意吧？
至少，你所喜欢的哥哥，对你不再是疏远和不太敢接近，至少他用了作为一个“哥哥”的态度面对了你。
这也是你们关系改善的第一步，对吧？
我年轻客人在此之后大概是因为通告密集的关系，几个月之内再没有来过我这里，而我不知道是形成了习惯，还是忍不住想要关注他们更多，时不时还会以游客的身份去他们的论坛看看帖子。
每天他们的论坛都会更新他们的行程，拍摄的各种照片，舞台上的视频，以及零零碎碎的，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关于他们的信息，因为有些没有来源，所以被论坛版主很快删除，但是还是会有层出不穷的各式各样的帖子冒出来。
我随手点击进一个帖子，是一个视频，楼主说，是从中国的某个站子里转载过来的饭制视频。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想看一眼，却没想到点开了，就再没关上。
这是一个饭制的中文视频，而主角，居然是我的客人，和他的眼线少年。
我看完，才惊觉在他没来的这些日子里，我错过了多少东西。
从一开头的白毛衣少年的侧颜开始，截取的视频画面就让我彻底呆怔。
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到底有谁，还能这么拙劣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所有的表达方式，就是“盯着看”。
大部分时间，他们中间都隔着几个嬉笑的成员，几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一堵墙，把他们两个人完全隔绝开去。
尤其是在一个饭拍的视频里，我都忍不住要叹息“虐恋情深”——
站在身后努力想要接近，却在半途被别人截走，默默站在身后，被喷出的彩带吓得差点摔一跤，却在对方扭过头看过来的时候佯装淡定，可是对方一旦转回脑袋，却又尴尬地双手捂脸，在舞台上想要看对方，却每次都在对方看向自己的时候把头转回去装作漠不关心。。
但是一旦有机会，一定要盯着看。
就好像盯着看，就能得到什么结果那样。
我之前也关注过他的眼睛，我知道他的眼睛是有魔力的，在舞台上的眸光，是他让人看着，都会心头一颤，忍不住要捂住胸口的款款深情，我发誓，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用这样的视线盯着我，那么我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认为，他爱上我了。
但是更吸引我的，好像是那首背景音乐。
因为背景音乐是中文，所以我不知道曲名，只能徒劳地下拉几行，试图在留言里找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幸亏下边也有和我同感的人问了这个问题，而楼主给了我们原帖的地址，我点开原帖，再复制这首歌那古怪的歌名，一个字一个字地搜索歌词的意思。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地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沉默地守护着你，沉默的等奇迹
沉默地让自己，像是空气
大家都吃着聊着笑着，今晚多开心
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
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
偷偷地看着你，偷偷地隐藏着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听你说你和你的他们，暧昧的空气
我和我的绝望，装得很风趣
我就像一颗洋葱，永远是配角戏
多希望能与你，有一秒专属的剧情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你会流泪
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好像是要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很喜欢哥啊”的心情那样，他只是安静地盯着对方，好像只要这么做，对方就能察觉到他的心情，从而回应。
伴随着这首歌，我好像真的在剥洋葱那样，眼眶发酸发涩，却掉不出眼泪来。
我知道我不该为了一个顾客而投入真正的自己的情绪，这于我，于对方都是错误的，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住，大概是。。
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过这样单纯的，笨拙的，属于少年的感情了吧？
而这样的感情，我私心地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变质。
又过了几天，我无意间再次打开论坛，看到了在那些被称为“大势”的配对分贴之下的一个新开的版块。
“Kaibaek”版块。
我看着那个版块许久都没有出声，再次用鼠标点击打开之后默默地看了看里边的内容。
大概是因为刚开，所以里边并没有多少帖子，我前阵子看得那个转帖的视频，被归在“精品”类，而另一个精品图贴，我点开看了看，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法再看下去。
喂，傻小子？
那么拼命的，不自觉，或者刻意去盯着一个人的感觉是怎样的？
如果知道自己被称为“向日葵”，其实你并不会很开心吧？
我捧着茶杯坐在电脑前，突然泪流满面。

【5】
他们的活动还在继续。
我依旧是间或的去他们的论坛关注他们的动向，看看那些拍摄的各色照片，杂志封面，那些打歌舞台下的采访，饭拍的他们的生活和进出公司的画面。
我不是饭，可是却感觉比很多饭都要了解他们的生活。
至少我是了解，其中某些人的感情世界的。
或许他还会再来？
我隐约的感觉到期待。
没有让我的期待落空，在数日后的某个下午，他再次推门而入。
没有化妆的脸，眼睛下边有微微的黑眼圈，但是因为肤色的缘故并不清晰，他看起来精神并不好，像是睡眠不足的影响。
在我面前坐下之后，他依旧是礼貌地和我打招呼：“您好，很久不见了。”
“看起来很累啊，没事吧？”我关心地问。
“最近通告很多，所以有点。。”
他抓了抓头发，冲着我送来一个略带安抚性质的微笑，似乎心情并不很差的样子。
“最近怎么样？”
我主动问起。
他随意地笑了笑，像是无奈的样子：“就这个样子啊。。忙碌并快乐着什么的。”
他看起来并没有想提到那个眼线少年的意思，我当然不可能主动去问他，只是随便地和他聊着有的没的，直到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累了吗？等会儿还有通告吗？”
我有些担心地问。
“还有通告。。”他看了看墙上的钟，眼皮却忍不住往下垂，“还有一个小时之后我要去公司练习室练习新的舞蹈。。不好意思，我能在这儿先睡一会儿么？四十分钟以后叫一下我。。”
“好。。”
练习新的舞蹈？
那些叫嚷着“怎么还不回归啊”的粉丝们一定很高兴，只可惜我不能把顾客的事情透露给任何第三者，有点可惜呢。
得到我的应许，他安安稳稳地把胳膊架在桌上，把下巴搁在臂弯里，迅速合上了眼睛。
他穿着简单的外套搭配背心，微微卷起袖口，露出的弯曲的手臂，肌肉线条优美流畅。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么。。
我沉默地低头看了他几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就像是多看他一眼都会亵渎他一样。
居然会累到在一个其实也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面前睡得安稳。。
我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从外边把门轻轻合上，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就让他睡一会儿，到了时间再叫他吧。

【2】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太久，他再一次出现在了会所，我的会客室。
已经是出道的人了，他的发型好像因为刻意打理而变了颜色，脸上没有妆，依旧是戴着鸭舌帽的样子，大概是练习真的太过于辛苦，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就尖的下巴像是锥子，看起来突兀得扎人。
他依旧是礼貌地和我打招呼，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这一次，还是原本的压力造成你要来这里诉苦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掩饰般喝了一口我泡给他的茶，然后交握手指直视我：“虽然还是新人，加上也没上过什么大的节目，但是还是有些粉丝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这样的大公司推出的新人组合，在最初就一定会有许多关注者，加上。。必定是不会缺少粉丝的支持的。
“粉丝们都看出来了。。我和他的关系有多差。”
他按住了额角，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怎么说？”我追问。
“就是很多照片和视频，都能看出他对我刻意的疏远啊，很多粉丝就猜测是不是他不待见我——加上本来我就是空降兵，这就更容易看出端倪了。。”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在这样下去，经纪人哥可能就要找我算账了，说什么作为哥哥不能和弟弟和谐相处之类的。。”
说到这儿，他撇了撇嘴：“反正无论和他产生了什么矛盾，错的一定是我就对了。”
他的语气非常怨念，但是因为这句话是用轻快的语调说出来的，所以我也就只能当做没听见，转移了话题。
“粉丝们看出你们的关系不好了？”
“粉丝们猜测是倒是很让我欣慰——她们普遍认为，他欺负我。”说到这儿，他显得愉快了一点，“也是，我一个小小的空降兵，怎么可能去欺负比我早了那么几年的前辈啊。。”
“他欺负你了吗？”
“那倒是没有。”
他又做了一次那个撇嘴的表情，“不过冷暴力也挺可怕的不是吗？他几乎就是无视我啊，比如在舞台上他的腰不舒服，我伸手去扶他，他还甩开我，下边那么多人看着呢，尴尬死了。。”
说到这儿，脸上不免流露出了凄惨之色。
他是真的很受伤，我看得出来，所以连之前的洒脱表情都已经无法做好，那表情搭配着他的脸，看起来就像是可爱的，求安慰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安慰他。
我忍耐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情，咳嗽了一声：“你想过改善关系吗？或许他只是。。不善言辞？不懂得该怎么和人靠近？”
“他不懂和人靠近？”
他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那样看着我，“无论是和队长还是忙内，他都相处得那么好，那么亲昵，甚至还会撒娇让庆洙——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一个成员——让庆洙给他做宵夜，他不是不健谈，不是不温柔，不是不亲切，不是不会和人相处，他只是不会和我相处罢了。。”
他的情绪突然低落出乎我的意料，但是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就只是继续看着他。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受人待见呢。”他喃喃地说。
我继续沉默。
有时候真相未必是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可惜没几个人在当局者的位置还能看清。
“其实这并不是我的错，对吧？”
他握着手征求地看着我，就好像从我这里得到认可，就足够证明他的想法那样。
我点了点头。
当然不是他的错，他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一个追求梦想的少年罢了，如果说非要把事情归结到他身上，那么也只能说，他出现时的天时地利人和三点，没有一个是好的。
“我应该去写一篇论文。。”
他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论如何和不尊重哥哥的前辈弟弟相处，然后用我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世人，这基本上是无法成功的，所以等着受死吧。。”
我又忍不住笑了。
这真是个妙语连珠的孩子，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在电视上看到他在综艺里的精彩表现了。
“您觉得。。”
“哎？”
他突然又开始进入了对话模式，我一愣神，连忙扭头去看他。
“您觉得，我是不是好像对他投注了太多的注意力了？”
他苦恼地提出问题，“是不是我应该就尝试不要和他改善关系，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会比较合适一点？就当普普通通的同事，队友关系就可以了，粉丝们就算再怎么猜测，反正他们也拿不出真正的我们的证据来嘛，我们也没有打架斗殴，他也没有烧了我的鞋垫。。”
“烧了。。你的鞋垫？！”
我听到这里，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啊。。那个啊，是有的粉丝胡乱猜测爆料的，还有人说他在出道之前把我揪到巷子里打了一顿呢。。”
他挥了挥手，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是真的很荒谬？我们可没有身体上的任何接触，碰一下我，他就像碰到病毒一样避得远远的，冷暴力还说不定。。”
我不知道该对着他这张貌似无所谓的笑脸说些什么。
“不过我倒是宁可和他打一架，我可是学过合气道的，就算他比我高比我壮还有腹肌，我也一定不会输的。。偷偷告诉你哦，世勋告诉我，他的腰伤很严重呢。。”
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很有意思，但是下一瞬得意洋洋的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那么小的年纪就有腰伤，果然是跳舞太认真，对自己太严苛了么。。”
他语气里的关心不是假的，显然，虽然对方那样不待见他，可是他却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偏见，也没有想把对方当做敌人的意思，他在这个时候，依旧是把自己摆在了“哥哥”的位置上，关心着一个固执的，不怎么待见他的弟弟。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嘴皮子停不下来地说着那些琐事，而我盯着他不断张合的嘴唇，慢慢地思绪飘远了。
这世上。。还真的有不少口不对心的人呐。
他离开之前喝了我好几杯茶水润喉，然后才对我笑着鞠躬离开。
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之后，似乎情绪好了许多。
可我却不能这样想。
他来这里，只是来倾诉的，却并不是来释放感情的。
不被认同的不甘愿，出道以后的各种压力，来源于队友的冷暴力，对于未来的担忧，一切的一切，负面的情绪，他都用笑容和废话一笔带过，而隐藏在他眼睛里边的那些真正的感情，他好像并没有想要和别人倾吐的意思。
他离开之后应该就要回自己的宿舍了吧。
宿舍里全是队友，他当然是不可能表露真实情绪的，就算回到家，他也一定会是露出笑容，把面具依旧戴在脸上的。
这个孩子，年纪那么轻，却有那么多张面具，可是这样戴着好几层面具的人，我却并不觉得虚伪，反而觉得怜惜。
是觉得自己是小小的男子汉了，所以一切压力都自己扛么？
有时候我并不觉得太坚强是一件好事，只能说，他太谨慎，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并不太愿意打开他的心房。
我又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水池边去清洗他用过的杯子，惊讶地发现，杯子上只有一个很淡的，因为他涂了防干裂唇膏而留下的小半个唇印。
连喝水都谨慎地只从固定的位置——
这真是个。。防备心理很重的男孩子。
相比于同龄人而言，可能是因为要背负的东西太多的缘故吧。

【3】
他再次来到会馆的时候，我刚刚送走了前一个客人，再看到他进门的时候，微微有点错愕。
“你刚才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么？”我试探着问。
他困惑地回视，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打量他。
他还是单薄瘦削的那个模样，一件衬衫穿在身上，肩膀的宽度是有的，可是往下的腰身撑不起一般，让衬衫有点空空荡荡地飘动。
真是瘦得厉害，为了让上镜的脸能够不显得太胖，加上练习和通告的时间密集，他们真的是在以光速掉肉。
我示意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很快放下，张了张嘴，却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这次还是来和我倾诉，你的那位“前辈弟弟”的恶劣态度的吗？”我问。
他摇了摇头。
“他的态度。。倒是不恶劣了，可是就是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之前我还没在意，后来无意间在网上看了几个我们的视频，结果发现有点不对，我就在某一次自己拿着话筒说话的时候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吗？”我追问。
“他。。”
他欲言又止。
我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话。
“他。。”
他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无可奈何，好半天才继续说，“是这样的，我。。他。。呃，他盯着我发言倒是没什么，可是如果盯着连眼睛都不眨的话，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您说是不是？”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被我盯得有些窘迫，掩饰性地再去喝茶，喝了好几口，茶水已经见底，他才放下茶杯继续说：“是不是我太大惊小怪了？但是如果真的是自己经历那个状况。。您不知道，我的这个弟弟他。。呃，他的眼睛长得比较好看。”
“唔？”
他比划给我看：“又大，双眼皮，颜色又黑，盯着你的时候一眨不眨的，就好像。。”
我还是不说话。
他一拍大腿，表情有些豁出去的忿恨：“就跟盯着心上人似的，谁看了都感觉他那双深情眼会说话似的，搞得人压力很大啊！”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
“您别笑。。我不是因为他盯着我看而困扰。。不是，呸——我的确很困扰，但是虽然关系缓和了我很高兴，可是这样的缓和法还是有点。。您别笑了！”
我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所以现在已经从冷暴力变成了感情问题了吗？”
“什么？”他猝不及防。
“是感情问题吗？”
“嗯？”
“不是吗？”
他狼狈地再次端起茶杯，尴尬地发现茶杯里已经没有了茶水，只能表情有点僵硬地重新把杯子放了下去。
我装作没有看到，只是继续说：“他在所有人说话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吗？”
“当然！”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对上我探究的眼神，又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也没有。。有时候吧，他看人的眼神本来就是这个专注的样子，我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这个眼神有点困扰，并不是和感情有什么关系的。。”
我用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他：“你好像很害怕他的眼神注视啊。”
“我都要被看穿了，当然。”
他举起拳头砸了砸桌子，“虽然我的确是很高兴可以和他成为很不错的哥哥弟弟关系，也很高兴现在终于没人说我们内讧了，可是现在我也吃不消他那个眼神伺候啊。。”
“哦。。”
“啊喂。。”
他被我的意味深长搞的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不会因为他的眼神注视，在某些时候心跳漏掉一拍？”
“。。。。。。”
“真的不会因为他的关注而有时候觉得虽然不安，但是还是很开心？”
“。。。。。。”
“真的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对他的关注多过其他人？”
“。。。。。。”
“真的觉得只是哥哥弟弟的关系？”
“。。。。。。”
“真的觉得自己对他的关注度是因为之前他不待见你而产生的执念？”
我一连五个问题一个接一个丢出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呆若木鸡的表情，他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那样，表情都是惊恐无措的。
我耸了耸肩，貌似无辜地看着他。
娱乐圈，偶像组合，王道CP这样的词语，似乎都预示着同性之间的羁绊似的。
“会不会只不过是我想多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发出响亮的一声撞击，“只不过是哥哥弟弟的关系而已。。是这样吧？”
他突然就变得明朗起来，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天真无邪。
“对一定是我想多了。。”
他不等我说话就已经自说自话着结束了对话，匆匆忙忙地往后退。
这孩子看不出来，是个急性子啊。。
到底是在紧张什么吗？
我盯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我不该点醒，搞得他这么害怕。
可是如果不点醒，我似乎会觉得非常遗憾。
只不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他会不会因为这一次的冲突而再也不来了呢？
我突然有点遗憾，忍不住打开电脑，熟练地调出书签，找到了一个粉丝论坛，然后点击进入。
如果我，大概也会被那样的眼神震慑，觉得这个人真的爱我至深吧？
一个不懂的如何表达感情的人，和一个不知道如何回应，只知道一味逃避的人，的确是棘手的关系呢。

【4】
他再次出现在我的办公室的时候，说实话我是有点吃惊的。
一个是因为，他实在是太久没来了。
在我对他所在的组合的关注之下，我基本上清楚，现在他们正处在比较忙碌的阶段，新歌的后续曲刚刚开始CB舞台，练习的任务加重，也开始录制各种综艺——
虽然还没有正式放出来什么，但是我也清楚不过是几周的事情了。
“您好。”
他对着我鞠躬，拉开椅子坐下的时候，有些歉疚地对我耸了耸肩，“那个。。真是抱歉啊，上次我的态度有点不太好，不过。。”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忙还来这里，没关系吗？”我问。
他揉了揉眉心，显得有点疲惫：“我的时间的确不多，和经纪人哥哥也并没有说要来这里这样的话，因为害怕他担心我出了什么心理状况。。毕竟我们是要大红大紫的组合了！”
最后这句话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笑了。
他皱了皱鼻子，像是一只小狗。
“上次的问题。。”
我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的问题我想过了，因为想过了所以很释然。”他显得特别轻松地对我说，“我观察了我们很多很多采访的官方版本和饭拍版本，发现并不是那样的。”
“并不是哪样？”我有点困惑。
“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什么特别的眼神。”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轻快，“因为我发现，他不管看着谁，都是那样的眼神，甚至有时候他就是坐在那里发呆也一样，灿烈和我说，那是多情眼。。”
“多情眼。。”
好新鲜的名词。
“就是看人就会显得特别特别深情的眼睛啊。”
他又忍不住上手和我比划，“我这下算是知道为什么了，所以也不会觉得太困扰了。。庆洙还说呢，不仅仅是我，每次他一接触到那个眼神，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
我终于明白他眉宇间疲惫却喜悦的笑意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想通了——
虽然好像他是在努力说服自己，然后真的说服了自己。。
“所以你觉得。。”
“他并不只是对我，是对所有人。。”
“觉得遗憾吗？”
他一呆，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有下意识想要去抓桌上的杯子，可是却又尴尬地发现，我今天并没有给他倒茶。
“遗憾什么？”
我交握起手指，慢慢地说：“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一个人对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也是有一种特别的“占有欲”的，虽然自己对对方并不感兴趣，但是在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对方突然并不再爱慕自己，或者有任何表示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觉得不爽，空虚，不满——不过这种感情因人而异。”
他似乎想要装糊涂。
“这和我没关系。。”
他说，努力掩饰情绪的震惊，“我是说，他只是盯着人看而已，这和“喜欢”这种感情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样的。”我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慌乱的眼睛，“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的，虽然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真的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吗？”
他刚刚张嘴，我又及时补充了一句。
“没什么关系的，承认了这个，并不代表你对他有什么感觉，任何感情里都存在“嫉妒”情绪，每个人都有，包括你我。”
他似乎是想要否认的，因为我的这句话又踌躇起来，半晌才终于慢慢地“嗯”了一声，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沮丧感。
“的确有点不高兴，哥哥弟弟的关系也好，队友之间的感情也罢，我本来以为，会和他相处得特别好。。也因为和他突飞猛进的关系而有点沾沾自喜，我甚至还和灿烈夸口，说我绝对是他最喜欢的哥哥。。”他慢慢地塌下了肩膀，“但是我们前几天去中国录制节目的时候。。”
“是国际的大明星啊。”我随口调侃。
他有点害羞，又有点骄傲地笑了笑，然后又恢复了惆怅：“录制节目，有一个选择和谁一组——也不确切啦，就是选人的节目，我是第一个被选择的，可是主持人喊我之后，他并没有举手。。甚至连一点那样的趋势都没有。。”
他是个极注意细节的人，我看得出来，所以我也明白，这件事一定很困扰他，就好像某些一直坚持的东西突然被人打破了那样，实在是有些。。残忍。
“他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举手的灿烈和庆洙，就好像我站在那儿却和他无关似的。。”
说到这儿，他抱住了头，显得很难过，“好吧，我并不是说一定每个人都要选我什么的，毕竟这个游戏我只是第一个人而已，可是。。”
他似乎也不知道他自己想要表达什么了。
“。。。我有点。。委屈。”
最后他总结道。
我转移了话题。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我前几天的时候去逛了逛你们的论坛。。”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缓缓地说。
他愕然地看着我。
“我看到了一篇你们的粉丝去看你们的舞台录制之后，写的后记。”
我继续说，觉得这件事是让我有些在意的，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识，但是似乎也能推导出什么来，“一个粉丝说，在舞台上，你和他经常一个对视就一起笑起来，是不是真的？”
他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地说：“好像是。。？他的确是经常看着我就笑起来，我问他“哥有什么好笑的啊”，他就一边笑一边回答，“哥是很有趣的人”这样的话。。说实在的我很困扰啊，我更希望他说“帅气”或者“有魅力”之类的形容词。。”
我再次笑了起来。
“经常？”
他不太理解我的笑容，但是还是点了点头：“经常吧。。在舞台上啊，录制节目中啊，在宿舍里啊。。有时候他在宿舍看电视，我就从他边上拿着个牛奶过去，他都能突然看着我笑起来，就像个傻瓜。”
虽然这么说，但是眼角眉梢都透着那么一股愉快的无奈感。
“他对谁都是这样？”我问。
他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拍了拍手，轻声说：“眼睛长得好不是他的错，所以他造成很深情这样的错觉，也并非他的责任。”
他被我再次突如其来转移话题的举动弄得有点愣神。
“但是人笑不笑，是后天的情绪控制的，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对你笑，都不可能是“啊这个哥又傻又白痴真是好笑透顶了”这种负面的理由导致的，对吧？”
他这次是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那种人。”
真是对对方已经非常了解和信任的模样呢。
我掩住嘴掩饰住自己嘴角边的一丝笑纹，然后缓缓地说：“那么看着你笑，足以证明你还是在他心里非常重要的了吧？”
“或许他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些好玩的我说起过的笑话了？”
他有点不太接受我的这个解释，“好吧，好像我花了很多时间想通了一些事情，结果发现其实根本都还是一团模糊。。”
“他不可能永远都看到你就想起你说的笑话的，不说你到底说了多少笑话，到底有多好笑，就算真的有那个数量，如果他有这种条件反射的能力，那真的是。。非常奇特呢。”我回答他，想了想又继续说，“至于你说的他不选择你这样的事情，我建议你不妨去问问他原因。”
他大惊。
“这种小家子气的想法怎么能去和他求证！”
“相信我，他不会觉得你小家子气的。”
有时候不透露顾客的信息这一点让我很遗憾，因为有很多事情我就是无法彻底解释清楚，耐心地拍了拍手，我继续说：“如果他很干脆地给了你一个答案，例如“我没反应过来”，“哥不差我一个人”，或者“都有两个人举手”了之类的答案，那么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期待地看着我。
“相信我，那一定有隐藏的原因，而那个原因。。”
那个原因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
他根本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他不选我，给不出理由，还是有原因的？”他难以置信，“这合理吗？”
“从感情的角度分析，这合理。”
从我对那个人的性格了解来看，就更加合理了。
这句话我没说出去，我是一个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的人。
他微微张着嘴盯着我，好像我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我只是笑了笑：“有时候能够说出口的，其实都是谎言，能够轻易做到的，一定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在舞台上一个明星展现的，一定不是最真实的自己。”
他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赶时间？”
我点到即止地看了看手表。
有些话说的太过了就违背了职业道德了，毕竟我的职业媒婆红娘，只能倾听，然后给出一些合理的建议和耐心的劝说。
他一愣，然后跳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还要去练习室。。”他慌慌张张地说，“可是我还没。。”
他还没搞懂今天谈话的主旨。
“今天谈话的主旨是，一个人隐瞒最深的东西，是会不经意表现的，但是在舞台上，作为一个明星，却会下意识地隐藏这种“不经意”。”
我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以及，有时候别想得太长远，也别自欺欺人，你还是个孩子呢。。”
他的眉目软化了下来，好像最后的那句话戳中了他的心脏。
“谢谢您。”
他低声说，对着我鞠了一躬，转身往门外走。
可是我却觉得他还是没能理解，以及有种“他一定不会再来”的强烈预感。
我站了起来，难得的又在他身后拔高了声线说了一句。
“你还要记得一件事。”
他应声回头。
“那些一看见你就笑的人，不是傻瓜，就是爱你的人。”
我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慢慢浮上一层薄薄的惊愕，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说到这里，我想他应该已经懂了。
他离开后，我在胸口画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十字。
一个明星，在舞台上会努力掩饰的东西，一是阴暗的真实性格，另一个，就是不希望被别人轻易察觉的感情。
至少我是一直这么觉得的。
希望他能够明白——
即使不明白，也不要再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于他，于他，都不好。

【终】
2013年年末的一天中午，我打着呵欠端着外卖的炸鸡走进会馆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我的客人。。和我的另一位客人。
他们两个的出现，让前台的女孩子激动得满脸通红，躲在桌子后边一个劲地咬着手指，却怎么也不敢接近。
我高个子的寡言客人染了巧克力色发，额发被吹了上去，他穿着件深色的贴身线衫，一件不算太厚的长外套，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垂着脸和身边的人说话，笑意从眼角眉梢往外渗透，无法掩饰。
而我单薄清秀，却话多又急性子的客人则穿的多了一些，厚厚的神色外套，还戴了看起来暖洋洋的毛线帽子，他也在笑，一边笑一边说话，我只能看清他的嘴唇飞快地蠕动，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能逗得身边的人笑成那样。
听见我进来的脚步声，两个人同时转过身。
“啊，你们好。。”
我吓了一跳，莫名其妙感觉开心，连忙回应着。
小个子的少年对着我笑，不易察觉地对身边的人吐了吐舌头，而他身边的人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偷偷向我投来一瞥，眼神的意味是“不要说出我是这里的客人”的意味。
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至少，他们彼此都并不知道彼此来过这里，却又都想带对方来一次，真是无巧不成书。
不过他们对彼此都是怎么说的呢？我倒是非常好奇。
“等会儿有通告吗？”我问。
两个人都处于掩饰的态度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我笑一笑。
我清晰地听见身后前台的女孩子竭力压抑的尖叫声。
“辛苦了。”我微笑着扬起手上的袋子，“我买了炸鸡，你们要吗？”
“啊，我喜欢——”
“啊，他喜欢——”
他们同时开口说话，然后诧异地对视一眼，然后彼此“噗嗤”笑了出来。
很亲昵的关系呢。。
即使这么看着，似乎也会让人突然微笑起来。
我看着他们的互动，突然就有一种“哎呀，我老了吧”的感觉。
炸鸡最后给了高个子的寡言少年，他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完全忘记询问我，这是不是我的午饭，只不过在离开时，他转过身，扬了扬袋子，嘴里却说着好像是感激我给他炸鸡，又好像意有所指的话：“非常感谢您。”
“我没做什么啊。”
真的没做什么，和我以往的那些客人比起来，他来的次数很少，还有一次甚至只是在我这儿暂时休息了四十分钟，然后就离开了而已。
“还是谢谢您。”
他身边的小个子少年扯了他一下，也转身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
他的这句感谢，也一定是双层含义的吧，我想。
我挥了挥手，对着他们笑。
在他们再次转身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白贤xi，钟仁xi，请等一下。。”
我还是第一次叫出他们的名字，还有点陌生的字眼从舌尖吐出来，丝滑得像是巧克力，让我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地悸动起来。
“嗯？”
两个人同时回头，却并没有对我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名字表示任何的怀疑——
大概是笃定了我一定会去查看他们的资料，知道对方不足为奇的缘故。
我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起来：“没事，就是。。再见。”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想要再见他们，或许只能在综艺里，打歌舞台上看他们惊艳的演出，体会那种震撼和“啊他们是明星啊”的光环了，而和他们接触的那么短短的几次会面，我才能深刻地感受到，明星真的也只是普通人。
会困扰，会担忧，会难过，会愉快，会自欺欺人，会庸人自扰，会。。相爱。
不，或许并不是相爱，但是有一种感情，有时候止于暧昧也很好，就像是。。雾里看花，总有看清的那一天，只不过在那之前，一切的朦胧模糊，都是幸福的吧？
这么想来，虽然有点遗憾再不能见面，不过也很满足——
只不过，从此之后，要不要真的像个少女一样，再去喜爱一个组合了呢？
这真是个让人困扰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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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啦~~又是开白大圆满呢~~姐姐搬来的文文我都超级喜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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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忘了授权了。。。

话说偶一直不喜欢看现实向的是怎么回事？？无论哪对CP？无论什么故事？？

@烟熏落拓清晰9

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