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天过去后，春分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清明……
清明四月天，正是扫墓时节，小圣贤庄所在的山上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山谷里有布谷鸟轻啼：“布谷，布谷……”
颜路站在山顶上遥望着山谷溪涧，有好些天没有下过雨了，溪水都变得清清瘦瘦，在谷底蜿蜒着。空气略带些干燥，往年的清明多半是在下着连绵的雨，今年的天气确有些反常。
不时有人背着装满祭品的篮子走到深山里去，有一户人家一家三口提着爆竹烟火，哼着乡间小调爬上了山。
不久后日上三竿，山间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天上开始爆开烟花。
有一个小孩子拿着烧着火的冥钱站在树边，谷中有风吹过，火星子一下子燃到了树上，哄地一下蹿了上去……
山间多少树木盘根错节，树梢交叉，那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树木在火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颜路平静的面上忽然皱紧了眉。
火势本来还在一块地方烧着，几个人怎么扑都扑不灭，再过了不久，整个半山都像开了火花似的烧了起来……
山间一片惊叫，许多人纷纷躲避，一边扑火一边大喊：“不好啦，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更加红了，树林里的鸟一群群惊起四散，然后有黑色的乌鸦惊啼着飞过去，许多鸟羽都被烧焦，发出难闻的味道。
山里一片此起彼伏的鸟叫，伴随着许多高大的乔木倒塌下去，然后忽然轰地一声，一整片都倒了下去，成了烧焦的木炭，还冒着红色的火苗。

颜路正目睹着发生的这一切，就见子慕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二师公，大师公让你赶快离开。”
颜路就招了招他的手：“过来，我告诉你，赶紧回去让弟子们上山救火，看这火势，再不弥补，会烧到小圣贤庄的。”
子慕急得踏了一踏：“二师公，我来就是来告诉你，藏书阁已经烧着了。”
颜路脸色一变：“什么？”
子慕连忙说：“是啊，不仅这山里，小圣贤庄都着火了，大师公都在吩咐救火呢！”
颜路定了定神，然后道：“我们马上回去。”
子慕忙说：“不，大师公叮嘱了，说他早已料到今日凶多吉少，所以让你赶快离开这里。”
颜路就点了点头：“好，那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子慕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就被肩上一斩晕了过去，颜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子慕，摇了摇头，背起子慕迅速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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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念负手站在藏书阁外，望着阁楼上燃起的火焰，子游跑过来说：“师尊，火势稍有抑制，但是情况依旧不妙。”
伏念皱了皱眉：“继续灭火，不能停。”
“师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伏念转头，颜路站在身后看着他。
伏念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不是让你不要来了？”
颜路道：“子路怎可抛下小圣贤庄不顾，独自离去。”然后望了一眼大火，“不疑呢？”
衣角忽然被扯了扯，颜路低下头，不疑睁着大眼睛笑嘻嘻地望着自己：“无繇，我在这里呢。”然后伸出手指着藏书阁，“不疑本来在那房子旁边玩，就被伯伯一把抱出来了。无繇，那房子为什么会着火啊？要是烧掉了，以后就不能去那里玩了吗？”
颜路将不疑抱起来，转头对伏念说：“师兄，藏书阁平日少人问津，若是要用藏书也是去取了就回来，今日不会无端地起火。”
伏念脸色沉重道：“不错。”然后微转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颜路眼波淡淡一转，望着伏念不语。
伏念抬头望了望远处：“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唯一万幸的是，子房已经走了。只是子路，不疑这么小，其实他不应该留在这里。”
颜路抬头道：“我知道，不疑是我带来的孩子，我定会保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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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正说着，就见众弟子一阵骚乱，小圣贤庄的门被人打开，李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月神、星魂和大司命，门口罗列起带着盔甲的军队。
颜路抬起头来，就看见树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紫发紫眸的蒙面少女。
李斯笑了笑：“伏掌门，别来无恙。李斯这次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望小圣贤庄不要怪罪。”
伏念作揖道：“岂敢，丞相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小圣贤庄不敢怠慢。只是不知，小圣贤庄有何冒犯，要劳烦，您亲自前来指教？”
李斯道：“伏掌门说哪里话，皇帝陛下知道小圣贤庄是儒学兴旺之地，碰巧他近来对儒家典籍很感兴趣，也希望能请二位当家过去坐坐。不知，二位当家，能否愿意去讲学一二？”
伏念转头道：“丞相也看见了，这藏书阁今日不慎着火，还在抢救，儒家典籍，恐怕也难以完整保全了。至于去同始皇帝陛下讲学，我等平庸之辈，怎敢去咸阳卖弄？”
李斯便道：“那伏掌门的意思是，不愿意领陛下的情了？可李斯这次带了众人来，陛下还派了蒙将军的黄金火骑兵中的一支前来，若是带不回去，那陛下岂不是会认为小圣贤庄……”
一旁的颜路忽然淡淡道：“若丞相大人不嫌弃，颜路愿意前往。”
伏念立刻小声道：“子路！”
颜路看了伏念一眼，然后向着李斯：“大师兄是庄中掌门，小圣贤庄离不开他，所以多有得罪。子路自是比不上大师兄，但陛下既然希望我们前去，子路倒是无事，成日也不过读书教学，倒是可以离开小圣贤庄。”
李斯哈哈笑道：“好，二当家果然直爽，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了。”然后转眼一瞥，“带二当家去坐马车。”接着看了看还在冒火的藏书阁，“这藏书阁怎么无端着了火，你们还真得小心啊。可惜这珍藏的儒家典籍，怕是护不住了。你觉得对吗，伏掌门？”
颜路被两个兵带着说：“二当家请。”
颜路从伏念的面前坐过去，伏念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颜路用难以察觉的声音轻声道：“大师兄保重。另外替我照顾好不疑。”伏念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帝都咸阳。
青年佩着剑走在咸阳的大街上，帝都一片繁华景象，他一身月白长衫，锦衣乌发，旁若无人地走过人群，有风轻轻吹过，长长的发带在风中飘起，衣摆也微微摆动着。
走过的地方，总有人驻足回望。
有一辆马车从不远处过来，后面跟着长长的骑兵队伍，咸阳街上的人群纷纷让开。
那马车行到青年身边，有一只手掀开了帘子。
李斯向外望了一眼，便瞥见了不远处的街边一脸淡然地走过去的青年。
此刻青年也恰好转过头来，看到了李斯的那双眼睛，两人正好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后，马车便行驶了过去，李斯看了看街边，知是到了咸阳，便放下了帘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安然坐在那儿的颜路，放下心来，便闭了眼睛小憩。
不知怎么地，眼前忽然缓缓现出那青年的脸，那双沉静的眸子轻轻一动，从他眼前凉凉地滑过去，看不到一丝情绪，然后那人的脸就转了过去，那月白长衫的青年消失在帘子前。
李斯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那青年见那马车过去，回过头去望了一眼，直到马车驶离，他眼波才轻轻一转，继续行路。
那人走到一处茶馆坐下，就听闻身后传来一声：“子房。”
张良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嘴角浮起笑意，道：“萧何，好久不见。”又道，“我只道你一直在沛县，怎么有空来咸阳了？”
萧何坐在他面前，望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来了，就特来看你。你倒好，摇身一变，要不是你前几日飞鸽传信给我，再加上这凌虚剑，我倒是真的认不出你来了。我问你，你从前长的那模样，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换了？依我看，还是以前好看，多年轻，现在这样……”
张良笑了笑：“现在怎样？”
萧何看了他一眼，手中杯子轻轻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笑，只道：“不像你。”
张良点了点头，拿起茶杯轻抿，然后放下，淡然道：“这就行了。”

此刻，颜路一身儒衫，长身玉立站在殿中，抬起头看着嬴政。
嬴政望了一眼颜路，然后瞥向李斯：“不是让你请二位当家一起来的吗？”
李斯上前道：“伏掌门要同小圣贤庄共生死，我们就请了二当家来。”
嬴政淡淡道：“那小圣贤庄呢？”
李斯低头道：“早已被烧成灰烬。”
颜路脸色煞白，转头看向李斯：“子路前来的时候，小圣贤庄还是好好的，何以……”
李斯叹道：“二当家，不好意思，在您来的路上，小圣贤庄的藏书阁的火苗不小心吹到了其他建筑上，于是，小圣贤庄就难逃其难了。这是我们的人救火不及时，还请二当家不要怪罪。不过我们倒是把伏掌门救了回来，二当家要不要见见他？”
颜路双手颤抖：“你……”
颜路还没说完，嬴政就冷笑一声：“好，听爱卿这么一说，那朕就放心了。”
接着他一双凌厉的眼睛看了颜路一眼：“你就是儒家二当家？”
颜路漠然道：“是又怎样？”
嬴政饶有兴致道：“我听说颜二当家一直深居简出，外人都不知有多少实力，唯一知道的便是二当家很有才学，今日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可以把儒家所有的经学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
颜路抬起头看他：“我不知道陛下何意，我颜路此生也随小圣贤庄共生死，既然小圣贤庄已毁，子路只求一死，还望陛下成全。”
嬴政揶揄般笑了笑：“一死？死倒是很简单的事，不过，你不想让儒学继续发扬了么？还是，让儒家的经典都消失？又或者，你不愿意再看到你师兄了？”
颜路默了默：“我要怎样做？”
李斯拍了拍手，殿里就进来一大批人，个个手上捧满空白的书简。
李斯让那些人把书简垒起来，放在长案上，堆不下去的就放在地上，然后指着那些书简道：“陛下的意思是，若是颜二当家能一字不差地将儒家的所有典学都写下来，就可以下令昭告不再焚书。”
颜路望了一眼成山的竹简，然后抬眼道：“可以，只是若是全部写出来，最少也要一年的时间，你们能保证这段时间内不焚书么？”
李斯笑了笑：“二当家不相信我，也不相信陛下么？陛下可是金口玉言，怎可悔改？”
颜路朝他淡淡一笑：“对不起，我没有理由相信你们。”

此后的日子里，颜路都坐在殿中，埋头书写着，殿中上朝下朝他都从不抬头，一心一意地写着，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看看已经写完的竹简，算算还有多少，还有多少就可以让嬴政不再焚书，还有多少时间就可以看到大师兄是否平安了。
虽然这个诺言他不敢相信，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要牢牢抓住。
在黑夜里他累得两眼发昏的时候，倒头就睡着的那一刹那就会想到，万一嬴政说的是真的呢？然后又抖擞精神，继续拿起笔，连笔在手中不断颤抖着，写出来的字也要保证能看得清楚。
日子在不知何时日出何时日落的时光里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颜路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开始脱皮了，脱下来的皮又不肯彻底离开，连在手上，一握笔，就是不断地疼。
手中的毛笔在一天傍晚终于折断了，颜路的手轻轻一抖，那断了的毛笔就从手中滑落，敲在地上，敲得他的心中空空一响。
颜路神色茫然地望着那断笔，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竟然不知身处何处。
等他回过神来，有一支崭新的毛笔躺在一只修长的手上，递到他的眼前。
颜路抬起头来，眼神空洞地望着他。
那递笔的人单凭容貌说不上多好看，长相算不上倾城，但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衬得他看起来十分舒服。此刻他手上躺着一支笔，眼中带着一丝笑，静静地看着颜路。
颜路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支笔，然后轻声说：“谢了。”
那人看了看他脱了皮的手和肿起的双眼，再瞥了一眼地上案上的书简：“你还能写吗？要不你先睡一会儿，我帮你写一些。”
颜路诧异地看他一眼：“公子原来也学过儒学？”
那人笑了笑：“没学过，只是平日里无事，看过几本罢了。”
颜路便说：“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这殿中，到处都有人看着，若是有人代写，陛下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人看他一眼，点头道：“好吧，那你接着写，我去见见丞相。”
颜路继续握着笔写着，随口道：“公子认识丞相大人？”
那人淡淡道：“半年前在街上认识的，丞相对我有几分赏识，便招了我入咸阳宫来帮他处理一些琐碎公文。”
颜路默了默，没再说话，继续奋笔疾书。
往后的日子里，颜路依然日日笔耕，但每日傍晚时分，殿中空无官员，只有几个看守之人时，那个青年就会过来陪颜路说两句话，日子久了，就有些熟了。
颜路觉得在这些乏味的日子里，除了每日对未来的希冀之外，唯一能让他舒心一下的，便是这个每天都会不请自来的人。
有时他会带点草药来给颜路擦擦已经发白蜕皮的手，有时他会带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来逗颜路笑一笑，有时他会给颜路理那些来不及理的竹简，有时他会打开颜路写好的竹简，慢悠悠地看几眼，再称赞一句，其实你的字很不错……
终于有一日，颜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淡淡问了句：“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姓名。请问公子，要怎么称呼你？”
那人顿下脚步，望了他一眼，转头的一瞬间眼眸灵动地十分漂亮，然后他跪坐下来，拿起颜路手中的笔，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在帕子上悠悠地写出三个飘逸洒脱的字。
颜路低着头望着那字：“韩陌归……原来公子姓韩？”
那人的手一顿，将笔重新还给颜路，叹了一句：“我故乡也是韩国，少时和一个也是姓韩的是至交，只可惜他早早就去世了。”
颜路抬眼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韩非？”
韩陌归点点头：“不错，的确是韩非。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
颜路淡淡回了一句：“没什么，我以前有个师弟……他也时常念着韩非子这位故交。”又道，“陌归这名字，是谁给公子取的？”
那人转过头去，良久，才微微说道：“孤身在外，随风漂泊，我倒是很希望，有一天能踏上陌上之花，缓缓而归……总会有人在那阡陌的尽头等我回家。”
颜路将手中的笔停了停，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日又继续提笔写起来，道：“是公子的亲人在等你回去吗？”
韩公子望了他一眼，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但却转眼即逝：“是我的妻子，在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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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睡了很久，不知有多久，总觉得自己从无尽的黑暗冰冷的地狱中逃脱出来，颜路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只是，不再有那么冰冷。
这个时候他在黑夜里站了起来，不知碰到了什么，身子一倾，就撞到了一根冰凉的柱子。
颜路伸出手来左右摸索了一会儿，那一根根的柱子冰得他指尖发冷。
这里……应该就是帝国的死牢吧……
此刻他转过头去，远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摇曳着，那一缕光晃了晃，乍然熄灭，顿时又陷入了铺天盖地的黑暗。
他在黑暗里一直往前走，走了许多步，都再也没有找到那一丝光。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忽然想起那个噩梦，颜路捂着头坐了下来，这时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
耳朵早已不疼了，可是……
是了，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颜路用冰冷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再慢慢上去触摸上眼睛，眼睛四周有已经结成疤的血块。看来那个噩梦是真的。
看来是失聪了。
唯一万幸的是，这双眼，还能看得到光。
颜路此刻忽然自嘲般笑了笑，那又怎样，等待自己的恐怕也只有死亡罢了。
将死之人，就算还能看到光，又哪里还能感受到那一丝的希望。
只是，这个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死，而是张良。
现在，在这无边无尽的黑夜里，若你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他又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来的。
他也绝对，绝对不能来。

第二日，颜路从黑夜里模模糊糊地醒来，天色已经有些亮了，只是在他眼中仍旧是模糊一片，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线和图象。
这时候他看见什么东西——那应该是铁门——缓缓打开，一个灰绿色的身影慢慢移了过来。
待他还未看清那到底是谁，就有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那人的手依旧冰凉，而且，颜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好像在向自己说什么，但他一点都听不见。
颜路只是一直睁着眼睛在仔细地看，看着他，想辨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忽然——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他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应该是大师兄伏念。
这么说，他一直在这里。
伏念好像终于看明白他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然后他伸出手，用残破的手指在颜路的手掌中轻轻写了几个字：“不疑在桑海，有人照顾他。”
颜路看着伏念模糊的脸，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觉得嗓子眼一甜，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沙哑着声音问：“师兄，你……你还好吗……”还没说完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伏念用流着血的手指在他手掌心继续写下：“我很好。”顿了顿又写，“若我死了，为了我也要好好活着。”
刚写完，就有两团黑影进来，将伏念带了出去。

快过来看看这个

颜路在死牢里度过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些他再也不想回忆的日子。
有一天他忽然梦见，梦见伏念被埋进了土中，和许多儒生一起被活埋进一个巨大的坑，他们想爬出去，只要往上爬一步，就会流下更多的沙子，而把他们继续冲到坑底。
后来他们放弃了反抗，抬起头，看着那些流沙无声无息地流下去，埋住他们的身子，埋住他们的肩膀，埋进他们伸直的手，埋住他们的头。
那些依旧年轻的眼睛含着对生活与梦想的希望，望着像是从天而降的沙子，始终没有闭上眼睛，直到流沙将那些生命埋葬在咸阳城外。
那些被活埋的人，还有谁记得？
在梦的最后，颜路梦见，那个埋葬了众多生命的地方，每年春天，都会长出青葱的嫩芽……
然后，破晓时分，他终于醒来，将那个梦忘得一干二净。

@白雪洞箫凝紫柏 @雅凡YF @橙锦 @玉田儿085 @心系无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