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公园,铅笔,素描簿和橡皮,这是我今天的开始。
立夏的早晨像悬于叶间的露水,剔透明亮,未滴落泥土前便蒸发。
笔尖在纸上刮出石墨的线条,尝试让它们变得柔软,但明暗的分线仍需重新界定,我知道这又会是一次失败的作品。
耳边传来脚步声,轻磨泥土的音色在寂静的林间不逊于色彩的调剂,再次抬头去琢磨前方叶隙间的亮斑时,看见了他们。
并未执手亦无相视,但所见者如我也能猜到他们的情侣关系,勿怪其间的频率太过温和,甚至从旁观角度而言也美丽不可方物。起初只当那绿眸的温柔男生身后跟着的是剪着黑色短发的文静女孩,但当二人从林叶隐蔽中完全走出来才惊觉他们并没有差别。
现在同性的恋人并不少见,但仍觉得他们是特殊的。
草草临摹下两人的样貌,然后偷偷一再凝望。
然后就向这边走过来的两人,像是老朋友一样向我打招呼。
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是询问,关于这个城市,一些旅行者常常会询问的问题——哪个景点要怎么到达,哪些地方有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之类的。
黄棕发色的那个人说他自己叫Green,另一个黑发的叫Red,Green君在我手心写下名字,没有拉开礼貌的距离也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
于是,很平淡的,就结识了。
是很普通的度假中的两个人,在出了公园的第一个拐角便和他们道别,我想应该是再也不会遇到了。
我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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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傍晚时分,在学校食堂吃掉口味糟糕的饭菜后,我慢慢挪回出租屋。
肩膀被拍了,回头看见很帅气的笑脸。
“又见面了,A君,”Green君说“这个城市,可以看海吧。”
“是有海滩没错。”
“陪我去吧。”
走在Green君的身边,听他并不标准但十分流利的本国语言畅谈,就好像并不用开口也可以陪他很久很久,永远不尴尬的感觉——但从感觉上来说少了什么。
我想真正的恋人就是在无形中合而为一的,比如现在少了Red君的Green君就会让人觉得不自然。
走在海滩上,周遭几乎没有逗留的人,有些意外的发现不远处大堤上的往来者向我们投来目光,可能有些误会。但我所清楚的是,这个人是另一个人相属彼此的恋人,我是无意之间的证明者。
Green在路边自动贩售机前停,买了两罐冰啤酒。他扔给我一罐,然后另只手撑着沙地坐下去,手指拉开拉环时金色液体溢出小孔,泡沫争先恐后地炸裂出凉意。
“所以我啊,和那家伙吵架了,啧。”吞下一口饮料的Green君面色不悦“都说了多少次了,从来就不听啊,太固执了简直跟小孩子一样。”
讶异于自己居然被信任至可以说私事的地步,又好奇Green君是否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可以说的事。
“说吵架也不算,因为跟那种家伙吵不起来。”泄愤般一脚蹬向沙地“就这么看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杀!太可怕了好吧!”
我也嘬了口啤酒,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引不起我更多的兴趣,只是我认为这个抱怨的结束应该会十分有趣。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Red君从天而降了……
准确的说是从我们头顶的小堤栏杆处跳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盯着一脸错愕的Green君。
后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就跑。
我只是觉得之前那种不自然瞬间消失无踪。
接着就也追过去了。
我想我并不算那种乐于多管闲事打听八卦的人,但我总觉得并不想错过他们之间有趣的细节,可惜的是,我好像没有那么快的奔跑速度……
不能用某种确切的物什去比喻的关系,但又好像不可或缺甚至随处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