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是要是哪里呢?”俄/罗/斯人又问,他看起来不打算结束谈话,“我想不会是威尼斯。”
亚瑟重新抬起头。“为什么?”“因为,威尼斯不是独自旅行的好地方。虽然我没去过,但是朋友是这么说的,她的一切要分享才会更加有趣。春天的威尼斯景色才是最怡人的,情侣们也大多选择那时候去。所以你不会是去威尼斯。”他回答。
“如果我说是呢?”亚瑟小声说,不过俄/罗/斯人似乎没听见,始终是笑容满面的,像朵灿烂盛开的太阳花。
很快,他发现这个人还有一句话是对的。咖啡并不会只让人清醒,他现在就充满困意。周围安静得只剩下让人麻木的耳鸣声。亚瑟想说话,无论是说天气、新闻还是之后的一切,但却像气管被切开般的无法出声了。
不过他想现在自己也不需要清醒,不知何时,他就不渴望绝对清晰和理智的头脑了,太清醒反而会把想法搅得更加絮乱。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没想起来。
在只剩意识的流动中,时间是非常漫长的。亚瑟只觉得什么时候依稀听见了广播响起来,女人的声音重复了几遍什么。听觉越来越朦胧,然后是不受控制的、失重般地往下跌落的感觉。仿佛跌进了深渊,而你只会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在面前逐渐变成夜空上的一颗晓星,最后消失不见。
接着过了段时间,是起座的声音,他也跟着自然地解开安全带,迈出脚步,跟随者黑色的人群朝外挤出去。他们走了一段路,先是直走,然后往左,往右,直走,往右……后来甚至觉得在原地打转,亚瑟快没了意识,在他感到自己快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
阻碍的玻璃被打破,碎片刺痛了神经,亚瑟一下回过神来。他抬头,俄/罗/斯人还是朝他微笑。他第一反应便不假思索地骂了声Shit,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脑袋。“你在梦游吗?”俄/罗/斯人带着玩笑的语气问,“千万别这么做!你还没到目的地。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他还有些恍惚,只是冲那人摆了摆手。
当他们拉着行李慢慢走出出口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挥舞着的米字旗就映入眼帘。看见国旗的时候亚瑟不自觉地微笑了一下,那是作为国人的一种条件反射,所以笑容立即又从他脸上淡去了。举着这块引人注目的接机牌的,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穿着蓝色的羽绒服,脸上挂着可爱的笑。亚瑟朝那边走去,他就开始发出类似“呗”的长音,像某种动物表达高兴的语言。站在他身边的是本田菊,一脸谨慎的日/本人只是点头致意。
“请问感觉如何呢?”本田菊拉了拉胸口的领带,“在下的航班晚点了一个小时,还以为会错过,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切如常。”
本田菊个子比较矮小,声线轻柔,弗洛拉曾说他的声音女孩儿听见一定立刻就喜欢上。作为摄影师,他也许必须是个眼神很好的人,但是恰恰不同,他的眼睛像无机质的,灰蒙蒙的虹膜让他看起来总是眼神涣散,难以集中精神。他何时何地说话都带着一种下意识的正式感,穿着也是整齐的西装,黑色短刘海更加重了这种气质,与身边的活跃分子对比鲜明。“这是在下的意大利友人,费里西安诺。”太过黯淡的目光转移到那边去,他介绍道。
“你好!先生,”男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发言,双手开始兴奋地摆动,“听我说啊,威尼斯是个很棒的地方,冬天也是!毕竟游人一年四季都不少。啊,对了,你饿了吗?饿了的话可以吃意大利面哦,意大利有全世界最美味的意大利面哦……”他继而变得喋喋不休,加上口音有些重的英语让人难以听清他在说什么。这夸张的热情让亚瑟有点窘迫,没有说话,本田菊最后制止了他。“在下也认为现在有必要先进餐。你意下如何呢?”本田菊的语气一本正经。
“随意吧。我并不排斥意大利面。”亚瑟说。这回答让男孩笑得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猛地睁开,闪烁起一种热情的光亮,“太棒了!我知道这边有不错的餐馆,走吧!我们开来了车喔!”他的脚不住地踮起,亚瑟不免怀疑起他的年龄。
“但愿是不错的一餐。费里西安诺,请不要像来时那样开得太快。”本田菊表现的有点紧张,闭上眼睛轻轻咳嗽了声,后者已经一蹦一跳地往外跑去了。
“费里西安诺就是这样富有活力。请体谅。”本田菊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微笑起来,“那么,我们也走吧。”
“是吗?”亚瑟眼睛向周围看去,“我觉得很好,没什么。”
费里西安诺兴致高涨地跑向机场出口。他预感这次威尼斯之旅或许没那么安静了。
但这一点也不奇怪,无论如何,本来就像本田菊之前说的那样:一切如常。
“嘿——快跟上来~我们要出发了哦!”费里西安诺在远处停下,一边喊一边冲他们招手。他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就像棉花糖。与此同时,亚瑟大脑里响起了更为洪亮的声音。
“跟上来!我们要出发喽!”阿尔弗雷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