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斜前方挪了几步,仔细再看,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没错,就是他!
张根硕,现年三十一岁,“远城建设”总经理的第二个儿子,目前担任营建事业部开发经理,虽然不是台面上的接班人,但未来在商界也绝对能拥有其一席之地。
这是朴信惠名单上头的备注。
她读过几篇他的专访,对他在上海策划亚洲最大规模的娱乐购物中心这个案子印象十分深刻,当年他才二十六岁,比现在的她仅仅多了一岁,但他在事业上的成就已是她难以望其项背的。
他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比起他其它兄弟更受到媒体青睐,虽然如此他的行事风格却十分严谨低调,但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他的穿着品味与媲美偶像巨星的出色外貌,却永远是媒体竞相追逐、津津乐道的新闻话题。
朴信惠只在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尤其一张他坐在米黄色单人皮沙发上,穿着合身的黑色三件式西装,交迭着一双长腿,一手微抵着下巴像在思考什么的照片,真教人怦然心动。
比较让她担心的是他没有传过任何绯闻,不晓得是保密到家,还是“性向”有问题,这点可能增加了些接近他的难度。
不过,能在这里遇见他,朴信惠还是像中了头彩那么兴奋。就算她挑选结婚对象时外貌不是首要条件,但如果刚好长得帅那当然是最完美喽!
既已锁定今晚目标,朴信惠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观察上,当机立断,整了整身上的粉色丝质礼服,挽紧臂上的披肩,从侍者盘上取来一杯不晓得是什么的紫色饮料,缓缓地走向张根硕。
就在她进到他的视线范围时,故意微蹲下,鞋尖踩向自己的礼服裙摆。
“哎呀——”她轻呼一声,踉跄了下,饮料全洒在裙摆上。
完美!
“噗……”几个将张根硕团团包围住的名媛千金见到朴信惠的糗样,忍不住掩嘴暗笑——少了一个竞争者。
饭店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很快赶来清理。
“对不起……”朴信惠揪着眉心软声软语地向服务生道歉,接着用那双盈满泪光的黑眸望向四周,最后无助地停在张根硕脸上。“怎么办……”
张根硕看见了,同时也打量着她。
此时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个个拥有光滑无瑕的细嫩肌肤、一丝不苟的完美发型,专人打理、搭配得宜的服饰,但这些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精心打扮的名媛千金,并不晓得自己在张根硕眼中全是一个模样——在厚厚的粉底修饰下,到底长相有何差别,他实在是无从分辨,转个身,刚刚跟他说话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他已经忘了。
所以,张根硕之所以会注意到朴信惠不是因为她美。
他只是觉得她“演太多了”。
打翻一杯饮料而已,又不是遭恶霸调戏,有必要那么“楚楚可怜”,那么“泪眼汪汪”地盯着他藉此博取同情吗?
张根硕挑了挑眉,尽管猜想眼前这名年轻女子必定对他“有所求”,他还是将计就计,上前为她解围。
没办法,今晚的宴会实在太无聊,太缺乏商业价值,他只答应母亲来露露脸,没打算整晚泡在这里,眼前这个机会正好让他找到借口脱身。
张根硕向身旁交谈半天仍话不投机的女士致歉,迈开脚步朝朴信惠走去。
在他朝她走来那瞬间,朴信惠突然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一个男人,可以光靠走几步路就掳获一个女人的心吗?以前朴信惠会对这种夸张的形容嗤之以鼻,但现在她可不敢说大话。
“你还好吧?”张根硕轻搀着朴信惠纤细的手臂,将她还愣愣拿在手中的杯子交给前来清理的服务生。“我陪你去化妆室整理一下。”
“谢谢……”她虽然有些难以控制地小鹿乱撞,但总算没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已经跃入脑中。
她拎起湿漉漉的裙摆,才刚走一步又不小心地拐了一下鞋跟,整个人顺势攀上张根硕的手臂,顺道摸一下他强健有力的肌肉。
看不出来,他还挺结实的。朴信惠因此又私自为张根硕添上一分。
“对不起……我真笨,穿上高跟鞋连路都不会走了……”虽然她脑中充斥着各种“淫秽思想”,但脸上表情可是一派清纯、惹人爱怜。
“没关系。”他撑着她,勾起没有温度的唇角。
“实在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办……”她走得很慢,因为得争取多点时间交谈,让他对她产生兴趣。
“放心,没有我,也会有其它男人上钩的。”他微笑说,不带任何批判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近看,张根硕才发现原来她真的很美。
比起刚刚那几个妆明显涂得太厚、太白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脸蛋还看得见微微透红的健康肤色。
她有着揉合了东方的细致与西方的立体五官,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一双柔中带水的眼眸,长而鬈翘的睫毛,挺立小巧的鼻型和丰润的红唇,顺着修长优雅的颈线而下是纤细的骨架和匀称的比例,天生丽质的美人。
不过,张根硕可不是那么容易受外表迷惑的蠢男人,既然能看穿她的小心机,自然不会以为她真的“单纯柔弱”。
“上钩?为什么这么说?”朴信惠心中一震。
这个男人好可怕、好敏锐,莫非她刚刚露出什么马脚,让他发现自己“别有所图”?
“刚刚那一幕,不是你自导自演出来的吗?”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但那双深邃朴厉的黑眸却给人一种不小心就可能被看穿的压力。
“你……”朴信惠没想到他已一眼识破,还继续陪着他演戏。“我不懂……为什么要自导自演?”
她偷偷捏了自己大腿一把,逼出泪光望向他,继续扮演一个软弱、单纯、就连想发脾气看来也毫无杀伤力的弱女子。
拜托,“乖乖女”这个角色她在她老爸面前都演了二十几年,完全熟能生巧、如鱼得水,怎么可能被一个才头一次见面的男人识破?
“除了找金主、钓个能供你挥霍的男人外,还有什么复杂的理由?”他嗤笑一声,同时放开搀扶着她的手,像是已经懒得再陪她玩家家酒。“问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男人在你眼里全是笨蛋?”
这种场合的确很多上流社会的名门千金,不过,那种假名媛真应召混进来寻找饭票的女人也不少,眼前这个女人,八成就是。
朴信惠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将她当成“妓……”?!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像、像那种女人?”她太生气,气到口吃,恼羞到无法说出那个令人难堪的字眼。
“不管是不是,反正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你就不必再演了。”他不认为这件事有继续研究的价值,因为事实如何与他无关,他也懒得浪费时间讨论。
朴信惠胸前已经中了一箭,他这话彷佛又在她背后补上一刀,句句伤人,刀刀见血。
活了二十几年,没遭受过如此粗鲁无礼的对待,更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大猪头。她是长得“人神共愤”还是“有碍市容”,需要用那种鄙夷的表情和口气对她说“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以为自己是周瑜还是潘安再世?方圆五百里的女人眼中都看不见别的男人,通通都为他倾倒?!
好、很好——他惹火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