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声入耳,流川醒来已是黄昏时分,伸手摸向身侧,那白痴早已不见踪影,床铺间还残余了他身上的樱花香……
樱花般的男孩却有着寒梅般的傲气……
流川望着视野的上方一片茫然,“昨夜那温暖的手果然只是个梦吗?”可是如果是梦,为何
会深深灼疼自己的心。
深情总是暗相随,白痴跟自己有着几乎五年的空白期,五年之间,待他冷漠苛刻,不曾温软细语过,连自己有时都要嫌弃自己,呵,为何我总是做些令你生厌的事,挥剑杀人也罢,心机深沉也罢,始终在意的不过是他一脸厌恶的表情。
“为何你可以那么做?”这是三年前流川在手刃朝廷命官长谷川一家八十九口之后,花道颤抖着双唇在黑夜里发出质问。
心口处顿时就像被一束冷箭贯穿,他讶异于自己杀人的模样再次被他撞见,那家伙因为赶路而凌乱的红发有着说不出来的狼狈。
“因为需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你的需要跟不择手段有何区别”
“很简单,为了需要我可以不择手段”
“你!”
转瞬即逝的愤怒却已经将他那英气的脸逼白了,然后他留着泪抱起尸堆里一具年幼的躯体,拥在怀里,没有质问自己,只是一直默默饮泣,颤抖的声音有着哭泣的余韵。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都无法阻止的我……对不起……”
漠然纳剑入鞘,他转身离去,
呵,为何我总是做些令你生厌的事情。
可惜那些我宁愿自己来做也不愿你去触碰。
他的白痴就是这样,即使一直无法忘却仇恨,却也无从让那些仇恨蒙蔽双眼,哪怕是仇人之一的长谷川,他还是情难自禁的落泪,从这家伙琥珀色的眼里飚出的泪啊,滴滴晶莹,是自己难以忘却的温柔……
所以是谁说的,也许是三井呢,
“花道真是你最为软弱的存在”
哪怕两年之前,彼此早已交心相通,也不忍他涉足半步。
“狐狸小三,你们要去哪里,本天才也要去!”
“不用!你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到此为止”
“是呢是呢,现在是小孩子家家回家睡觉的时期呢”
“混蛋小三,连你也看不起我!”
说着还生气挥挥手中的丸子,最终还是悻悻往来时的路走去,那里月光一片清明,而自己跟三井要前往的前方却是一片黑暗。
“这样真的好吗?终究他还是会跌落黑暗的,只是形式不同。”
“即使这样,我也不允许!”
“这样啊,你真是个弟控!”
然后黑暗就在他们脚下延伸。
五年,对自己来说,真是梦一般的亘古和遥远,可是,即使自己再冰冷再残酷,花道一直都在自己身边,这就够了。他相信,花道对他也是有那种爱意的,哪怕也许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爱意也无妨。很快,很快,那个在白痴耳旁低喃的约定就会实现,什么宏伟周志,什么江山天下,于他流川又何干?他想要的很简单,永远和花道在一起。
这样想着的流川难得放松阴绷的脸,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伸手就给午后的阳光一个暖暖的拥抱……
终究都是这样稚嫩的人……
——五年之间,他就遁入那片阴暗中,不愿跨出一步。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儿时的花道不懂这是这是什么,只觉得这话绕在口中,有着淡淡的甜,更有着无奈的急,“喂,大猩猩,一如不见如隔三秋是不是本天才对你家孙女晴子的感觉一样啊”
本来在书上奋笔疾书的文法老师咋听这话,抬头,怒吼,掷书,一气呵成!
“给我滚,臭小子,说了多少遍,晴子是我女儿,不是我孙女“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小心你家孙女,哦不,女儿再也不理你了”
“你还敢说,今天不打死你这臭小子……”
观月亭内朗朗书声被漫天飞舞的书籍掩盖。惊飞了乌鸦无数。
所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底是个鬼啊。
可是话说,这还不到一日呢。
“啊,樱——!唔……”彦一在房门外叫住过来的花道,还未叫出口就被花道捂住嘴巴,“嘘,别出声,你要给他送饭对不,来来,本天才送过去就行”说着便端走彦一手中的饭篮,余下彦一摇摇头,看来我还得再去拿一份过来,想想昨天仙道桑,呜呜好想哭。不过花道君回来了好开心,连开始灰蒙蒙的天都意外要明亮起来。
这边花道边走边打开饭盒顺便捻起一粒丸子放进嘴里,顺便心里边称赞道:恩恩,彦一手艺又长进了,要是女的,我就娶了你。(花道,你节操呢)
微微打开一小缝,脑袋探进门里,一样的摆设一样的气息,围绕在周身,有着莫名的安心跟温馨,甚至都忘了这是在皇宫里了,是谁说的一入宫门深似海?
一切似乎都一样,但是貌似哪里又不一样了。
花道歪了歪脑袋想,哪里不一样了呢?
墙上的画没有退下来,床边也垂落了画像,各式各样的自己呢。
到底哪里不一样?
最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转向坐在案桌边的人——依然耸立的朝天发,一身淡蓝色里衣,黑色的外袍随意披在外头,已然二月的季节还带着春寒,小炉里燃烧的木炭氤氲一室的温暖,带着袅袅香气,空灵的如烟如雾,而坐在那边的仙道时不时搓搓因为握笔而僵冷的手,像是置于山间的世外仙人。柔和细腻的侧脸有着难得的专注,花道知道那只有在作画时才会有的神情,不愿放浪浮沉的王啊,总是让人莫名其妙的着迷,要是女儿家的话,早就被这家伙一击必落了。嘻,这家伙。
恶作剧的小心思作祟,花道悄悄绕至仙道身后,步履翩然实在不适合自己,只要花道愿意,凭自己的能力,是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但花道也并未全力隐藏,倒不如说是仙道太过专注,丝毫没有察觉。
“猜猜我是谁!”闷声闷气拙劣的口技,花道双手罩住仙道的双目,被忽然罩住的家伙身子一僵,笔不稳差点便要掉落下来。
“你这家伙呀”难以掩饰的宠溺跟高兴,他什么都没问,没问昨晚去了哪里,今早在哪里,轻轻握住花道的手,花道因为他之前的反应早就笑的差点趴在他后背上。
“哈哈……刺猬头,被我吓到了吧哈哈……”
“是呢,被你吓到了”每次总是不遗余力的逗毛花道,却在这次意外的示弱,他确实被吓到了,没见到他时,忧戚绝望的找不到什么来取暖,手还是静静被他握着,他知道花道是缕风,自由的风,这样静静握着你的手,会不会你就不会离开我,永远为我停留?
“你的手这么冰呢”仙道揉揉躺在手心里的手,比自己小上一点,却又不似女孩儿那般纤细。
“是呢,大概是我没吃饱饭吧”
哈?那是什么逻辑?简单讲,你不就是想吃饭吗?
刚想说那你吃吧,那家伙早就已经毫不客气的端着饭盒在那胡吃海喝起来,嘴里不时发出嗤嗤声,不时对彦一的厨艺评论一番,其实花道吃东西不挑,简单讲只要能入口的,他都会给予称赞的,一旁的仙道就看着那张樱红色的嘴一张一合,吃的不亦乐乎,感觉只要是花道碗里的,什么都是好吃的。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
“啊,我知道了,想吃就说嘛”说着将咬了一半的丸子塞进仙道嘴里“嗯这个不错,是彦一新开发的吗”
“……”仙道无言已对,果真花道嘴里的貌似就是比较美味,他这样想时,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好熟悉,自己也这么对他干过,咽下后他轻笑出声,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懂得怎么对付自己了。
心下也不禁想,这样大刺刺的孩子要是被自己亲吻一下会如何?
会生气,会愤怒,还是会……
如果自己想要亲吻他,绝对不仅仅因为恶作剧,因为就在他低头含进丸子之时,自己就已经盯着他饱满丰润的唇很久,被油汁蘸润过的唇瓣泛着光泽,仙道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胸腔里也有什么要冲破枷锁飞出去。
对着毫无防备的家伙,仙道觉得自己像是该死的猎人,“呐,花道,这汤也不错呢”
“什么?”
“我说汤哦”
“是吗?什么味道?”还在奋斗的家伙没有察觉到仙道嘴边噙着一抹狡黠的笑。
“想知道什么味道吗?”说着便低头吸进一口汤,脸上表情无异,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嘴里其实含着一口汤汁。
轻轻搭住他的肩膀,越靠越近,拉近的那张脸,英气中带着未脱去的稚气,唇角还残留了一粒晶滢的米粒末儿。
看吧,连米粒都不舍的离开那双唇……
在近到对方的呼吸都能察觉的到的距离时,仙道闭上了眼睛,不闭上的话,他想自己会窒息,心跳会停止,因为飘荡在额前的刘海实在掩盖不了那双明眸璀璨如星。
“呀!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仙道睁开眼,脑海里描绘的亲吻画面并未出现,而自己的唇瓣在离花道颈边一寸处,幻想便被打破了,所以,想说——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的人应该 是我吧。
仙道欲哭无泪,穿过自己右颈的家伙不知道这样的姿势多暧昧,那是个像是中间隔着空气的拥抱,而花道一心扑在仙道案桌上的奏折上。
“你这家伙也会批奏折?”
说着伸手欲抓起翻看,但还是请示下仙道,仙道点头应允后方抓起翻看。
一脸毫不掩饰的揶揄。
“终于要从画画狂魔已经要晋升成工作狂魔了吗?”
“不是你在梦里嚷着太平盛世吗?”
“切,少来!”
“真的哦,你说——唔!”
仙道正欲开口,就被花道捂住嘴巴,虽然花道不清楚自己在梦里说了什么话,但是要是是很羞耻到家的话,他会想死、
“你说……一辈子给我陵王大帝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我赐个太平盛世这样的”
“不可能!还做牛做马,告诉你,我可是天才!”大拇指伸出,一脸骄傲正气。
“嘛嘛,就算是天才也会寄期望于我这个世人爱戴的明君”
还明君呢?以前老被流川说自己自大臭屁,现在想想,跟这个家伙相比,自己的脸皮已经很对得起樱木氏的列祖列宗 了。
“世人爱戴也是爱戴天才,怎么可能爱戴刺猬,你说的不害臊,本天才听的都要害臊了”
“是吗?那我就在你耳边多说点,让你难为情的想要逃”仙道嘻嘻笑着就将手袭上花道的衣襟,
“啊,救命啊救命啊,仙道要强暴我……”
“啊哈哈……”花道也不甘示弱抓住仙道的手,就着那样的姿势推倒了案桌上一大片的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