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
像个连轴转的陀螺，一旦被强行停止，就会感到无所适从。
并没有想象中鼹鼠重见天日的欢欣鼓舞，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而来，洪涛一般兜头直下。
睡了二十个小时，我几乎是从床上滚下来的。
全身肌肉都在哀嚎着，神经中枢时断时续地传输刺痛感。
我了个擦。
手机在一片漆黑中亮了起来，一条新短信。
划拉开锁屏，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就被加起来数量近百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吓醒了。
刚收到的信息来自老白。
“收拾好了，你不用来了”
我心里一炸，妈的搞什么，什么叫我不用来了，老子休假休了两天不到，总不是要把我辞了吧？
手机荧光刺得眼睛疼，我直接拨了个电话给老白。
没响两声对面就接通了，人声嘈杂，汽车鸣笛声层层叠叠。
“我靠你还活着啊，你他妈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为了躲这烂摊子才不接电话的啊？”
“我去你大爷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说，“什么情况？”
“挺麻烦的，说来话长。”
“你呆哪儿呢？”我揉了揉脸，手臂酸得我龇牙咧嘴。
“堵路上了，前面几个刺头打架呢，”老白那里响起了按打火机的声音，“小余下车去了。”
“那你还不如就这会儿跟我说说大致情况。”
“唉这真不好说了……”老白象征性地支支吾吾了几声，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突然沉默了下来。
我靠我就不该对老白的语言表达能力报期待。
“行了，那就直接说结果吧。”
对面又响起了关车门的声音，似乎是小余回来了。
于是果然小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老郑啊。”
我起身去拉窗帘，夕日欲颓，天空染着熟透的柿子的颜色。
然后我在老白点不着烟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听到小余淡淡地说，“小白在医院躺着呢。”
我手一抖，多年来饱受折磨的窗帘挂钩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干，”我说，“你讲清楚。”
“不是你说要听结果么，没啥大事。还没你啥事，你不如去医院看看他。”

最近看的乱七八糟的文多了，回来找找你的。
嗯，还是你的顺眼。

“你来干嘛？你不用参与那个暴力团伙的案子吗？”
“我听说齐副队特别屌，一个能打五个，为社会安定与世界和平作出了莫大贡献，因此英勇负伤，我来瞻仰英雄啊。”
小白似乎是叹了口气。
“你要训我就快点训吧，我估摸着等会白队长和你家余副队得排着队训我。”
“我干嘛训你，”我蹭过去蹲在小白病床边上，把手伸进被子里去捏小白的腕：“你是全局榜样啊，要不要我发个锦旗给你。”
“滚。”
小白把手从我的手里抽了回去，摸了把脸。
我才看到他胳膊上也缠着绷带，裸露的部分有几处结痂的小伤。
说不心疼谁信呢，可我还真就拉不下脸来训他。
我第一次和小白一起出任务，是一次缉毒案。
为了调查线索两队一直是分头行动，好不容易碰头交流情报又只有队长和副队长参与，当时还只是新队员的小白我自然是见不到，老白正事儿讲不了两句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那个叫齐江的新队员，什么小齐头脑好用手段也高明，是个可塑之才诸如此类。
听得我特想抽他。
当然我当时对小白还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
我只是对这个能让老白赞不绝口的新人感到好奇……和惋惜，你说这么优秀的队员怎么被老白这老混蛋给捡去了，早知道迎新的时候就把那个齐江拐来自己队得了。
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那个慌慌张张朝我敬礼的小青年的身影，和他一笔一划简单又自然的字迹。
回过神来时老白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你干嘛，我知道我很帅，可我不喜欢你这种啤酒肚大叔。
老白说去你妈的，你想哪个姑娘呢笑得这么猥琐。

。

也不知道是我摁打火机的声音太响了，还是我的目光太热烈了，小白突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烟草味在紧闭的房间里弥漫，俊秀的小青年慢慢地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噼里啪啦。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那郑队长，我把资料带回去给白队了啊。你忙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
妈的，真的栽了。
那次缉毒案算是有惊无险，队伍里的新人表现都可圈可点。
开完会之后我立刻去找了小白。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捧着个盒饭，正往嘴里塞炒面，见到是我，好像吓了一跳。
我靠，他的眼睛好大啊。
眼珠还这么黑。
“你真好看。”
……
？？？？？？？？
我说出来了？？？？？？
小白塞到一半的面掉回了饭盒里。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