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病缠身之无人区
事情很快有了结论。那是礼拜二上午, 两个男生在学校禁越区的草坪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已经烧的焦黑, 肉眼难以辨别出性别,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 尸体生前是我校学生。因为在这场焚身之火中, 五枚扣子遗存下来了, 从扣子的样式就差不多能认定, 死者是校内学生。
这个噩耗很快在学校四散开来。同学们纷纷猜测死的是甲还是丙, 悲痛的气氛也挥之不去, 似乎每个人都在为丧失了一位校友而悲伤。我和艺兴有幸亲眼勘探了现场, 艺兴看见尸体, 脸跟刷了油漆似的煞白, 扶着身边的大槐树, 弯着腰哇的吐了。我赶紧给他递水擦汗, 要把他搀起来, 刚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这厮又像烂泥似的崴倒在树根子上。
艺兴连连摆手, 捂着肚子再也不看那具焦尸。
我也强忍着奇怪的气味, 大老远看了眼。可惜我有三百度近视, jc已经在那拉上警戒线, 我想去跟前看看。我把张艺兴抗回宿舍, 半夜拿着小手电筒出发。
从宿舍楼到无人区,需要经过一片杂草地。谁也保不准这样常年被冷落的草地里能冷不丁钻出什么东西。我特意穿了一条长筒裤, 在裤腿找来麻绳一系, 穿上防晒服, 戴着舍友斥资买的“费立”草帽, 据说这玩意特别能防虫。
这片草地长宽均有十几米, 正方形样式,由于多年无人管理, 杂草有冲天之势, 不禁杂草横生, 这片土壤没理由的十分泥泞, 每一脚都能踩出洼,如果穿着糙底球鞋估计没个几步就陷进那湿地去了。于是从垃圾箱翻出两个塑料兜, 将鞋裹着。
湿地又粘又软,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踩着湿滑的鼻涕虫, 走路十分费劲, 需要将大腿抬到一定高度。转眼间整片草地只听见不知名的虫子嘶鸣, 带锯齿的叶子扫刮着我的脸, 从腰间拔出小刀, 把横在面前的粗枝烂叶劈了一些, 总算能稍稍看清眼前的路。
说尸体被发现在无人区, 但此刻估计是个大概, 我回望过去, 用手电往远处一打, 竟然在那看见了写着无人区的标示牌。原来我是已经在无人区内, 难怪至此散发出奇怪的气味。草皮已经腐烂到一定程度, 我也不能得知前方究竟还有什么未知数, 恍惚间踩上了什么东西。
我用手电照去, 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只是拿着手电的手还攥的死紧, 我看见了, 看见了半截小臂! 人在夜晚容易丧失方向感, 预先估计的距离到了夜晚都不好使, 我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进入了宝贵的第一现场。
晚上的风阴凉阴凉, 我呆滞的坐着看着半截小臂, 寒意窜上脊椎骨。我发现了这半截小臂连着手掌, 已经被草虫侵蚀的十分严重, 冒出截截洁白的手骨, 手指有三个, 是拇指, 食指, 和小指。据此知道杀人犯砍下了死者的无名指和中指, 我立即反应道:谋财害命。
无论在何时何地, 在何种情况下, 独自活动总是感到深刻的危机感, 此刻就能体现伙伴的重要性。这种不安比任何恐怖都要让人惶恐, 就仿佛有人在你面前掀开一个头盖骨, 用吸管吸食着温热的脑浆, 腻着牙垢的的牙黄的像玉米粒,镶在黑乎乎的牙龈上…比起视觉上的冲击, 更恐惧人性的沦丧。
这半截小臂找不到他的主人, 空荡荡的躺在草地里, 三指张开直直指着北方, 似乎还保留着被从主人的胳膊肘剁下来时的怨恨, 实意着凶手向北逃去了。
我用手电缓缓向北照。
突然, 一双泥泞的鞋被光照的发亮。我的脑干突然狠狠一颤, 咻的抬起手电筒照的那人全身清晰, 同时, 那人仿佛也打开手电筒向我照来似的, 那光线刺的我眼皮发烫。
他, 穿着球鞋套着塑料袋, 穿着直筒裤系着细麻绳, 穿着防晒服, 带着超防虫“费立”草帽, 提着手电筒将冷光投射在我的脸上。
“槽他妈, 什么。”我后退一步, 头皮他妈揪到一块去了。'我'也后退一步, 弓着腰,侧着面孔, 用野猫的姿势往无人区更深处逃去了, '我'向那林子里张望, 又掉头向我走来, 佝偻的像个小老头子, 整个人带着寒冷和雨气, 我僵硬的后退一步, 双手哆嗦的像暴跳的兔子, 捧着刀子直指着'我', 上牙和下牙激进的敲阖。千万别伤我, 我心里想。我绝对不能搞清楚这回事之前挂了。
'我'并没有再向前一步, 而是蹲下叼起那半截小臂, 扭头朝林子跑去。我不知道是怎么突然长了胆子, 朝'我'就扑过去, 边喊着你还给我边抢那半截小臂, 一切都未在意料之中, 手心的触感——粘着血浆和草虫黏糊糊的尸体, 肉质焦炭, 硬磕的白骨, 这些被我宝藏似的搂在怀里。当时我我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了, 这个也算证据。
'我'离我一尺进, 也与我争抢这块小臂, 虽然感觉阴森又强大, 无意间碰到'我'的手, 发现'我'凉的像从太平间拉出的速冻尸体, 但是'我'的力气不足, 不及我拼死的架势。'我'佝着背, 突然抬头看着我, 我恰好回望他。
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 最忘不了的画面。
我哇的大叫一声抱着半截小臂就跑, 撒开最大的步子, 在泥泞的草丛里, 快速的, 狼狈的, 挥洒的血与汗水冲破浓重的黑暗。那截小臂被我抱着, 几乎被我溶成尸水。
眼前终于有了建筑, '我'也不再追赶了, 停在无人区的边缘, 躬着腰, 左手臂伸得笔直笔直的, 指向我的方向。那建筑无论是什么, 我不管那是什么, 疯跑进大门, 把小臂扔在地上, 自己也摔出去老远, 背在光滑的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撞在墙角那。
大楼的灯光明灭闪烁, 我撑着地, 一口呕吐物呕在地上, 接下来我不停呕吐出白天的食物, 那残渣仿佛进入了我的鼻腔, 随着我的鼻涕从人中滑落下来。我的眼泪也因呕吐失控了往外涌, 鼻尖还能闻到那一大股腐尸味。
突然, 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紧接着, 那人把我一把抱在怀里, 紧紧扣着我的头,抚摸着, 轻拍我的后背, 边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别害怕。”我傻愣愣的抬头, 竟然是朴灿烈。
见我丝毫没有反应, 朴灿烈以为我吓傻了, 使劲拍打我的脸。这个力度。
“哦。原来… 原来你丫就是那天扇我嘴巴的人啊。”
他让我无厘头的话弄的惊慌失措, 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这个人的体温极高, 比我更高, 不知为何, 我的体温始终低于三十六度, 他比我跟温暖, 血液更充满能量, 更结实健壮, 更成熟稳重。我看着他的脸, 寻思了好久才开始像个娘们似的啼哭, 按着脑门要把这些个恐怖的东西从脑袋里剔除, 可惜, 人没有删除自己记忆的能力, 我发狂的甩了自己一巴掌, 左脸挨了一下, 还不过瘾, 右脸又是一耳掴子, 若是能将自己打醒就好了。在我不远处躺着的那截小臂, 我也再不想看一眼, 那也是不存在的吧, 假的, 神经松松垮垮, 认栽的待在这个人的臂弯里。
“…”
很暖和。
很想睡。
醒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