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现在的小鬼啊
　　“李老师，我喜欢你。”清朗的少年嗓音带着几分突兀在办公室响起，坚定而又直白。
　　正喝茶润嗓子的李寻就这么被一口热茶烫住舌头，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好容易止住咳声，李寻推推眼镜腿，擦擦额头已经冒出来的冷汗：“什……什么？” 在他八年的教学生涯中，虽然有过被未成年告白的经历，但是被男孩子告白，绝对是第一次。这孩子是在开玩笑吧？
　　带着一丝侥幸看过去，李寻额头又出了一头冷汗。直直站在他身前的少年，耳根都是通红的，明显双手都在发抖，刘海下黑亮亮的眼睛清晰倒映着他微微张着嘴巴的傻样子，认真坚定的视线让他看了就心虚。
　　“呵呵，我也很喜欢你啊，咱们班的学生我都喜欢……”心中已经知道自己被判死刑的李寻扯出一个垂死挣扎的笑容，试图委婉地把话题带到正常的方向。他习惯性的摸摸口袋，不出意料地摸了个空，只能在心里骂句：擦！劳资现在好想抽支烟啊！

做为一个已经出柜N年的单身男人，虽然有过荒唐的岁月，但过了三十岁后很多方面有洁癖的李老师的私生活其实比消毒水都干净。嗯，比如说，他的个人电脑绝对干净的连十岁的小女孩都能翻看！比如说，他近年来一直修身养性和曾和一群小姑娘学习瑜伽！比如说，精确到一年零二十五天的时间内他作为正常男人(？)都是用自己勤劳的左右手解决！……李寻面无表情，内心的念头早已翻了无数个。
　　眼前的少年面红耳赤，但显然已经鼓足了勇气，一双晶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我不是在开玩笑！老师，我一直喜欢你！”
　　……李寻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神啊，快来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
　　不可否认，有生之年第一次听到人这么坦然向自己表达爱意，李老湿早已麻木的老心肝还是荡漾了那么一下的——但也就是一下而已！想到学校领导，孩子家长，社会舆论……他现在只想死一死。已经习惯目前繁琐而又安逸生活的李老湿，面对眼前的强烈刺激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啊……
　　要冷静，要冷静！但此时，平时的处变不惊和教师机智都不知遗忘到哪个角落去了。李寻咳了一声，艰难地张开有些干涩的喉咙：“我是男的……”刚说完，他就在心里很很鄙视一下这个弱智的理由，是女的就可以了吗？
　　“我知道！”少年脸上的红晕下去了不少，显然已慢慢恢复平静，“可是老师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一片乌云飘过……李寻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坏了，敌人早已掌握了他的所有机密，他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少年唇角浮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们班同学都是这么说的！老师你三十三岁了还没有女朋友，谁给你介绍都是看了一面就没有后文了，张老师都被你拒绝了。”
　　张瑜老师是他们学校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女老师，一次年会上校长曾戏称他俩是天生一对，他本来没放在心上，后来发觉对方有些意思的时候就委婉拒绝了。天，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或者他应该庆幸，这群孩子没有YY他不能人道……
　　虽然他是弯的，也不表示他喜欢小鬼头！他头痛地揉揉太阳穴。
　　现在的情景其实十分搞笑，那孩子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如果不听他们谈话的内容，绝对会以为这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的谈话场面。但实际上，现在的对话句句都透着诡异……

当然，后天就是高考时间了，作为长者和老师，李寻不可能让即将踏进考场的半大孩子面临不必要的心里压力。于是他尽量维持一脸平静道：“我知道了，让我考虑一下，等你高考完给你答案。”
　　少年嘴角一弯：“老师不会等我考试完就躲个没影吧？”
　　鬼畜了！这孩子绝对鬼畜了！李寻嘴角抽搐道：“我的工作就在这里。”
　　“嗯，说的也是。”少年的手不自在地抓着衣角，“老师，那个，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李寻的警惕心顿时起来了：“什么？”
　　“老师，你、你可以吻我一下吗？这样的话……我绝对能考好的！”少年的脚轻轻踢着桌腿，本来已恢复白皙的脸颊随着这句话又变的通红，头低的几乎埋进胸膛里了。
　　李寻一个恍惚，下意识舔舔干涩的嘴唇，擦，这不是考验他那薄弱的道德水平吗？！
　　——禽兽高中男老师，调戏粉嫩男学生！
　　——老师发情，天理不容！
　　——衣冠禽兽，社会败类——一个老师的日记!
　　——高考前夕被诱拐的男生！畜生啊你怎么忍心下手!？
　　……
　　……
　　想到明天各大报纸可能的头版头条，李寻只觉得蛋疼无比，立刻把视线从对方因为紧张润湿的嫣红嘴唇上移到一边：“嗯，我知道了，但是，留到高考后吧。”冰红茶啊冰红茶，他现在需要降温！虽然因为有了很长的空档期，他是为人师表的人民教师，可不是令人发指的衣冠禽兽！眼前的少年虽然模样清秀气息干净，但只是一个孩子！他心里牢牢告诫自己。
　　“老师。”少年猛地往前踏上两步，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李寻一个后仰，差点连人带椅翻倒了。等他狼狈地按着桌子站起来，少年带着湿气的嘴唇已经落在他下巴上，李寻身体一下僵硬了。他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擦！幸亏站起来了！被一个半大孩子居高临下吻了的话，就太他妈的丢脸了！

等他回过神来，那柔软温暖的触觉和清新的气息已经远离，只余下了下巴处残留的奇妙感觉——少年已经掉头逃跑了。
　　李寻无力地揉揉下巴，心里默默叹息一句——
　　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啊……
　　办公室门再次被推开了，一个老师笑道：“李老师，站着发什么呆啊？赶快整理整理回去休息吧。”李寻打个激灵回过神来，是啊，后天高考明天休息，再麻烦的事情也要等考试结束后解决。

在他眼中，程烁很内向，年龄在班上也偏小，长得跟乖宝宝似的学习成绩又不错，是所有老师都期望的学生类型。跟着他的三年时光里，两人其实交集很少。高中本来就忙，课外活动也少……他翻开自己的电脑日记，搜索“程烁”，果然出来了。
　　幸好他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原来如此——高一时一天程烁发作阑尾炎，正是下班高峰时间，他们去医院的路上堵车了，他索性背着程烁一路小跑到医院……
　　李寻嘴角抽搐地看着日记上三年前幼稚的自己在结尾处打上的一串字：呵呵，今天也是完美的一天！Ps：学生因为这件事情更加喜欢我了！魅力值增加十分！
　　擦，他妈的居然还是用的桃红色字体！
　　——所以说以前的自己是中二病患者吗？呵呵你妹啊！
　　就是因为这个程烁对他产生了异样感情么？真是比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还要不靠谱啊……不过也难说，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其实并不很能分清喜欢与爱的区别，也许很小的一件事，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一瞬间的心动，就会让他们以为那是爱。真羡慕当下年轻人这种随心所欲的坦然啊……
　　现在想来，每次他的英语课上，程烁那孩子都是直直盯着他看，眼中闪现着明亮的光芒。擦，他以前一直为赢得学生这样的光芒而骄傲。现在他回想起这目光，只有心虚的份。
　　李老湿黑着脸去刷牙、洗脸、刮胡子。对着镜子左右照照，他托着下巴反思，其实这张脸还是挺对得起观众的。不得不承认，不管是多大年龄的男人，这种被表白的虚荣心还是让他心里某个阴暗的角落兴奋莫名的——所以说，这种烦恼中偶尔闪现的一点兴奋感是什么啊？他认真地自我检讨。
　　心不在焉啃着面包喝着牛奶，李寻开始斟酌今天要说的台词。总之，要委婉，注意维护青少年脆弱的自尊心，引导孩子踏上正途。话说回来，程烁今年还不满十七周岁吧，三十三岁的李老湿的年龄正是他的两倍。畜生啊！

李寻把一杯热牛奶和面包放在少年面前：“还没吃饭吧？先吃了再说。”这孩子大早上跑来，或许还没吃早饭吧……他打开电视开始看新闻，房间多了一些嘈杂的声音，气氛也不那么尴尬了。
　　程烁愣了一下，听话地吃了起来，吃的十分小心翼翼。李寻心里偷笑了一下，他自然察觉到对方的偷瞄。
　　等着程烁吃完了，李寻笑着的脸僵硬了一下——所以说，牛奶是邪物啊！少年樱色的嘴唇一圈白色的泡沫……太邪恶了！李老湿不自在地把纸巾推过去：“嘴巴，擦一下。”
　　转到音乐频道，不错，正是轻松舒缓的小提琴。李寻就在这小提琴的伴奏下用他那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今年三十三了，和你这十几岁的孩子的代沟最少也有七八个。这条路不好走，准确的说，你们这个年龄，根本不能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有些喜欢，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喜欢……”
　　……等到音乐转换为忧郁低沉的大提琴时，李寻停下来端起茶杯，累死他了！开班会都没这么累的！他说的时候程烁一只在低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在认真思考他的话语含义。
　　他的态度说出来了，那么这孩子的反应呢？
　　程烁咬着下唇拖过书包，手忙脚乱开始翻开了。
　　？？？李寻有些不解。
　　等到程烁颤巍巍把翻出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李寻又被呛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擦，这孩子随身带着避【哗——】和润【哗——】是要干什么？
　　程烁就瞪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老师，你完全没有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证明！”
　　李老湿就这么看着橘子味的某避【哗——】和崭新的一支某润【哗——】傻眼了。魂淡啊！居然知道他喜欢橘子味的！

3、不想？不能？
　　当然，现在应该纠结的不是口味的问题……
　　敢情他说了半天，这孩子根本没听到进去啊……李老湿酝酿一下情绪，猛然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拍，吓得身侧的少年全身都震了一下。他色厉内荏把老师的威风抖出来低吼道：“程烁，小看你了啊！这些招数都是跟谁学的？”
　　看他发怒，程烁的脸色顿时变了，红着脸急急解释道：“不是，老师，我只是想说明，我很喜欢你，不是开玩笑的！我不想你用年龄这个理由拒绝我！我……也许给我机会相处一段时间后，老师你会发现我们很合适……”
　　听着少年语无伦次地解释，李寻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面对以前单纯、任性却又无知的自己。心中隐隐作痛的同时，一股无法遏制的薄怒从他心中升腾而起。仿佛心中蛰伏太久的猛兽被放出体外一般，他面无表情站起身来，拉着程烁细嫩的手腕径直奔入卧室。
　　程烁被迫跟着他的步伐，惊讶中带些恐慌道：“老师？……”在猝不及防中，他被一把甩到了床上。看着头顶的米色天花板，他挣扎着想要翻身坐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按在肩膀上。按住他的手有着修长好看的手指，坚定而有力，他瞬间就动弹不得。
　　他的李老湿现在正面无表情俯身在他身上，眼镜后那好看的狭长眼睛就那么微微眯着，锐利、不带感情的光芒让他心里莫名其妙恐惧起来。
　　“你不是要证明吗？你知道什么是成人世界？”李寻现在的声音冰冷的吓人。夏天的缘故，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两人相贴的部分很快就炽热起来（作者乱入：此乃物理现象，非生理现象）。

擦！他可没什么心情跟未成年的小鬼玩什么“love game”！
　　满腹怨气冲了二十分钟的凉水澡后，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的李老湿骂骂咧咧下楼——因为莫名其妙想抽烟，他要去买口香糖。一出门正好看见对面大妈也打开门，他心不在焉问声好，那位大妈突然发问：“小李啊，早上蹲在你门口那小伙是谁？你学生？”
　　李寻警惕心顿时起来了，这位邻居大妈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八卦。以前无意中知道他没女朋友，居然还张罗着给他介绍，他费了好多唇舌才打消对方的念头。他装作不经意笑道：“是啊。”
　　那大妈啧啧两声：“我这老毛病就是早上容易醒，今天四点时候就醒了。我那时跟梦游似的，看见楼道灯亮着，就顺着猫眼瞄了几眼，看见那小伙时差点吓我一跳！我就开门问他谁啊，他说是你学生，有事情找你。我问他怎么不敲门进去，他说太早了，要等你醒……这学生大清早跑来那么早干什么？……”
　　李寻听的心里十分复杂，这小鬼居然跑来那么早？一直等那么长时间？
　　他听着自己的拖鞋“啪啪”声下到楼梯转弯时忍不住瞄了一眼自己的门口。想象一下那个外表清秀乖巧的少年背着大书包蹲在自己门口画圈圈的场景，他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抿住嘴角。
　　毕竟还是孩子……算是，可爱的小鬼吧，虽然有时候胆大的让他很无语。
　　

随着剧情展开，李老湿气愤无比地嚼着爆米花，这矫情的台词，这脑残的剧情，这三流的特效……妹的，最最重要的是，这分明是百合剧吧！还3D？亮瞎他一双5.0好视力的狗眼啊！他曾经迷恋的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居然变成伏地魔和伊莫顿外加新版齐天大圣的合体有木有？国产电影毁死人啊……早知道还是回家打斗地主去了！……
　　正在李老湿郁闷的时候，他听见后面传来的细细碎碎似乎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他十分诧异，看这电影也能哭尼玛这观众也是极品啊……然后他鄙视地回头，看见一张十分熟悉的泪眼纵横的小脸，一粒来不及咽下的爆米花顺着他唇角飘然落下。
　　妹的，这小子居然跟踪他！
　　程烁近距离看见那双闪着寒光半眯缝着的狭长眼睛，堵在胸口的酸胀就那么硬生生吓跑了，他胡乱抹抹眼泪慌乱地解释：“老、老师，这是意外……真是意外……”
　　那句“有人会爱你爱到心甘情愿为你死吗？”的台词，真的，太感人了！
　　程烁内牛满面。

5、骚扰短信
　　沉默了五秒钟，李寻扭过头没好气地说：“看完再说。”
　　剩下的时间里，本来对电影疯狂吐槽的李老湿更是无心观赏了。他心里无数念头徘徊着，譬如“这小子什么时候跟踪我的？”“我偷瞄几个小帅哥的屁股时候没被这小鬼发现吧？”“我走过那台阶拖鞋甩掉的狼狈样子这小子不会也看在眼中了吧？”……
　　正当李老湿内心的恐怖幻想如魔如幻的时候，他感觉到后面一只手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背心：“老师，电影结束了。”
　　李寻黑着脸站起来看看身后：“跟我走。”说着快步出去，程烁忙小媳妇样地跟了上去。
　　四点多钟外面的热潮还未退，但街上三三两两的情侣已经多了起来。李寻不爽地看看周围的环境，索性带着程小同学来到自己的车旁边，简单地两个字命令：“上车。”
　　程烁很配合的上车了。李寻熟练利落地打车、挂档，踩着油门直往人少处奔去。路上他自然察觉到程烁不时投过来的小心翼翼的小眼神，他瞄了过去：“说，怎么回事？”
　　程烁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表情一如既往的无辜：“我也是进了影院才发现老师也在，怕打扰你看电影就没敢打招呼。”
　　李寻心头一转面色和缓起来，也对，他开着车，再说这小孩也没必要跟踪他。于是他咳了一声，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看这家伙的行头，似乎离开他那里后就没回家的样子。
　　程烁一愣，顿时笑得十分开心：“好啊，谢谢老师。”
　　他笑容太灿烂了，李寻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这小鬼也太不会掩饰情绪了，只是这么点小事就高兴成这样……还真是孩子。但他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又看了一眼程烁的还红红的兔子眼好笑地说：“刚才看电影哭了？这个电影有那么好看？”
　　程烁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很感人啊！那些感人的台词我都快记下来了！老师不觉得很感人吗？”
　　迟疑了两秒钟，李老湿硬生生把自己满腹的吐槽扼杀在肚子里：“嗯，这电影还不错。”算了，和一个九零后的小孩是说不通那么多的。

程烁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老师觉得哪一点最感人？”
　　“平时老师还喜欢什么电影？”
　　“老师你喜欢什么运动？”
　　“……”
　　“……”
　　表面很专心内心心不在焉开车的李老湿有些后悔打开了程小同学的话匣子，貌似程烁在他面前越来越随便了……
　　他想到上午在他家发生的那尴尬一幕，斟酌着开了头：“那个，程烁啊，上午的事情是老师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那会绝对是冲动了……
　　程烁愣了一下脸瞬间红了：“……哦，那也没什么。”他心里接了一句：真发生什么才好呢。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李老湿有些无语。
　　车内的气氛似乎微妙了起来，李寻赶快打开音乐，赶快打破让他尴尬的氛围。音乐的节奏很轻松欢乐——《Everyboby Knows I Love You》。
　　Tell me,baby
　　When we frist got together
　　When you frist came around……
　　为什么现在会是这首音乐了？这就是命运啊！程小同学静静听着听着，突然有了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等到疑似绕过相通的建筑第三遍，李寻怒了，他眯着眼睛笑道：“程烁啊，你确定我们没经过这里吗？”
　　程烁瑟缩了一下，小声嘀咕：“老师，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不想那么早回家。”进展这么快，他都有一种捂脸的冲动了，扭……一只七歪八扭的兔基斯在他心里跳着圆圈舞。一路上和老师这么平静，这么和谐的对话还是第一次呢……
　　“……”李寻头上青筋突突蹦了几下，猛然一踩刹车。这孩子脑袋是秀逗了还是秀逗了吧？所以说，九零后的思维他完全不懂啊！
　　程小同学吓了一跳，惊疑道：“老师，怎么了？”
　　再一次近距离看见程小同学无辜纯良表情的李寻表示鸭梨很大！不得不说，现在的孩子们水嫩嫩养的真好……男孩子脸上居然都皮肤白白的一粒痘痘都没有啊，睫毛居然那么长……面对这么粉嫩的少年他的心升腾而起的是罪恶感啊！
　　他深呼吸一口，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估计你家也快到了，在这里下车吧。——以后不许再这么胡说。”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能滔滔不绝的李老湿面对程小同学出其不意的言论时经常有语塞的困扰。
　　程烁愣了一下，目光有些期待，“老师，要不你去我家坐一会吧？”
　　……程烁的老爸老妈会不会拿刀砍死他？砍死都是轻的……

李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今天穿这样见学生家长不合适，你快回家吧，这段时间好好查查要报考的学校的信息，成绩下来的话马上就报考了。”
　　程烁马上接道：“我爸爸妈妈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家里就我一个人，老师去没关系的。”
　　……这样更不能去了。
　　“还有，老师这样穿也很好看啊。”程小同学带着几分羞涩的目光很快从李寻的肩膀和手臂一掠而过，老师开车的时候，专注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帅！
　　李寻无语地握紧了方向盘。他心头不由浮现了一个问题：是谁，把我们的孩纸教成这样？……他习惯性地向上托托眼镜，却摸了个空，心里更郁闷了。
　　最后，程烁还是指了正确的地方，李寻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停了下来。程烁磨磨蹭蹭下车，眼巴巴地说：“老师真的不上去？”
　　李寻看着他的小眼神心里抖了抖，硬着心肠挥挥手，倒车离开。他开出很远的时候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少年提着大书包呆呆站在门口面朝着自己，他几乎可以想象出少年此时那小动物一般纯良的小眼神了。他的心里莫名奇妙地窒了一下。
　　有些烦躁不安啊……
　　接下来的几天李寻的生活很自在，程小同学也没有再跑到他家，只是他每天都会收到标注为“麻烦小鬼”发来的骚扰短信。
　　——老师早安，记得吃饭。
　　——老师晚安，做个好梦。
　　刚开始的时候李寻是看见一次删一次，但是那千篇一律的短信还是每天固执地在早上和晚上准时发送过来。李寻后来也懒得删了，以至于打开短信信箱时一溜的全是“麻烦小鬼”。当然，他一次都没有回过。
　　直到一天李寻打完网游上床睡觉时，习惯性的按按手机，却没有未接短信。已经十一点多了……那小鬼基本都是晚上十点左右乖乖发来短信的。不发更好……李老湿扭曲地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却奇异地睡不着了。

他郁闷地把手机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最后他锤了一下枕头还是开了。
　　所以说习惯养成会害死人啊！李寻黑着脸决定了，如果以后那小鬼再发短信过来，就告诉他不要再给他发短信了。
　　但是，那小鬼说过他独自住在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到了十二点整，李寻终于决定拨电话过去。正在这时，熟悉的短信声响了起来。
　　李寻咬牙切齿瞪着那条熟悉的“老师晚安，做个好梦”一分钟之久，干脆利落拨了过去。
　　“程烁，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擦，魂淡！居然这么晚才发过来……（李老湿，乃傲娇了……）
　　程烁语气有些内疚地说：“对不起，我手机掉水盆里了，吹干了等到现在才能用。”
　　……李寻沉默一会说：“不是掉进马桶就好。”
　　程烁：“……嗯，是啊。”
　　李寻再沉默一会，默默提示：“记得，电脑飞信也可以发短信。”
　　程烁眼睛一亮：“对啊，我可真够笨的！……”
　　“……下次的话超过十点不要发短信给我。”
　　李寻干脆利落挂断电话，关机，睡觉。
　　程烁抱着手机嗷叫了一声，傻乐着从床头滚到床尾——老师主动给他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