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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吾家书屋——寄剞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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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泰的病情之后越发严重,王耀隔三差五地去看他,买了很多药品。可是治标不治本。
东南亚哀鸿一片。香/港的确有过几次小动荡,可是情况还不严重。但到了十月份,形式就有些不妙。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对方已经得手了。”副手的额头上尽是冷汗。
——1997年10月,国际炒家首次冲击香港市场,造成香港银行同业拆息率一度狂升至300%,恒生指数和期货指数下泻1000多点,大获而归——
被他得手了。
交易所的屏幕上播放着最新的经济新闻,那张熟悉的狂傲面孔在摄像机面前拼命掩饰着得意和狂喜,保持着著名投资人假扮的内敛,不过言语间还是盖不住那份胜利后的傲气:
“这次只是小试身手,香/港地区不愧是投资家的天堂,呵呵,可以说是所有有头脑人的‘超级提款机’吧。”
此言一出,交易所里一篇哗然。
“太过分了!”
“败在这种混蛋手里真不甘心!!”
……
而港,只是觉得好累。
“我先回去一下,”港拍拍面如菜色的副手的肩膀,“你也是,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吧,从八月份以来。”
“可是……”副手显然不是很放心。
“没关系,他都说了,是‘小试身手’。大浪还在后面,在这之前如果身体跨了就等于提前输掉了决赛。”港看着对方的黑眼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真的好像滚滚呢~,“其他人,如果愿意的话,也回去休息几天吧。”
走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快要午夜了。港轻轻溜进自己的屋子,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其他人大概都睡了吧,也好,不然见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耀的声音:“小香,你是不是回来了?”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没有睡!
当港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一个更加出乎他意料的事实——耀穿着正装,手上是一大叠资料,似乎也是刚刚从哪个会议上回来的样子。
“……你在开会?”
“啊?哦,对啊,会议有点长,刚回来~”耀看上去很是轻松,昏暗的灯光下,港没有发现那两道浅浅的黑眼圈,“最近还会去交易所住么?”
“……暂时会多在家里呆一呆吧。一轮投资刚刚过去。”港有点不自在地陈述着。
耀似乎也很体谅他地避开了今天交易状况的话题:“嗯,你看上去有点累,就在家里好好休整几天吧。”
于是,对话似乎应该就此中断了。耀开始迈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有些懊恼。
自从港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常常处于这种半冷不热的状态。当然了,港本来就不太爱健谈。可是耀每次都会想起亚瑟跟他说过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
好像是港的声音。耀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IP属地:江苏90楼2014-09-06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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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港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常常处于这种半冷不热的状态。当然了,港本来就不太爱健谈。可是耀每次都会想起亚瑟跟他说过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那个……”
    好像是港的声音。耀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哥哥,今天我输的很惨……我只能看着对手把家人们辛辛苦苦赚的钱拿走却毫无办法……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过去我所坚持的是不是错的?
    哥哥,我好不甘心!
    “港你怎么了?”耀察觉到了弟弟的异样,“怎么回事,你的黑眼圈有点像滚滚也。”
    拜托你在这种时候不要吐和我一样的糟好不好!!
    “没、没事。那个,晚安……”港瞬间有种无力感。
    那天他实在是抵抗不住长期以来睡眠不足的倦意,一碰到枕头就见了周公。
    而耀的房间,则一直没有熄灯。


    IP属地:江苏91楼2014-09-0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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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之后一段时间,对方似乎是把中心又放回到东南亚去了。可是风暴的余波还是殃及到了港,甚至连王耀这边也受到了波及。
      “人民币应该贬值!!”
      “再不贬值的话中/国/经/济也要跟着完蛋!!”
      ……媒体里充斥着这样的叫嚣,流言蜚语传得真真假假,全世界似乎都持有统一的论调:需求不振、失业率增加,出口遭遇瓶颈,除了贬值之外,王耀找不到第二条出路。
      当然,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媒体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一句话:这样一来,无疑等于给东南亚雪上加霜。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耀在新闻发布会上掷地有声地表了态:“人民币绝对不会贬值。”
      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交易大厅,还是墙上那面大屏幕,去年10月份曾经有一张得意洋洋的脸宣告了自己的胜利,居高临下,张扬跋扈。
      而这一次,则换成了王耀。冷静、坚定,短短几分钟的发言就把纷纷扬扬了几个月的流言扔到了垃圾桶里。
      那时候已经是98年的三月,交易所里出奇地安静,所有人都抬头看王耀的讲话。港也在人群里抬头看,可是他几乎没有怎么听进去,他有点想不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耀又不声不响地瘦了下去,一年前还挺合身的那件西装,现在居然看上去有些大。
      发言结束后,身边的人都在欢呼,可是港似乎还是若有所思。
      究竟是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了呢?
      “太好了,香/港先生,这样一来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副手的黑眼圈有超越滚滚的趋势,但毫无疑问,刚才的消息让他兴奋地忘记了自己有多么想睡觉。
      身边的人越是这么说,港就越是觉得不安。
      对方迟迟没有动手,而是打了一个擦边球,不动声色地把王耀牵扯了进来。
      他开始觉得那个天才所号称的“真正打败你一次”,或许不止一层含义。
      后来的事实证明,港的直觉总是很准的。
      1998年的8月,烈日当空,可是香/港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情况怎么样?”
      “还是一样,不断有人在推高利率。”
      “别被迷惑了,注意一下恒生这边的情况。对方应该只是声东击西,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崩PAN。”港紧张地盯着屏幕,跳动的数字看上去已经像是红红绿绿的猛兽,“媒体这边情况怎么样?”
      “……”能干的副手居然沉默了。
      “怎么了?”港疑惑地转过头,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欲言又止。
      “……”
      “那个……最近确实是有些谣言……”一向讲究效率的副手一句话都说得吞吞吐吐。
      港感觉到有些不妙,连忙打开电脑:“什么谣言?都说些什么?”料定现场是没有人肯回答他的,港自己到网络上搜索起来。
      “港币即将与美元脱钩,贬值40%!”
      “恒指将跌至4000点!”
      ……
      这些消息极有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无非是想扰乱人心,然后趁机浑水摸鱼。
      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这样的谣言也具有极大的破坏性作用。
      “……香/港先生,我觉得这样下去,真的会顶不住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先不要动。”还不是时候吗?之前一直维持在16000左右的指数已经消耗掉一半了,而且下降趋势仍然没有停止,“其他国/家应该还在保护自己的货币,只要他们能顶住,我们就能争取到时间。”
      “那个……”
      “怎么了?难道有国家已经放弃了么?”港暗暗吃了一惊。
      “俄/罗/斯宣布放弃保卫卢布了……”
      “……你说什么?”
      伊万布拉金斯基!连你也放弃了么?
      那个高大身影曾经那样坚定地站在耀身后,似乎随时都可以让耀仰赖和依靠,也一度让港以为,耀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苏/联早已成为历史,新崛起的体系尚有些脆弱,一度强大的布拉金斯基也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想到这里,港泛出一丝复杂的感情。
      “香/港先生,我知道这么说您可能会生气……可是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用……”
      港当然知道副手想要说的是什么办法。如果财政再不出手,照这样发展下去,明天的恒生指数就会到4000点。
      可是他下不了决心。从进入伦敦经济学院开始,他就遵循着同一条路走到现在——他不知道现在选择另外一个方向,究竟是不是意味着更大的失败。
      那天回家的路上,满大街都播放着那个张扬傲慢的声音,反反复复也都是同一句话:“香/港必败。”他一路听着,觉得自己大概快听得麻木了。
      以至于颓然倒到床沿上时,他又突然冒出一个新想法:“连布拉金斯基都放弃了,自己干脆也别在耗着了。”他甚至看到了那条金融大鳄,正张开嘴等着自己跳进去,把自己永远带离这个世界。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IP属地:江苏92楼2014-09-0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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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香?是你么?”
        是王耀。
        港一阵紧张,背靠着门的横卧姿势瞬间就僵住了。
        “小香,你是不是不舒服?”王耀进门看到港躺着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就是有点累,想早点睡。” 港闷闷的声音里透出疲惫。
        “那你好歹把被子盖上吧,空调的冷风全吹到你身上了。”耀无奈地想这个家伙真是光长个子,怎么人这么大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一边走到床边,把薄被该到一动不动的身体上去。当然,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发现被子下的身子确实是在微微颤抖。
        “喂,小香,你真的没事吗?!”耀紧张地伸手去摸港的额头,却被冰冷的触感刺痛了手心,“小香……”一切都很明白,无需言语。
        对方早就算到了今天,而港只是还不肯承认。
        看上去,这已经是一盘扳不回的局了。
        耀在床沿上坐下来,温热的手心依旧附在港的额头:“小香,我知道你现在很矛盾……或许这场战争对于你来说,不管出什么牌都是输。财政不干预,经济就会崩溃,反之,你就会背叛自己……”
        港不说话,他只是觉得额头上的温度如果一直在就好了。
        “小香,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给我写过一张字条。”王耀静静地问,但语气却像是陈述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不宁嗣音?”
        感觉到港微微点了一下头,王耀又继续说:“那时候我没有回信,也没有理你。我也知道,你一定很恨我。”
        港仍旧不答话,眼前闪过王耀指尖星星点点的烧伤,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酸。
        “现在,你大概会觉得我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港,”王耀加重了手的力道,仿佛要把这句话印到港的大脑里,“你必须撑下去!把所有可以用的资金全部投进去,把你辛苦经营起来的市场保存下去,把那个疯子彻底赶出去,把我王耀的弟弟香/港完完整整地带回来,你听到没有!我不管他相信什么、抛弃什么,我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评论,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一点,”耀深深吸了一口气,“决不能再让他离开我!”
        听到最后那句话时,港几乎要落泪了。可是他拼命忍住,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难过的并不是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1950年以来,他的所有无奈和怨恨,在看到那个相框时就已经消失了。如今他只是猛然发现,从决定不回信的那一天开始,耀所承受的痛苦并不比他少,甚至要多过十倍百倍。而自己在这一刻,居然连“对不起”都不能言语一句。
        当年亚瑟把自己带走的时候,自己曾经暗暗发誓要变强,要成为保护哥哥的剑和盾。
        可是哥哥在对抗本田菊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哥哥被赶出联合国的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哥哥在朝/鲜的枪林弹雨中时自己又在干什么?
        除了偶尔寄药品、写个字条,嫉妒一下站在哥哥身后的伊万自己还做过什么?
        香/港,你真是差劲透顶!
        “行了,想说的我都说了,你早点休息吧。”王耀走时很轻,很小心。
        那一夜,港失眠了。


        IP属地:江苏93楼2014-09-0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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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第二天一早,港就赶到了交易所。
          “财政有多少钱可以用?”
          “啊?”大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财政有多少钱可以用?”港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人们这才缓过神来。
          “我明白了,香/港先生,马上去和财(百度大神)政司联系!”原本死气沉沉的交易大厅突然忙碌起来,人们看到了救SHI的希望。没有人反对、没有人责备、水到渠成、心照不宣。
          “我们先不要轻易出手,等到4000点,然后慢慢把他们抛掉的买回来。”看到恢复生气的交易所,港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上午先不要急着推升,维持原状看一下对方的行动。”
          “Yes sir!(我居然真的用了。。。。成吉思汗)”
          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式开始了。
          果然,开市之后,那些投机商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开始疯狂抛售,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指数很快掉到了事前对方宣称的4000点。而港这一边,也开始行动了。
          资金悄悄进入市场,把刚才抛掉的部分陆续买了回来,指数稍微震荡了一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下降。
          对方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又一轮更疯狂的抛售开始了。这一轮完全是不计成本和后果的抛售,意图也非常明显,就是要让指数突破4000这个关口往下降。
          而港这边,依旧是照单全收。
          几个回合下来,港估计到对方所持有的资本大概已经被抛售得差不多了,而时间也接近中午。
          “Sir,有一个客户要求向交易所借股票。估计是对手已经抛空了。(我居然又用了,捂脸……)”
          “不借。”港干脆的回答。
          “可是,这种情况下不借是违规的……”
          “他不义在先,难道我还得借钱给他继续兴风作浪么?”早就违规了,在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背叛了那个被所谓“规则”束缚着的自己,而他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他很清楚自己正完全占据着主导权,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容许给对手一丝喘息的机会。
          上午的指数,就此锁定在4000点。


          IP属地:江苏94楼2014-09-0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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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人们更有信心,等待着港的指示。
            “各位,下午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推升指数,目标是7800点。”港说完,却发现刚刚跑进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的神色有些慌张。
            “Sir,早上那几个回合,我们已经把资金都用的差不多了。外汇几乎没有了!”
            港心一沉,糟糕,自己光顾着维持指数,没有在意用掉了多少钱。而此刻,指数又开始微微波动。
            “指数动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盯住了大屏幕。
            不要降,不要降,千万不可以降啊!!
            指数仿佛能听懂人们的心思,开始缓慢地爬升。
            奇迹!!!
            “别着急,查一下是谁在买进。”
            “查到了没有,是谁在买进?”
            谁知道这是不是对方走的棋呢?
            “查到了,是几家中资企业!”
            “中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懂这种微妙的关头,怎么会有企业肯毫不犹豫地跟进。
            “香/港先生,有你的电话!”副手推了推港,他这才发现身后的电话已经响了很久。
            “喂,您好!”
            “香/港先生,您好,我是A公司的负责人。”
            港知道,A公司正是其一个中资企业:“谢谢您。帮了我们大忙。”
            “不用感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我打这个电话也是想请您谅解:虽然几个月前王耀先生就托付在先,可这次危机毕竟对我们的业务也有影响,就算是我们几家公司,也不见得能够支撑到您理想的那个点位,您明白吗?”
            港愣了一下,随即说:“我明白,剩下的我会自己努力。再次谢谢您。”
            挂掉电话,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真正打败你一次”“香港必败” ——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会仅仅为了和学生时代的对手一决胜负而这么大动干戈?
            对方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人脉关系也复杂,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而当港在交易所门口看到提着钱袋子满头大汗跑过来的耀时,答案呼之欲出。
            他想起很久之前自己与亚瑟的一场对话——
            “刚才您的那一枪,原本就不是冲我开的吧?”
            “是啊,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挡在你身前。”
            很多事情,原理都是一样的。


            IP属地:江苏95楼2014-09-06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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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混蛋。”港突然咬牙切齿。
              “小香你别急!这笔钱绝对够,7800点可以到的。”
              “不是的!”港突然转过头紧紧盯着王耀,“还有你。”
              “哈?”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他的目标不止是我,还有你!”
              王耀没做声。
              “如果我不救SHI,舆论会说香/港经济不振是因为回了王耀家;我救SHI,舆论会说王耀强行改变自(百度大神)/由/经/济制度迫使官方出手,无论哪一种,都是你把我接回家而对地区经济产生破坏的证据。”对方埋下一支暗箭,设了双保险,所以才敢口出狂言, “他不是在孤军进犯。”金融大鳄的背后除了有不少经济团体在支撑,等着看耀家笑话的人也会站在他一边。
              耀却在这个时候出乎意料地笑起来:“小香,你还是这么爱皱眉头,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不会成功的。”虽然比港矮了一点儿,可他还是像过去对待那个小不点港那样把手放到弟弟的脑袋上,然后用不大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告诉港:
              “你也不是在孤军奋战。”
              久违而熟悉的重量,记忆与现实的重叠。
              如今的耀,也换上了衬衫领带的装束,很合适。但港仿佛看到眼前还是那片苍苍茫茫的天青色。洗尽铅华,温润如玉。
              时间究竟可以改变多少东西?有多少东西可以不随时间改变?
              诵诗习字的清晨,耀曾经微笑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问:“小香是不是知道?”
              硝烟弥漫的空气,他认认真真帮耀擦掉脸上刺目的血迹。
              1949年的某个夜晚,他用钢笔写下曾经练习过无数次的那行诗句。
              看到泰(百度大神)晤士报道的那天,他在联合国第一次流下眼泪。
              1971年的相遇,他几乎以为那就是人们一直在寻找的奇迹。
              然后就在那天,他意识到自己对耀的感情变了。
              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认为,那是历经了诸多曲折,终于冷淡了的亲情。
              而从昨天晚上开始,他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份感情的火苗从来没有熄灭,反而越发剧烈的开始燃烧,直到把所谓“亲情”的那层薄纸烧穿,照亮了多年来模糊不明的心事。
              他惊异地发现,看着眼前的耀,心里除了这一句话就不能再想到其他言语——
              决不能再让他离开我!
              可港还是港,心绪再怎么起伏,表面还是可以掩饰地很平静。
              “嗯。”
              简单的一声应答,港把那个沉甸甸的袋子接过来,心想原来哥哥个子不高力气到还不小。没有告别,也没有承诺。一个转身,他知道耀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而自己则必须履行多年前未曾出口的誓言,架盾在前,拔剑出鞘。
              这一刻,他知道对手已经败了。
              7829点,有惊无险。
              报纸上的评论开始铺天盖地而来,有喝彩,更多的是批评。
              “香/港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今后的形式不容乐观!”阿尔家著名经济学家的发言最具有代表性。
              很可惜,港心想,我的信仰一直都没有变。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像往常一样和身边的工作人员道别,互送祝贺,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去。


              IP属地:江苏96楼2014-09-06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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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章
                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胡乱地抛开资料、扯掉了领带,靠在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赢了!
                这场战斗打得实在太艰难。尽管自己损失也非常巨大,可是好歹没有让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上兴风作浪。但不得不承认,总的来说,那个家伙在东亚取得了卑劣的成功。还有,阿尔家的经济当家人在新闻里淘淘不绝地批评自己违背了自(百度大神)由市场最基本的原则,好像是在责怪自己不应该然当着即将崩溃的本土经济出手相助,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尽管自己也很难相信,亚瑟家这么多年来的教导,遇到了条满嘴利齿的大鳄就失去了效果……
                只有他和耀知道,出手前他曾做过多么剧烈的思想斗争。如果不是……想起交易所门前奔跑着送来的钱袋子王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转帐都想不到,居然就提着巨款一路奔过来了。真是个蠢哥哥……
                正想着,王耀试探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港……我可以进来吗?”
                “……嗯。”港飞快地收起笑脸,并没有抬头看耀。
                王耀踏门进来,发现港的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
                “港你不要紧吧?”走进一些,王耀看到了弟弟脸上还没风干的冷汗。
                港仍旧不说话。
                “那个……今天你辛苦了。”王耀有些尴尬地找话说。
                “……谢谢你借我的外汇,还有一些没有用掉,我直接转到你的户头上了。”港淡淡地表示了感谢。
                “哦,好……还有,阿尔家人的话我听说了……”
                “没什么,不碍事。”
                谈话就此走到了尽头。王耀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可港似乎还是不太愿意和自己讲话。
                代沟啊该死的代沟!他在暗地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那就好……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王耀有些灰心地转身想要离开。突然之间,他感到周身一紧,一种不温不火的热度将他包围了起来,环上腰间的一双手臂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右颊边热热的气息又让他觉得有些痒。
                “……港?”港你怎么了?
                “我赢了,哥哥……”港轻轻的吐吸,王耀的眼角却一下子湿润了。
                自从在联合国相遇的那天,他就没有听到过港叫他“哥哥”。
                为这个称呼,他等得太久太久了。
                他的眼前仿佛过电影一样地闪过好多好多零碎地画面:港静静地看着书卷,在朗朗书声中不发一言;港在硝烟迷茫的战场上轻轻把他脸上的血污擦掉,跟他说“我去去就来”;港幽幽地望着他“你的那些借口我不想再听了……够多了。”
                活了5000年的王耀,突然发现原来155年时间竟然也可以这么长。
                “我赢了,哥哥……”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因为激动,带上了略微的颤抖。
                “嗯……真不愧是我弟弟。”王耀的呼吸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次吵架?”
                “记得……”你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那个时候,我们还说各自信仰的东西不一样了。”
                “嗯。”王耀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现在,要不要说出来看看,我们究竟各自信仰着什么?”
                “好啊。”王耀的声音已经被压抑地走了形。
                “长兄先请。”
                王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把将落的眼泪咽了回去: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港的声音开始哽咽,王耀感觉到自己的衣领处已经被什么液体沾湿了。
                “港,我知道了,不要再念了……”话音刚落,王耀就发现环住自己的手越发地紧了。
                港调整了一下呼吸,在王耀耳边郑重、缓慢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如此绵长绵长的温柔,藏在短小含蓄的诗句里,渡过了155个春秋。王耀惊讶于自己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份感情,不仅存在于对方的,还埋藏于自己。
                他还记得,第一次握枪的时候,他的手剧烈地颤抖。
                第一次扣下扳机,他没有去看敌人倒下的惨状。
                本田菊跪地道歉,无法消除他刀伤的隐痛。阿尔的那纸合约不停叫嚣着“利益!利益!”
                二战之后他没有一天可以安稳地睡着。伊万的拥抱虽然温暖,却不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有丝毫的松懈。
                他不是不怕,他只是不能怕。
                可此时此刻,他发现那些纷纷扰扰都渐渐淡出了自己的脑海。港那双温柔而坚定的臂膀,简简单单就把他圈进了最安心的弧度里。
                原来,我们的信仰都是一样的,从来不曾改变过。
                港感到耀温热的手心敷到了自己的手背上。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因为你的缘故,这份信仰才历久而弥新。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港念到这一句,突然轻声笑起来,问道:“不看书的话,有人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听他这么一说,耀也笑出来。他轻轻挣开港的拥抱,转过身去直视着那双与自己一样乌黑如宝石般的眼睛。被眼泪浸染过的宝石,散发出奇特的光晕。
                “小香,你是不是知道?”
                “当然知道了,大哥你不会忘记了吧?”
                “怎么可能,我数一二三一起说出来,看看是谁抄了这么多遍还没记住。”
                “好啊。”
                “一、二、三。”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最后那个尾音,融化在唇齿相容的温度里。
                155年并不长,正好唱完一首《短歌行》。
                FIN


                IP属地:江苏97楼2014-09-06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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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上这篇香/港&中/国的入门作品起初只是想平衡一下寄剞小室里俄/罗/斯&中/国向作品太多的局面另外97年港君回归前一日我正好出生啊(喂)……但是这篇同样是曾经让我看着想流泪。很小就会背《短歌行》,当初自己每一次背到“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就会莫名的热血沸腾,仿佛能模模糊糊看到普天之下均向那个人折腰背后的宽广执着与苍凉,这种激动在这篇小说中得到了难言的共鸣。@SayaLee小夜 夜君,贫道冒昧了,请予此文一读。此文同前一篇《插队,自动贩卖机,伏特加》的背景是一样的,均是国家地区拟人向。


                  IP属地:江苏98楼2014-09-06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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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3楼2014-09-08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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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中好友之作,自觉线条纤细上色颇有风韵,诸位品味均是不凡,冒昧请来赏玩。
                      @SayaLee小夜 @北条雅荣 @金星小女巫 @桔梗花下死 @LemurCatta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07楼2014-10-11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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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在逼他,整个世界都在逼他放弃固执的骄傲,逼他磨平所有尖锐突出的棱角,逼他变成一个温顺无害的普通人!他们在逼他成为一条狗!
                        “是,我没有认清自己的立场.”他的嘴角抽动,愤怒已经消磨了他的理智.“那么难道我就应该像一只温顺听话的狗一样服从你么?!!”
                        亲自注入理念的孩子,如今走上的却是一条黑暗的崛起之路.
                        床头鲜红的卐字旗仿佛某种讽刺.在嘲笑他百年的努力都不过是一场可悲的幻影.
                        基尔伯特猛地抓起它把它撕扯得粉碎.
                        ——————
                        路德维希亦笑得讽刺“即使用愤怒做掩盖,也改变不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的事实.”
                        令桎梏之魂解放的,是宣告觉醒的丧钟.
                        昔日成长于强大帝国身后的孩子早已想摆脱持续了多年的束缚,想把眼前的光收入囊中,占据他全部的荣耀.
                        基尔伯特猛烈颤抖了一下.他看他的眼神带着难以置信,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多年以前那个温柔内敛的孩子已经变得这么残忍.
                        那么,这到底是谁的错……?
                        昔日胜利的呼喊还在耳畔.身边是成片的躯体,沸腾后的血液在等待慢慢地冰冷下去.直到渗入泥土之中,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
                        焦土之上,苍穹之下.
                        他单膝跪地的瞬间,曙光刺破厚重的乌云.野性的笑已经化为庄严.
                        “我就是您的剑.
                        为你所用,为你而终.
                        以血肉作为基石,铺垫陛下的王者之路.”
                        “Deutschland für immer.”
                        最后他说.
                        带动残留的士兵来应和这疯狂的举动.
                        他知道此时他依然是那个王者.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被称为“王者”.
                        “Deutschland für immer......”
                        他听到士兵无法自制地喃喃.
                        “Deutschland für immer.Deutschland für immer!”
                        “Deutschland für immer!!”
                        德意志永存!
                        是他亲手为他奉上王冠.
                        是他亲手把他推向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
                        他却从不曾懂过他的不堪重负.数年的枷锁.
                        硝烟与血肉的深刻洗礼,在漫长的时光中逐渐滋长的冷漠与戾气,早已使年少的孩子褪去所有不需要的感情.只剩下唯一的执着.——对于那道光本身,所想要得到的东西.
                        ————————————
                        绝望铸造如今的一切.即使血腥的崛起不会是任何人想要的结果.
                        只是沉重的代价太过让人不堪重负.让人无法不渴望以及相信暴力带来的力量.
                        “德意志”、“国家”、“民族”、“振兴”、“正义”、“敌人”、“形势”、“斗争”、“成就”.
                        以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为华丽的表象.复仇情绪已经在每一个德国民众的心底慢慢扎根.政府早已得不到任何信任.苛刻的条约成为这个民族的耻辱.
                        谁能带领他们摆脱这深渊,谁就是他们的神明.
                        黑色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已经有多少人正无法控制地走向极端,要向这个世界奉还所承受的一切.
                        于是那个男人引导了他们,用着华丽而甜美的承诺.
                        他们把他当成一个英雄.
                        无数人变成绝对忠诚的践行者.纵使这道路一开始就已经走错了.
                        ———————————————————
                        他轻声对他说:
                        “West,我看轻了你.”
                        他看轻了他的心,亦看轻了他的能力.
                        ————
                        路德维希的瞳孔猛然收缩.
                        是,他看轻了他,他永远都不懂他,他永远都不会理解!更不会接受他扭曲的爱意.
                        他一直在他身后,跌倒了无数次.头破血流,近乎盲目.纵使折断双手,斩断双腿,喉咙里都是血液的腥甜,他也要爬到他的身边.
                        ——————————
                        他是他不可企及的光.
                        ——————————
                        路德维希近乎狂躁地抬起基尔伯特的下颌.
                        “你还没有行今天的纳粹礼,基尔伯特中将.”
                        “我不是狂热的纳粹分子!”他打开他的手臂站起来.
                        “哦,不不不,你是党卫军”路德维希的语气中带着恶意.“你是纳粹的精英,你发誓为我的元首效忠!”
                        “那是你他妈用枪指着我用我的军队做威胁我的筹码!!”
                        “威胁?”他挑高了眉毛“哦,对了,我说的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让他们像垃圾一样滚开’?”
                        “不要再在我耳边重复你的混帐话!!”
                        “这是事实,我亲爱的中将……”他又开始笑,唇角扭曲,用痛苦麻痹自己.“党卫军的职权有多大,想必你并不是不清楚吧?所以做个聪明人,对大家都有好处.”
                        “一旦什么东西成为了你的弱点,它就永远都是控制你的工具……我亲爱的哥哥,那么以后请不要让我发现它.”
                        “现在,可以向我行礼了么?”
                        牙关被死死咬住.用的是野兽撕碎猎物的力道.
                        如果他只是一只巨蟒,他可以毫无犹豫用下颚的力量咬碎周围的一切东西.无论是鹿,羊,牛,树,或者,同类.
                        但是他却被人类的规则所束缚.并且,比任何人都不自由.
                        他把他视为生命的骄傲当成了什么?!
                        狠狠地践踏,直到磨平他的所有锐气.摧毁他百年来所信奉着的一切.
                        他什么时候被他看成了一个奴隶!
                        “混……帐!!”
                        “这可不是行礼的话.”路德维希看着这个紧紧握住拳头的男人.
                        这种艰难的抉择早已让他无路可退.而“责任”又让他深知其实他早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Sieg ……heil”
                        停顿的句子,颤抖的手臂.都让这个曾经被无数人向往的强大帝国体会到了无法言喻的耻辱,以及,恨意.
                        【究竟要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才会让你只注视着我一人?】


                        IP属地:江苏110楼2014-10-1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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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部下对他的恐惧最开始是来源于那对犹太母子.
                          原本一击毙命是必然的结果,可是他却连开了三枪.
                          血色蔓延.脑浆迸溅.
                          他一个一个地,碾碎她的关节.
                          白色的,脆弱的手足,让人联想到百合花.
                          继而化为古老书本的压花.
                          那个女人的孩子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尖叫着,歇斯底里.
                          而他踏过逆流的血液.沉稳,缓慢.
                          没有人阻止.也没有权利阻止.
                          他已忘记了自己那时的所有情绪.或者是已把外界的一切全部隔除.
                          那是一种动摇,茫然,抑或,欣喜?
                          唯一只记得那个孩子望向自己的眼神非常的恐惧.
                          真的是,非常恐惧.
                          他一寸一寸地挪动着远离他,瘦小的身体被不合身的衣服包裹.那件东西因为摩擦得太厉害而凌乱散碎.他死死盯住他,因为已经没有勇气再移开目光.有些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
                          那双褐色眼眸中的黑暗一点一点地倾压,不加掩饰的恨意早已被恐惧掩盖.
                          他缓缓走近他,蹲下.
                          “不……不要……不要杀我!!不……”
                          孩子喉头升腾起血液的腥甜味道,声音嘶哑而颤抖,断断续续,像是坏掉的八音盒.
                          而他的手抚上他的眼,眸子沉寂,声音温柔得像是一个正要讲睡前故事的父亲.
                          “做一场好梦.”
                          他以为他放弃了,他得救了,他闭上眼睛感受他掌心温暖的温度,他狂喜地弯起嘴角…
                          “砰!”
                          然而下一秒,视野里是柏林灰蒙蒙的天,以及离去时男人翻飞的军服衣角.
                          他看到了一个过于静谧的梦境.
                          ——————————————————
                          绝望是奠定胜利的基座么?
                          还是说,“残忍”,早就已经化为构成“路德维希”这个个体的一部分?
                          不得而解.


                          IP属地:江苏112楼2014-10-1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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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吻了他.
                            是的,我吻了我的哥哥基尔伯特.
                            我做了一件我几百年来都想要做的事.
                            所以我确信这是一个梦.
                            但那种触感……非常真实.
                            他或许正在扶着我,四周很黑,应该是房子的内部,或者说是某个房间的内部.我像个醉汉一样被他拉着手臂环在脖子边.我可以感觉的得到他呼吸的时候胸膛一起一伏.
                            我闻着他的味道.——是的,这正像一只狗会做的那样.像是在寻找什么食物.
                            他的动作不怎么温柔,他向来如此.以前他揉我的脑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力道.
                            但那个时候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是指,兄长的那种爱.
                            但现在我却不能肯定他到底是不是爱我的.或许就连兄长的那种爱都没了.
                            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然后我就着搂住他的姿势,把他抵在门边.凑上了自己的嘴唇.
                            我不知道让我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因为黑暗么?是因为他的味道么?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或许……是一种宣泄?
                            我尝到了他嘴里的烟草味道.我碾压着他的唇.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冲向脑子里,大脑不清醒到了极点.四周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我的心跳.
                            他的身体始终是紧绷的.
                            我松开了他.
                            看来他的震惊程度不小.这很显然.
                            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里——至少我认为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浓重黑暗里盯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怪物.然后他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怒气.他的拳头打向我的腹部.
                            “你这个疯子!”
                            我依然在梦里.我提醒自己.沿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他已经离开.
                            我不过像是一只可悲的刺猬,越是想要拥抱,越是狠狠刺伤对方.不知所措,执着却更深.
                            ———————————————————


                            IP属地:江苏117楼2014-10-17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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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泥地上覆盖着碎石灰尘,红砖墙面上有好些鲜明的血迹.一排倒在冰冷地面的人早已在昨晚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失去了呼吸.
                              没有人在意他们.就像是他们原本就应该存在于这里.
                              ss们疏散着犹/太/人.——作为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管理者.
                              “我的孩子……!!里切……里切!”角落里的女人抱着死去多时的尸体喊叫着.瞳孔溃散.一生的希望已经被全部粗暴地抹去,浅褐色眼眸闪烁着混乱不堪的痛苦和恐慌.
                              她俯下身用不断颤抖嘴唇去亲吻怀中尸体的额头,吻到了开始慢慢腐烂的皮肤.
                              尸臭似乎在她猛然发出的尖叫声中扩散开来.
                              “给我闭上嘴.”枪鸣在她开口不到三秒的时候就极有效率般响起.
                              讽刺性的是,在这个所谓的集中区里,一切事物的高效都是那一堵高墙外所无法衡量的.比如,死亡.
                              在这里的所有被管理者都面对着这个问题.因为他们随时可能因为任何理由死去.例如晚上睡觉没熄灯,起床晚了,走路慢了,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一点点的反抗,大喊大叫,甚至只是仅仅被看不顺眼.
                              他们在任何时刻都可以成为死囚.没有任何尊严可言,更无法拥有任何捍卫生命的权利.
                              ss们在玩一场游戏.强迫对方以生命作为代价.而他们只需花出一点点的时间来参与,然后找到让自己从“犹太”这个人种中得到最大娱乐的消遣方式.
                              在这里没有法律只有服从,你可以咒骂反抗,只是那代价是什么任何人都再清楚不过.
                              无限循环的恐怖每一天都重重压在心脏上.
                              人类的劣根性被无限激发.却无法知道这样做究竟又可以得到些什么.
                              单纯的以血腥来掩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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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维希是忽然决定来这里视察的.上校听到长官来这里的消息着实吓了一跳.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甚至昨夜击毙的尸体都还未处理.
                              尽管这个集中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每个德/国军官都心照不宣.但面对上司时却总是要拿出一个光鲜亮丽的皮相.他匆匆叫人搬走了尸体就亲自疾步赶了过去.
                              “犹/太/区是一个肮脏的大泥潭.阁下,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都不能算是一种正确选择……”
                              刚刚从德雷斯克军校过来.路德维希深感厌恶的那些爱国主义言论还在耳边挥之不去,口气难免带了些厌恶.
                              “我选择什么,我自己清楚.”
                              常年接触高官的上校自然懂得察言观色.注意到上级的语气,连忙意识到自己管得太宽.“非常抱歉,阁下.我只是怕弄脏了您的军装.这个垃圾场,是不值得您大驾光临的……”
                              “我想你说的已经足够了.”路德维希面无表情.
                              “是的,阁下.”
                              肩上披着党卫军大衣的男人保持着适当的速度在集中区内前进.身后跟着一群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军官.
                              随着金发青年的走近,废弃工厂改造而成的住所里,任何一个犹/太/人都可以感觉得到越来越明晰的压迫感.
                              没有人会猜不到他所处的位置.
                              角落里的年轻女人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婴孩.
                              路德维希注意到了,沉着声音安慰了一句.
                              “不要紧张.我并不会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像是一张网忽然覆盖了下来,每一丝空气都开始渐渐收缩,女人们的呼吸越来越重.
                              ss在这里得不到任何信任.何况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高官.
                              袭来的寂静让路德维希身后的一干人顿时觉得异常尴尬.他身边的上校勉强扬起了一个虚伪的笑脸.
                              “你们可以汇报汇报自己的生活情况.还有,我们不是在这里也安排了工作吗……”
                              一个老人的冷笑声打断了他的话.“所谓的工作就是搬砖头.那么高的楼层,我们走上去的梯子连个护栏都没有.一下雪就开始打滑,在这场雪里,我们已经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么?而我们领到的食物只有一个硬邦邦的干面包和几个土豆??你们这些官员成天摆着一张伪善的脸,你们自己清楚自己是他妈个什么东西!!”
                              “你……”上校的笑脸瞬间崩塌,他指着老人的脸想如同平时一样毫无顾忌地破口大骂,却意识到上级在这里,于是放下了手不敢造次.
                              路德维希冰蓝色的眼眸也沉了下来.
                              又有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母亲惶恐地拉着她的手,却无法制止她的喊叫.
                              “是什么东西,给了你们支配我们的自信???”
                              质问他们的女孩扎着粗糙的大辫子,脸已经被赃东西涂抹得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眼睛惊人的漂亮,美得让人心悸.仿佛眼神中带有无数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可以听见它被贯穿的声音.不流血,却隐隐作痛.
                              他在很久以前也和她一样.无法忍耐任何不公和残酷.只是这个世界又有何时是绝对的公正?他的怜悯早就已经被血腥气息一并抹去.他知道胜者才有资格质疑,掌握一切.而败者,都不过是蝼蚁.
                              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她显然是,无法得到任何回答的.
                              女孩的额头赫然现出一个空洞时,没有人觉得惊讶.她的母亲失去挚爱的哭喊撕心裂肺.再一声枪响,那个老人也慢慢倒了下去.
                              即使所有犹/太/人都叩击着自己的民族尊严而死死咬紧牙关.然而没有人不想活着.正因为死亡实在是太过轻易,活下去的人才越发显得珍贵.
                              活下来的人,会承担着更多的东西,也会努力去追求更多的东西.活着才能反抗,才能无愧于死去的人们.
                              即使黑暗毁灭的东西再多,一个民族也拥有它不屈的脊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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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仓库之外响起几声混乱的枪鸣.上校对路德维希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走到门口查看情况.
                              “喂,这是怎么回……”
                              他拉大的声音忽然可笑地戛然而止.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血洞.他缓慢地转过身向着路德维希的方向说出了几个字.
                              “元帅阁下……暴……暴动了……”
                              路德维希瞳孔收缩看着他倒下的肥胖躯体.
                              室内的空气凝滞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德维希身边的军官瞬间反应过来把他牢牢护住.一个人轻声对他说“阁下,我们掩护您从另一条路走.我们在那里有车.”
                              路德维希微微点头.
                              他并不慌张,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不过取决于策划这场行动的人的胆量罢了.
                              还有一些人在警告周围跃跃欲试妄图要拦住他们的犹/太/人.
                              “给我老实点儿!别以为你们就占了上风!他妈的就你们这群肮脏的杂种还想反抗高贵的日/耳/曼/人???”
                              “你说谁是杂种??”混乱的局势让人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一个犹/太/女人高声回击.“你才是狗娘养的垃圾!!”
                              “你给我乖乖闭上嘴,臭娘儿们!!”
                              随着连续几声枪响,女人的血飞溅到周围人的脸上.刹那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反抗二字融在血液里,渐渐燃烧,开始沸腾.这静默孕育的是爆发!室内的人群终于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暴动.老人小孩妇女拿着手边所能找到的一切坚硬的东西向党卫军不顾一切的围了上来.
                              推搡声,咒骂声,枪声,撞击声,融合着室外杂乱的脚步声.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路德维希压了压军帽,面无表情地随着护卫的几人走了出去.


                              IP属地:江苏118楼2014-10-17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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