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里切、费里切。。。。。。
隔着一层玻璃罩,那个人缓缓睁开眼。这一瞬整个世界都炸开了花。
他蝶翼般纤长的眼睫微微地颤抖,略长的栗色发丝散开在冰冷的金属台上。他茫然的栗色大眼怯怯地环顾着四周,最终聚拢在面前这高大的人类身上。
所有的喜、怒、哀、乐,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化学反应开的一个大玩笑。
”路德。。。路德维希?”玻璃下的男孩笑了,笑得真美。嘴角每一分上挑的角度,眼睛弯起的每一丝细纹,都是费里西安诺。
”路德,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他们的手指隔着玻璃紧紧相贴。
费里西安诺在几个星期后就出院了。那天他在高大医院的楼下兴奋地揽住路德的手臂,晶晶亮的眼神无声地叙说自己是多么快乐。
费里切的眼睛,栗色的,像一颗核桃。
”你的空灵就像一颗核桃,有核才为生灵。”
可他那蕴含着灵气的瞳仁呢?为什么变得黯淡无光了?
荷尔蒙、多巴胺、肾上腺素。。。。。。它们咕噜咕噜滚开在费里西安诺的躯体里,使他的爱永不停止,每分每秒、白昼黑天。
车祸后遗症确实是很严重的。其中之一就是,费里有时候会突然像失去了灵魂一般,只会机械地听从着路德的话,机械地作着回答,双眼无神直瞪前方。每当此时路德维希就会慌慌张张冲回卧室搬出一箱针剂,温柔地揽过男孩。
”费里,费里,不要怕痛,打一针就会好了,我给你做pasta。。。。。。”
一针见效,永远灵验。
车祸过后费里西安诺变得沉默。从前两人一起生活的时候他总爱粘着路德维希,蹭到男人身边大喊着好饿好饿!要吃pasta!而现在他只是乖乖地吃着一天三餐加一顿茶点;他还会画素描,但再也没有碰过画布和颜料;也不很会去亲近喵咪,要知道从前他可是个,只要看见了小动物,都会扑上去逗弄揉捏、滚作一团的小家伙。路德为此揪心不已,也查了许多资料看了许多医生,最后得知这是所谓的心理创伤,急不得,要用爱来治愈。
他需要爱。需要被爱。需要更多爱。
最近小费里身体不太好,脸颊红红,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路德就像保父一样殷勤伺候,”据说要保暖。”于是费里切立刻被裹进被子里;”据说喝热水会很有用。”于是费里切每天都要被捏着鼻子灌进几大杯白开水。于是他的病更重了,每天都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路德维希只好每天下班回家都换着主意买一些小玩意,希望能逗他开心。
那天他正靠在床头给费里西安诺念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大门突然被哐哐哐捶响,来人有着和小费里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肤色要深上很多。原来是他那暴躁的双胞胎哥哥,罗马诺•瓦尔加斯。
费里西安诺躺在床上,他喊,哥哥。
罗马诺抄起手边的花瓶砸到他的脑袋上。里面枯萎的花瓣洒了一地。那是情人节那天他送给路德维希的红蔷薇。
费里西安诺没有躲闪,他还在喊,哥哥,哥哥。
罗马诺粗喘了几口气,拎着他的领口狠狠地撞上白墙,一次、两次,他的双眼什么都无法看清,无法思考,只剩下兽性的原始本能,愤怒支配了一切,驱使着他不断地挥拳头、厮打、用力踹、踹、踹,抄起手边一切东西招呼向他弟弟的脑袋。
房间里有一个声音,软软糯糯地,说,哥哥,路德、最爱哥哥与路德。。。。。。
费里西安诺的身体终于裂开了,露出精密复杂的机械。各种各样的化学药剂在容器里反应着。这就是他对路德源源不断的爱,的源头。
费里西安诺缺了一只胳膊和半个脑袋,断断续续地说,哥哥,你今天来看我了呀。哥哥我想你了。罗马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下他的另一只胳膊,跪在残骸边哭了起来。
一个小小圆圆的戒指滚到了路德脚边。男人愣愣地站着,他记得费里将它视若珍宝,绝对没有把它摘下来过。哦,除了那一次。那一次?
地面被染红了,是血。他从被碾碎的手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
然后呢?
他是医生。他救活了他的爱人。费里回来了。
他弯下身,拾起了那枚戒指,冰凉的,握在掌心。那上面刻着一行字。
Feliciano,Ti amo,mio Angelo.
费里切,我爱你,我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