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落叶奏成秋天的哀歌，铺满凹凸不平的水泥路，每一个人的脚步都是沉重的，踏到黄叶上踩出沉闷的悼词。这是一个介乎生与死的地方，人站在一块块的石碑前，对那块石碑说话，试图让声音经过冷冰冰的石头，传到九泉之下的人的耳里。
郑秀妍跪在地上，把鲜花插在新买的花瓶里，细心地把杂草清除掉，温柔地说：“妈，生日快乐！今天的天气很好，你看，这三月天的花开得多好看。”她轻声地哼著歌谣，双眼透露著说不出的温柔。
“你说这麼好的天气，你为什麼要躺在里面呢？”郑秀妍的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凶狠，狠狠地说：“都是那该死的女人，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瞬间郑秀妍的脸色又变得温和，继续哼著她的小曲。
黄昏的夕阳洒到墓园的草地上，郑秀妍还没有离开，依然坐在墓碑前，低声细语，向石碑诉说最近的琐碎事。
“姐…”
郑秀妍转过头，看见全身穿著黑色衣服，手捧鲜花的郑秀晶。
“唉，怎麼来了？快，跟妈说几句话。”郑秀妍站起来，轻轻地牵著郑秀晶的手，拉著她跪下，说：“你也好久没来看妈了，多说两句吧。”
郑秀晶把花束放在墓碑前，看看照片里慈祥的女人，暗暗叹了一口气。抬头回望身后的姐姐，轻轻地握著自己肩膀上的手，轻声说：“姐，快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怎麼才来就要走呢？”声音依然是温柔的，但是压在郑秀晶肩膀上的手却越发用力，甚至站颤抖。
郑秀晶小心地拉开郑秀妍的手，站起来，握住郑秀妍两只手，望著她的眼睛说：“姐，回去吧”
郑秀妍把郑秀晶推到地上，面目变的狰狞，说：“跪下去！贱女人。”
郑秀晶的手在跌下去的时候擦到草地上，两只手都有一条条血红的痕迹，原本梳理好多头发也变得凌乱，十分狼狈。她挣扎地站起来，不管手臂传来的疼痛，再次试图握住郑秀妍的手，却被郑秀妍一手甩开。
“滚开！你这个杀人凶手！”
郑秀妍大口大口地喘气，狠狠地瞪著眼前这个著急的女人。
“姐，都过了这麼多年了，不要再这样子了好吗？”
“怎麼？想让我原谅你？没门！”郑秀妍捡起郑秀晶带来的花束，一把把它扔到郑秀晶的胸口里，说：“猫哭老鼠！滚！”
郑秀晶没有理会被扔过来的花束，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郑秀妍，带著哭腔说：“那是意外，没有人愿意看到那件事发生的。”
“那不是意外！那不是意外！”郑秀妍喃喃地说，突然又大声嘶吼：“是你！是你！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我妈！如果不是为你买那个该死的生日蛋糕，妈怎麼会出车祸？妈怎麼会死掉？”
“对不起，对不起。”郑秀晶已经哭成泪人，她抬起颤抖的手，搭著郑秀妍的肩膀，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这麼执著了好吗？妈会伤心的。”
“你不配喊她‘妈’，你不过是一个野种，你不配！”郑秀妍再次推开郑秀晶，自己也推后了几步。
看见郑秀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郑秀晶十分害怕会出什麼意外，连忙上前，抱住郑秀妍。郑秀妍在她的怀里挣扎，不停地拍打郑秀晶的胸腔，但是郑秀晶抱得很紧，牢牢地困住她，郑秀妍一口咬在郑秀晶的肩膀上，郑秀晶吃痛地叫了一声，郑秀妍就挣开了郑秀晶，靠在墓碑上，不依不饶地说：“滚开！野种，滚开！”
说了好几分钟，郑秀晶不也敢走上去了，只好稳稳地盯著郑秀妍，不让她做傻事。郑秀妍蹲下来，抱著头说：“为什麼？为什麼你要来我们家？我们家本来好好的，就是你这个野种来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你！是你把妈，把我们家害成这个样子的！我要报仇！”郑秀妍看见脚边的花瓶，举起花瓶站起来，往郑秀晶头上砸过去。
郑秀晶反射性地举起右手护住头，花瓶砸在手臂上，顿时血如泉涌，顺著手臂，留到手肘，再滴到地上，郑秀妍看见一滴一滴的鲜血，和慢慢被染红的草地，脑海中出现了母亲躺卧在血泊中的场面，霎那间她看见了母亲最后的那个眼神，那麼多温柔。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郑秀妍昏迷过去，倒卧在郑秀晶的怀里。
“姐！”
“秀晶！你的手怎麼了？秀妍呢？她怎麼样了？”医院病房外，一个穿著西装的中年男子急切地问手上囊著绷带的郑秀晶。
“爸，我没事，姐受刺激昏过去了，医生给她开了些镇定剂，现在睡著了。”
“你们都没事就好了，我们去看看秀妍吧。”
推开独立病房的门，郑秀晶站到床边，看看睡的安稳的郑秀妍，也许只有这些时候，郑秀妍才不恨她，郑秀妍才会想小时候那样，睡得像死猪一样，无论自己做些什麼也不知道。可是现在郑秀妍不会像以前一样，一醒来就抱住自己亲好几口才愿意下床了。
“秀晶，辛苦你了。”郑爸爸看著受伤的郑秀晶，叹了一口气。
“爸，她是我姐，应该的。”
“你也算乖了，明明不是亲姐妹，也这麼照顾秀妍。可怜的孩子，不过她受的刺激也是大的，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过马路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被车撞到，前一秒还在向自己挥手的母亲，下一秒就倒下了，也难怪她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也委屈你了，天天被秀妍骂，被秀妍打。”
“姐以前对我很好，我现在一点也不委屈。只希望她能尽快走出去。”
“也不知道什麼时候这孩子才能原谅自己。”郑爸爸担心地望著熟睡的郑秀妍，说：“我去给你买个饭吧，你先看著秀妍。”
“嗯”
目送郑爸爸离开，郑秀晶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住郑秀妍的手，眼神复杂地望著这个让她深爱的女人，轻轻地吻住郑秀妍有点泛白的双唇。
======================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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