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文字可以具象化,那么马修这几天身边都围绕着无数个“happy”的英文单词。就连阿尔也能感觉到,他这个弟弟幸福地在冒泡。
于是,当马修在家连着两天对着镜子无数次练习说出“亚瑟”这个名字,练到他自己觉得可以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带上那套洗好并熨烫过的西服,决定去拜访柯克、不,应该是亚瑟的家。
只不过,没走出家门多少步,马修就发现了亚瑟。当他刚想快步赶去打招呼时,他又看到了他的哥哥,和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高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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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的脸上挂着笑。
虽然他平时也一贯开朗,但这样的笑容,就连他的弟弟和好友也几乎未曾见过。
——温暖得如同太阳一般的笑。
“前面就是我的家了。”
“马修应该在家吧……对了,马修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的双胞胎弟弟。”
“中午我做汉堡给你吃吧。”
“晚饭的话还是出去吃好了,麦当劳怎么样,伊万?”
被唤作伊万的青年用微笑代替了回答。他笑得像朵花似的,
——一朵开在太阳底下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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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独自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他觉得自己这几天跟个傻子似的。
他的友人现在很幸福,然后呢,什么都不明白的他居然想去亲手破坏这份幸福。
“混蛋的是你啊,亚瑟•柯克兰。”
亚瑟懊恼地抓着他的金发,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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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对面,亚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马修焦急地等待着绿灯,这一次,他不想再这样就让亚瑟走了。
马修一路上撞上不少行人,碰到不少电线杆,摔了不少此跤,最后终于跌跌撞撞地找到了亚瑟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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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的亚瑟发现多了个影子在地上,他抬起头,看见的是浑身脏兮兮,脸上还带着点小伤的马修。
“亚瑟!”马修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喊了出来。
亚瑟觉得自己的耳朵都有点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温和的青年如此大声地说话,甚至超过了他那个有点大嗓门的哥哥。
“啊,对、对不起,柯克兰先生。”
看着因为自己突然的举动而开始不安的马修,亚瑟想起来了上次告别时的事。
“没关系,叫我亚瑟就可以了,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嗯……”马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吗找我?对了,你脸上的伤要紧吗?”
“完全不要紧,”马修像是终于做好了准备,开口道,“柯克、不,亚瑟,对不起。”
“怎么了?”
“真的是对不起,”马修说着,声音渐渐小了,头也埋了下去,“那天晚上你喝醉的时候,把我当成了哥哥……然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亚瑟,你是喜欢着哥哥的……”
“……”
“但是我,我明明知道了,却一直都没有告诉哥哥……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告诉哥哥的话,那么,今天就不会这样了……”
“……”
“都是我太自私了,我不想告诉哥哥……因为,因为我,我喜欢你……”
马修不敢抬头,他静静地等待着亚瑟的回答,然后,他听到了——
“抱歉,马修……”
亚瑟说完这句话,就快步离开了。
马修缓缓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长椅,呢喃道:
“果然,不是哥哥就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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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柯克兰不知道,如果他能把“抱歉”之后的内容说出来的话;
马修•威廉姆斯不知道,如果他能再早一点抬起头的话;
——那么,故事原本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这是坐落于市中心的某座咖啡馆,在一个角落里的位置,金发绅士和银发青年正相视而坐。
“我以为你爱着他,看来是我弄错了。”
“我以为你不爱他,看来我也弄错了。”
“阿尔能有你这样一位挚友,我很高兴,友谊地久天长。”
“阿尔能有你这样一位恋人,我也很高兴,祝你们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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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亚瑟一直明白,他不曾考虑离开这个国家的理由之一,就是阿尔。他真的十分珍惜两人之间的友谊。
而伊万的出现曾令局面闹得差点无法挽回。
那是一次学生会会长的换届选举,原本阿尔是稳操胜券,但由于伊万的加入,令结果多添变数。
更糟糕的是,亚瑟发现伊万在背后使用了一些手段,当然目的就是打垮阿尔。
一开始,阿尔在得知这些后,坚定地说道他一定会打败对手的。
但在后来的某一天,亚瑟发觉阿尔忽然变了,他看伊万的眼神中,不再是挑战,取而代之的是保护欲,或者说,爱怜。
——亚瑟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最后当选学生会长的是阿尔,但亚瑟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他好友对他说了始料未及的话:
亚瑟,我好像爱上他了,就是那个伊万。
——亚瑟告诉自己,那是幻听。
不知道那两人到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亚瑟始终认为阿尔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爱他。
对于亚瑟的想法,阿尔完全不认同,并告诉对方他误会了伊万。
就这样,这对朋友从最初的意见不合,发展到后来的争吵,到最后,双方都赌气提出了绝交。
不过事情最终以伊万的突然回国而收场,过了段时间,两个人也和好如初了。
所以,那个时候,当亚瑟在电话里再次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事实上,亚瑟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误的,阿尔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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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想起自己和亚瑟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当时,自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哥哥好像带着朋友回来了。马修并没有把注意力转移,继续看着他的电视。他明白,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
“这是你弟弟吗,阿尔?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马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人注意到他了。
他看向那个人,个子比哥哥稍矮一些,拥有着两根很有特色的眉毛,和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虽然说话的口气有点冷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他一定是个内心温柔的好人。
马修现在想想,自己说不定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亚瑟。
回忆着往昔,又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遭遇,马修的感觉就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
他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推开自家哥哥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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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先行离开了咖啡馆。
他深呼吸一口,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但是——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只要他稍一放松,脑子里就会不停循环播放着同一句话。
就在烦恼的金发绅士满脸绯红地抱头时,他的好友来了电话。
[亚瑟……你……]
“怎么了,干吗吞吞吐吐的?”
[原来,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了,噗——]
“……去死吧,我不需要这种迟到的愚人节笑话。”
[‘谁、谁会喜欢你这种笨蛋啦!’如果你真的暗恋我,应该就会这么说了吧。果然,马修是在跟我开玩笑。]
“马修?”
[对啊,他今天忽然跟我提起这件事,表情还很严肃……喂,亚瑟,你在听吗?]
亚瑟在挂断阿尔的电话之后,就立马后悔了,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去找马修。
“果然是阿尔的弟弟,两个人一样都是笨蛋!”
——忽然,亚瑟想到一个地方,他决定去碰碰运气。
马修正坐在他最后一次见到亚瑟的公园长椅上。
“柯克兰先生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吧……”马修的呆毛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无精打采地下垂着。
“马修!”
“居然都出现幻听了……”
“马修•威廉姆斯!”
“啊,这下连幻觉都出来了……”
亚瑟气喘吁吁地呼着气,看着眼前搞不清状况的马修,不满地说道:
“谁是幻觉了!看清楚了,站在你眼前的就是亚瑟•柯克兰!”
“……真、真的是柯克兰先生吗……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再见到我了……上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经马修的这么一提醒,亚瑟的脑子里再次自动播音。
亚瑟甩甩头,看向马修,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把另外一件事情解释清楚。
“对了,上次我走得太匆忙了,忘记说清楚了,我并不喜欢阿尔,嗯……至少说,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喜欢’。我很感激上帝,能让我遇到你哥哥这样的一个朋友。这样说你明白了吗,马修?”
“……原来是这样,抱歉,我误会了,柯克兰先生……”
亚瑟注意到马修又叫回了他的姓,明明误会已经解除了,但为什么……亚瑟试着回忆着上次所发生的事,然后发现问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马修,其实,那天晚上……我知道那个人不是阿尔,而是你,但我还咬了你。所以,上次说的‘抱歉’,是针对这……”
亚瑟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那个老好人马修忽然用力地抱住了他。
马修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马修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是的,亚瑟是特别的,他不会无视自己,更不会把自己和哥哥搞混,永远。
等到马修发觉的时候,自己已经抱住了亚瑟,但他不想放开,永远。
良久,马修稍微松开了手,结果他看到了呆立原地、满脸通红的亚瑟。
他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明白了什么。
“呐,亚瑟,难道上次你迅速离开的原因是因为过于害羞,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答复——所以,才说了‘抱歉’?”
全中。
亚瑟都想回老家去跳泰晤士河了。
为什么反应忽然变得这么敏锐啊,混蛋!福*摩斯是我老乡啊!
“有妖精在召唤我,先走了。”
“等一下,亚瑟。这里反正离我家近,先去一趟,拿走你的衣服,都放了好几天了。再顺便留下来吃晚饭好了。”
“不要,我不要再吃汉堡了。”
“我来做晚饭,法国菜怎么样?”
“……司康饼,我来做饭后甜点。”
“嗯!”
温柔的善良小伙与害羞的金发绅士,并肩走在夕阳下。
— 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