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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木联盟】红鸾劫【记得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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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是答应小天姐跟苒子姐要写,虽然前几天已经在个人贴吧里完结。今天突然就在吧里看到小天姐要辞职的帖子,心里挺难受的……本来我没打算把这篇文发到吧里来,因为准确的说算不上同人了,吧规要遵守。
但……我想破一次例,也任性一回。
破完这次例,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不是么


IP属地:浙江1楼2014-05-15 21:50回复
    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


    IP属地:浙江2楼2014-05-15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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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第一章
      “师兄!尘空师兄!我的好师兄啊,你倒是快点儿啊,师父还在等着我们呢!“
      “师弟,你别拽我!我袖子都快被你拽掉了!“
      后山通往大殿的小道上,翠绿林海的一阵阵虫鸣鸟叫中,偏偏是两个小秃驴饶了这番世外净土的景致,兀自拉扯辩驳个不休。
      大雄宝殿
      “尘空尘缘,你二人为何又误了早课?”行苦老和尚顶着一头光亮的大光头,坐在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静坐蒲团之上,配合着他无欲无求,大慈大悲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儿宝相庄严的意思。离他身前不远处就是两个低着头的小沙弥,喏喏得像两只刚落了水的山鸡。
      “师父,谁叫师兄他……哎呦!“
      “嗯?尘空,你作甚?!“老和尚睁开半眯的眼睛,一眼就瞪着眼前这个有点儿小聪明的四弟子尘空。
      “师父,不怪弟子误了早课,只怪弟子与师弟二人的禅房在后山,到前山大殿还得一段脚程,小师弟又贪睡,弟子怕他不识山路,便多等了他半个时辰。“好一嘴的伶牙俐齿,属机灵鬼的尘空三两下就把责任给撇的一干二净。
      “如此……就罚你去膳堂打扫一天,尘缘,你留下,为师还要再好好训诫于你!“
      “弟子领罚告退。“大殿布施台的桌角布一晃,尘空就没了踪影,打扫膳堂一天算是寺里最轻的处罚了,再加上住持弟子的身份,膳堂那帮子人还不得好好供着他?
      留下一脸不开心不乐意的尘缘,行苦老和尚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看得尘缘心里毛毛的。
      “师父……您……您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为师且问你,今日真是因你之故,误了你师兄的早课?“行苦道。
      尘缘的脑袋一下就耷拉下去,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唉……小涉,你在寺里几年了。“
      行苦这一声叫的是他的本名,尘缘一愣才道:“回师父的话,弟子六岁入寺,如今已有十二年了。“
      要说这十二年,还真有说头,当初行苦还不是住持,下山化缘之时,碰上的再不能狗血的情况,就从上下带回来了这么个逃难至此,奄奄一息的瘦猴儿。问其出处,不知,问其父母,不知,问其姓名,终归是没来个一问三不知,仅仅只是知道叫高木涉,遭了战乱,一路跑一路逃,这就碰上了行苦。在方丈行难的准许下,也就留在了宝林寺,排尘字辈,法名尘缘。
      欺生从古到今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小尘缘刚到宝林寺,一来还是辈分最低的尘字辈里最小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儿就都来了,挑水、扫地、打扫经楼,三个人干的活儿都给了他。这孩子还真是老实,不吭声,这么一干就是七年。老方丈圆寂,作为大师兄的行难就继承了方丈的位置,偏偏行难极喜参研佛经,不爱管理寺院杂物,这主持一职也就落到了行苦的身上,水涨船高的,尘缘也就不用再干那些杂货了。不过平日里,三位尘字辈的师兄还是有事儿没事儿的爱招惹招惹他。行苦哪里会不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弟子的脾性,自然是能猜到今天的早课缺是怎么回事。
      “十二年了啊……你……当初随为师到了宝林寺来,可曾……后悔?“
      “后悔?当初若不是师父带弟子上山,弟子怕是早死在山下荒野中了,怎会后悔?“尘缘摇了摇头,他是真没觉得委屈,人一辈子,拼来拼去,为的还是能活下去,当年若不是行苦,他哪有现在的际遇?每天三餐不愁,暖衣暖被,再想想那些杂活儿,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对师徒从午时开始就在大殿里对坐,一直到酉时,尘缘才迈过大殿高高的门槛,从大殿里出来。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尘空站在不远处招呼他。
      “师弟!师弟!“
      尘缘连忙小跑着上前去,这才看见尘空的手里提着个食盒,寺里的僧人们用晚膳是挺早的,这会儿早已过了用膳的时间,本来尘缘就做好了要饿肚子的准备,没想到……
      “师兄……你这是……”
      “嘿嘿……今天是师兄不仗义,你别往心里去……”尘空挠了挠自己的光头,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能被行苦收下,能被行难天天的教导佛经的人,再怎么个坏,也不至于说坏到个令人发指的程度。更何况,尘空与尘缘岁数相仿,也是在寺中长大,心性未脱,与他那几个师兄相比,倒是可亲了不少。本就是玩得挺好的师兄弟,再加上孩童天性使然,自然觉得自己今天耍小聪明的作为对不起师弟,心中有愧。这就趁着膳房关门之前,给师弟要了份。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就剩那么一丝还投射在宝林寺的山道上,还是这两个小秃驴,闹过了林海,踏开了宁静,穿过了尘嚣,双双投入了氤氲缭绕的后山深处。


      IP属地:浙江3楼2014-05-15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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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
        ——《题都城南庄》
        第四章
        经过这几遭的事儿,两个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尘缘终于也是知道这个小女子叫佐藤美和子,有个中将爹,也算是将门虎女了。美和子也从尘空这个跟屁虫的嘴里套到这个叫尘缘的小和尚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而且似乎打算一直这么不显山不露水下去,按尘空的话说:“小师弟本就是猪,还用得着扮?”美和子却不这么觉得,这个在自己看来有些犟、有些沉默的和尚,总有种在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美和子眼里的“猪”觉得耳根子烫的厉害,莫不是有人在小僧背后说坏话?想再睡下去是不行了,看着天空发亮,轻盈的晨光打碎在斑驳的林木间,点点滴滴得洒在僧舍的窗台上,山雀那不知疲倦的叽喳也开始响了起来,日子又开始迈步了。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尘缘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向前山去了。
        美和子起的很早,这是她的习惯,从她父亲那儿学的。从小就要求自己像个男孩子似的,每天按照军队里的作息来,这就起来了。换了一套轻便的武士短打劲装,又把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扎到脑后,扎了一个马步就打起一套常见的拳脚。清晨有微风,宝林寺又是在山顶,一些还未被晨光化去的薄雾笼罩着大半个宝林寺,一个白色的身影矫捷的在稍微有些模糊的雾中穿插翻飞不停,最是出彩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用火红的束带绑在脑后,远看就像一抹靓丽的丝绦在被一个白衣仙女舞在当空。
        一套打完,美和子收势呼出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身边不远处站了个人,定睛一瞧。嚯,小光头你看了好一会儿了吧……尘缘确实看了一会儿了,他到了前山空地的时候就看到在打拳的美和子了,也是惊艳于这个小女子的武功和其飒爽的风采,站在雾里久了,就算是薄雾也免不了湿身……僧袍的肩膀部位已经有些浸透,光头上更是像流了一场大汗,凝结的雾水正顺着往下流。
        “小和尚,早。”美和子打了个招呼。
        你是有多大,叫我小和尚,尘缘腹诽一句,还是一稽首:”阿弥陀佛,女施主好兴致。”
        ”只是不想误了多年所学,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女施主啊,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么?”美和子挺不喜欢尘缘叫自己女施主的,好好的一个小和尚,干嘛学他师父似的文绉绉的,老气横秋的很。
        “唔……美和子……施主,小僧遵命。”尘缘憋了好大一口气,还是没能忍住把这个施主两字说出口,在他看来,光叫美和子这像什么。
        “你……罢了,真是……噗嗤“美和子听了前半句还算满意,没想到他停了一停,又加上施主了,真是气也不是,怪也不是,想想又有些好玩,笑了出来。
        她笑的样子很特别,不是山下那些女香客的那种掩嘴娇笑,就那么很随性的就笑了,笑的时候右边的脸颊有一个酒窝,很自然,很直率,让人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阿弥陀佛。”尘缘慌忙道一罪,也没顾得上跟美和子说一声,脚步不停的就往大殿而去,在上大殿台阶的时候还差点儿一个趔趄。
        “真是个怪和尚。”美和子如是想到。
        朝阳终于是挣脱了地平线的桎梏,一扫那些苟延残喘的晨雾,一个老和尚的身影转身也向着大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从早课结束,尘缘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师父在早课的时候看了自己一眼。光是看一眼也就罢了,莫名其妙的,师父就叫自己去果林里摘几个果子来。果林的果子有那么好摘?上回还想问师伯呢,自己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赏自己去林子里摘个果子,再说最大的那颗树上的果子都被自己……想到这里,尘缘就不禁缩了缩脖子,要是让师父知道了,怕是要被打烂屁股。没办法,既然师父说了,估计是要把果子分发给表现好的师兄弟吧,尘缘还是小跑着去了果林。绕过那颗最大的果树,轻手轻脚得采了好几个果子,一时没忍住,又把昨天掉了一地的果子吃了好几个,反正已经掉地上了嘛,不吃就浪费了。等他磨磨蹭蹭吃完果子,再用僧袍的前摆兜着好几个回来的时候,尘缘偷偷摸了一个藏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把果子放在大殿的果盘上,尘缘就退了出来,之后就在寺里乱转,俩眼睛扫到这边,扫到那边,偏偏好像就是没找到要找的。
        “尘缘。”古井无波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师……师父!”尘缘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转过身,把两只手背到身后。
        “为师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回师父,弟子采完果子,已经摆放到大殿了。“尘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哆哆嗦嗦的,好歹是囫囵一句出来了。
        行苦却没再问他,只是伸出一只手,看着他,眼神慈爱。这下尘缘有些吃不住了,咬牙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有点儿不情不愿的把一个果子放在了行苦的手里。
        “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犯了贪戒,甘愿受罚……“
        “善哉善哉。“行苦接了果子,也听了尘缘的话,但还是没把眼光挪开,还是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小徒弟。尘缘被看得有点儿受不了了,自己都已经把果子拿出来了,也没犯其他错了啊?莫不是师父知道自己把果林里最大那颗果树上的果子打下来大半?
        “唔……师父,昨天那位女施主呢?“说完,尘缘自己都被自己惊到,本来是一句打开眼前尴尬情况的随意话语,自己也没怎么经想就这么脱口而出,一说出来才明白过来,一个小和尚问师父女施主何在是怎么回事儿。
        行苦像是得到一个契机似的,这才娓娓道来:“那位女施主随她父亲回去了。”
        尘缘的身子猛地就是一颤,“不是说……要在寺里多留几天的么?”
        “似是有俗事未尽。”
        “那……他们是何时离去的?”
        “一个时辰之前。”
        那不是自己在果林里采果子的时候么?尘缘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闪过早课的时候,师父的那个眼神,和让自己去采果子的这个莫名其妙的交代。
        “红尘滚滚扰人心,慧剑铮铮明佛性,阿弥陀佛。“叹了一口气,行苦缓缓拿起手里的果子,另一手牵起尘缘的手,轻轻的把果子放在了尘缘的手心里。摸了摸尘缘的头,行苦这才转过身,背影萧索。
        小和尚看着手里碧绿青翠的果子,双目无神。


        IP属地:浙江6楼2014-05-15 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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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徐再思《折桂令》
          第十章
          正事已了,停留在都城的时日也是不短了。慧能和慧定想要在将军府多住几日的心思还是没被行难同意,此地早已是是非之地,本就不该久留,如今佐藤正义的遗体也已入了山中冥寝,他们这一行人也该到了告辞的时候。
          佐藤美和子见行难去意已决,挽留一番也就是了,毕竟这些刺客不知是否还会再来,留他们在这将军府里岂不是害他们性命。一路送到了都城的城门口,美和子才停了下来,看着行难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思绪万千。中间那个不高不低、法名尘缘的和尚,从出了将军府就一言不发,搞得美和子想要再说些什么亦是无法,这个窥中自己心思的和尚着实令她好奇的紧,奈何再让他在这儿多待一刻,便是多一分的危险,罢了罢了,由他去吧。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尘缘对行难要早走的决定没吱一声,便是再想留下来,也断不能如此自私的拿师伯和慧能慧定三人的性命来开玩笑。他是切切实实经历过刺客搏杀的人,小花园那一夜至今仍然不是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生命的脆弱,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证实,他不怕死,但他不能拉着师伯他们一起死。尘缘也提出要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行难却只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尘缘,你可知你着了相,莫要忘了你现在是谁!“
          一直都是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师伯,宝林寺的方丈,精通佛法的高僧,行难第一次发火了,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尘缘本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留下来的,被行难这么一吼,如同被迎面一记重锤,只打得胸口隐隐发痛。一个和尚,还是个武艺稀松的和尚,竟是要强留在将军府,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自知,哪里来的依仗,只怕是徒添一条亡魂,半夜多闻一声鬼哭。
          “你可清楚你要做什么?你心中可有佛祖?可有你师父?可有收留了你十余载的宝林寺?!“句句如刀,刀刀入肉,刺得尘缘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这等无父无母的孤儿,更应是重孝明义知廉耻,他尘缘又沾着哪条了。
          行难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夜,行难领了慧能和慧定打包行李,只剩尘缘一人对着跳动的油灯呆了一夜。
          第二天,看见背着行李站在自己房门前的尘缘,行难没有说什么,领着他们就踏上了回宝林寺的归途。
          古人志怪传中有语:“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殊不知这山中孤寺,留着个死了心的人儿,却有个”山中半日,竟似三秋“。尘缘安生了,终于是安生了。每日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起,做早课,行寺务,学禅机。这回又轮到师兄弟们纳闷了,做和尚也没这等怪人。十几年里老是不言不语,沉默寡言,几年间竟是更沉默寡言了,却不知是哪里受了福泽,这几个月变了个人似的,见到他们就笑。那笑又不似作伪,活儿也干得多,平日里师兄弟们插科打诨他也能凑上几句热闹,真真是个怪事儿!
          不过怪事归怪事儿,尘缘的这些变化毕竟都是向着宝林寺的僧众们来的,谁不希望有个开朗大方,还爱干活儿的朋友?这倒好,短短这几个月里,尘缘在宝林寺里的人气劲儿都比他十几年积攒的要多得多。行难只当是自己的一番话语终于是点醒了这个迷途的小沙弥,也为尘缘的这番变化而高兴。
          唯一面有忧色的恐怕就只有行苦了,他跟行难不同,行难整日钻研佛法,心中自有一套佛家大律,而行苦做的是住持,每日待人接物,早练就了一双洞察人心的火眼金睛。再者说当年,引尘缘去果林,错过佐藤正义离去的是行难,而把真相告知尘缘的,却是行苦。都城一事,行难本意是想了断了尘缘的念想,行苦则是让他去寻他的尘缘。知子莫若父母,疼爱子女的也是父母,行苦了解他的这个最小的徒弟,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十几年成就了一个尘缘,又怎是这几个月的光阴可以抹去的。
          痛苦了,难受了,我们知道,所以要哭,要闹,要发泄。而一个心中装下了能把整座宝林寺压塌的苦痛,却每日要笑脸迎人,嘴里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即便是这样,也掩不住心中不时沸腾起来的阵阵苦涩,唯有不断的去干活儿,做事,那些最苦的最累的,压迫得这一身残躯都快撑不下去,尘缘才敢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逃离那些慑人的梦魇,遁入疲惫营造的短暂的小憩之中。不能言说的痛苦,才真的叫做痛苦,这一个本是灵根遍布的沙弥,在被断了所谓的业障之后,反倒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这一天,行苦还是找到了正在干得起劲儿的尘缘。
          “尘缘。“
          “嗯?师父?您今日怎么到了弟子这边?“
          “为师来看看你。“
          “师父莫要担心,弟子身子骨好得很,怕是再安排些寺务给弟子,弟子也能做得完。“说完尘缘,举起一桶水就往水缸里倾倒,水花四溅。
          “是心痛,还是怨恨?”
          “师父说笑了,弟子每日研读佛经,自觉佛祖之言字字珠玑,我等出家之人,早已六根清净,何来的心痛,何来的怨恨。”他笑的很开心,尘缘本来长得就不难看,这一笑更是觉得顺眼了很多。
          “够了,在为师面前,你又何必如此,十几年,怕是你自己都没老衲了解你。”
          话音刚落,尘缘的笑容就是一僵,搬运着木桶的手顿了一顿。
          “我行苦自幼出家,苦修佛法一甲子有余,佛祖助我度化世人,解万民之苦,可我却连我这小徒儿的苦都解不了,还妄称什么高僧,只不过是个无用的老和尚罢了。”行苦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没有再自称老衲,而是用的“我”。
          “师父……”
          “你也不要责难于你师伯,他身为方丈,又在佛前修行多年,怎能眼睁睁看着你离我佛而去。这便是你的业障,也是老衲的业障,命中注定,逃不掉啊……“
          尘缘早已维持不住那副人前的嬉笑模样,脸上的五官抽搐个不停,显然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你可还曾记得为师问过你,你后悔来宝林寺么?“
          “师父……弟子不后悔。“
          “可是……为师后悔了,若当初不带你上宝林寺来,便没有这一身僧衣,这万卷经书束缚了你,再是不济……“说到这里,行苦咬了咬牙,“便是死在那些难民堆里,总好过你现在,生不如死……”
          “师父!莫……莫……要再说了……”
          几个月里的那个“好好先生“尘缘,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像极了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IP属地:浙江12楼2014-05-15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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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李冠《蝶恋花》
            第十一章
            行苦对于尘缘而言,很特殊,有父亲般的可靠,也有母亲般的细腻。在宝林寺的这个十几个春秋,行苦很关注他的这个小徒弟,别看他平时话并不多,每每却总能有些慧心巧思的句子脱口而出,在他看来,这是佛缘,也是尘缘的造化。
            就是这么个颇具佛缘的弟子,却偏偏真如他的法号那般,被尘缘绊住了手脚。行苦心知怪不得他,寻个相仿年纪的少男少女,哪个不是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山中尽是这些每日念经诵佛的和尚,本以为潜移默化之下,这孩子也能如他人一道摒弃了这层业障,却不想竟就是这慧心巧思害了他的道行。只怕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一个人儿就要被这一体的尘缘和佛戒压得粉身碎骨。
            行苦找了尘缘一趟之后,看着痛苦不已的尘缘,行苦没再忍心说下去。翌日,尘缘还是那副万事皆于我无物的样子,只不过眼神却是清明了许多。
            这样古怪的日子转眼就是半年。
            这天,尘缘还是跟尘空一起被安排到在大殿里净地,两个领地之间的摩擦不断的升级,眼看着一场大的战役是免不了,来宝林寺上香的达官贵人们竟是多了起来,这些衣着华贵的贵族也慌了手脚,遍寻独善其身的办法而无果之后,只好是把心思挪到了佛祖这边儿。可笑有些平日里从未尊佛敬佛的,也不知从何处找了个佛祖俗家弟子的身份,哭着喊着来了宝林寺,只顾跪在佛像前一味的抹眼泪,也不知佛祖要真是见了这般模样的俗家弟子,得是何样的脸色。
            不过也好,宝林寺莫名的就这么火了起来,每日来上香的香客穿梭于大殿与香炉之间,那一身身的华衣锦服,交替来交替去,把个迎客的小慧能都看花了眼,整日迷迷糊糊的看不清眼前的物事。
            这不,本来宝林寺如打扫大殿之类寺务是要在没香客的时候做的,可这一天到晚的全是进进出出的香客,哪里抽的出空来,晚间闭了山门,一众僧众白日里疲于应对那些如狼似虎惜命如金的香客们早已累得不成样子,何来的精力再行寺务。只好,第二日,由交替寺务的僧侣打扫,所幸这些香客也是半吊子,看这些和尚在大殿里打扫来打扫去,也没觉得不妥,更是认为这是敬佛礼佛该有的事儿,倒是方便了宝林寺不用再找那些借口回香客的嘴。
            尘缘跟尘空俩人正在那儿擦拭大殿正中的东方药师佛,婆娑释迦摩尼,西方阿弥陀佛,大殿里的香客反而是消停不下,本来整个静谧的大雄宝殿,从这几个月,这些半吊子的“俗家弟子”进来上香起,就再也没了往日的宁静,四处是一些贵族聊天的声音。这些人懂得安身保命,更是懂得钻营取巧,今日来上香,好的很,竟是碰着一位比自己要金贵不少的贵族,这边弃了正“孜孜不倦”求个不停的佛祖,三两步就迎了上去,无非是家长里短,国地之轶事,全是为了拉近二人关系的“铺垫”。好巧不巧,尘缘跟尘空旁边就有这么两位。
            “这不是武藏大哥么?”
            “莫不是江口贤弟?”
            “哎呀,大哥好记性,小弟这厢有礼了。”
            “哈哈,贤弟不必多礼,贤弟今日这是?“
            “嗨,不瞒大哥,小弟也是这宝林寺的香众,多年一直都是有在此地上香礼佛。“
            “呸,这般不要脸,这人脸生的很,怕是第一次来咱们寺里,怎么生得这一副面皮,在佛祖面前也敢妄言,不怕业报?“尘空是个爱多嘴的性子,哪儿憋得住东西,回过头小声地就对着尘缘嘀咕了一句。
            那边二人却是越聊越欢,越聊越亲近。
            “想不到贤弟如此有心,为兄受教,不知贤弟来此求的是何愿?“
            “不瞒大哥,眼下这世道如此,小弟也是一条性命系在裤腰带上,无非是求的平安。“
            “唔……说得是啊,渡边领地那边小动作频频,佐藤中将又已魂归故里,只怕这……也不知大名该如何是好……“说完一副忧国忧民的嘴脸,惹得尘空又是一通唠叨,尘缘对此倒是看得开的很,尘空只管说,他便只管笑。
            “大哥有所不知,佐藤将军有一女,名为佐藤美和子,端的是虎父无犬女,这一身功夫那自是不用多提,于行伍之间也尽得中将真传,只是这年纪终是小了些……“
            尘缘握着扫把的手蓦地就收紧,指尖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佐藤中将的女儿我也有所耳闻,也不知此女可如其父一般忠心为主?“
            “这大哥倒是不用担心……“说着还看了看四周,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小弟听都城里的朋友说,大名有意让佐藤中将的女儿嫁给大名的三子,隼人少主。“
            “哦?还有这事?“
            要说这川崎大名在上次佐藤正义的法事上未曾露面,自知这一副贤主的样子是扮不下去了,百姓也是对大名的冷漠多有不满,更不要说那些曾跟着佐藤正义出生入死的部下们,他们本就跟佐藤正义有过命的交情,如今川崎大名这么一做,惹得这帮老兵油子们怨声载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幕僚在川崎面前出了一个毒策,佐藤正义一死,将军府没个可以撑门面的人,佐藤美和子似乎也没有她父亲那么好说话,那控制住佐藤正义生前的那些部下就成了当务之急。当兵的最重感情,老上司死了,那就应该拥戴老上司的女儿,美和子自然成了他们的领头人。如果能够让美和子嫁给自己的三子川崎隼人,那等于说就把军权捏到了自己的手中,说干就干,川崎恬不知耻的就昭告领地,自己打算让自己的三儿子迎娶佐藤正义将军的女儿佐藤美和子。
            “二位施主,此间是礼佛之处,莫要谈论这些是是非非,还请殿外请。“正当这两个聊得正火热的时候,一道古井无波的声音就穿插了进来,行苦面无表情的就把二人赶出了大殿。行苦跟行难一样,都是有名的高僧,二人不好得罪,灰溜溜的也就走了。
            行苦这才回过头来,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看尘缘,只见他还是埋头扫着大殿里的地面,握扫把的手不见颤抖,也没任何异样。行苦的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当下还有香客在场,也不便说教于他,只得暂且搁下。
            当夜,行苦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徒弟哪是那么容易放下执念的人,早上的那一番对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天雷勾动地火,只怕是要出什么大事。
            “尘净!尘净!“
            “弟子在,师父唤弟子何事?“尘净第一次见师父用这么急促的口吻叫他。
            “快,去叫你小师弟来见我,快!“
            “弟子遵命。“
            尘净走后,行苦就在禅房里坐不住了,左踱步右踱步,团团转,急得不得了。尘缘要是一个不慎,做出什么傻事就不好了,哀莫大于心死,白天见这孩子毫无反应,万一这孩子想不开,一念起了轻生之意可如何是好!
            左等右等,还不见尘净回来,就在行苦实在等不下去了,要推门出去找的时候,却见了尘净跌跌撞撞的就跑了进来。
            “师父……不……不好……不好了……“尘净跑得太急,一口气没喘上来,说话一直断断续续的。
            行苦的脑子立马就一懵,遭了!


            IP属地:浙江13楼2014-05-15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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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慢慢看的。,可是,,吧就要这么散了么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14-05-15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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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散了。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14-05-15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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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慢慢看吧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4-05-1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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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无题》其一
                    第二十一章
                    洞口的那名黑袍人出现的有些突兀,但镜清似乎是一点也没有感到诧异。
                    “唐泽,久等。“
                    等等?唐泽?美和子不禁一愣,是同名么?还是怎么?她清楚的记得唐泽应该是死在了镜清老和尚的手上。在都城主道上的那会儿,虽是跟尘缘一起被捆了丢在车厢中,但外间那些个喧闹之声却是一句也没逃了耳朵。唐泽欲来将军府再逼她就范,但谁想路上碰上了镜清这个杀星,才落得如此下场。不光是美和子,尘缘、都城里的百姓,谁不是这么觉得,这冒然就出来又出来一个名叫唐泽的人,谅是哪个怕不都要猜想个一二。
                    眼看着美和子和尘缘两人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黑袍人不免有些得意,似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疑问,他还是缓缓地揭下了遮脸的兜帽。
                    这……这!这!不正是那个在都城大街抱着喉咙惊惧不已的唐泽么?只不过这一身黑袍加身,倒是显得他那张阴阳怪气的脸更加的邪气。此刻,看到两人掩饰不住的惊诧,唐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手却是从黑袍的宽大袖子里取出两枚细针,也不顾在镜清手上不停挣扎的二人,抬手便是两针分别扎在了二人的颈项上。要说这针也是粹了麻药,效果奇好,只三息,两人就耷拉下脑袋没了反应。唐泽这才有心跟镜清说几句。
                    “辛苦镜清大师了。“
                    “休要跟贫僧道这些个闲言碎语了,贫僧欠你的,如今两清。“镜清似乎很是不喜被人指使,言语中丝毫不留情面。
                    “这是自然,大师放心且是,你我二人再无任何瓜葛。“唐泽不恼,只是一味浅笑,半晌才抛出一句,”大师如若不弃,可愿随某去一趟渡边大名处?“
                    “红尘俗世一场空,不及山林虫鸟颂。此间已无事,贫僧该早日回去才是,免得被妖魔乱了佛心。“说这句话的时候,镜清并没有看尘缘,而是盯着唐泽。
                    “如此可真是可惜了,大名近日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参悟不透,还想请教大师一番。“唐泽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
                    蓦地,一股冷冽的杀机就笼罩了他的全身,唐泽的汗毛受此一激,根根竖立,冷汗一下就出来了。这是一种杀人成性的压迫感,纯粹的如同那山林里的大虫,杀戮几乎成了本能。再看向镜清,老和尚还是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唐泽的一双老眼里满是奔腾而出的杀气,眼神如刀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是再合适不过。唐泽只觉得镜清的眼光像极了一把锋利的横刀,毫不费力的就破开了他在人前伪装的极好的层层面具。他丝毫不会怀疑,只要下一刻他多说那么几个字,镜清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贫僧说过了,不喜被人胁迫,施主好忘性。“镜清的声音一如既往,却透着股冰渣子碎裂般的无情。
                    “是……是,是某唐突了,大师万望勿怪。“唐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音不哆嗦,这种强烈的危机感简直比在都城大道上那会儿都要恐怖,身下的两条腿过了电似的抖个不停。
                    镜清没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提起了已经昏迷的美和子与尘缘,迈步离开。只是看他这方向,俨然是渡边领地。他还是没能经受住唐泽的这一句,如他这般武艺已入化境的老怪物,世间几乎就没有他不可去的去处,也没他不可杀的人。一身无敌的镜清却是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嗜武,即同他那嗜杀一样,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虽是明知唐泽这番话定有何算计,但以他的性子,不观那秘籍一观,这心就跟猫爪子挠似的不舒服。艺高人胆大,就算有个什么,以他的本事,唐泽就是死个十次都不够。刚才一刻的杀机锁定,何尝不是对唐泽的一个警告。
                    镜清步伐轻盈地在前走着,唐泽尾随,那一直低着的头被兜帽再次掩盖,月光下只见得嘴角一道弧线晃过。
                    渡边领地,大名宫
                    “唐泽,事情可办妥了?“渡边沉声问道。
                    “回大名的话,已经办妥了,现下二位客人正在某府上做客。“
                    “好!好!哈哈,先置于你那处,待到寡人对阵上那川崎老匹夫,这就是件利器!“渡边不由得喜上眉梢,放声大笑。似是想起些什么,又忙慌召唐泽附耳过来,”那镜清……“
                    “也在某府上,已被某稳住。“
                    “唔……这要是能为寡人所用……“
                    “属某直言,大名还是趁早断了这念头,镜清便不是个可为人用的棋子,若是惹恼了他,只怕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可这……要是让他这么一走,寡人又有些放心不下,未必就没有人可驯服这头猛虎。“渡边一手端着下巴,有些迟疑。
                    “再好的神兵,不能为我所用,也万不能便宜了他人,只有……让它折断了!“唐泽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
                    “那镜清武艺高强……“
                    “大名莫要担心,只需如此这般。“
                    尘缘悠悠转醒,废了些时辰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一水的石砌墙围,暗无天日,只剩室内顶上有一处小的通风口,不用说,定是被那唐泽关起来了。该死!这本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家伙,是怎么又死而复生的?不由得懊恼地砸了一下石墙,入手不是那种实心的石料,而是有些空阔的闷声。嗯?尘缘有些惊疑,又是一捶,果然是有些门道。
                    待到再要下手时,墙那边却是传来了美和子的声音,“尘缘?是你么?“
                    尘缘一顿,接着便是一喜,他这一醒,见身边也没个人影,美和子不知被他们带到了何处,心中自是不安得很。如今得知美和子与自己仅是一墙之隔,不免稍有安定,连美和子叫的不是“小师父“,而是”尘缘“都没有发觉。
                    “美和子姑娘,你可安好?“
                    “嗯,只是被困在了这石室中,手脚又被铁链锁住。“
                    美和子武艺比尘缘要高,醒的也要早些,想是唐泽他们也不放心就这么毫无戒备的把美和子关在这里,与尘缘不同的是给美和子加了锁住手脚的链子。
                    “是我害了你……“沉默了片刻,美和子开口。
                    尘缘那颗狂喜的心,此时也是消停了不少,骤然听到美和子这一句话,感受到话中那股难言的自责和愧疚,尘缘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万般苦难,皆是因果,若无我寻你那因,又何来今日受苦之果。姑娘宽心,这便是你我的一难,怪不得谁来。”
                    “那……”美和子说了一个字便如同断了弦的琵琶,再无声息。
                    “不后悔!”尘缘闷闷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
                    霎时,美和子的眼泪就止不住的下来了。又是这般!她未曾问出口的话,怎的又让这冤家猜了出来。这因果因果,有因才有果,美和子本是想问他可后悔种下这因,却是怎么都说不出。谁曾想,冥冥中这一墙对面的和尚又如当时当日那样讨厌,不经意间就触碰到她内心深处那些小小的心思。
                    当真是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说厚不厚的石墙隔开两个人,却是成就了一道心墙隔不住情双成。美和子没去擦那滚滚滑落的泪水,靠着墙面不停的啜泣,一口白牙死死地咬住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
                    成佛无须菩提叶,梧桐树下亦参禅。


                    IP属地:浙江26楼2014-05-15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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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柳永《蝶恋花》
                      第二十五章
                      镜清人比话快,最后一个字才刚出口,就已经欺身上前来,一通迅捷地刀花舞动。一声惨叫,挡在唐泽面前的狱卒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知道是方才在外面杀得天昏地暗的魔头来了,正要撒开丫子跑,就觉得胸口一凉,环兜在胸前的双手一沉。等他低下头看去时,入眼的是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从血管的断口处正往外一阵一阵地涌出血来,再要有什么反应时,眼前已是一黑。好快的刀!疾风骤雨般的袭来,不拖泥带水,一刀便是透胸而过,生生割下来狱卒的心脏。
                      唐泽全身的筋肉都像被禁锢了一般,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简直超出了他能够认知的所有范围,从未听说过有人中了化功散,居然还能没事人一样的。本来自己也是没打算杀镜清的,坏就坏在和渡边的那一席奏对上,唐泽既是存了要自立为王的念头,必是容不下镜清这一尊大杀神入了别人的营帐。若是不对付他还好,可这领地相争最不缺的就是这短兵相接了,到了这会儿能够存留至今的领地无不是外似铁桶,内有强将,真正能有那种一战就能定胜负的早已不太可能。于是乎,忍者、暗杀、刺客之流兴起,镜清这样儿的,要是肯加入这类人中,他愿意屈居亚季,恐就无人敢言首冠。唐泽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看似和平常无何大异的夜里,死在镜清的手上。
                      心里纵有千重思,不及眼前催命辞。唐泽不敢动的当下,心中已是闪过了至少不下五种逃遁的办法,毫无疑问的,没有一个是可行的。那边,镜清已经离他不到三步了。
                      “唐泽,贫僧问你,贫僧可有加害于你?”
                      “回……回大师话,不……不不曾。”
                      “甚好,贫僧再问你,贫僧可有何处对不起你?”
                      “无处……”
                      “最后一问,你可是要贫僧死?”
                      扑通一声,唐泽再也忍受不住镜清给他的压力,两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大师!某该死啊,大师恕罪!大师恕罪!”唐泽一个劲儿的磕头,脑门子都磕青了一大块儿也没停下来。在他的信念里,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打动镜清了,先不说别的,就冲这镜清身上的僧服,他不至少还是个和尚吗?只要他还是个和尚就有门。
                      “大师,有道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某知错了,您饶了某吧,某知道!某知道渡边将真的秘籍藏在何处!若是某当了大名,某必定搜罗各式武功秘籍交予大师!只要大师助我!”
                      可悲,可悲,到了这步田地,还不忘那虚无之事。不知这个世上最无力的承诺便是“日后如何如何”。
                      尘缘叹了口气,已经猜到了唐泽的下场。这个野心家平日里的那些智谋也不知丢到了何处,竟是想用这些个虚妄难寻的东西来求镜清饶他一命。如若在他面前的真是个大师还到罢了,可这镜清恶名谁人不知,出家人的戒律清规要真能困得住他,那他手上所拿的那把黑刀就不会饱饮人血了。
                      不出尘缘所料,镜清只是冷笑一声,便已是回了唐泽的求饶。在唐泽还没抬起头来的时候,耳边响起镜清的声音:”遗世之言尽了?那便去吧。“
                      一道黑光闪过,唐泽的脑袋沿着眼角处被切开,整个脑盖就像是个装满了豆腐脑的大红碗,一刀就被劈到了石室的墙上,那具只剩下半个头的尸身,还兀自哆嗦着往外喷着血和一些白花花的脑浆,血腥味顿时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这个设计了两个领地大名,将美和子尘缘玩弄于鼓掌间,差点儿就成功杀掉镜清的奸雄唐泽,就这么粉末落幕……
                      杀了唐泽,镜清没有再理剩下的那两个狱卒,黑刀轻轻一甩,又添两个无头冤魂。他早就看见尘缘拿了那个最先倒毙在地的狱卒身上的钥匙,在那儿给美和子解开锁链。但他没去阻止,这个和尚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强大自信,便是中了化功散到现在,他还是这么骄傲,骄傲的仿佛这世上就没能让他失败的人。
                      他的脚步又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闲散,轻摇漫步,黑刀背在身后,慢慢地朝那对在他眼中必死无疑的鸳鸯走去。脚底传来的滑腻触感,和那吧唧一下就像鱼泡被踩爆的声音,镜清知道,这是刚才唐泽那半个脑袋上滚落的眼珠。一种变态般的快感从心头升起,伴随着强大的自信,很久没这么畅快的杀人了,他渴了,他手里的这把黑刀更渴。
                      尘缘和美和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这无疑是对二人来说最生死攸关的关头,唐泽、渡边都是存了利用他二人的念头,暂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可这镜清却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狂魔,他现在这番样子,尘缘与美和子就见过两回,两回就一起带走了近百号的人命。
                      抱着先下手为强的想法,美和子率先发难,她的手脚虽是被锁了挺久,但提起轻身功夫来也不含糊。石室中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器物,只得用那双锁链暂代。美和子腾空一脚点在墙面上,左手一甩,手里的锁链就如出洞的灵蛇一样冲着镜清的面门而去。镜清哪会怕这一手,手中的黑刀一荡,粗壮的铁链就应声而断。还有后招!美和子的前一招只是障眼,后一招才是杀招。这甩过来的铁链顶端灌注了美和子剩余的全部气力,来势极快,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便到了眼前。
                      镜清也知这一掷非同小可,若不用劲来抵挡,只凭着黑刀的锋利,就算斩碎了铁链,那其中蕴含的力道也会伤了自己。他这么一提起劲儿来,可坏了大事。莫要忘了,镜清的身上可还是有化功散的毒的,虽是被其用内力跟丹药解掉了一半,可这化功散不愧是出了名的奇毒,剩下的一半如附骨之蛆紧紧贴在镜清的丹田处。之前在外与唐泽府上的护院们打斗之时,辛苦了些,但镜清也未动用内力,见美和子这一下不俗,心中一紧竟是忘了化功散之事。顿时,只觉得浑身气力皆被剥离,手中黑刀险些拿捏不住,只好努力把头偏开,还是被铁链的尾端扫到了胸口,噗得吐出一口淤血。
                      尘缘见势,赶紧抓起地上唐泽掉落的那把剔骨尖刀,犹豫了一下,才一刀刺到了镜清的大腿上。他这一犹豫自然被镜清看在了眼里,右腿一扫,已是避开了要害,只是被那刀尖划开一道不小的口子。运起那所剩不多的内力,镜清手中的黑刀就朝着尘缘的脑袋砍了下去。
                      “噗嗤!”黑刀如此锋利,触到就劈开了衣物,入肉如削泥。
                      “唔呃……”尘缘捂着肩膀就倒了下去,另一侧落地的则是一条手臂。千钧一发的瞬间,尘缘身子偏了一下,躲过了那劈头而来的一刀。
                      “尘缘!”美和子如同浑身掉进了冰窟,一股寒意就从脚底升起,急忙跳过去接住倒下的尘缘。怀里的和尚固然坚强,断臂之痛没让他昏过去,但那满脸痛苦的表情和紧咬的腮边都无不显示着他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美和子只觉心口被人捅了一下,只怕那唐泽的那一刀都远远不及此。
                      “去死!”镜清见此时机大好,怎会不趁虚而入,手中那把黑刀又是要落下。美和子将尘缘放平,一回头,眼眸中的那股怒意如滚烫的开水溢出,抓起之前被斩断了半截的铁链,奋力就是一甩。这一下缠住了镜清握着黑刀的右手,美和子右拳击出,直奔镜清的百会穴。镜清怎能让她如愿,左手一伸就接住了这一拳,二人一个身中奇毒,一个是气力不济,竟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一个身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着这边缓步就走了过来,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去。
                      “尘缘!”
                      来得正是尘缘,他左臂处还在往外冒着血,右手不知何时又拾起那把尖刀,向着他们走来。
                      这下镜清急了,他现在是动也不行,不动也不行。动了一下,美和子的拳头就能打得他招架不住,不动就得眼看着尘缘出手。别看镜清活了这么多年,杀了不少人,这种人反而却是最最怕死的,正因为他们自傲不凡,也就没几回体验过死亡逼近的感觉,比之那些军丁恐怕都要有些不如。
                      脑中闪过一丝精光,镜清像是揪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对尘缘就是一喊:“小和尚!你不能杀我!佛家弟子怎可杀生!“他打的真是好主意,刚才尘缘手握尖刀要刺他之时的犹豫他很好地把握住了。
                      尘缘也被他这么一吼,真的停了下来,低着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镜清的心中不禁一喜!起效了!只需耗尽这女娃的力气,便可将他二人杀个痛快!谁料得,尘缘此时却是抬起了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跑了过来。
                      “去你。妈。的佛家弟子!“刀尖刺入胸口前的一刹那,镜清听见了尘缘说出的这句话,还有那双无比坚决,闪耀着斗志的眼睛。
                      镜清没死,他只是被刺中了右胸,躺倒在地不能动弹……只是尘缘却真的再没力气了,他本就失血过多,又在最后关头奔来,双手一撒就仰头倒了下去。
                      美和子赶紧扶住了他,一只手捧起尘缘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她又哭了,二十年的人生里都没这一天哭的这么多,这么惨。她好怕,真的好怕怀里这个人就要这么的散手人寰。
                      “尘缘!你怎么样!你说话啊!我这就带你去找医师!”
                      “咳咳……美和子……”
                      “我在!我在!”
                      “你……好美……”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说这些!快!我背你出去!”
                      美和子将尘缘被在了背上,她也是强弩之末,还没背上尘缘身子就趔趄了一下。咬了咬牙,她挎住尘缘的右臂,驾着他蹒跚地往外走去。
                      尘缘的脑袋耷拉在美和子的肩膀上,嘴唇努力地半张半合地动着
                      “缘生则聚,缘灭则散。我的缘分不会是……要到头了吧。“
                      “你不要胡说!你的缘分才刚开始。“
                      “ 我不知……有没有轮回,咳咳……不知道有没有正果,我只知我的缘分,总归是避不过的……“尘缘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喘息,”情之一字,最是缠人……我想我是找到我的尘缘了,即便前方是地狱……亦往矣。“
                      美和子没去看尘缘的脸,只是感觉着他开始越来越虚弱的呼吸,哽咽。
                      “你这傻和尚,胡言乱语,让你说一句喜欢,便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么!”
                      三个月后
                      领地的人们还在津津乐道几个月前发生的两件大事,一是川崎领地的佐藤正义之女佐藤美和子的死讯,二是渡边领地遭了大难,似乎是当年的镜清重出江湖,在渡边都城杀了个痛快。不过终究敌不过数千弓箭手的齐射,被射成了滚地刺猬。
                      宝林寺山门
                      两个身影穿过还弥漫在山间的晨雾,亦步亦趋地到了山门前。一男一女,女子松开了驾着男子的手,仔细看,他左臂的袖子空空如也,男子稳住身子,才看了看山门口那块牌匾,上书“宝林寺”三个大字。
                      “有些不舍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女子的声音很是促狭,带着点儿笑意。
                      “我做得不好,佛法修的不精,戒律守的不严,早已不是个称职的和尚;若要再让我有负于你,我便是真的一无所有了。”男子摸了摸已经长出了头发的脑袋,笑了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祖在上,弟子今日,怕是要与我佛无缘了。”
                      “你就不能别贫了?”
                      “如此,我去了。”男子转身,就要走向宝林寺。
                      “涉。”
                      “嗯?”
                      “想清楚了吗?”女子的表情很是认真。
                      男子摇了摇头,走回来搂住了她,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我的尘缘已了,当初的尘缘在三个月前就已死去,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高木涉罢了。从此抛了袈裟木鱼,再受凡尘度沐。“
                      言毕,转身,就扎进了这一圈如同仙境的雾里。
                      “尘缘!”
                      “啊?”里面传出还未远去的声音。
                      “我想再唤你一次!”
                      “那便唤啊。”
                      “尘缘!”
                      “嗯。”
                      “真是个怪名字,嘻嘻。”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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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30楼2014-05-15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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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儿子永远是最棒的儿子么么哒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4-05-15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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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没怎么懂。。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4-05-16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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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IP属地:河北来自iPad35楼2014-05-16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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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哭了……【虽然什么文我都能看哭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36楼2014-05-1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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