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妮克希亚的巢穴吧 关注:840贴子:1,237,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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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章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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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樱庭一树
扫图:嫌疑犯X
录入:嫌疑犯Y
初校:Guts
二校:动漫新米
轻之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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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糖菓子の弾丸は撃ちぬけない
扉页:
我不想变成大人——
傲慢,就知道径自宣扬不合理的主张、反复着无聊的藉口,然后用一堆简单就能够看透的道理搪塞小孩子。
可是,我想快点变成大人——
因为自己实在太弱了,太悲惨了,手中没有能够战斗的武器。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会气绝在这个小小的镇上。
我想要真的子弹。
我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去的地方,但是我想要逃往别处。
山田渚——生活在偏僻的乡村,只想赶快毕业、步入社会的现实主义者。
海野藻屑——主张自己是人鱼的女孩子,有点不可思议的转学生。
这样的两位13岁少女相遇了。
两个人交换着彼此的想法,呼吸着相同的空气,让想象尽情驰骋。这全是为了生活、为了活下去——这就是这两个人充满青春晦暗的故事,更是一部难得的悬疑惊悚佳作。


遥远山脚下的街道。
无边无际延伸的黯淡日本海。
藻屑低声发出「哦——」的声音。
稍微高一点的大楼集中在镇上,
车站则坐落在正中央。
细长的商店街有着坏掉的屋顶。
此外,还有长长的柏油路、田圃,
和零星散布的民宅。
停泊在海边的老旧渔船,
群集一处的破旧卡车,
这是个宛如古老的景观盆载般,
小小小小的世界。
我的胸口突然不明就里地,
涌起一股揪心的情绪。
插图2
友彦继续将手伸进口袋里
取出一枚五百圆硬币。
「我要用咒语的力量让它消失。」
当他念完咒语摊开左手时
硬币消失了。
糖果子弹ALollypoporABullet 樱庭一树
目录
第一章我和糖果子弹合不来
第二章 我和糖果子弹独处
终章再 也见不到糖果子弹了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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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内容摘要
  十月四日清晨,在鸟取县境港市蜷山的山腰处,发现遭到分尸的少女尸体。身份已证实是居住在该市的国中二年级学生海野藻屑(十三)。藻屑同学从前一天晚上开始便行踪不明,发现尸体的是就读同一所国中的女性朋友A同学(十三)。警察目前正在搜查嫌犯并调查犯罪动机,同时对于A同学为何会前往尸体所在的蜷山,展开详细的讯问……


IP属地:广东本楼含有高级字体1楼2014-04-13 00:23回复
      我居住在一个很小、很萧条的城镇。稍微为各位介绍一下吧。
      城镇的正中央是鱼市场,因此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海潮的味道。虽然清晨时分很热闹,不过到我们上学时就一个人也看不到了,只剩下被水管流出的水所濡湿的人行道和空荡荡的市场。那附近有个小小的路面电车车站。山里的孩子会搭电车来上学,因此早晨时车上总是挤得不得了。电车的车厢外,不知为何画着漫画风格的沙丁鱼,大概是为了鼓励大家品尝渔港捕获的沙丁鱼而做的宣传吧。画着红色、黄色、绿色的可爱沙丁鱼电车发出声响停车,学生们顿时一涌而下。
      县民会馆位在颇远的地方,得由车站搭乘公车直往山里去。有时会有举行全国巡回演唱会的歌手或是偶像来访,但是名为全国巡回的演唱会跳过我们这种小城镇,也是常有的事。每一年,市内国中的吹奏乐社团会聚集在那里,共同举办圣诞音乐会。我也曾受邀去参加。会馆的墙壁上都是龟裂的痕迹,一直盯着它看的话,还会发现剥落的碎片掉下来,其破烂程度真教人吃惊!
      夜晚。总是灰暗阴沉的日本海,惟有在夏夜里才会显得美丽缤纷。染成深紫色的朦胧地平线与激起雪白浪花的海岸线中间,捕捉乌贼的渔船犹如鬼火般闪耀着,并随着波浪浮游飘荡。圆形的橙色光晕非常美丽,让人不禁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正看着不属于这世界的景象。
      此外,在山边则有一座核能发电厂,刚好在我出生当时建造完成。所有都市人认为「那种东西最好盖在乡下」的——核能发电厂、监狱、少年感化院、精神病院,甚至自卫队驻扎地——都在我们镇上,所以我们通常不会靠近山区。本地国、高中生的约会行程,要不是逛逛镇上的商店街、百货公司,要不就是到海边。
      啊,说到镇上的话,在商店街闲晃时擦肩而过的往往不是穿着流行、打扮时髦的人,多半是身着正式军装的自卫队员。镇上唯一的一家老旧电影院,总是一次放映着两部电影,现在上映的是汤姆·克鲁斯主演的新片,以及「钓鱼日记」(注:原名为「つりバが日志」,自一九八八年由松下出品的电影,到目前为止共有十二集和两部特别篇)系列的最新一集。怎么会把这两片凑在一起呢?真是乱七八糟。票价上写着:
      大人一八〇〇
      学生一二〇〇
      小孩八〇〇
      自卫队一四〇〇
      原来自卫队有折扣价啊!每次看到那个票价表我都会这么想。为了国家而去加入多国籍军队,成为其中一员的话,看电影就可以比较便宜了。
      我家位于市场与车站附近的中心区,在一栋破烂不堪的国民住宅一楼。昏暗的1LDK(注:一间客厅和一间饭厅兼厨房的格局)房子深处的那间房间被哥哥——他的身体、为数众多的书本与电玩,还有我不知道的模型人物——占领。我和妈妈则一起窝在稍宽厨房里的小桌子旁,晚上在这里铺上睡床过着日子。
      如果问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我自己的房间!」我想要一个可以独处的空间。
      因此,我需要有用的实弹。
      十三岁那年的夏天,我脑子里想的尽是这件事。


    IP属地:广东4楼2014-04-13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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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连身洋装的裙摆飘飘然展开,胸前的蕾丝更添几分成熟的气息。青白色的纤细腿部,露出了小小的膝盖。那件连身洋装肯定是属于某个相当昂贵的名牌,连鞋子也是大人穿的那种设计精致的高跟凉鞋,这身服装搭配的真美。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吧,少女抬起头来。
        海野藻屑青白色的脸上,有着吃惊,还有绝望。
        我知道自己看到了现实面的藻屑,不知为何,心里对藻屑感到几分抱歉。藻屑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小跑步的从我旁边经过,这时我闻到一阵类似香水的味道,是带着清凉感的甜香味。海野雅爱粗暴的坐进晶亮显眼的外国车里,虽然藻屑费力地跑到车子边,他爸爸却关上车门大声叫喊着。
        那声音乘着风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给我用走的!我先回去了!」
        噗噜、噗噜噜噜——!
        排气管发出巨大的声响,海野雅爱就这么丢下女儿,开着气派的外国车离去。
        伫立不动的藻屑,身上的连身洋装随风飘动着。
        我站在那里看了好一阵子,最后决定转身走开,装作不知情的进入超市。但这时却从我背后传来了呜咽声。我皱眉心想:啊……可恶!真拿她没办法,我又回过身来。
        海野藻屑站在停车场正中央放声大哭。
        好像小孩子——被父母怒骂而抽抽噎噎哭泣的小孩子。
        我在超市入口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小瓶的矿泉水,拿着它往停车场走去,然后在藻屑身后,对着她的背部摆出漂亮的投球姿势,宝特瓶飞过空中,精准的打中藻屑的背。回过头来的藻屑似乎很痛的揉着背,拾起落在停车场那吸满热气柏油路上的宝特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口气喝干五百毫升的矿泉水后,藻屑吸了吸鼻子。
        吸、
        吸、
        吸、吸!
        然后,又和那天一样……就跟转学那天早上她摔倒时,只有我看到她裙子里面那时一样……
        ——你—看—到—了—吧——
        她瞪着我,眼神如此诉说。然后开口:
        「你去死!」
        「……死不了啦,吵死了!」
        「那、跟我做朋友吧!」
        「明天不是要去看电影。」
        「……那我们甩了小平头,两个人自己去吧?」
        「他叫做花名岛,好好记住人家的名字啦!想都别想甩掉他,这样他太可怜了不是吗?」
        「呿!」
        我和藻屑就这样在停车场正中央扎了好一会而,但因为挡到一部部接着进来的车子,于是我们选择超市入口的阴影处就地坐下。
        「那个,是你爸爸?」
        「…………」
        藻屑没有回答。
        「来买什么东西?」
        「柴刀。」
        「……柴刀?」
        我不禁失控的叫出声来,但藻屑却点点头:
        「他急着要用。」
        「谁?用柴刀来干嘛?」
        「爸爸,他要分解尸体用的。」
        「……啥!」
        我搔搔头,真是莫名其妙。不对,等一下!那个……
        「你爸爸就是刚才那个?」
        「…………」
        「海野雅爱?」
        「……唔、嗯。」
        藻屑勉强承认了。
        顿时陷入一片沉默。犹豫了一阵子后,藻屑一副要向我托出相当重要事情似的,将毫无血色的嘴唇靠近我耳朵,小声说道:
        「我最爱我爸爸了!」
        「唉!」
        「……唉,是什么意思?」
        「没有,只是不自觉的……」
        「爱,真是让人绝望啊。」
        藻屑自言自语些莫名其妙的话。
        微暖的夏末和风徐徐吹过。
        我感到有股视线从超市收银台那边穿过玻璃传过来,伸长脖子一看,是我妈妈一边打着收银机,一边看向这里。她脸上的表情正对我说着:你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啊?不是很热吗?啊,那个女孩子是谁?长得真是漂亮。对了,她就是海野雅爱的女儿吧?妈妈也想看清楚一点……啊。真是的!现在客人正多,我没办法离开,带她过来让我看看嘛!不行吗?你这孩子真小气呐……


      IP属地:广东11楼2014-04-13 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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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无力的回到家,这时大门开着,宅配正好送了什么东西来。友彦从快递员手上接过那个大的要命却看来很轻的箱子,很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万圆钞票,一张、两张,数了三张交给快递员。友彦没有信用卡,应该说因为没有工作所以无法办信用卡,因此他总是利用可以代收货款的邮购买东西。
          等同于一家三口一个月份的餐费金额,就这样换成了一个大而轻的箱子,消失在快递员的钱包里。友彦拨拨长发看向这边:「你回来啦,小……渚……」说到一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
          「……我回来了。晚餐、我、现在、马上做……」
          「小渚?」
          友彦不知道为什么惊慌失措了起来,随手将刚刚收下的、大而轻的箱子自玄关抛向房间里去,接着粗暴地推着快递员的肩膀将他赶出门。然后将手摆在刚进家门的我的肩膀上,拨了拨头发,静静地凝视着我的脸。
          玄关的大门「啪嗒」一声缓缓地关了起来。
          「怎么了,小渚?」
          「刚刚……今天、那个、啊……」
          我话不成句。看着哥哥的脸,那条绷紧的线突然被切断了,我反复的张口、闭口、吸气、擦眼泪,然后倒向友彦纤瘦骨感的坚硬胸口。身体开始颤抖。友彦紧紧的抱住我,一直静静地维持这个姿势。
          总算平静下来后,我断断续续地说起今天出门后所发生的事情。友彦依然坐在自己房里的那个老位置上,以严肃的表情点着头听我述说。不同于平常那个我行我素的哥哥、这次他没有突然打断谈话戴起耳机、没有关上拉门、没有说出:「就这样了,小渚。」只是忧心忡忡的盯着我的脸,表情认真的点着头。
          我终于说完了。友彦以沉稳的声音说:
          「那只狗的事情真的很恐怖呢。」
          「……嗯。」
          「又奇怪又恐怖的事情,小渚会受到惊吓也是理所当然的。」
          「唔嗯。」
          友彦摸摸我的头,默默的等我完全镇静下来。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当我差不多稳定心绪、脸色也恢复之后,友彦才谨慎而温柔的开口:
          「小渚。」
          「嗯?」
          「如果小渚觉得已经比较舒服的话。」
          「怎么了?」
          「我想谈谈心理误导(注:psychologicalmisdirection)。」
          我擦去眼泪,看着友彦。
          友彦担心的回望着我。因为不是很清楚他在说什么,于是我回问他:
          「咦,什么?心理……?」
          「嗯,心理误导,也就是『心理上的诡计』。」
          友彦站起身,拣起刚才随手丢进房间的邮购箱子,啪擦啪擦的开始拆了起来。棒子、丝帽、像蛋的物体、还有一些看不懂的东西,一件一件自箱子里拿出来。在我惊讶的同时,友彦优雅的笑了起来。
          「我本来在研究魔法,但不知不觉间也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兴趣。古时候所说的魔法师,似乎就是现在的魔术师呢。两者的差别只在于以魔术展示,或是以魔法欺骗他人而已。小渚,那孩子用的就是『心理上的』哟,是魔术上常会使用的初级技巧。如果那孩子是在小渚要求她消失给你看时,才突然想到这个技巧的话,我会认为那孩子是个相当有独创性的有趣家伙。」
          友彦拿起一张面纸,将它揉成一团,并且让我好好看清楚,然后轻咳了一下。接着,他双手合掌碎碎念着像是咒语的东西,最后两手分开,握紧拳头:
          「你认为面纸现在哪一只手?」
          「咦咦?我、我不知道啦。」
          「猜猜看。」
          我虽然苦恼却也只好硬着头皮瞎猜:
          「嗯,这边?」
          指指右手。友彦静静摊开,右手是空的。
          「那,左边?」
          左手摊开。
          面纸也不在左手。
          友彦轻轻笑着,指指我的背后,面纸落在我身后的地板上。我楞楞地看向友彦。于是他说:
          「刚才我让小渚看过面纸后,不是故意咳了一下?就是那时将面纸丢到小渚背后去的。双手合掌时,手里已经没有面纸了。」
          「啊,啊啊……」
          友彦继续将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一枚五百圆硬币:
          「我要用咒语的力量让它消失。」
          他这么说完,又咳了一下,将硬币由右手换到左手。当他念完咒语摊开左手时,硬币消失了。我指指右手:「在这边吧?」于是友彦摊开右手让我看,右手也是空的。
          「咦咦?硬币去哪里了?」
          「藏在这里。」
          友彦从右手衬衫袖子里拿出硬币来。
          他对楞在原地的我说:
          「这就是心理误导。」
          「哥……对不起,我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利用心理盲点的诡计,也是变魔术时常用的手法。也就是说,使用魔术技巧耍诡计的时间点,并不是在提出『我要在这里做出很厉害的表演喔!』的零点。而是在零点时,诡计早已结束了。原本应该要在两手中的其中一边,也就是零点上的面纸,事实上早已移动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应该要从左手这个零点消失的硬币,却早就移动到右手,并且在你看着左手时,藏进右手袖子里了。不过我的魔术还很拙劣,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实际挑战。」
          「真的吗?哥哥很厉害呢。」
          「谢谢你,小渚。」
          友彦微微地笑了起来。
          然后疼惜的摸着我的头。
          「不被识破的秘诀呢,就是让大家的注意里集中在零点。先说明要念咒语,但真正使出诡计的时候,却是在像我刚才用咳嗽转移大家注意的那种地方,小渚的朋友就是用这种方式。」
          我沉默不语。
          那个时候……
          海野藻屑不断反复强调:「走进家门一分钟后就会变成泡沫消失。」她不断看着手表然后走进家里,一分钟后,我们四处寻找,屋里却不见人影,除了玄关大门,其他地方都由屋内上了锁。
          「那孩子走进家门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小渚,试着回想看看。」
          这……
          那时正好是傍晚五点,从某个地方传来了钟声。藻屑朝钟声方向稍微转了一下头,我和花名岛也在那短短地一瞬间看向远处的天空。接着视线回到玄关时,大门正好发出啪嗒一声。
          于是我们等了一分钟。
          「……原、原来如此。」
          「没错,那个钟声就相当于咳嗽。那孩子一定是看着手表,一边等待着五点时钟声响起的时机。然后打开大门,听着钟声,这时你们移开了视线。她家门口确实有一排矮树围篱吧?那孩子放开大门,悄悄躲进矮树围篱里,没有人走进屋子,只有门径自关上了。事实上不是在一分钟后,比起引人集中注意力的零点之前,诡计更早就发生了。小渚,她的手法一定是这样没错。」
          友彦低声笑着。
          他温柔抱住再度受到打击的我,轻声的说:
          「稍微释怀了吗?」
          「唔,嗯……」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知道那只是魔术的手法后,究竟是觉得松了口气,还是觉得「什么啊,原来只是那样而已啊!」而失望呢?我真的不知道。
          被耍的自己。
          让我产生了莫名的焦躁。
          于是我发出呻吟声,滚倒在友彦房间的地板上。友彦则开始认真的用刚买的魔术商品,从棒子里变出花朵来。
          我躺倒在地上,心里想着必须去做饭、去做饭、去做饭。我猛然弹起身往厨房走去,以比平常还要快的速度哒哒哒哒哒哒……开始切起青菜。


        IP属地:广东19楼2014-04-13 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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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正在走路。
            蜷山的坡度突然变得陡峻。
            就快到了,快到那个地方了。
            十月四日的清晨——
            朝露落在青苔上,不断想要攫住我和友彦的脚。有时我快跌倒了,友彦便扶住我;有时友彦自己也差点滑倒。眼前的景色渐渐开阔,远处的大海在白亮的朝阳照耀下,眩目不已。
            偶尔朝露会由群树鲜嫩的叶片落下,滴落在脸上、肩上、脖子上……
            「怎么办?」
            我低语着。
            怎么办?
            如果我们在找的东西,真的在那个地方,该怎么办……
            「呐,友彦。」
            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呻吟着。
            「怎么办,友彦……」
            啊啊!
            「友彦,昨天晚上,藻屑她说……」
            「这个人生全是一个大谎言。
            因为只是个大谎言,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
            海野雅爱在商店街中央踢飞我的锅子,让它凹了一个窟窿飞出去而激怒我的隔天,也就是十月三日礼拜六。这一天,藻屑终于来学校了,不过她还是迟到了,第三节课结束时,她才惨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地走进教室。今天差不多要放学了耶。我在休息时间走近她的座位这么说,她那张满是瘀青的脸笑了起来:
            「……啊哈哈。」
            「那家伙是为了见小渚才来的吧。」
            路过的映子站在藻屑左边厌恶的说。我隐约注意到映子在生气。好管闲事、爱听八卦、总是等待着惊喜,也就是特别的事情发生的映子,将突然转学进来的艺人女儿海野藻屑,也就是所谓的惊喜,视为相当特别的存在。然而那个藻屑,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还拼命黏着毫不亲切的山田渚,所以映子非常不高兴。刚开始,藻屑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我都认为那与我无关、且又不是实弹而全盘抹杀。然而,我现在已经无法像刚开始那样了。因此,在映子还打算要开口说些什么时——
            「……映子,站在左边尽情说你想说的话很有趣吗?」
            映子闭嘴了。然后她以过去未曾见过的冰冷眼神,瞪着我这个交情应该算不错、应该跟她很投缘的同班同学。刚才不谨慎的一句话,让我成了社交界的敌人。我虽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我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满身砂糖;手里所拿、眼里所见,全都黏答答的,让我应付不了。
            第四节课就在一片险恶的气氛中结束,课外活动也结束了。这段期间,没有半个女同学来跟我搭话。不晓得是映子的命令?还是大家无言的共识?我不知道,总之大家都离我远远的,和今天早上的气氛完全不一样。我从座位站起身,映子突然从身后撞向我的肩膀,那股冲击力让我又坐回椅子里。我愕然看着映子佯装不知情走开的背影。环视教室,屏息望着这边的女同学们,同时移开了视线。
            四周弥漫着一片不安定的气氛,仿佛奇怪的祭典就要开始了。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怎样都好,反正那也不是实弹。我又重新自座位上起身,然后,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总之我走向角落的座位,接着——
            「我们一起回家吧!」
            对藻屑这么说。
            那时候藻屑正仰着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喝着矿泉水,结果却被我的话吓到,像喷水池一样喷出水来。她将宝特瓶拿离嘴边:
            「……呃,好啊?」
            我们两人正互相点着头时,照理说已经离开教室的班导又回来了。
            「喂,山田,你来教职员室一下。」
            「唉……!」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
            一看到学生露出不满的表情,立刻就一脸狼狈相的班导,慌慌张张不断地说:「马上、马上。」我对着藻屑说:「好像只要一下下,你等我。」便无奈的往教职员室走去。
            放学后的走廊上,学生们哒哒哒地慌忙穿梭。但是,愈靠近教职员室就愈安静,真不想进去……但我还是无奈的走了进去。几位老师仍在办公桌前工作,窗外的树木沙沙地摇晃着。
            班导擦了擦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站在他面前,然后——
            「关于升学的事情。」
            「嗯。」
            「你有拿到升学调查表吧?山田,你在那上面填了自卫队。你喜欢武器吗?老师我比较喜欢徒手的工夫喔!离题了,我不是要谈这个。山田——」
            班导又擦了擦汗。功、功夫?
            「那个应该是高中毕业后的出路吧?而且应该是进入防卫大学去当美女储备干部才对吧?山田你的成绩不差,不,也不能说非常好,应该算还可以啦……」
            「不,我不打算上高中。」
            「不行!」
            班导突然叫了起来,害我吓了一跳闭上嘴。接着班导开始列举各式各样的例子;总之就先去念高中,这样子往后的人生才会比较轻松;也可以打工;或者是上夜校等等。尽情说完他要说的话后,他又缓缓说着:「对了,对了。」拿出写有我家族成员,以及家庭介绍的资料。
            然后一脸严肃的抬起头。
            「父亲过世后,现在只剩下母亲一个人吧。哥哥呢?」
            「哥哥他是贵族。」
            「……嗯?」
            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说起哥哥的情况。班导的表情愈来愈严肃,恐怖的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瞪着桌子。
            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
            「山田……」
            「是。」
            「那个,我的弟弟,他也是一样的情况。」
            「一样?」
            「茧、茧、茧居族?」


          IP属地:广东27楼2014-04-13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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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导抬起脸,脸上的表情像是非常受伤、又像在生气般的诡异。我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大人,过去也是某人的小孩啊,只不过有点难以置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班导接下来噼里啪啦的连续说了一大串从各种书上,或电视的讨论节目中看来的「茧居族」知识。在他说完原因、现代病魔还有解除方式后,班导说:
              「但是我觉得,与其去讨论什么现代病魔之类的……这是我的想法,不是什么老师的伟大主张喔,我认为那大概是母亲的错。我家的情况也是,老妈她放任年轻健康的男孩子不工作在家里晃来晃去。只要不做饭给他吃,他就会肚子饿,肚子饿了自然就会动,对吧?因为肚子饿嘛。肚子饿就会产生问题,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出门去抢便利商店,或是去打工,或是来趟没目的的旅行什么的。因为肚子饿嘛,没有钱就活不下去了。对,就是山田所说的实弹,那时一定要有的。在我的想法里,老妈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在身边罢了。不是我这个已经独立、未来安安泰泰、不需要仰赖父母的公务员,而是那个懒惰没出息、没有妈妈不行、最适合骄纵的茧居族……既然这样,那就去养猫啊!对不对?」
              班导激动的渐渐大声了起来。他自己也发现到这点,于是满脸通红的说: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这么认为。父母亲那一辈的若是不让孩子独立的话,会糟蹋孩子的。有些思想歪曲的父母甚至希望孩子什么都不会,只要待在家里就好。所以我听了山田你的话……山田,就好像妈妈对吧?山田养育着哥哥,做饭给他吃,让他不会饿肚子,让他不会想着要工作、不会想着要自己射击实弹——」
              我咬着嘴唇。
              你明明什么也不懂……!
              我们已经经历了多少年的辛苦,你懂什么……
              「如果换哥哥去射击实弹的话,山田会很伤脑筋吧。所以……」
              「又不是我喜欢这么做!是因为没办法呀!」
              「山田你一定要上高中,该工作的是你哥哥。那家伙,不管山田你怎么说,都只是冒牌的混蛋贵族而已。」
              班导斩钉截铁、以决不妥协的表情不断说着:「山田一定要去念高中。」不同于平常那个不会判断气氛的家伙,他现在一脸认真,像是抓住了某个东西,死都不肯放手。让我相当反感:
              「……才不要。」
              「关于这件事情,我也会找你妈妈来,三个人一起谈。或是去你家里谈也可以。老师要和你哥哥来场大对决。」
              「老师为什么你……」
              「家人大多不会责备茧居族,让茧居族成了家中的专制君主。但是这位君主的领土很小,无法和其他人好好说话,眼睛也没办法正视他人。山田也了解吧,对哥哥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其他人,然后,山田所需要的则是『安心』。」
              「安心?」
              「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心了。我是这么认为啦。不过大多数的家庭都有『慢性安心不足症』,不是只有你喔。」
              我瞪着班导,后退两三步。「你考虑看看吧!」「不要!」我小声的回答,然后离开教职员室。
              「今天晚上我要去你家做家庭访问,帮我先跟你妈妈说一声!」
              「不要来!」
              我大声喊着。
              接着开始在走廊上狂奔起来。
              怒气冲冲回到教室时,班上同学都已经回家了。窗边有个人,藻屑她忧郁的托着脸颊。发现我走进教室,藻屑指指墙壁上的时钟:
              「好慢喔!」
              「对不起,班导他一直胡言乱语的,吵死人了。」
              「为什么?」
              我偏着头:
              「他说什么『小孩子最需要的是安心』之类的。」
              「嗯——好难懂喔。」
              「我也这么觉得。」
              藻屑站起身向我走来,她背后的天空开始被满布的乌云染成不吉祥的灰色,并且不断扩张延伸着。凝视了一会儿后,藻屑以困扰的声音说:
              「再不快点回去,暴风雨要来了。」
              那个声音让我想起藻屑之前极力主张:「十月三日这天,气象预报没有提到的暴风雨会来袭。」
              「早上看到气象预报,说今天是晴天喔。」
              「……我说,暴风雨要来了。」
              藻屑似乎很开心,不断反复说着:
              「暴风雨要来喽。」
              「是、是。」我低声回应她,拿起书包,转身正要走出教室时……
              门打开了。
              站在那边的是花名岛正太。他身上穿着制服却空着手,发现我们的存在时,短短地「啊」了一声。我和藻屑都吓了一跳,目不转睛盯着花名岛的脸。
              「花名岛……你不是还在停学中吗?」
              「啊,嗯。因为有东西忘了拿,没那个的话不太方便,所以过来拿。那个……我还以为已经没有人在了。」
              花名岛低垂着眼,没看我也没看藻屑,只是低着头。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动作生硬的往自己座位走去时,突然抬起视线看向藻屑。
              接着他呆立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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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出啊啊……的呻吟声。
                「那个,伤……」
                藻屑的脸浮现许多几乎已经变成红黑色的瘀青。那是污染。花名岛痛苦的咬着嘴唇,注视着藻屑。该不会他的脑中又开始想着「都是藻屑她的错才会被我打」了吧。
                就在藻屑垂下视线的那一刻,花名岛却低声道歉:
                「……对不起。」
                我呆立在当场。花名岛的声音,跟那天他在我面前极力主张有错的是藻屑时,那孩子气的声音完全不同,有一股成熟大人的神秘气息。
                藻屑怄气般的嘟起嘴沉默不语,花名岛直盯着藻屑,我突然感觉教室里似乎没有我容身的地方。现在,乌云密布的天空底下,这间放学后的教室里,只有藻屑和花名岛,我突然变成透明人了。
                「对不起。」
                花名岛又说了一遍。
                藻屑不发一语,像在闹情绪似的晃了晃身体后,总算开口:
                「……不原谅你。」
                「对不起。」
                「我绝对不原谅你!」
                「我、我……」
                「能打我的只有我爸爸!」
                藻屑抬起脸。
                激动的表情。花名岛就这么呆然站立着;那样子好像是看得入迷有好像是被吓到了。藻屑瞪着花名岛,摇晃着身体走近他。
                「海野,你的脚……」
                花名岛怯生生的说:
                「你的脚有问题,是真的吗?」
                「……没错。」
                「听说是你爸爸造成的,是真的吗?」
                「是又怎样?」
                「听说你的脚没办法打开……」
                「打不开,因为上了锁啊。」
                遭到污染的美少女——海野藻屑以前所未有的邪恶表情笑着,站在她的猎物花名岛正太面前。花名岛像是被迷惑了,嘴里嘟囔着:「上……上锁了。」藻屑仰起头笑着,然后突然用力推倒花名岛正太。花名岛跌在教室的地板上,正缓慢起身时,藻屑却压在他身上停止不动。青白色的纤细手腕拉过花名岛的制服衬衫,粗暴的扯开他的扣子开始剥光他。我只是胆怯的小小声说:「藻、藻屑?」花名岛正太一身被太阳晒的黑亮的肌肤,以及和藻屑完全相反的健康体魄展现在我们面前。藻屑站起身,奔向摆放扫除用具的橱柜,抓了把扫帚回来,冷不防就往花名岛的背上打去。
                「唔……!」
                花名岛短促呻吟了一声,就这么倒在地上,表情甚是吃惊的睁着眼看向藻屑。海野藻屑手里握着扫帚,一脸骇人的表情。青白色的美丽脸上布满瘀青,眼睛闪耀着光芒。花名岛正太瞬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接着下一刻便悄悄伸出手,像恶作剧的小学生般天真无邪的抓住藻屑的裙摆,往上掀开。
                青白色、纤细的、膝盖。
                腿。
                白色的内裤。
                扁平的小腹,上面有小小的肚脐。散布其上的,全是新旧交杂的殴打痕迹。正在排出毒素的——人鱼的皮肤病。
                「是真的,你身上真的全是瘀青。海野……你、好脏喔。」
                「花名岛正太也一起变脏吧。」
                藻屑挥起扫帚,不断、不断地往花名岛正太背上打去,教室里响起啪、啪的声音。花名岛正太痛得缩起身子,发出短促的哀叫声,但似乎没打算要抵抗藻屑的攻击。「痛!」、「唔……!」就只是叫出声音而已。
                被举起的扫帚。
                花名岛那太阳晒得黑亮的背上,开始出现鲜明的瘀青。
                ——被藻屑污染的花名岛正太,在这个我所喜欢的男孩子面前,我只能伫立在原地颤抖。藻屑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眼泪从青白色的脸颊上落到地面。花名岛正太注意到了,他像个笨蛋似的突然张开嘴趴在地上,跪倒在藻屑眼前,接住掉落的泪水。眼泪落进花名岛的嘴里,有些落到下巴上、鼻子上……滴滴答答的落下。
                「不、不、不原谅你!」
                「对不起……」
                「不原谅你!」
                「对不起…………」
                「不、不……」
                藻屑一边哭着,同时不断挥舞着扫帚。激烈的暴力。那么纤细柔弱的女孩子手腕,竟能够使出这么强劲的力量。这种我没看过、不曾想过,甚至不知其存在的景象,正在我面前发生,我胆怯、厌恶,却只能颤抖。这是我还不明白的世界,是海野藻屑和花名岛正太早就明白的世界。藻屑愤怒扭曲的表情相当写实,完全不像个十三岁的国中女孩子。倒在地上被打的花名岛脸上,有着我在其他人脸上不曾看过、不可思议的恍惚表情。花名岛似乎很开心又好像很痛苦。看到那副样子,藻屑又更加憎恶了。我想起藻屑是个分不清楚爱情表现与憎恶之间区别的家伙。藻屑对自己所珍视的人也会这么做吗?
                她所重视的人会对这种表情感到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举起又落下的扫帚。
                花名岛发出零星的、微带甜蜜的呻吟声。
                扫帚是藻屑首次击出的实弹。藻屑是对男孩子以这样的表情、击出这样的实弹的女孩子。
                花名岛背上浮现出许多明显遭到污染的证据。最后,花名岛终于精疲力竭的动也不动了。藻屑也将手上的扫帚丢在地上,瘫坐当场。
                抬头看看天花板,两手抱着头,然后……
                她开始大哭起来。
                窗外的灰色天空昏暗到令人害怕。颠覆了气象预报原本所说的晴天,那片昏暗的天空开始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了。花名岛忽地一下子起来,屈辱、混乱与觉醒的兴奋沾满全身,他就这样粗鲁的穿起衬衫,没看藻屑也没看我,慌慌张张的逃出教室了。我在教室的一角倚着柜子抱着头,视线自逃出去的花名岛身上移开。
                我那懵懵懂懂的初恋就在今天结束了。因为花名岛先一步通过了那条无比诡异的道路,不知道变成大人或是变态,反正就是变成和我不同类的生物了。永别了,坐在我隔壁座位的棒球社男孩。我重新振作,缓缓走向藻屑。
                走近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海野藻屑,递上那条她借给我的手巾。藻屑没反应,我只好用手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还擤了擤她的鼻子。
                我战战兢兢的在那个恢复小孩子模样、无路可走的藻屑身旁坐下。窗子喀啦喀啦的响着;雨水大颗大颗的不断落下,突然间就变成了暴雨,那雨大到几乎要把窗子打破了。狂风发出可怕的咻咻声晃动着整座校舍。藻屑突然说:
                「这个人生,全是假的。」
                「咦……?」
                「一定全部都是某个人的谎言,所以我无所谓。一定全部都是恶意的谎言。」
                藻屑凝视着我的脸。
                窗外的纷乱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而教室这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安全、昏暗……
                我轻轻伸出两只手臂。藻屑像是等待已久般晃了下脑袋,倒入我的怀中。藻屑她那正好让我抱个满怀的纤细身体,筋疲力尽的微微颤抖着。
                我轻轻抚摩着她的头,藻屑发出吸鼻子的声音。
                「喂,山田渚,」
                「干嘛?」
                「班导不是说,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心吗?」
                「嗯。」
                「但是,我不懂什么叫做安心耶。」
                「是啊……我也不是很了解。也许能够安心就能够得到幸福吧,我也不清楚。」
                「嗯……不过,总有一天……」
                藻屑将她的头贴着我的胸口,像是正在寻找母亲味道的小猫般,从鼻子发出嗅闻的哼声。呼——热热的叹息透过制服衬衫传了过来。
                「不过,我总有一天要去别的地方,这里之外的地方。如果是可以一直赖床的地方就好了。深深的海底,在波浪的摇晃下打盹,然后只要十年产一次卵,之后就不需要做其他事情了……」
                「人鱼的世界?」
                「嗯,在被污染的海里不断打盹。只要这样……」
                窗外正吹起惊人的暴风雨。看看时钟,现在只是将近傍晚时分而已,但天空却一片黑暗,不断落下豆大的雨滴。校园各处的树木几乎要被折断般的激烈摇晃着。


              IP属地:广东29楼2014-04-13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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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藻屑倚在玻璃窗边,抬头呆然地看着昏暗的天空。
                  这场暴风雨一结束,我和藻屑就必须各自回家;藻屑要回到那个有狂暴父亲的家,而我则要回到那个班导即将前来打倒贵族的家里。然后到了下个礼拜,又得到这间非来不可的学校、面对那群大人们不知情的黑暗社交界;她们只要一展开黑暗的祭典,就会让我痛苦到想死。
                  我突然对藻屑说:
                  「我们逃走吧!」
                  藻屑瞬间抖了一下。
                  偷瞄她一眼,她正在偷笑。那张一如往常的表情,浮现在满是瘀青的惨白脸上,奇怪的笑容。
                  「好啊,如果山田渚想逃的话,我就跟你一起走。」
                  ——暴风雨就像要激发藻屑的妄想般,用力摇晃着校舍。天空被染成一片漆黑,看来在夜晚到来前是不会平息了。我和藻屑呆立在教室里,等待雨小到能够让我们离开。晚上七点过后,大风大雨总算过去了。世界各地的人鱼应该都已经回到了日本海,等待能够产卵的时机吧。我和藻屑手牵着手走出教室,在昏暗的走廊上走着,走下楼梯,来到被雨水濡湿的校园中。
                  昏暗的天空迅速将雨云带到老远的地方去。美丽的靛蓝色夜空出现了。我和藻屑走在平日那条乡下小路上,离开学校一段距离后已不再泥泞,我发现接下来的道路,干燥的仿佛大雨不曾降临过一般。暴风雨好像只在我们学校天摇地动一番就离去似的。我们走在干干的小路上。
                  「还得回家拿行李才行。」
                  「是啊,山田渚。不过,你打算要带什么东西走呢?」
                  「钱、钱包……?还有,唔、嗯……吹风机等等吧。」
                  「哈哈哈!」我的回答让海野藻屑仰着下巴笑了起来。站在国民住宅前,我家的大门口,我说:「我马上出来,你在这里等我。」藻屑没说话,点了点头。我一个人走进家里,开始把替换的衣物、吹风机、喜欢的自动铅笔等等放入包包里。拉门无声的推开,我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动静,一回头,友彦正盯着我:
                  「小渚……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逃、逃走。」
                  我一说完,友彦稍稍扭曲了脸:
                  「这样啊。嗯……我也很想逃往某个地方呢。」
                  友彦这么说完便粗鲁的关上拉门,发出啪的巨大的声响。我的心脏像被揪住似的跳了起来,然后抓住包包连滚带爬的离开家门。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已经不用再做饭了。也不用帮妈妈的忙了。实弹已经连一发也不剩了。
                  我奔出玄关,结果却连半个人也没有。「……藻屑?」我怯怯的叫着,没有回应。
                  晚风吹起,飘来夜晚的味道。濡湿的柏油路闪着光芒。风一吹,电线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下,沾湿了我的脸。
                  「藻屑——!」
                  「……嘿嘿嘿!」
                  藻屑终于从隐蔽处探出头来,一脸开心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我。她边笑边看着我包包里头的行李:
                  「山田渚,你带了什么?」
                  「替换的衣服、吹风机、自动铅笔,还有肥皂……」
                  「嗯?真是奇怪的选择啊。」
                  接着我们两人继续手牵着手,这回要往海野藻屑她家所在的高级住宅区去。


                IP属地:广东30楼2014-04-13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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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藻屑那白色的家今天仍旧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住家的气息。藻屑小声的说:「在这里等我。」就一个人往玄关里去。我注意到自己站的地方,就是之前和花名岛正太两人,一起被藻屑的幻术所骗时站的地方。我无意识的一直凝视着往大门走去的藻屑。这次没有钟声,藻屑也没有停下脚步,打开门后便走进玄关,回头朝这边轻轻挥挥手,脸上有着天真的笑容。那笑容似乎真的很高兴、很开心;我发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海野藻屑真心的笑容,而不是之前那些冷笑。
                    微笑的余韵随着逐渐关上的大门远去。我就这样站在原地,脑中想象着和藻屑一起前往的遥远国度。在那里,总之就是这里之外的某个地方,我和藻屑都自由了。对了!在那个地方应该有那个东西吧!就是那个我和藻屑都不明了、也不知道它到底重不重要的那个……
                    安心。
                    然后,过了三十分钟、过了一个小时,海野藻屑还是不出来。接着,过了二个小时之后,就在我快要哭出来时,玄关大门静静打开了。「藻屑……!」正要出声喊她时,我噤声不语。
                    走出来的人是海野雅爱。
                    海野雅爱,他正在哭。
                    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大人哭泣了。从十年前暴风雨的夜晚,看见流泪的妈妈那时起到现在。和女儿藻屑的哭法一样,海野雅爱难看的嚎泣着。他摇摇晃晃的走出玄关,往车库走去。玄关的门似乎没打算要锁。海野雅爱要去哪里?要逃往什么地方吗?为什么呢?他拉着小型的旅行箱,边哭边将它摆进车里,然后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排气管发出噗噜噗噜的巨大声响,那部帅气的进口车开了出去,消失在眼前。
                    我抬头看着这栋白色的房子。
                    已经过了二个小时,一定有问题!我小心翼翼的走近玄关大门。门没锁,海野雅爱究竟要去哪里旅行呢?我心里边想边打开门。
                    玄关处只有一双鞋子。
                    那是直到刚才为止,都还穿在藻屑脚上的黑色休闲鞋。
                    「藻屑……?」
                    我呼唤着藻屑。
                    没有回应。
                    我脱下鞋子,走进屋子里。心里虽想着,如果海野雅爱回来的话,该怎么办?但我还是跌跌撞撞的跑向走廊,在屋子里寻找着。藻屑?藻屑?你在哪里?我想起藻屑当时说的那句充满挑战意味的话。
                    『下次一定不会被识破,我会完美的变身成泡沫给你看。』
                    这是藻屑的幻术第二弹吗?这种时候藻屑还会开玩笑吗?我在屋子里面来回寻找,但是到处都没有藻屑的身影。这时我突然想到,藻屑会不会躲在玄关旁边,等着我走进屋子里时,和我一入一出的往外面去了呢?于是我回到玄关那儿,藻屑那双小小的黑色鞋子仍在那里。我有开始在屋子里面搜索。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我在宽阔的屋子里徘徊,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藻屑的踪影。
                    往浴室去看看,似乎……闻到了一股腥味。浴缸里头那个眼熟的东西,就这么立在那里。
                    那把柴刀。
                    因为油脂的关系而油亮亮的。
                    浴室里全是湿的。
                    「……藻屑?」
                    我突然认为藻屑就在这里,不禁抬头看看浴室的瓷砖、抬头看看天花板,转啊转的环顾四周:
                    「藻屑?藻屑?」
                    我抱着头:
                    「藻屑!」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传来。我尖叫着回过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海野雅爱正站在那里。我继续尖叫着,海野雅爱则困惑的看着我。好不容易,我终于恢复了平静:
                    「藻屑,她不在吗?」
                    「……她不在。你在人家家里做什么?」
                    「可是,她的鞋子在啊,而且我刚才看到她走进屋子里了。」
                    「我没看到,请回吧。藻屑回来的话,我会告诉她的。」
                    他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拖出海野家的浴室。这时我的脚完全不听使唤。偶然抬头,我看到海野雅爱的侧脸上又开始落下成串的眼泪。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不禁颤抖了起来。
                    得说些什么,得问些什么才行!我焦急不已。海野雅爱拖着我,看来是要把我赶出这个房子。来到走廊,就快到达玄关了,已经看得到藻屑的黑色鞋子了!
                    对了!我灵光一闪。
                    「那、那个……」
                    我用颤抖的声音说。牙齿喀哒喀哒响着。海野雅爱用毫无感情的眼睛看向我,不过眼睛还在滴滴答答流着眼泪。
                    「是我、我、我哥哥告诉我的谜题……」
                    「谜题?」
                    「嗯。」
                    我用颤抖的声音和喀喀作响的牙齿,开始说明起那个答对就糟糕了的谜题:
                    「有个地方有对夫妇,他们很幸福,但丈夫去突然过世了。」
                    「为什么?」
                    「这个嘛,我想是意外或是生病的关系吧,总之那不是这个谜题的重点。」
                    「喔,是吗。然后?」
                    「嗯,这对夫妇有一个小孩,然后在丈夫的葬礼上,丈夫的同事也来了。而那名男同事和成为未亡人的妻子之间,产生了不错的感觉,似乎是相互吸引。但是当天晚上,妻子却突然杀死自己的孩子。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个几乎没有人回答得出来的危险谜题,海野雅爱点点头,然后说:
                    「BecauseImissyou.」
                    「咦……?」
                    「因为我想见你,对吧?」
                    海野雅爱简简单单的说出——
                    正确答案。
                    谜题的答案,就是因为「我想见你」。
                    只要能够再办一场葬礼的话,就能够见到那个男人了。这是妻子的想法,于是为了再办一场葬礼,她把小孩杀了。正确答案就是「因为她想再见到那个男人」。
                    我的脑袋里头开始反复奏着海野雅爱的出道歌曲「人鱼之骨」的第三段。多愁善感的那首歌;柔和的叙事诗;只有第三段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奇怪的那首歌。
                    到了玄关,他将我抛出门外去。正准备关上门时,我对着海野雅爱喊道:
                    「你把藻屑怎么了?」
                    海野雅爱没有回答。
                    只是继续流着泪水。


                  IP属地:广东31楼2014-04-13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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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究竟把她怎么了!」
                      「……变成……海里的……泡沫了。」
                      海野雅爱简短的回答,旋即关上玄关大门。我紧紧抓住那扇大门大喊着:
                      「骗人!骗人!」
                      玄关仍旧静静的,不管我怎么叫喊,都不打算开的样子。我只好放弃了,连滚带爬的跑回家。
                      我梦想着在回家的昏暗夜路上,藻屑会出其不意的探出脸来对我说:「锵锵——!」可是藻屑没有出现。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回到家里,打开大门。
                      「……哎呀!」
                      妈妈抬起头来。
                      「你回来的真晚啊,老师已经来了喔。」
                      玄关有双男鞋。班导在矮桌前正襟危坐,桌上摆着茶和茶点,电视正开着。
                      屋子深处的拉门关着。
                      我脱下鞋子,穿过妈妈和班导身边,打开拉门。戴着耳机的友彦似乎正在观看很难理解的科幻电影。他缓缓转过头来,一看到我急忙把耳机拿下:「怎么了,小渚?」
                      「哥,可能、我说可能、可能……」
                      「小渚?」
                      妈妈和班导也屏住呼吸看着我。「哇——!」我双手抱头叫了起来:
                      「藻屑被她爸爸杀掉了啦!」
                      不顾妈妈和班导的劝阻,我坚持跑去警察局,向警察噼里啪啦的说明。但没有一个人肯认真听我的话。虐待的传闻、藻屑的瘀青、浴室里湿淋淋的柴刀、从家里消失的少女;以前曾经施展过一次的幻术成了障碍。
                      「一定是那个孩子在跟你开玩笑啦。等你在学校遇到她,你就会明白了。」
                      警官这么说,从后面追过来的妈妈和班导,也口径一致的说道:
                      「海野雅爱的女儿爱说谎这件事,最近传闻得众所皆知不是吗?」
                      妈妈拿传闻的事举例劝着我。班导也说:
                      「因为山田在为未来的事情神经紧张,所以才会这样。」
                      两人分别从左右架起了我,硬是把我从警察局拖回家中。夜深了,大家都筋疲力尽。摇晃着稻穗的田圃沉入黑暗中,看来像夜晚的大海。镇上飘荡着大雨过后的微冷气息。
                      我哭着回到家,只有我确信我最重要的朋友海野藻屑消失了。
                      打开拉门,走进友彦的房间,坐在友彦专用的床上,我抱着头。友彦静静地坐在椅子里听着音乐。我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藻屑已经不在了,这项认知攫住了我,百般折磨着。谁都没注意到,藻屑她……
                      经过一个或两个小时了。友彦一直默默听着音乐。时而大发慈悲、时而残酷的旁观着命运、犹如神一般的友彦,终于转过头看着我:
                      「小渚。」
                      「…………」
                      「那个孩子,死掉了吗?」
                      我点点头说:
                      「……嗯,我认为她死掉了,可是谁也不肯听我说。」
                      「小渚那样认为的话,我相信你。」
                      我抬起头。
                      友彦一直凝视着我:
                      「小渚,说来听听吧。」
                      「嗯……」
                      接着我开始说起我心里想的事情。
                      在蜷山上看到的四分五裂的狗尸体,至今还无法逐出我的脑海。用水泥砖打死心爱的狗,然后为了搬运方便,竟然拿柴刀分尸后弃置山里。然后是不久前的刚刚,进入家里后便像幻术般消失的海野藻屑。过了好一阵子,从家里走出来的只有海野雅爱。趁着他离开家时进入屋子里搜寻,藻屑却消失了。然后便在浴室里发现刚用过的柴刀。
                      当时海野雅爱手里拖着小型旅行箱。我还以为他是要逃往什么地方去,没想到他立刻就回家了。
                      除了海野雅爱之外,从那个房子里离开的,就只剩下那只行李箱了。
                      然后,还有刚刚用过的——柴刀。
                      ——说到这里,我开始觉得难受,累得把头枕在友彦的腿上。友彦没有回应。我奄奄一息的对友彦说:
                      「……这些话,你也不相信吧?」
                      「…………」
                      「大人们谁都不肯听我说,大人们全都不关心藻屑,光会说她是骗子或者她是怪孩子,还嘲笑我对她的担心。可是……」
                      友彦脸上的表情相当认真。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大人。没有过自己的生活、拥有「神的视点」的友彦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一点也不像他。然后,突然地,他以不像友彦的直率口吻说:
                      「小渚,我们走吧。」
                      「……咦?」
                      我开口反问。
                      「走?去哪里?」
                      「蜷山。」
                      我就这么瘫软在友彦的腿上,抬脸看向友彦。友彦正在找绑头发用的橡皮筋。绑好飘逸的长发后,他站起身拉开拉门。
                      穿过厨房,来到玄关,找寻自己的鞋子。总算找到运动鞋,打算穿上时,却发现尺寸不合「啧!」地咋舌一声把鞋子丢出去。接着找到了海滩凉鞋便穿上它,打开了门。
                      我慌慌张张的跟上他。
                      外面仍是一片漆黑。距离黎明还有一点时间。
                      这是友彦相隔三年后第一次踏出屋外。
                      接着他摇摇晃晃踏出第二步、第三步,似乎感到晕眩的晃着脑袋,弯下腰俯下头,在路边像瀑布流泻般狂吐了起来。
                      「嗯————!」
                      「哥、哥、哥哥?」
                      「……已经没事了。」
                      友彦脚步不稳的开始向前走。
                      突然间又停下脚步。
                      「呕————!」
                      「唔哇!哥!」
                      「……不,真的、真的没事。」
                      回过头的友彦,用不像友彦的笑容笑着。我在那一瞬间,感觉好像有人跟我擦肩而过,明明没有其他人在啊?于是我转过头。
                      黑暗的柏油路。稻穗包夹的湿淋淋的黑暗道路。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逐渐远去。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瞬间看到了一团浓浓的粉红色、像雾一样的东西。有个东西从我和友彦身旁缓缓离去了。
                      注意到的只有我而已,友彦又开始脚步蹒跚的走了起来,背对着那个粉红色的物体,摇摇晃晃向前走。
                      那团雾远离友彦而去了。
                      我呆立在原地好一阵子,然后终于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朝友彦的背影追去。


                    IP属地:广东32楼2014-04-13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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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看


                      来自iPhone客户端36楼2014-04-13 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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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37楼2014-04-13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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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L!么么大!


                          IP属地:云南来自手机贴吧38楼2014-04-13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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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 太悲伤了 不要这个结局啊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iPhone客户端39楼2014-04-13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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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40楼2014-04-13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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