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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文】《青玉案》by:绫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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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楼好久没上网了不知道还有人否~~~


IP属地:湖南1楼2014-04-09 20:59回复
    发下文案~~~~~
    文案:
      当朝太师么子穆停尘,集三千宠爱於一身,
      可以享福当少爷的他,偏偏爱与贫苦人家交流——
      他认了一群避祸的小鬼头当学生,
      又救了一个异色双眸的落魄少年,
      为他取名「飒」、为他疗伤、教他识字、讨他欢心……
      然,风水轮流转,穆家失势,全族泰半灭绝。
      十二年来大夥儿心心念念的「小六哥」,
      居然成了一名人人皆可狎玩的妓、为宾客暖床的礼物!
      看著自甘堕落、一心寻死的穆停尘,
      严飒心痛、懊悔、愤恨……
      「你日后也会结草衔环来报答我吗?」
      「不是那样。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爱情,绝不是结草衔环那般简单……


    IP属地:湖南2楼2014-04-09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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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4: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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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间可能有点小虐哦~


      IP属地:湖南3楼2014-04-09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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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停尘蹲在溪边,挽起袖子,双手捧起水往脸上泼。
          带着淡淡香味的白囘粉在脸上糊成一片,水珠沿着长长的黑睫毛滴落。他松下了衣袖权充毛巾,抹了抹脸,这才睁开眼。
          眼下河水涟漪阵阵,一张模模糊糊的脸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子夜般深黝的眸底,青葱似的挺鼻,樱色唇囘瓣咧的开开地,穆停尘朝自己做了个鬼脸。
          露出一颗颗整齐的白牙。
          往后一仰,他深深地吸了口搓囘揉着泥土与杂草的香气,头枕松软的青草,晴朗如洗的蓝天中只有丝丝白云飘过,阳光璀璨得刺眼,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小六哥!」一大声喊叫自远而近的传来,穆停尘无声地弯起唇角。
          五个模样十三、四岁的男孩们奔向那一方被压的凹出一个人形的草地。
          「小六哥,你又躲在这里睡懒觉!」一个胆大的男孩伸手去拉穆停尘的后领。
          「哇——」穆停尘睁眼大笑,「别扯了,我都快没气了。」
          殷晨曦老大不高兴的嚷:「小六哥你又失约,上次说好隔日来教我们打拳的,这一隔就是七日,还躲在这里睡懒觉!」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该罚,罚什么好呢?」穆停尘歪头想了想,「就……罚呵囘痒!」说罢一双手便去搔男孩的胳肢窝。
          男孩笑呵呵地左支右倒,往一旁翻去,另一个男孩大翻白眼,骂道:「小六哥,你真是幼稚。」
          穆停尘跳起,伸出魔爪,故作狰狞表情,「没错,我就是幼稚,我要大显神威了,哪个最慢跑回土地庙的,就要呵他痒一刻钟。」
          男孩们大叫着往回跑,穆停尘追在后头,不时故意鬼吼威胁,一群人喘咻咻地奔回京郊荒烟蔓草中的土地庙。
          「又野到哪里去了!」小鬼们一踏进土地庙,正蹲在前庭井边洗衣的一个妇人虎地直起身,手扠腰地骂了起来,「还不进去用功练字,上次六少教的诗背熟了没?哪个要是不用功辜负六少,看我一阵好打。」
          挨了骂的小鬼头们个个噤了声,乖乖地鱼贯往庙内走去。
          「吴嫂。」最末进来的穆停尘憋着笑,礼貌地拱了拱手。
          「哎唷,六少。」妇人迎上前,笑容满面的招呼,「我这不长眼的没见着您,快进来,我给您倒杯茶,日头烈,把您晒晕了可就不好。」
          「别理会我了,您忙您的。」穆停尘笑吟吟摆手。
          「六少,您上回送来的药忒管用的,阿光吃了几帖就见效,真是感激您。」妇人湿淋淋的手胡乱地在衣摆上抹干,又是弯腰又是道谢。
          「见效就好。」穆停尘点点头,低声问:「食粮还够吗?」
          「还够!」妇人眉开眼笑,「我照您的吩咐,招呼这附近打西北来逃灾的人三餐一起用,大家光闻到米饭香,都哭了,还当我是济世菩萨娘娘般拜了起来,其实是六少您好心肠啊!」
          穆停尘笑了笑,没说什么,脱下腕上的一串玛瑙珠链,「给。」
          妇人光瞧那在阳光下囘流转的褐色光彩,便吓得张大嘴直了眼,「这、这……」
          穆停尘不由分说地塞到她慌乱推拒的双手中,真心诚意地说:「吴嫂,这阵子逃灾的人多了起来,这给您,您小心点一颗颗当去用,若还不足,尽管跟我说。」
          吴嫂捏着那串手链,双手颤抖,张嘴动了动唇,话还不及出口,泪水便簌簌而下,抽抽噎噎地说了起来。
          「六少,您真是个好心人!要不是遇着您,我跟小虎子早饿死在冰天雪地里了,您不但救了我们母子,还收容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教他们念书、练拳脚,现在还让那些自西北来逃难的人有饭吃,您……」
          「我要是真有能力,你们也就不用窝在这破落的土地庙了。」穆停尘温柔地用衣袖去拭吴嫂的眼泪。
          土地庙停了香火许久,早不见香客或僧侣,但吴嫂很是用心,内外皆打扫的整齐洁净,也对待陆续收容的孤儿一如己出。
          吴嫂赶紧收了泪。
          「您快别这么说,我们孤儿寡母,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行了。那些打西北来逃灾的人才真是可怜,连个落脚处都没有,又病又饿,可惜这土地庙太小了,光招待他们吃饭就几乎坐满地,哪来的余地再住人呢?要是再多点像六少您这般做善事不求回报的人就好了,到如今,我都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叫我小六就成了。」穆停尘好脾气地笑笑,对于吴嫂的叨絮没有丝毫不耐。
          「唉呀,瞧我这记性!」吴嫂一拍自己后脑,随即低声谨慎地说:「今晨,那群小鬼头打路边捡回一对兄妹,当哥哥的排外得很,近都不让人近身,您要不要去看看?我瞅他们两兄妹浑身是伤,令人怪担心的。」
          吴嫂眼角瞄了瞄土地庙最西侧的一间小茅棚,那是她随意搭起养鸡的地方。
          「他俩啊,宁可躲在那儿也不肯进庙里,这……」吴嫂忧心忡忡地唠叨。


        IP属地:湖南5楼2014-04-0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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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停尘负手在后,慢慢地踱步过去。棚架搭在庙檐下,这个时刻阳光不进,显得阴阴幽幽,他足尖才踩上干草边,便飞跳出几只咯咯乱叫的鸡。
            穆停尘怔了怔,目光停在竹架下,隐约可见将身体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形,下一刻,肩头便传来一阵剧痛,随即天旋地转,脑袋撞上冷硬的泥土地。
            「噢……」下意识地呻囘吟出声,不知是痛,还是极力想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人影,穆停尘眯起了眼,朦朦胧胧的,一双深幽中透着异样光彩的眸子冷冷地瞪着他。
            像是一方上等的翡翠墨台。
            「嗨……」被压的痛极了,穆停尘却不急着挣脱,仿佛此刻没有比打招呼更适宜的举动。
            「你是谁?要干嘛?」一把极低极沉的嗓子,宛如被侵犯领土的野兽般咆哮着。
            「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特别吗?」穆停尘弯起了唇角,幽暗中,紧紧地凝住那双阴鸷的眼瞳。
            「住口!」倏地,冰冷的手指攫住他咽喉,将他颈部以上稍微举起,又重重压下,后脑勺再次撞击,穆停尘感到头晕目眩。
            「你……你想杀了我吗?」穆停尘赶紧抓囘住他手腕,吃痛呜咽地问。
            「哼……」他从鼻腔内发出轻蔑的冷嘲,「你擦粉……你该死……」
            漆黑里,穆停尘睁大了眼,忽地咧嘴笑了,可以感觉到自己后脑应该是撞出口子冒了血,肩膀搞不好也淤青,但他忍不住朗声大笑。
            在这么糟糕的时刻,他居然笑了,擒住他脖子的手指似乎放松了些,这个袭囘击他的家伙也同样感到荒谬吧。
            「要是擦粉的人都该死,这殷宋朝所有的达官显要、富贵人家恐怕都该死囘绝吧?」穆停尘笑到喘气,语带戏谑。
            「那些人是该死。」低沉的嗓音压抑着一股深浓的愤恨。
            「我不喜欢擦粉。」突兀地,穆停尘沉缓了声,与方才爽朗大笑截然不同的空洞语调,「事实上我也觉得那真是一件愚蠢该死的事。」
            颈上的施压又松了几分,好像也很疑惑如此锦衣华冠的人居然会说出如此离奇的话,但转瞬,穆停尘又回复淘气的笑脸,一双眼闪亮亮地看着想置他于死地的另一双眼。
            「不过,我很好奇,你的眼力怎么这么好,我都洗过脸了,这儿又这么暗,你是怎么晓得我擦过粉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穆停尘挑了挑眉,看来对方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独门绝学。
            「好,就算我该死,也先让我救了你妹妹再死吧?她生病了,你一直把她放在那里,她会比我更快去见阎囘王。」
            压迫着他的手指更松了,但那双眼眸仍闪烁着凶猛,像是护卫巢穴的鹰。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穆停尘敛了笑,仿佛知道他的顾虑害怕,一本正经地保证:「我不会把你妹妹卖掉,让我治好她,然后随便你们想留下或者离开。」
            好半晌,抵住他身体的重量才退去,穆停尘缓慢地爬起,感觉有些晕眩,他甩甩头,定睛一瞧,眼前站定一个略高于他的身影。
            「把你妹妹抱进庙中好吗?我让吴嫂去请大夫。」他缓慢温煦的说。
            对方仍是沉默着,但却弯身抱起小女孩,一语不发地越过穆停尘身旁往外走,穆停尘微仰起头,冷峻的半边面容掠过眼底。
            感觉到他一刻不离的注视,少年略微停顿步伐,回过头,冷漠的迎视他。
            几缕日光落在少年杂乱的发梢,折射囘出如深壑中水流一般幽碧的色泽,消瘦的两颊,苍白的脸色,却无损那刀凿似锐利立体的眉、眼、唇。
            「我刚刚是在赞美你。」站在他身后,穆停尘轻轻地说,「你有一双很美很特别的眼睛。」
            少年面不改色,眸光阴沉,无动于衷,就当穆停尘以为他会扑过来杀了自己的时候,少年抱紧妹妹,冷冷地开口。
            「别靠近我,你身上有股恶心的味道。」说完,他别过脸走人。
            穆停尘下意识地嗅了嗅了自己,却闻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是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才发现脂粉的痕迹吗?穆停尘苦笑。


          IP属地:湖南6楼2014-04-0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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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事。」穆停尘笑的很无辜,「你受了不少伤吧?涂点药会好受点。」
              「不用你多事!」
              少年伸手要抹去穆停尘涂在他脸上的膏药,却被穆停尘扣住了手腕,往后擒拿,动弹不得,这才发现,穆停尘刚刚是故意让着自己。
              「谁让你不吃饭。」穆停尘一脸戏谑,「吴嫂说,早、中餐都准备了你们兄妹俩的份,但你全拒绝了,你不吃,当然没力气,还连累自己的妹妹也没得吃。」
              少年恨恨地瞪着他。
              「想再打囘倒我,就多吃点!」穆停尘一手扣押住他,一手将涂上他脸颊伤痕的膏药仔细抹匀。
              口中说着仿佛瞧不起人的话,动作却出乎少年意料的温柔,少年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发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不想被这么押着吧?」穆停尘挑起了一道眉,「答应我,不乱动,我就松手,怎样?」
              少年勉强地点了点头,穆停尘便放了他,接着细细的在他身上看得到的伤痕抹上冰凉凉的膏药,甚至还蹲了下来涂抹他脚上的疮。
              当穆停尘屈膝蹲下,嫩嫩的指头敷着药膏贴上他脚上的烂囘疮时,少年几乎震惊的不能呼吸,他几乎下意识的要缩回脚,想遮掩住那丑陋肮脏的伤口。
              「会痛?」穆停尘误以为他的颤抖是因为疼痛,于是低下头,在那流囘血的创口上轻轻呼气。
              少年的心口瞬间泛起烧灼的窒息感,他不懂为何胸腔激动翻滚,只能死死地盯着穆停尘头顶的发旋。穆停尘后脑几绺纠结的发丝,沾着干涸的褐渍,是血,是因为他粗暴举动撞出的血渍。
              他收紧了手指成拳,厘不清心中那股奇异的感受。
              「我叫小六,今年十六岁,你呢?」穆停尘抬起头,笑弯了双眸仰望他。
              「……严,十七岁。」
              「严什么?哪个严?」穆停尘疑惑地歪了歪头。
              「就是严而已。」少年伸出一指,笨拙地在半空中一比一划写出严字。
              「噢……」穆停尘恍然大悟,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的注视令少年无端的心生恼怒。他一定是发现了,自己不识字、没有名字。少年整张脸涨红,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飒,好不好?」穆停尘忽然说,手指用力在泥土上写出「飒」字,「飒,翔风也,就是很大很大的风。严飒,就叫严飒,好吗?」
              少年呆住了,一语不发,穆停尘很苦恼地垮下了脸。
              「你不喜欢?那……让我再想想吧。」穆停尘苦笑,「但我真的觉得飒很适合你,对我来说,你真像一阵飓风。」
              穆停尘起身,站直了身体,将一只青色小瓷瓶塞进他手里。
              「其他的地方你自己擦吧,我是很想帮忙,但怕又惹恼了你。」视线转而望向天际,斜阳下,晚霞渲染,穆停尘皱了皱眉,「糟,我得回去了……」
              发现少年一愣一愣地望住自己,穆停尘有些惊讶,但随即笑嘻嘻地转身面向他,垫高脚,直直地注视他。
              「要记得擦药跟吃饭喔,否则,我就扒光你的衣服,在那群小鬼头面前亲自帮你擦!」
              淘气的威胁完他,穆停尘蹦蹦跳跳地翻囘墙而出,身手不算矫健,但看得出有功夫底子。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抹残阳仿佛也被他带走了似,天方飞快的降黑,收回的视线却落到泥地上那个飒字,少年默默地看着,直到殷晨曦跑来。
              「新来的,开饭啰,快过来吃!你妹妹清醒了,吴嬷嬷正在喂她喝鸡汤,真好咧,我也想喝。」殷晨曦亲热的拉住他手臂,「吃饱后,介绍我那帮兄弟给你认识,叶向阳、石潜光跟我最要好,不过我最喜欢捉弄顾旭黎,他特好玩的,还有小虎,是我们最小的弟弟。我叫殷晨曦,你叫什么呢?」
              「……严飒。」少年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


            IP属地:湖南8楼2014-04-09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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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向阳噗嗤一笑,「哪有江湖侠义世家的少主功夫这么三脚猫的?小六哥那几手唬唬我们还行,要较真格,啧啧……」
                「你又晓得了?」殷晨曦不服气的反问,他最崇拜穆停尘。
                「我家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镖局,走镖时,连北夷的军官看到招牌都要避开了去,随便一个师兄都强过小六哥。」叶向阳拍拍胸脯,一脸自豪。
                「那是还没被抄家灭门前的事儿,现在还有胆说嘴啊你,不怕朝廷又拿聚武滋事的名目再抄一次?」石潜光吊儿郎当地咬着根稻草,浇了他一头冷水。
                叶向阳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不甘示弱的反讽,「总胜过你这早该充军发配边疆的破落公子爷!你当自己还是什么大官的少爷吗?敢说我!」
                石潜光狭长的双目一冷,吐掉嘴里的干草,忿然骂道:「像你这种只会舞刀弄武的江湖子弟懂什么!」
                石潜光自尊心很强,眉眼尽是高人一等的骄傲。
                「我爹官拜门下省侍中,依律弹劾中饱私囊的穆家老三,哪知苍天无眼,竟让那种色囘欲薰心的糊涂鬼当皇帝,当朝把我爹廷杖打死。我爹死得有尊严,为了社稷百姓而死,哪是一般百姓可以比拟的!」
                叶向阳牙一咬,气得就要扑过去给石潜光一顿好打。
                他爹当官是人,难道自己的家人经营镖局讨生活就不是人吗?人命就是人命,哪有什么不同的!
                「你们都别说了。」总是和气少言的顾旭黎突然出声。
                他搁下了手中的书册,走到两人中间,心平气和的各看两人一眼。
                「各人都有各人的伤心事,大家已经落到这番田地,谁又好过了谁?还要挖彼此的痛处来让彼此难受吗?」
                叶向阳与石潜光皆是一凛,互视一眼,双双撇过头。
                「是啊,要比倒霉,最倒霉的该是旭黎老弟了。」殷晨曦一手搭在顾旭黎肩头,有模有样的唉声叹气,「他爹好好的一个乡下教书先生,莫名其妙因为一首诗搞到冤死牢狱,小旭黎无父无母,只好流浪异乡啦!」
                「谁要你可怜了!」顾旭黎哼地拍开他的手。「别老动手动脚。」
                殷晨曦哪把他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更加地拥紧他肩膀,「就是最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不满意你咬我啊!」
                「你——」顾旭黎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嫩嫩的脸蛋泛起了红晕,「无赖!」
                就当殷晨曦打闹捉弄顾旭黎的同时,石潜光与叶向阳之间的气氛却冷到极点,一旁年纪最小、不明究里的吴小虎都冻的想要偷偷夺门而出。
                「那叫文囘字囘狱。」
                冷不防地石潜光吐出一句,殷晨曦停下不安分的手脚,挑了挑眉。
                石潜光一向自恃甚高,懂得比别人多的人情世故,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往往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讽刺讥嘲,难得他放低姿态,小心的开口。
                「糊涂皇帝心里有鬼,宠着穆家老五那只兔爷,就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让那只兔爷受了委屈,宁愿错杀,不能放过,才会连累这么多读书人。说到底大家是没有什么不同的,都是冤枉地送了命。」
                停顿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仍是一脸不爽的叶向阳身上,慢吞吞的又说:「要不是那些小人心里有鬼,犯得着对镖局这种刀口舔血的辛苦门户大开杀戒吗?」
                叶向阳浑身一僵,慢慢的将刻意挪远的视线移回来,对上石潜光一脸不自在的表情,以及有话说不出的憋样。
                石潜光胀囘红了脸,骂骂咧咧的,像是要为叶向阳的家人出气。
                「什么烂剽骑将军!穆老囘二不就是怕死你家那些师兄们拳脚功夫比他厉害、怕民间簇拥爱戴你家人的声势夺了他的权位,才先下手为强。」
                见叶向阳没什么反应,石潜光声音低了下去,呐呐地又说:「如果你爹还有那些师兄都还活着,一定会上战场,对抗那些北夷军,保家卫国,成为国家栋梁。」
                石潜光极爱面子,这算是变着法子为刚刚的出言不逊向叶向阳道歉。叶向阳当然发现了,他直直地瞪着石潜光,半晌,撇了撇嘴不说什么,也没再摆脸色。
                石潜光这才悄悄地舒缓了面容,不过殷晨曦可不放过他。
                「哎呀,我们的石大公子知错了,却没脸开口道歉。骂完别人的家人,再拐着弯子说些好听的捧捧人家,这样怎么成?」
                殷晨曦一边说着,一边用臂弯揽住了石潜光的脖子,硬押住他。
                「做什么啦,放开我!」石潜光挣扎着直嚷。
                「我当大哥的,当然要压着你去给人家道歉哪!」殷晨曦笑嘻嘻地将他挟到叶向阳跟前。
                「你才大我几个月,算哪门子的大哥!」石潜光不服气的叫着,但当叶向阳的足靴一落入眼底,却又噤住了声。
                殷晨曦松开对他脖子的箝制,拉着他在叶向阳跟前立正站好,石潜光却低着头,死不肯抬。
                「要好好道歉啊,我们是兄弟,没什么隔夜仇的,也不可以轻视彼此的出身,你说对吧?阿光。」
                殷晨曦难得正经八百说出番道理,也难得石潜光没有大叫抗议那俗气昵称。
                「我——」鼓足勇气,石潜光一抬头,身子却轻松了起来,殷晨曦施加在他肩膀上的压力全没了。
                叶向阳一个柔劲,轻巧地化解了殷晨曦对石潜光的箝制。叶向阳对他扯开一个爽朗的笑脸,粗声粗气地说:「别说了,没事!」
                石潜光愣了愣,傻傻地望着他,粗枝大叶的叶向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搔搔头,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是我太小气,我们是好兄弟,我知道你,没在计较这些。」
                初夏凉爽的风,从不知名的山头骤起,把天边的云朵吹得老远,把石潜光塞在耳后的几络发丝都吹到额前,一丝丝扰着他眼睫,却吹不走叶向阳的笑容。
                石潜光怔怔地看着动手过招起来的叶向阳与殷晨曦,深吸了口气,昂了昂下巴,「哼,本来就是你太小气!」
                听见他傲娇的结论,叶向阳仍只是一笑。


              IP属地:湖南13楼2014-04-09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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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严飒垂下眼眸,简单的应了声。
                  「你的体力也恢复得很好,刚刚那几步,是青城派的功夫萍踪迷影吧?你真厉害,才多久时间就练得这么好。」穆停尘兴高采烈,略微想了想,又道:「可你的内息好像没有太大进步,你难道没有按着心法练功吗?」
                  严飒一震,突然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穆停尘眉头微皱,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脸就变脸。
                  穆停尘拦到他身前,「等等,你在气什么?」
                  严飒转过头,不看他。
                  穆停尘没这么好打发,他闪到严飒的眼前,逼他直视自己,「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我要是得罪了你哪里,说错了哪句话,讲开来了就是,你这样算什么!」
                  严飒蓦地抬眼,狠狠瞪住他,「算什么?你这样缠着我,又算什么?」
                  「我……」穆停尘一时哑口,恼极拔高了声,「是!是我硬缠你、硬留你,那你呢?刚才让我囘干脆淹死算了,何必多事救我?」
                  向来被捧在手心中的他,就算再体解世情,也不过是尚未弱冠的少年,顿时孩子心性,脾气火窜似的上心。
                  「我不管你,你也别来管我!」穆停尘撇下严飒,迳自往溪畔走去,一边走一边吼着。
                  「我不用你替我穿鞋!」穆停尘胡乱地把鞋扒下踢开。
                  「也不用你替我整衣!」接着他用力扯开前襟,奈何衣扣结的太牢,他拉扯的手指都挣红了,还不能扯开。
                  穆停尘又气又急,刹时红了眼。
                  一只手从他身后穿出握住他泛红的手,穆停尘喉头一哽,严飒另一手揽住他腰,将他从泥地上腾空抱起。
                  「为何你偏要来招惹我?」在他身后,严飒低沉沙哑的嗓音贴在他耳壳边,「一医一药,一衣一饭,你该当我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一脚将我踢出去。」
                  是谁招惹了谁?如果初见面时,他没有一把按倒自己、露出那深幽的绿眸,没有病时显出孤傲下的脆弱,没有像一方奇俊酷石吸引住自己。
                  穆停尘感觉心底五味杂陈,说不出那混乱的感觉——从没有的。他对严飒奇异的执着所为何来?
                  「不想我招惹你,你又抱着我做什么?」穆停尘低低地问,却也没有挣开他。
                  「地上很脏,你没穿鞋。」
                  「管我穿不穿鞋,你不是讨厌我的吗?」穆停尘垂眸,看着自己沾上泥巴、腾空的的脚指。
                  「我没有讨厌你。」
                  「那你为什么一直要走,还说那种伤人的话?」
                  「我不想欠你。」
                  穆停尘倏地回头,见到那双幽绿压抑的眸,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IP属地:湖南15楼2014-04-09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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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4: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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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的确是停歇了,却是在日头沉没后。整座山林被黑暗笼盖,严飒做了一枝火把,两人依赖些微火光摸黑下山。
                    穆停尘娇生惯养,踩在泥泞不明的地上,每走几步便像是要滑跤般,才走一小段路,严飒便拉住了他。
                    「我背你。」他在穆停尘跟前蹲下。
                    「好。」穆停尘也不跟他客气,仿佛严飒的确是需要这么惯着他的。
                    严飒驮着穆停尘,脚步反而比方才两人共行时更为轻快,才多久的时日,他的功夫越发精进,穆停尘露出无声微笑,替他开心。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赠玉的意义?」穆停尘歪着头,在他耳畔轻声地问。
                    严飒没有作声,像是没听到似。
                    穆停尘皱了皱鼻子,自顾自的做决定,「不管你知不知道,总之你答应要赠玉给我的,往后,就再也不可以赠玉给别人。」
                    严飒仍旧沉默,只有呼啸在穆停尘腮边的风絮不停掠过。
                    但穆停尘这样就满足了,他很清楚,严飒一定是听见了,他攀紧系在严飒肩颈的双手,攀紧,再攀紧。
                    夏去秋来,穆停尘不再天天来,偶尔隔个三五天才来一趟,常是半月十五日的难见人影,每次来都只短短的停在破庙中几个时辰,连一顿饭时间都无法。
                    两人在破庙中一贯是甚少言语的,严飒对着那五个小鬼,寡言的像是个哑巴,那五个小鬼对他也各有心思。小小的破庙,两人间却隔这么许多人,西北逃难来分粮的、吴嫂招呼吆喝、还有拉着他问长问短的五个小鬼。
                    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月圆月缺,已是秋分。
                    晚饭后,叶向阳又来找严飒对招,近月来皆是如此,严飒悟性不比一般,在他指点下,叶向阳武功进步得也比寻常更快。
                    「没骨气,竟然输诚啦!」石潜光扔给踏进庙内的叶向阳一条布巾,口中却不饶人的讽刺。
                    叶向阳咧出个笑脸,「没办法,严飒功夫真的越来越了得。」
                    「哼,他了得的何止功夫。」石潜光低声一嗤。
                    「你不甘心啊?」叶向阳凑近他打趣,知道中秋那天比赛行令对句,石潜光还对严飒胜了他的事耿耿于怀。
                    「满身的汗,你臭死了。」石潜光恼地推开他。
                    「大男人都是这样臭的。」叶向阳赶紧用布巾把汗擦去。
                    「我就不臭。」石潜光哼了哼。
                    「你不一样啊!」叶向阳笑笑地说。
                    「我是跟你不一样,要跟你一样,早一头撞死。」石潜光睨着他,剑眉星目,飞扬傲视。
                    叶向阳笑容更盛,就是喜欢看石潜光这般骄傲。
                    石潜光给他笑得不自在起来,狠拍他肩胛一记,「还在那里傻笑什么,给你留了一桶水,快点擦擦,早点躺下,省得吵我清眠。」
                    伊人有命,叶向阳哪敢不从,这还不赶紧擦澡去。
                    破庙外,严飒一人独自练武到夜深。这几个月,他练武的时间延长了,仿佛要压抑什么似的,连苏萱都不敢太放纵吵闹他。
                    一套剑法使完,扔下替代宝剑的枯枝,严飒气息未有分毫紊乱,连汗也不见。他抬起头,默默地凝视天边的残月。
                    忽然,他右手略动,握住一颗朝他脑袋飞来的小石头。
                    严飒警戒地回过头,朝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
                    「越来越厉害了你,从背后偷袭也行不通啦!」穆停尘趴在矮墙上,笑嘻嘻地望着他,「傻傻的站在那里看什么?天空乌漆抹黑的,有什么好看。」
                    严飒没作声,静谧地望着他,登地无声跃身墙头,将穆停尘一把拦腰抱起。
                    「砖墙上冷。」严飒淡淡的解释。
                    穆停尘靠在他胸膛,似有倦意的打了个哈欠,「他们都睡下了,你怎么不睡。」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穆停尘抬眼,熠熠地凝视他。
                    严飒不说话。
                    「我方才也是睡不着。」穆停尘轻声一笑,「不过,看到你就想睡了。」
                    「你睡吧。」严飒收紧搂抱着他的双手。
                    「才不呢。」穆停尘笑声清脆,「你一定不知道,京城今天有灯会喔!你逛过灯会吗?」
                    「不曾。」严飒摇头。
                    「我想跟你一起去逛灯会。」穆停尘眼色迷蒙,懒洋洋的将头枕在他肩头,没系好的发冠松松地散着,落下几缕乌丝随风起落。
                    「抱紧了。」严飒只说了这么一句,毫不犹豫地飞奔起来。
                    途中,穆停尘撑不住眼皮,仍是睡了过去,严飒分神看顾他,发现他的下巴尖了,眼下是掩不住的黑影。
                    一直到了京城热闹的街头,严飒仍是没有将穆停尘叫醒,挑了一处最高的楼房,跃上屋瓦,抱着穆停尘坐下,静声垂目,默默地看着穆停尘。
                    「你这傻囘瓜。」眼依旧紧闭着,穆停尘却忽然开口。
                    严飒愣了愣。
                    穆停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笑中有股青涩的蛊惑,不经意流露的,尚且在酝酿的,但已足够令严飒心笙动摇。
                    「看着我做啥啊?我们是来逛灯会的,可不是来睡灯会的,你不叫醒我,是要让我把整场灯会睡完为止吗?」穆停尘笑问他。
                    严飒拈起几绺飞扑在他腮畔的发丝,轻轻塞到他耳后,视线未曾离开他半晌。
                    严飒说:「你来逛灯会,但我不是。」
                    穆停尘仍有困意,朦朦胧胧的与严飒对望着,似笑非笑。
                    南北东西大街高挂着红色灯笼,一盏接着一盏,赤艳艳地压住整座京畿,压住满街熙攘的人流,仿佛一点火光就会熊熊地燃烧起来。
                    夜已深,灯会进入最高囘潮,街头什货纷陈,卖贩叫声此起彼落,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热闹升平,哪有一点边关告急、西北饥囘荒的痕迹。
                    穿梭人群中,穆停尘与严飒十指紧握,一刻不分,这满溢的人拥挤着,有谁会容不下他俩?此刻,他俩不过是人群中数不清的面孔之一。
                    穆停尘左顾右盼,似乎对每个摊子都充满兴趣,却又好像都不感兴趣,严飒亦步亦趋地贴着他,替他挡开任何靠近的人潮。
                    忽然,穆停尘驻足,陡地睁大眼,前方是高高搭起的戏台,台上演员逼真的哭笑唱作着,正上演的是知恩图报的忠孝节义戏码。
                    「我讨厌看戏。」穆停尘呐呐地说。
                    「我们走。」严飒说,走了几步,才发现穆停尘一动不动。
                    穆停尘站在原地,指着戏台,「你看看。」
                    台上,武生刚耍完花枪,报拳跪在垂着一脸大胡须的花脸盛装老旦前,高亢唱着:「蒙您相助,日后当结草衔环以报……」
                    「严飒,我们是那样的吗?」穆停尘怔怔地问他,「你日后也会结草衔环来报答我吗?」
                    人声鼎沸,穆停尘的声音几乎被掩没,但严飒听得很清楚,再清楚也不过。穆停尘以为他仍会用沉默作为回应,他有心病,穆停尘很了解。
                    但,严飒却出乎意料地收紧了握住他五指的那只手,倏地将穆停尘拉入自己怀中,紧绷地拥住他。
                    「不是那样。」严飒低沉嘶哑地说:「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人潮太拥挤,没有谁会发现其中两个紧密相拥的少年,所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着,没有谁来推挤,没有谁来剥夺他们充满忧伤的快乐。
                    「严飒,你那次要走,后来,我不是一整个月没有出现吗?」在他怀中,穆停尘仰起头,望着他说话,「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走不开。」
                    穆停尘眸中漫上哀伤。
                    「我有个很亲的亲人,他和他喜欢的人住在另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喜欢的人被娘囘亲逼着娶妻,虽然后来没有成事,但我那位亲人很伤心,我只得去陪着他。」
                    「为什么她不能嫁给他喜欢的人?」严飒淡淡问。
                    「没有为什么。」穆停尘涩然一笑,「里面定有道理,那道理便是没有道理。」


                  IP属地:湖南18楼2014-04-09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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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飒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道理的,就是不能见容于世,就像他是杂囘种,打一落地,他便该死。
                      「严飒,你还是想走吗?」穆停尘问,严飒沉默不语。
                      「严飒,不要走,我还有很多法宝没有拿出来教你。」穆停尘又说,自言自语般。
                      严飒抱紧他,感觉痛苦。
                    十七岁,今年他才十七岁,如果遇到穆停尘时他已经二十七岁,或者三十七岁,如果他没有这异色双眸、深邃五官,或许他就配得上了,或许他就能拥有。
                      如果,上苍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IP属地:湖南19楼2014-04-09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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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寒露刚过,整座郁林落叶满地,冷意渐渐地逼了上来。
                        然而,京城里却越发的繁荣喧嚣,皇帝要立后了,后宫里的姜贵妃怀上龙种,虽说姜贵妃的父亲与穆太师一派一向对立,但母凭子贵,太后力主扶正。
                        姜太尉与其门生乃是主和的,不赞同连年与北夷征战,奈何形势比人强,朝堂之上处处受穆家压制,这回总算扬眉吐气。
                        「那姜家府邸装饰的可夸张的,根本是刻意要压一压穆家的气势。」
                        「姜老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女儿要真生出个皇子,还能不对穆家赶尽杀绝?这些年来,他底下的徒子门孙毁在穆家人马手里的,简直不计其数。」
                        「门生弟子算什么?姜老的独苗孤子就是不明不白被穆家人给害死的。」
                        流言像炸开了锅似的,在京城内外流窜着,从皇城窜到达官显要的门庭,再流到商户小民的饭桌上,如今甚至贩夫走卒都略知一二。
                        「听说这大冷的天里,姜家的宅邸墙围边,竟然还养着一株株碗大的朱紫牡丹,简直是不可思议。」叶向阳兴奋地说。
                        「民囘脂囘民囘膏,有甚好看的。」石潜光哼了声,「姜家穆家,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还是很希罕的哪!没见过这时节开花的牡丹哩!」吴小虎小孩心性,这便忙着怂恿苏萱一起吵吴嫂带他们去转转瞧瞧。
                        吴嫂闹不过他俩,勉为其难的点头,「先说好,远远瞧几眼就好,官门大户的,不容我们这等人靠太近。」
                        「晨曦哥哥要不要一起去?」小虎兴高采烈的呼朋引伴。
                        「不了。」最喜欢凑热闹的殷晨曦竟一反常态的摇摇手,「我不去。」
                        「这可奇怪。」顾旭黎打斜眼睨他,「居然这么安分?」
                        殷晨曦痞痞地笑,猿臂一伸搭上他肩膀,「你想去吗?你若去,我就去。」
                        「少来牵连我。」顾旭黎瞪他一眼,拍开他大掌。
                        石潜光与叶向阳都是不宜露脸的身份,当然是去不得。至于一直保持沉默、默默整理昨日狩得猎物的严飒,则是回了一声。
                        「我要上山。」
                        殷晨曦指了指转身拿了家伙就出门的严飒,再用眼神瞟着晒在破庙外雪白发亮的貂皮,对叶向阳问道:「你猜,他打算拿那毛皮去换什么?」
                        「换什么也不关我的事,那貂是他猎到的又不是我的。」石潜光没好气的回答。
                        「野貂生性警慎,严飒想必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抓到,真不知他为谁费心思。」殷晨曦摸着下巴,故作沉吟。
                        顾旭黎受不了地卷书敲他后脑勺,「你就老实问,那一夜到底有哪些人醒着没睡的,不就得了?故作什么神秘。」
                        「嘿嘿,知我者,旭黎也。」殷晨曦不气反笑。
                        听着两人诡异的对话,石潜光凛了凛眉,也思索了起来。唯有从头到尾搞不清楚状况的叶向阳不停地问:「什么哪一夜啊?什么醒着没醒着?」


                      IP属地:湖南20楼2014-04-09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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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那里,在金碧辉煌的梁柱下面挂着薄若蝉翼的缎帘,还有那嵌着夜明珠的玉石铺地,丝竹声终年不断,可仔细听了,帘内,微微传来的细细的磨墨声,有种令人感到心暖安宁的感觉。
                          小小的脸贴在帘上往内望,屏声敛息的。
                          五哥颀长纤瘦的身子偎在一个少年的怀里,少年身着铭黄锦衣、头戴宝冠,一手稳重地握着墨条在黑沉沉的紫荆墨上磨着,一手缓慢地扯下五哥仅穿的白色单衣衣带,五哥握笔的手颤了颤,回头,似乎在少年耳边说了什么。
                          下一刻,五哥手中的墨笔落了地,少年将他整个压在书案上,任凭那一头黑长的发丝如瀑般,自桌沿洒落而下。
                          「五哥……」年幼的他按捺不住,不自觉地喊了出声,却没有惊动书案上紧紧相拥的两人。
                          那时,他十岁。
                          忘记过了多久,五哥发现了缎帘后的他,拢紧了单衣奔过来抱住他,他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哥哥的味道。
                          身子好冷,半夜从卧房囘中溜了出来,他连袜子都没穿。
                          「五哥,为什么?」在五哥怀中仰起头,他懵懂的望着大他十岁的五哥。
                          「小六,总有一天,你会懂的。」五哥淡淡地微笑,眼中,是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有喜悦、有伤悲、有忧愁。
                          穆停尘有种模糊的痛觉,他不懂,也不愿懂。
                          又一年,他十一岁了。
                          夜里,府内张灯结彩,戏台高筑,上演才子佳人、花好月圆的戏码,皇帝年少尚不经事,父亲奉太后懿旨亲自招待自北夷国来访的使者。
                          台上戏曲表演的正精彩,五百里加急的军情,一路从边关风尘仆仆地奔了进来,一派官员观戏叫好声中,报信的人附耳,将一纸短笺递上,隔着重重人群,只见老父面无表情,将纸笺缓慢地收进怀中,缓慢地闭了闭眼。
                          接着,老父便敞开了个豪爽的笑,虎地站起,高声举杯邀使者同欢。
                          「不知哪一路不知死活的盗匪,竟敢突袭我大儿子领军驻扎的旗山,当下就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一个活口都不剩地全剿灭了!」
                          北夷国的使者们蓦地全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难以掩饰的局促。


                        IP属地:湖南25楼2014-04-09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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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处……」男人放过已经被抠出囘血迹的乳囘尖,往下,一指突地插入他血渍未干的后囘穴。
                            穆停尘哼了一声,却没有收敛唇边的笑。
                            「这儿呢,也不如往日般紧窒弹囘性,还没玩尽兴,就出囘血了。」
                            「是吗?」穆停尘眼角嘲睨的横着他,「那你还来找我做甚?」
                            「我不找你,就没人会找你了,穆六少。」男人的手指在窄穴中转动着,扬起猥亵的笑,「没人上你,你穆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啰!」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您啰?姜承斌大人。」穆停尘狠狠地咬牙,钻心的痛令他忍不住起身推开男人。
                            男人被他狼狈推跌在地,气呼呼地瞪着他。
                            穆停尘疼的几乎无法站立,靠在梳妆台边,他扬唇一笑,讥嘲道:「少摆款,你这不是在姜老头那里受了气,拿我来撒气?我可不希罕你这点钱。」
                            男人爬了起来,上下打量赤囘裸的他。
                            「说的好,我都忘了你穆六少可是本朝首屈一指的男妓,睡遍本朝大小官吏,哪处没有你的恩客,哪用得着我这浅薄的贡献呢?」
                            啪地,穆停尘使劲挥掌抽了男人脸上一记。
                            那肥厚的脸颊一鼓一鼓的,仿佛这一抽,就榨出了油,穆停尘忍俊不住放声大笑,那笑声原本是欢愉的,转瞬却凄厉了起来。


                          IP属地:湖南27楼2014-04-09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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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打我!你这低三下四的男妓敢打我!」高亢的吼骂声从内室垂下的挂帐内传出,惊醒房门外守夜的小侍女。
                              她是初来乍到这皇宫的,竖起耳,听着内室一阵阵抽打声,那凌厉的笑声一扬一歇的,仿佛恶鬼的哭嚎般,听得她心惊胆战。
                              「没错,我就是在你身上撒气,爷们不能在你身上撒气吗?啊?我肏囘你越凶,我伯父越是满意,所以说老囘子肏囘你,是赏你脸,给脸还不囘要囘脸,真够下囘贱!」男人破口大骂。
                              片刻后,鞭声停了,红桧木桌椅乒乒碰碰的撞击声却在一片死寂后响起,间歇传来痛苦不堪的呻囘吟。
                              「不希罕我的钱?」男人大笑,边喘边尖声道:「我偏要给,给你这白玉珠钗、给你这金链百步摇,我给,你就得受,老囘子不肏囘你,也要玩够你!」
                              小侍女十指紧握、扣在心口,害怕的几乎要哭了出来,正巧夜巡的公公经过,她忙不迭的飞奔出去。
                              「公公,里头……里头……」她咽着口水,却怎样也说不清。
                              「蠢物!」年长的公公拿尘拂敲了小侍女一记,「里面怎么着也不关你的事,好好的守你的夜。」
                              「可是,那个人笑得好可怕,又叫的好可怜。他是谁?是不是鬼?」小侍女呐呐道。
                              「唉。」公公叹了声,与一同巡夜的同僚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那是穆家六少爷。」公公低声在她耳边叮嘱,「天亮后,你偷偷帮他叫顶轿子,扶他上轿,让轿夫抬到东门大街穆家就行了。」
                              「记住,千万别让人知道你帮他叫轿子,懂了吗?」另一个公公对她耳提面命。
                              巡夜的公公们走了,小侍女却越发迷糊。东门大街穆家?那不是间鬼屋吗?


                            IP属地:湖南28楼2014-04-09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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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4: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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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股冷意,是打骨子里透出来,从血液里渗出来,从每一缕毛孔凝结成霜,从每个呼息中呕出冰寒。太冷了,冷到四肢百骸都疼痛,都要堕落到粉碎。
                                风刮起了,要剔他的肉,要刨他的心,要蚀他的五脏六腑,他怕,他要逃……
                                一双结着生茧的细长手指握住了他。
                                穆停尘蓦地惊醒,熟悉的面容,依稀是霞帔革带、凤冠翎饰、诰命夫人的模样,转瞬却成了白发早生,满面霜华的憔悴老妇。
                                「大嫂。」他掀了掀眼皮,疲惫地笑,沙哑嗓音破碎的让人不忍听闻。
                                「六弟,先别睡,坐起身,大嫂帮你擦擦手脚。」
                                妇人和蔼柔声,那从微微敞开的衣领往下蔓延的鞭痕,让她触目心痛。
                                「不了,让我睡吧。」穆停尘阖上眼,拉高薄被,掩住一身。
                                妇人仍手执带着温润水温的布巾,擦拭他苍白的脸,脚边搁了一只木盆盛着浅水,盆底有陈旧的缝,水滴从腐朽的门槛一路蜿蜒到榻下。
                                「下雨了吗?」
                                眼仍闭着,浑身疏懒,却怎样也无法入睡,方才朦胧的一瞥,看见被火烟熏过的窗棂一片沃湿,将早就破损不堪的窗纸糊成可怕的灰。
                                「是降雪。」妇人说。她走到窗边,想要关紧门窗,才想起窗栓早让那场大火烧烂,风雪不断从缝细中透进没有炕火的冷房。
                                下雪了,这个冬季的第一场初雪。
                                仿佛又见黑暗中,点点小雪飘落在幽绿的萤火中,无声无息地……穆停尘蓦然睁开眼,有些怔忡,撑起身,一手握着帐帷一手抵住床沿,挣扎着想下床。
                                脚沾地,他扶着被火舌吞黑的雕花床柱,意识朦胧,才走几步便虚软的支不住身,整个人砰地摔倒。
                                「六弟!」妇人连忙扶起他。
                                穆停尘喘了声。
                                这一摔,摔醒了他。痛,身体深处尖锐的疼痛。他收紧了十指,指尖都掐进肉里,止住了脱口而出的痛喊。
                                他倚着妇人,连躺回床上都无法,只得歪歪斜斜地倒坐入最靠近的一张酸枝椅。
                                「不碍事。」穆停尘仿佛不觉痛出的冷汗涔囘涔湿透单衣,挥手一笑,「我喝多了,躺躺就好。」
                                手方一挥,宽袖松落,露出腕上一截深深青紫,乌的几乎出囘血。
                                「我去给你煮点解酒茶。」妇人不忍再看,匆匆道。
                                穆停尘拉住了她,微微地笑,「大嫂,昨日我见着伯麟。」
                                妇人陡的一凛。穆伯麟,她的长子,被留在深宫中当小皇帝的伴读,一留十二年,她日思夜想的心头肉。
                                「他……他看起来怎样?」妇人声音颤抖。
                                「很好,身体康健,就是话少了点。」穆停尘唇角轻扬,「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和我这般的人,也没什么好话能说。」
                                妇人眼露哀伤,欲言又止,穆停尘懒懒地瘫躺在椅中,笑嘻嘻的又说:「大嫂,你不是给他裁了件冬衣?你得帮他改改长度喽,伯麟今年也该十八,不是个小孩儿,那冬衣也忒短窄了点。」
                                妇人喃喃,「是啊,我都忘了,他今年十八,十八岁了。」
                                「快去改改那件衣服吧,或许今个儿我又能遇着他,帮你把衣服递过去。」
                                「是吗?那我……」妇人一脸局促,心里记挂着亲儿,对眼前的人感到罪恶了起来。
                                「啊,等等。」穆停尘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他从袖袋里掏出两只发钗,一只白玉,一只灿金。
                                「菽瑕、菽瑶,一人一只,刚刚好。」
                                妇人急忙摇手推拒,「六弟,你自己留着傍身,化钱使唤,她们年纪尚小,不用这些的。」
                                「菽瑕十六,菽瑶十四,花样年华,就该打扮打扮。就算是我这叔叔给侄女的一点心意。」穆停尘将两只发钗塞到妇人手里,笑容真挚。
                                妇人只好收下,越看穆停尘那停不下的笑容,越是一股冷意打心生。家常问话,穆停尘一如平日的回答她。饿吗?不饿。渴吗?不渴。一贯的笑容可掬。
                                每个月初出粮,便将一份官饷一个子儿不漏的交到她手里,这样支撑这个颓圮的穆家十二年,用他消瘦见骨的身躯,用他灰烬般的青春。
                                他是穆停尘。妇人看着眼前哼着小调,懒在椅中望窗赏雪的人,他还是穆停尘吗?是那个她进门时,粉雕玉琢的小孩儿,有着玲珑剔透心地的穆停尘吗?
                                妇人不敢往下想,走前,默默地又烧了一满盆热水搁着,房里的这个人从不要求什么,但这盆水,她是不会问的,绝不会问他需不需要。
                                雪颤颤地落着,落在灰沉沉的屋檐,落在破损横裂的瓦片,落在风一吹便绽出缝细的窗台,灰色的雪,肮脏的雪。
                                冷风吹在穆停尘的脸庞,将他一身痛出的冷汗吹干。他衣宽领松,跷高了脚,一点一点地打着节拍,一双眼半开半阖,唇角挂着笑,口中哼清平调,沙哑地唱:「……不敢望与恩囘人婚配,得为妾婢,服侍恩囘人一日,得以瞑目……」


                              IP属地:湖南29楼2014-04-09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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