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彼时,她还是那个风头盛极人人追捧的京都名角,风姿卓然,那一折颦笑弹指间俱是绝妙的风情千般。人人只道她命里该着大富大贵,非得是出把好腔儿的手。
她倒也极争气。她自己唱了多少时日,她便红了多少时日。
只是,当时看客皆只关注了她戏里的悲喜过往生平——
却无一人知晓她的底细。
其实戏子入画,一生天涯,这个浅显的理儿,那个伶人都知道。自己唱的永远是旁人的嗔痴爱恨徒伤感了自身一世飘蓬,想那些台下叫好的看客们又何尝不是“座中常有戏中人”那般忘怀了幕布里外?
后来她渐渐唱倦了,渐渐不再登那画楼戏坊的大台子,只住是回了她常住的九巷儿胡同,一方精密小院儿一架藤萝幽月,像是垂垂老矣一般不理世事。
她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她性子孤僻不近人情,这是她红的时候人人便知晓的事情。
如今也是亦然,她想唱就唱,想不唱就不唱,她反正也是孤身一人,乐得清闲自在,有何不好?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东方爱的出现。
她这一生都无比清晰的记得当初她与她初遇之时的景况。她记得彼时自己正是在巷口以地为台给街坊们随便哼唱了一阙引子,之后初唱罢便有一个纤细的身影跟着她在身后,似乎是想要追上去,但却总有些腼腆一般的亦步亦趋,是那样谨慎而小心翼翼的神情。
对于那样带着艳羡的神色她从来接受的惯了自然无甚在意。
不过大抵那日初春实在是花色杳然,残阳将天际薄暮的长云都染成如桃花一般的绯红,也许因着那娇艳的颜色衬托,她不过是一袭素净极了的月白小衫衬着墨色的及膝底裙平淡无奇,可若瞧来却是自带了几分豆蔻少女特有的灵气。
有那么一瞬,她回眸注意到那丫头的一刹觉得似曾相识的稔熟。
……左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学生。她笑着摇摇头,长睫微垂仍是一贯的寡淡眉眼,不见分毫波澜。
熏然晚风沉沉入苑,那紫发的小少女终于忍不住在她身影隐没在巷尾之前追上去,冲她眨巴眨巴一双澄明的如水紫眸,趴在她院墙门边欢欣道:
小姐……您唱的真好。
多谢。她回首粲然,却是未曾料及她居然会唤自己“小姐”这样洋气的称谓。
那个,小姐。她有些拘谨的从墙边转出来,眸光清亮含了几分期盼:我……想跟您学戏。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教你。她唱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有几分微微的诧异。
我她如同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喜欢的东西非要得到手一般抬头对上她的目光,踌躇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