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apppp966承上所论。陆王论心处,究竟为感应之心还是“本心”?观语录文字,则属前者,思索其理,则每似不然。若牟氏,见此一“心”字以感应心解不通,便一律以“本心”视之,其说或自有其妙处。在余,则未知其人究是助陆王者?抑坏陆王者?倘是助陆王,想来象山亦未必买账,或又怒曰“心一也,人安有二心?”倘若已得陆王本意,则仍不能救陆王立言不谨之咎。虽然,以陆王之高明缜密,何以于此等大关节竟有疏忽?
心性之分,须追本溯源。观《系辞》,夫子言心、性处,分别甚严。依前儒意思,夫子但凡言性,则皆有叹美之意,譬诸“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及言心,则皆有危惧意,譬如“圣人以此洗心”、“易其心而后语”云云。倘如牟氏之意,“陆王采用“心”字而非“性”字,以此说明我辈的天地之性即在我这里”,却至少是因小失大了。
且不论心学家所论“本心”究为何物,想来总是心而非性,既非性,则愚意以为心学家必有一处不能言,盖其说或可通推及有心之物,终推不至无心之物,尽不得物性,不能言生化之妙。心学家罕言理一分殊,恐是缘此。
观《庸》《易》,天、道、理、气、命、性、心皆有相通处,然亦各有界分,实不容割裂为数物,断其血脉;亦不容撮合为一物,以此易彼。否则或如余前番所言,取一部《中庸》,解至“天命之谓性”时便无下落了。
再及,时不同、人不同,则教法有异,此理诚有。然万变亦不离其宗,教法无数,儒者教人,有必不为者。愚意以为,机锋棒喝之教,于禅学扫荡妄心而一念不生、不思善恶而本觉朗现之教则有功,于圣门博文约礼、集义养气、下学上达之教则无益。若明道教人,则可谓之风格、谓之指点语,若象山从自家起则弟子亦起处教人,则似不可仅谓之风格。
及君意以为可“以宇宙本体来理解心”,未知如何可说到此处。言宇宙有本体似不可,宇宙即天,天即体即用,以造化为心,人可以己心合天心,却似不得以天心为己心,否则便似贪天功为己力,一个复卦也不得为众物之象了。君言“基督徒言此物是上帝,儒家称为天,道体,太虚,诚体,天地之性”,此处数物,在余处又不尽同,在余处,仍以为不可以为一物而异名。天、太虚只是自然界,道体、天地之性皆是理,至于“诚体”则未尝闻,未知此真前儒言语否?
后所论及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见有“去除气质之性”云云,或又源自牟氏说法?此说恐是未见得程朱所谓“气质之性”究为何物,既名曰“性”,如何有二?又如何能去其一?若无气质之性,连人亦没了,又何来纯粹道德?此处,愚意以为须见得天命之性便是气质之性,名称虽不同,一者指理一本源处,一者指分殊着落处为言。愚意,以为有二性,方有“人在发挥此性的时候就和上帝没有区别”之失。圣人尽性,亦只是裁成辅相而已,必不能如天地生物,亦不能如上帝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