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朴灿烈又来到那个音乐教室的门外,从窗子里溢出来的是陌生的曲子,但是他知道曲子的演奏者是卞白贤——他的演奏方法朴灿烈再清楚不过了,在以前他差不多每天都会听卞白贤弹琴。
朴灿烈站到那个很久之前站过的位置上,通过玻璃窗窥视着教室里的人——也许只是卞白贤而已。
钢琴前的人还是那副年少时的模样,时光好像格外眷顾他似的。在他身边依旧围着那群孩子,但是他们已经长大了。
物是,还是人非呢?
一曲终了,所有人才从那首唯美又悲伤的曲子中挣脱开来。
“白贤哥,这个曲子叫什么啊?”
“白樱。”卞白贤有些恍惚。
“再弹一首吧。”
“可是......”
“要不白贤哥给我们唱首歌吧。”卞白贤推辞的话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
卞白贤看着朴灿烈缓步踏入,阳光伺准了教室门打开的机会尾随而进,淡黄的光线柔和地铺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幅暖光包裹着他的画面。
他从角落取出那把已经有些破旧的木吉他,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尘,坐在了卞白贤右边的椅子上。
“唱《bubbly》好么?”他低头拨弄了几下弦,抬起头看着卞白贤。
卞白贤的目光就冷不丁地撞上了那双带笑的眼睛。他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心里被一种奇怪的情绪填得满满的。
朴灿烈自顾自地弹起了前奏,曲调依旧是懒懒的,甜甜的。
这场景莫名和记忆重合。
已经弹到了伴奏部分,但卞白贤迟迟没有开口。
现在唱起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呢?真的带着几分讽刺啊,朴灿烈。
一旁的孩子们也看出了气氛的不对,安静地站着。
卞白贤那双好看的双手绞在一起。他抿着唇,柔软的唇瓣微微泛着白。
窗外,金俊绵对着孩子们挥了挥手,孩子们会意,按照昨天金俊绵校长的指示快速又安静地退出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
朴灿烈娴熟地弹奏着。曲调还是当年那个曲调,但如今却没有了演唱的人。
为什么不唱呢?卞白贤自己也不知道。
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样,根本连嘴都不想张。
矫情。卞白贤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曲子终于临近了尾声,出乎卞白贤意料的,朴灿烈和着调子唱出了最后一句。
“Holding you tight.”
卞白贤从没发现,朴灿烈的歌声如此好听。
Holding me tight.
Holding you tight.
“白白你看,我还是听懂了哦!”话语间带着像孩子回答出老师问的问题后有些小得意的味道,可是他的语气却是轻轻柔柔的。
“虽然晚了点,但是白白你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以前我总是说你是小气鬼,连'我爱你'这三个字都不肯对我说。”
“我竟然会因为听不到这样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话而没有安全感,现在想想,觉得挺好笑的。”
“白白你其实每天都有对我说这句话的,只是我太笨了,到了现在才听懂。”
“不说又怎么样,说了又怎么样,只要我还是爱你,你也爱着我就好了啊。”
“这个世界很大也很拥挤,找到一个和自己相爱的人,真的很难得,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
“既然命运把我们安排在了一起,那我们还在这儿纠结个什么呢?”
朴灿烈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他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表露了出来,说白了,这些话有点不经过大脑。
可是卞白贤偏偏就听懂了他想表达什么,又偏偏还吃这套。交缠的双手松了又紧。
人心难以揣测,不说朴灿烈是怎么想的,就连金俊绵也不敢肯定地告诉朴灿烈卞白贤会不会重新接受他。所以朴灿烈现在心里也没底,他在赌。
上帝总是会给人无数的意料之外,比如说现在。卞白贤在浓稠如墨的沉默中抬起了右手,落在了高音阶上,五指交错弹动七次。
是最后一句歌词的曲调。
最后一个音被拉得很长。
卞白贤慢慢把头抬起来,刚想开口,嘴巴就被一个软软的物体堵住了。朴灿烈放下吉他探过身来,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唇印了下去。
卞白贤只觉得喉咙一紧,眼泪就涌了出来。他想挣脱,四肢却突然失去了力气,心里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个深情辗转的吻消失殆尽。朴灿烈屈起手指抹掉卞白贤的眼泪,把他按在怀里。
“不要哭。”
“我没哭。”
“好吧好吧,就算你没哭。”
“什么叫就算?”卞白贤从朴灿烈怀里挣开,仰头用湿润润的一双下垂眼瞪着他。在朴灿烈看来,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他很开心,三年前的感觉又找回来了。他把卞白贤又按回了怀里,果然,小奶猫安静了。
卞白贤就这么僵僵地任由朴灿烈抱着。
“白贤,”卞白贤的耳朵贴着朴灿烈的胸膛,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嗡嗡响,“Holding me tight.”
卞白贤愣了一下,慢慢抬起手,回抱住朴灿烈。
“Holding me tight.”他顺着朴灿烈的调唱了下去。
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了从前。
——哎,白贤,我爱你。
——嗯,我也是。
——那你也对我说“我爱你”吧。
——不说!
——喂喂,白贤你不能这样的……不要唱歌了……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