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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吧三周年】【转载】出嫁从夫系列(by: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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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爪龙
  • 护龙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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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会在这个帖子里把这个系列的小说发完。鉴于百度有时候审核很慢,可能好几天才会发完,请大家耐心点等待。在我发完前,请大家暂时不要跟贴,以免影响阅读,谢谢 


  • 五爪龙
  • 护龙小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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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儿正自满心困惑又懊恼间,少年却只左右四处张望了一下,便耸耸肩收回钱袋,好像没发现她的窘状似的笑道:“不打紧儿,银子没丢就行了。” 

  一听,满儿赶紧打个哈哈拍拍他的肩头。“对对对,银子没丢就行了、银子没丢就行了!不过……”上下打量他几眼,她不禁直摇头,一把拉住他离开人群钻入一旁的巷子里头。 

  少年却犹是一点警觉性也没有,兀自望着人群喃喃道:“这儿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眉梢儿一挑,满儿狐疑地再多看他两眼。“你不会是从京里来的吧?” 

  少年双眸一亮。“咦!你怎地知道我是打从京城里儿来的?我脸上写了啥字儿吗?” 

  两眼一翻,“笨,听你说话的口音就知道啦!”满儿忍不住又摇头,真是长眼睛没见过这么天真的人。“我说你啊!不会是一个人单独出门来玩的吧?你父母放得下心吗?” 

  “啊!这个嘛……”少年哈哈傻笑了一下。“老实说,我是打家里儿溜出来的,所以……” 

  逃家的小孩?“为什么?” 

  “那个……”少年不好意思地搔搔脖子。“是我爹硬是要逼我娶个不喜欢的小姐嘛!我怎生抗议都无效,只好撒丫子颠儿了,哈哈,就在成亲前夕。” 

  “唉?你就这样扔下一切不管的落跑了?”简直不敢相信,那人家新娘子不丢脸死了。 

  “我哪儿是撂挑子了,是……是不得已的啦!”少年强辩。“等我自个儿找到媳妇儿后,便会带着媳妇儿回去跟爹做个交代了嘛!” 

  “那叫交代?”满儿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再次摇头。 

  “算了,不管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总之呢!如果你想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晃荡,麻烦你脑袋放精明点儿,不要这么糊涂,谨记『财不可露白』这五个大字,银子要小心贴身收好,也不要把这些个玩意儿……”她伸过手去撩了一下他的宝石金炼子。“戴在身上,否则今天人家只是扒你的,说不准明天就要来个劫财害命了!” 

  少年抽了口气。“不……不会吧?” 

  满儿耸耸肩。“那你就试试看会不会啰!” 

  少年不禁咽了口唾沫,“那……那我应该……”说到这儿忽地停住,因为满儿的注意力已不在他身上,早已移往巷子口,那儿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满儿就盯着那人看。 

  只一眼,满儿便毫不犹豫地与对方一样,曲伸三指做暗号,对方若有似无地轻轻点了一下头,另外又比了一个手势,随即离去。满儿见状,急忙回过眼来对少年潦草交代两句后,也匆匆随后跟上去了。 

  “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就是,我有事先走了。” 

  望着满儿一眨眼就不见了,少年茫然呆立片刻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再将视线移到地上,那儿有个小巧的绣花荷包儿,上头很清楚地绣着与满儿衣襟上同样的花纹,还有三个小小的篆字——柳满儿。 

  两眼轻轻一眨,少年慢吞吞地捡起荷包,再看看自己的钱袋,而后耸耸肩,把荷包揣进怀里,自己的钱袋仍是随意往腰际一挂,便若无其事地走出巷子了。 

  究竟是谁糊涂了? 

死小孩! 

  满儿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硬憋住没爆笑出来。 

  那个小鬼,竟然跟到酒楼里来了,而且还故意坐在邻桌,只要她眼角一瞄向他,他就挤眉弄眼地对她猛做鬼脸,再拚命比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手势,见她始终看不懂,又颓丧地垮下了脸,好像随时都会冒出泪花儿来似的。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 

  “嗄?啊,有啊、有啊,我在听啊!”满儿连忙把注意力拉回身边的人,也就是引她入双刀堂的叶丹凤身上,不过,她仍不能算是双刀堂的正式一分子,而是有待观察的“么仔”,因为她没有保人。 

  她虽身家清白,身分可不太清白,所以没有人敢保她,就连她自己的亲人都不敢,因此,她只能用事实来保证自己的忠心。 

  “……总之,堂主说需要大笔银两以便向洋鬼子购置火器,现在路子有了,银子却还没个影儿。堂主交给我的名单上的人我几乎全找遍了,可是他们却说拿银两出来是小事,怕的是被满虏鹰犬知道了事情不好了;更教人火大的是,竟然也有人说现在日子过得好好的,他干嘛要惹祸上身……” 

  自然,她们的对话并非这么白,而是只有他们自己人才听得懂的隐语。 

  “……虽然已有人募得许多银两,但与实际需要仍差上好大一截,所以,满儿,你成为『么仔』有多久了?该有两年了吧?如果想正式成为双刀堂的姊妹,这可是你的大好机会哟!” 

  “叶姊的意思是……”满儿语气迟疑地说。“要我回家里要去?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呀!不提我家里头也不是什么富豪人家,叶姊也该明白我在家里头的地位,他们能养我这么大已是天恩浩荡了,哪可能再给我什么呢?” 

  “你家虽不是富豪,可也不穷啊!而且,他们终究是汉人吧?”叶丹凤提醒她。“是汉人就有机会说服。” 

  “可是……” 

  “满儿,别忘了,你一心渴望的不就是能让你家人,甚至所有认识你的人承认你是他们的一分子吗?所以说,如果你能正式成为双刀堂的一分子的话,你的愿望不就可以达成了?” 

  真是说到她心坎里头去了。 

  咬牙沉吟片刻,满儿终于点了头。“好吧!我去试试看。” 

  “很好,”叶丹凤露出满意的笑容。“那咱们就分手吧!你回家,我要继续去找名单中剩下的人努力看看。” 

  叶丹凤一离去,邻桌那个不耐烦的小鬼立刻挪过屁股来不甘心地问:“喂!你真的看不懂我在比啥么?”


2025-07-22 04:3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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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爪龙
  • 护龙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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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面子! 

  可是即使如此,她就是无法否决自己喜欢他的心情。 

  因为—— 

  「柳姑娘,我帮你买了几件袄裤,你快来穿穿看合不合适!」 

  瞧见金禄兴高采烈地抱著一大包衣物,连门也没敲就闯进她房里来,吓了满儿好大一跳,因为她才刚换好衣服。 

  好险,幸好不是她穿一半的时候,否则她只好亲手杀了这个鲁莽的笨蛋! 

  「拜托,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有替换的就成了,干嘛还要浪费钱多买呢?」不过……她刚刚忘了上门闩吗? 

  「因为我会热嘛!」金禄状似无辜地指指身上的新袍衫。「瞧,我是为自个儿买衣服去了,可我又一想,我会热,你当然也会热呀!所以就顺便帮你买两件薄些的嘛!」 

  的确是更热了,但…… 

  「算了,既然都买来了,我只好穿了,可我先警告你,以后要买衣服买你自己的就够了,别再帮我买了!」 

  「好嘛!」金禄彷佛很委屈似的低应。「不买就不买嘛!」 

  「不是我爱说你,」满儿忍不住又摆出「姊姊」的架式来了。「你总是这样乱花钱,就算你家很有钱好了,可那也是你爹辛辛苦苦赚来的呀!除非你懂得赚钱,否则就没有资格乱花钱,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吗?」 

  「从来没有!」金禄回得既迅速又斩钉截铁。 

  满儿呆了呆,继而蹙眉,「说的也是,有钱人交的朋友同样有钱,怎会对你说这种话呢?不过……」她斜斜瞄过眼去。「如果我告诉你我家很穷,你会不想再跟我交朋友了吗?」 

  「为啥?」 

  欵?居然反问她? 

  「这还用问吗?因为富有人家大都瞧不起穷人家呀!」 

  「你会吗?」 

  「自然是不会!」 

  「那我为啥一定要会?」 

  满儿窒了窒。「我……我也没说你一定会啊!所以……所以我在问你嘛!」 

  金禄耸耸肩,踱两步在靠墙边的椅子上落坐。 

  「我交朋友是交人心,不是交银子,也不是交身家背景,更不分满人、汉人、蒙古人,只要不是假么三道的人,也就没啥好挑的了。」 

  是吗?他不交银子,不交身家背景,而且…… 

  不分满人、汉人、蒙古人? 

  「那你……」满儿舔舔乾枯的唇办。「当我是朋友?」 

  「那是自然,」金禄又堆满一脸纯真的笑容。「难道你不么?」 

  「无论我是……满人或汉人?」 

  「只要你是人就成了。」 

  这年的夏天跟往年一样闷热黏湿得令人厌烦,但此刻,满儿心头却仿佛有一股沁凉的清风吹过似的全身舒畅极了,鼻头也酸酸涩涩的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地猛吸鼻子。 

  她有一大家子「亲人」,也有一大堆所谓的「朋友」,却没有人真心视她为他们的一分子,事实上,她两边都不是人,而她甚至无法责怪他们。 

  只有金禄,一个陌路朋友、一个年幼於她的少年,他从不过问她的私事,因为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介意,只要她是人,他就真心诚意接纳她这个人为他的朋友,这样纯真又坦直,教她怎能不喜欢他,怎能不……感激他呢? 

  「这城里你还有什么要看要玩的吗?」 

  「这儿哪有啥好玩儿的?」金禄嗤之以鼻地说。「打来回儿就那么几条街热闹一点儿,所以我买了衣服就回来了。」 

  「那我们吃过晌午饭就上路,可以吧?」 

  「呃……你不要再买双绣花鞋儿么?」 

  「金禄!」 

  「好嘛、好嘛,不买嘛!」 

  真是教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家伙! 

  不过,跟他在一起,还真是能让人没烦没恼,让她几乎忘了即将面临的考验,而且,倘若她熬不过那个考验,他的存在更是莫大的需要与安慰。 

  「你……你要直接上杭州去吗?」在进富阳县城门之前,满儿突然停下马来这么问。 

  一转眸便注意到满儿的紧张不安,两只小手扭得缰绳几乎要扯断了,可金禄仍是什么也没多问,只绽出明朗的笑容愉快地说:「不,我打算上鹳山去瞧瞧春江第一楼,晚么晌儿再回城里来歇一宿。」 

  满儿很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异常热切地提供她的服务。 

  「好,那我先带你去客栈订下房来,傍晚你回来时就可以直接去休息了。」 

  於是,躂躂蹄声中,两匹健骑先后奔入城门内,这时,正好是晌午前一刻,日头却不见半丝影儿,天色阴沉沉的,几许寒风萧素地卷过,有点悲凉,也有点无奈,就好似满儿的心,又酸又涩又苦,又无可奈何。 

  故乡的冬,依然冷肃如昔呵! 

  「外公,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 

  「……我……我……我是来告诉您,我现在已经是双刀堂的『么仔』了!」 

  「是吗?多久了?」 

  「……两年了。」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能正式加入?」 

  「……」 

  「因为你找不到保人吗?因为没有人敢保你吗?因为你是……」 

  「外公!」 

  「唉,你走吧!虽然我不恨你,但实在不想让人家知道你又回到家里来了,你应该明白,你……你是这个家的耻辱呀!」 

  「可是,外公,我……」 

  「你走吧!」 

  「外公……」 

  「不要让我恨你,满儿。」 

  「……那……那我走了。」 

  「走吧……啊,满儿!」 

  「外公?!」 

  「不要再回来了。」


  • 五爪龙
  • 护龙小将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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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禄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回到客栈,满儿却已在他的房门口等著他了。 

  转过回廊,穿过西跨院的小门,金禄一眼就瞧见小巧的庭院中,满儿倚在柏树下,双臂抱紧了自己,好像这会儿已入冬,天气冷得她快受不了了似的,满脸的凄然无助更增添一股落寞寂寥,看上去宛如找不到家的迷路孩子。 

  可当她一见到金禄,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甚至益发愉快到几近於夸张的程度。 

  「你终於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直接跑到杭州去了呢!」 

  金禄正想说什么,她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著他再走出西跨院。 

  「来来来,我是地主,自然要好好请请你,不过呢……嘿嘿嘿,不好意思,我的荷包不见了,所以还是要由你出钱,反正你钱多的是嘛,对不对?」 

  那天晚上,从不喝酒的满儿破例一杯又一杯的拚命往肚子里倾倒,而且叽哩咕噜乱七八糟的讲个不停,直到醉得差点淹死在酒壶里,才由金禄送她回客栈,并为她另外开了一间房,可是她却闹著不想睡,甚至还硬闯入他房里说要聊天。 

  「哪!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回家睡吧?」 

  金禄嘴才刚打开,满儿却已先行抢著自问自答了。 

  「嘿嘿!我就知道,老实告诉你吧!因为我外公不欢迎我回去,事实上,他叫我不要再回去了。」 

  醉态可掬地跌在椅凳上,满儿自行倒了一杯茶,然后用茶怀指著他。 

  「你……一定也想知道为什么吧?」 

  一口喝乾茶——有大半杯都倒到身上去了,依然不等金禄回答,她又迳自接下去说了。 

  「好吧!既然你是第一个真正拿我当朋友看的人,我就告诉你好了。」 

  努力摆正自己的坐姿,满儿对金禄勾勾食指,待金禄靠近过来后,她才小声地说:「你说苏杭多美女,没错,当年我娘就是杭州府的四大美人之一,或许你不相信,因为我不像她那么美,」她指著自己的脸盘儿,「大概是因为……我像我爹多些吧!」她喃喃道,然后甩甩头。 

  「总之,我娘真的很美,而且性情端庄又知书识理,即使我外公还有三个儿子,可唯有我娘才是他心目中最骄傲的!」她用力点头表示真确性,差点一头点破瓷杯点出一头血,幸好金禄及时拿开瓷杯。 

  「纵然舍不得,但在我娘十八岁那年,外公依然千挑万选地为她挑上一个门当户对,够格配上我娘的富家公子。可就在成亲前一个月,我娘带著丫鬟上桐君山烧香遗愿,她……嘿嘿,我说她呀!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一口气就碰上了七个不懂得什么叫客气的满人,他们……」她倏地冒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轮暴了我娘和她的丫鬟!」 

  金禄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惊讶地眨了两下。 

  手托著下巴耸耸肩,「想当然耳罗!外公在震惊之余,极力想隐瞒这件事,可是瞒不了,事实上,整个富阳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因为我娘疯了,那个丫鬟却没有疯,而且,她还有一张谁也堵不住的大嘴巴;最好笑的是,我娘还怀下了罪孽的铁证,那就是……」满儿指住自己的鼻子。「我!」 

  金禄的眉宇倏地皱起。 

  「现在你明白了吧?」满儿依然笑意盎然。「所以我才叫满儿,因为我的父亲是满人;所以我外公不欢迎我,因为我是柳家的耻辱;所以没有人愿意接纳我,因为我既不完全是汉人,也不完全是满人:满人不接受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汉人更不接受我,因为我的父亲是满人,你说……」 

  她突然一把揪住金禄的衣襟扯向前,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接纳我为他们的一分子?我不在乎我父亲,因为他不应该是我父亲,我也不应该是满人。是外公抚养我长大的,所以,我只希望外公能接纳我,希望汉人能接纳我。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是枉然,在我刚及笄那年,我娘自杀死了,外公就毫不犹豫地把我赶出柳家了!」 

  五指倏地又松开,笑容也消失了,满儿眉眼茫然。 

  「我到底是满人还是汉人?」 

  可仅是一刹那,她忽地又冒出满面坚强的笑容。 

  「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什么长处都没有,就是脸皮厚、毅力足,不管人家在背地里如何嘲弄我,我都能当作没听到;无论外公如何当面刺伤我,我也可以装作没那一回事。总之,我会努力再努力,终有一天会成功的!」 

 「成功?」好不容易,金禄终於有机会开口了。 

  「对,双刀堂。」满儿得意洋洋地点了一下脑袋。「你应该知道吧?双刀堂是汉人反清复明的组织,所以,只要双刀堂肯接纳我正式入堂,就表示他们承认我是汉人了;既然反清复明的组织都接纳了我,我便不再是柳家的耻辱,当我再回到富阳城时,外公一定会笑著欢迎我,也没有人会再嘲笑我是满虏的杂种了。」 

  没有再说话,金禄只是静静地看著她。 

  「嗯!说出来的确舒服多了,好,我可以回房去睡觉了!」说完,她就摇摇晃晃地起身,往旁边跨两步,砰一下倒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金禄蹙眉凝视她许久后,始为她脱下鞋子、盖上棉被,又踌躇了下,才迟疑地伸出手轻抚过她醉红的娇靥,可只一下,他便收回手,皱眉,甩甩头,而后毅然转身离开到邻房去睡觉。 

  然而,清晨天尚未亮,他便有所警觉地醒转过来,侧耳倾听片刻后,即披衣起身出房,悄悄跟著一条身影出了客栈、越过城墙,来到一处僻静的山林湖边。


  • 五爪龙
  • 护龙小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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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既然你有这种决心,就随你了。」 

  「谢谢,谢谢十六哥!那……十六哥,你不会……」 

  「我有正事儿要办,没那精神管你的闲事儿!」 

  「天恩浩荡,十六哥,天恩浩荡啊!」 

  「不过记住,过年前得回去。」 

  「是、是,年前我一定回京里去。」 

  「还有,无论在哪儿,碰上了我得装作不认识,知道么?」 

  「为什么,十六哥,是皇阿玛又差这你做什么事儿了么?」 

  「这你不必管,管好你自个儿就行了!」 

  「好嘛,不管就不管嘛!」 

  「记住,咱们不相识,」 

  「记住了,十六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正在收拾包袱的满儿再次被砰的一下开门声给吓了一大跳。 

  「柳姑娘,走啦、走啦!咱们上……咦?大清早儿的,你收拾什么包袱?」 

  「我说金大少爷,下次麻烦你先敲个门好不好?这儿不是八大胡同,还由得你想进哪间房就进哪问房!」满儿没好气地说完,再低下头去继续绑包袱。「你不是怕被熟人瞧见吗?那当然是要赶紧离开罗!」 

  「甭了!」金禄笑吟吟地摇摇食指。「我瞧见那家伙出城去了,所以咱们可以继续好好玩玩儿了。」 

  「玩?」满儿双眉一扬。「你到底是来玩,还是来找老婆的?」 

  金禄拉开两边嘴角嘿嘿笑。「都有、都有,要找老婆也要玩儿。」 

  两眼往上飞,「这家伙真是好命耶!」满儿喃喃道。 

  「哪儿有?」金禄大声抗议。「我也很辛苦耶!还得自个儿出来找媳妇儿,我好可怜喔!」 

  可怜?! 

 满儿啼笑皆非地看著他真的摆出一脸怨妇样给她看,然后眨个眼,他又嘻开那张嫣红诱人的樱桃小嘴儿。 

  「走啦、走啦,咱们先搓早点去,我快饿死了啦!」 

  她想搓死他! 

  呃……再想一想,她也很饿了,还是先搓过早点后再搓死他好了, 

  之后,他们又在杭州逗留了好一段日子,金禄才郑而重之地宣布杭州没有他中意的媳妇儿,所以,他要移师到苏州去找美人儿。 

  「你的武功是打哪儿学来的?」吃食问,闲聊似的,金禄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会儿,他们刚来到苏浙边境瓶山下的一座无名小镇,很平常的一座小镇,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吸引人之处,在这儿,纯粹只能打个尖而已,甚至连进食都仅有一家小小的、陈旧得教人有点恶心的小食肆? 

  「武功?」两眼忽地闪出奕奕神采,得意之色立即浮现在满儿秀秀气气的脸蛋上,显得有些突兀和滑稽,「嘿嘿嘿!怎样,我的武功不赖吧?告诉你,我可是很辛苦才学来的哟!」 

  自离开金华之后,她一直以为很快就会碰上劫匪,因为金禄老是大而化之的不仅露财,也露金露银露珠宝,反正能露的他全露光啦!没想到直至他们离开杭州城那天,才很不车的碰上了一大票不长眼的劫匪,好像该来的劫匪全都说好了在那时候才一块儿出场亮相似的,而且,他们不仅要劫财,也要劫色。 

  当时,她立即施展出颇为自得的武功,可也满辛苦的才把那一班劫匪打得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地,因为她不但要分心保护金禄,而且对方的人数也实在太多了。 

  不过…… 

  「你不会也学过武功吧?」她狐疑地反问。 

  「别傻冒儿了,我怎会武功呢?」金禄哈哈大笑。「我的玩乐功夫倒是一流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 五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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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也是,虽然当时她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帮她,因为每一回眼看著她即将躲不过对方的攻击之际,仿佛就有神明相助似的,她的刀便会自己挥过去砍倒对方,而她也只不过是跟著刀跑过去沾沾光而已,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当时金禄明明也只是抱头蹲在一旁骇得发抖,就差没吓出一身尿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帮的忙呀! 

  嗯,说不定她的武功早已练到了「刀随意动」的最高深境界,自己却不知道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得意了。 

  「那倒是,像你这种富家太少爷自然不会想到要做学武那么辛苦的事,不过,我可是在八岁那年就跑到武馆里求他们收我为徒,以便……以便……」杀满人替娘亲报仇!「呃,反正我就是想学武,不过,他们不肯收我,因为……因为……」他们不收满人为徒。「呃!因为他们不收女徒弟。」 

  说太多谎了,赶紧啜口茶遮掩一下微赧的神色。 

  「其实,我外公和舅舅他们都会武功的,可是他们都不肯教我,因为我是……呃,女孩子,」这倒是事实,因为柳家的武功只传子不传女。「可没想到连武馆也不肯收我。不过没关系,他们不收我,我不会自己偷学吗?」 

  她得意地眯了一下眼。「我外公他们练武是很秘密的,偷看不著,所以我就每天跑去武馆偷看他们练武,直到我十二岁那年,我多少会了一点儿,但都是很粗浅的手脚功夫而已。然后,也许是同情我,武馆里那位大我四岁的曹师兄才开始偷偷教我学武。」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逐渐泛出一抹奇特的异彩,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曹师兄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不仅把他所会的武功全传授给我,而且常常在我受委屈时安慰我。我及笄那年,他还……」唇畔悄悄逸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他还告诉我他喜欢我,当然,我也喜欢他……」 

 听到这儿,金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怱地掠过一抹阴驽。 

  「……所以在我被……」赶出家门。「呃,离家独立时,我头一个就想到去找他,可是他却说……」他不可能娶她,因为她是满人。「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甜蜜的笑容黯然消失。 

  然而,不过一怱儿,她蓦地又扬起了坚强的笑容。「不过幸好,我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达那种非他不可的程度,所以我很快就忘了他了。」 

  是吗? 

(此后缺一段。
PS:发现百度经常害我中间一小段死活发不出来,百度老说我发了什么违禁的东西,害我找不半天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好在缺一段也还不怎么影响阅读,后文如有缺段会有说明,大家请见谅)


  • 五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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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身在巨石后,金禄依然默默注视著那抹身影在林问大哭大叫,顺便往某株倒楣的大树又踢又踹地出气——真不知那株大树惹著她哪里了? 

  「混蛋曹玉奇,既然无心娶我,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如果真心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闲言闲语?我真的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不在乎我父亲是谁,也不在乎我是如何出生的,而只在意我这个人的人呀!」 

  「但是……但是你却令我那么失望……就算我也不是喜欢你到非你不嫁的地步,可你是我唯一仅有的朋友啊!当你背叛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我以为我这辈子真的不可能再找到任何一个真心对待我的朋友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大家要把所有的过错全归咎在我身上呢?」 

  「……我也想要有个人能真心对待我,不在意我是汉人、满人或什么乱七八槽人,他只在乎我这个人,真心爱慕我、眷恋我,愿意为我生、为我死,那么我也不会在意他是满人、汉人或什么乱七八槽人,我也会真心真意对待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可是……」 

  「我不配吗?我真的不配得到这样一个人吗?这样不公平,这样真的太不公平了啦……」 

  那样愤怒,又那样哀怨无奈的哭叫声在寒风夜雪中益发凄厉,金禄身形微动,仿佛想现身出去,却又在最后一刹那止住了, 

  他继续默默聆听著。 

  「……没有人喜欢我、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爱我,甚至没有人愿意接纳我,我到底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呢……」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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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个月过去了,倘若在以往,叶丹凤如果超过十天半个月以上没联络她,满儿就会开始发慌,害怕叶丹凤决定放弃她、不要她了,如此一来,她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当然,她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叶丹凤不是真对她怀有多大的好意,只不过是看在她的半满半汉血统上,或许终有可以利用的一天而已。尽管如此,好歹在表面上她们是朋友,而藉由叶丹凤,那些双刀堂的兄弟姊妹们也可以算是她的朋友。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但这一回,她不仅不担心,甚至还希望叶丹凤不要太急著和她联络,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也许是时间过去得愈久,她愈觉得金禄才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或许是因为和金禄相处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令她舍不得轻易画下句点。 

  总之,她希望能与金禄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再多一点点就好了。 

  「怎么,苏州也找不到你要的美人?」 

  金禄打个哈哈。「苏州美人儿是不老少,可没一个能人我心坎儿里。」 

  「那怎么办?」 

  「咱们上江西去吧!」金禄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来。「听说江西的姑娘也很不错哟!」 

  眉一揽,满儿狐疑地问:「你听谁说的?」她怎么没听说过? 

  金禄耸耸肩。「忘了。」 

  满儿哭笑不得。「是喔!人家说什么你就信,我告诉你北地姑娘最娇小你信不信?」 

  「别逗闷子了!」金禄嗤之以鼻地道。「我打小儿便住在京城里儿,见天儿瞧都瞧不出有哪位北地姑娘合适娇小那词儿。」 

  「谁跟你开玩笑了?」满儿反驳。「你天天看都看不出哪位北地姑娘娇小,是因为你看到娇小的姑娘就认定她绝对不是北地姑娘,对吧?」 

  金禄眨眨眼。「说的也是。」 

  「对吧、对吧!」才识赢两句,满儿忍不住又得意起来了。「告诉你,我就见过既娇小又温柔的北地姑娘。」 

  金禄抓抓脖子。「好吧,就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就算是?」 

  「好嘛,那就是嘛!」 

  「什么就是嘛?这么勉强,那就不是罗?」 

  「钦?」金禄呆住了。「我……我明明说是了,你干嘛掰我文儿嘛!」 

  「谁在你话里找碴儿了?我是让你说话讲清楚点!」满儿理直气壮地大声道。「告诉你,讲话不清楚是很容易造成误会的,小误会还不要紧,倘若是大误会,哼哼!搞不好还得打上一架才能了事呢!」 

  恰恰好一刻钟后—— 

  「柳姑娘,你干嘛跟那人打架?」 

  「……」 

  「因为你没把话讲清楚?」 

  「……」 

  「所以我说么,讲话要讲清楚,否则很容易造成误会的,若是小误会还不打紧,可要是大误会……」 

  「金禄,你给我闭上你那张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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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姑娘也很不错是吧? 

  好吧!那就上江西去。 

  可没想到他们正打算离开苏州之际,满儿却很不小心瞄见了叶丹凤留给她的暗号,懊恼之余,只好随便找个藉口再留两天,又托词离开金禄,不甚情愿地来到暗号所显示的地点寻找叶丹凤。 

  就在那烟波浩渺的太湖畔,她见到了阔别多时的叶丹凤。 

  「叶姊,对不起,我回去过了,但……」 

  「我知道,情况如何我都明白,」叶丹凤露出安抚的笑容。「不过,那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找到一个最佳金主,只得他一个,就足够购买洋火器所需的金额了。」 

  「欵?」 

  叶丹凤拍拍柳满儿的手。「哪!我找人去探听过了,那位金禄公子,他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金员外的独生子,身家丰厚到令人咋舌的程度,所以只要他愿意……」 

  「等等,等等!」满儿有点不知所措。「你……你是说金禄?可……可是为什么找上他?」 

  「我刚刚说了不是,他的身家够丰厚呀!」叶丹凤耐心地再重复一遍。 

  「可是他下会愿意的!」满儿脱口道。 

  「我知道,金家可以说是倚靠满人才得以致富,不过有一点你不知道。这回金老爷为儿子安排的对象是一位旗人,因为满汉不能通婚,所以是要把儿子『嫁』过去改入旗籍,金禄公子才会逃婚跑出来。」 

  满儿呆了呆。「他……讨厌满人?」 

  「这……」叶丹凤踌躇了下。「我不是很清楚,也许是,也或许他纯粹只是讨厌这种安排而已。」 

  满儿沉默片刻。 

  「所以?」 

  「所以我们才……」叶丹凤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让你和他多相处一些时候,好让你们培养出感情来呀!」 

  秀气的柳眉悄悄蹙拢,「我不懂。」满儿闷闷地说。或者该说是不想懂,这样未免太卑鄙了一点吧? 

  「真是的,怎么这种事还得明讲呢?」叶丹凤叹道。「他是出来找老婆的不是吗?你嫁给他不正好?待你们成亲之后,你就可以在枕边细语时设法说服他,两人一起参与双刀堂的入堂仪式,我想这应该不会太困难,他始终是汉人不是吗?」 

  满儿简直是目瞪口呆。「要……要我嫁给他?喂喂喂,他比我小耶!」 

  「也不过小你一、两岁而已,有什么关系?」 

  「可他还只不过是个小毛头而已呀!」满儿更是大叫。 

  「他的身体不像小毛头,这就够了。」中用即可。 

  「但……但是我……」满儿咽了口唾沫。「我是满人,他不是讨厌满人吗?」 

  「不,你是汉人!」叶丹凤重重地强调,「否则我们怎会让你加入双刀堂成为『么仔』呢?」 

  「是吗?」那为什么不早让她参加入堂仪式? 

  「总之,我们是拿你当汉人看待,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才好。」 

  「但……但他……」 

  「他会愿意的,」叶丹凤更是信心十足。「否则苏杭那么多美女,为何他一个也看不上眼,宁愿和你结伴同游呢?」 

  「哪里是结伴同游,」满儿愤然反驳。「我是照顾他……」 

  「满儿,别忘了你长久以来的愿望,难道在这即将达成的前一刻,你后悔了吗?」 

  满儿窒了窒。「我……我没有后悔,但我说了他不会愿意的,他……」 

  「至少试试看问问?」 

  现在是怎样?她是鸭子,他们非得把她赶上架不可吗? 

  「可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他……」 

  「你讨厌他?」 

  「不,我喜欢他!」满儿脱口道。「但并不是那种喜欢,我……」 

  「既然喜欢他就行了,感情可以婚后再慢慢培养啊!」 

  满儿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到悬崖边的珍禽异兽,跳下去死路一条,不跳下去虽然能活命,可一辈子就得被关在笼子里了。 

  「不过……不过……」 

  「试试问问?」 

  满儿张了张嘴又合上,再张嘴,又合上,这样重复好几次后,她终於无可奈何地投降了。 

  「让我考虑考虑。」 

  眸中狡芒一闪,「好啊!那你在这儿考虑考虑,我先回去了,」叶丹凤满脸奸猾的笑容,可惜沮丧得要死的满儿没注意到。「如果考虑有结果的话,我就在你下阳的客栈里等你。」 

  叶丹凤一离开,满儿便颓然坐下,就在水畔的大石上,扶著脑袋直叹气,实在不明白叶丹凤为何会想到这种烂之又烂的馊主意。 

  金禄绝不会答应的,他要的是美人啊! 

  可要是他一时脑筋没转好,答应了呢? 

  真要嫁给他吗? 

  唔……凭良心说,其实嫁给他也是不错的,起码他不会鄙视她,脾气又好,成天都笑咪咪的,虽然比她小,可也就因为如此,他才会特别听她这个「姊姊」的话。而且,原以为这辈子没有人敢娶她了,她又下屑作人家的小老婆,可倘若他真愿意娶她的话,她就不必再孤零零一个人了不是吗? 

  这样一想,叶丹凤的主意好像也不太烂、不太馊了。 

  不过,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好开口问,倘若金禄不愿意的话,一个弄不好,双方都会很尴尬,或许会就这样破坏了彼此之间原有的和谐也说不定,她可不想这样。 

  嗯,看来这事最好选是再好好地研究研究过后再说吧!


2025-07-22 04: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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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得意,也很兴奋,因为堂主给过她承诺,如果这件事成功的话,她将可以晋升为双刀堂的外八堂大爷了。 

  说什么反清复明,什么都还没个影儿,大家就抢著坐好位子,这样还有什么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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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掺杂在所有准备参加入会仪式的新丁们中,满儿与金禄手牵手东张西望看得瞠目结舌。 

  「天哪,这儿居然有路耶!」 

  「没人带路就没路。」在前领路的叶丹凤回过头来笑道。「老实说,我走过好几趟才敢一个人上山,否则非迷路在山上不可!」 

  满儿终於明白为什么叶丹凤要安排他们住在淀山湖畔那儿了,因为双刀堂与匕首会的入会仪式就是在不远处的绰墩山分堂举行,隐藏在深山林内的浩大建筑,如果没有人带路,还真是雾煞煞。 

  也只有在这时候,双刀堂与匕首会所有「爷」字辈的首脑人物才会共聚一堂,表面上是偕同举行人会仪式,并做一番良性沟通,暗地里则是互相较劲,你一言招揽了多少英雄豪杰,我一句暗杀了多少满虏鹰犬,看看到底是哪边最有能力、最有资格膺选领导者的宝座。 

  如果这一回依然比不出来,就得赶紧回去发愤图强练练嘴皮子,明年再来施展舌功了。 

  「堂主与会主都会出现吗?」 

  「那是当然,他们一向都是亲自王持入会仪式,而且……」叶丹凤压抑不住兴奋的笑容。「在入会仪式结束之后,也会顺道提升有功於堂内的兄弟姊妹。」譬如她。 

  「真的?」满儿惊叹。「也就是说,我们今天就可以看到他们了?」 

  「双刀堂与匕首会所有『爷』字辈的首脑人物你都可以看到。」 

  「哇!」满儿更兴奋了,她紧了紧与金禄相握的手。「金禄,等我们正式加入双刀堂之后,我们先回富阳县去一趟好不好?」 

  金禄好奇的大眼睛同样团团转个下停,「唔……好啊!」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一听,满儿更是开心得两张唇办合不拢来了。 

  「这回外公绝不会再赶我了!」 

  绰墩山分堂中的忠义堂里,双刀堂与匕首会所有「爷」字辈的首脑人物早已群聚一堂,双刀堂主与匕首会主正坐面对大门的两条漆木太师椅,其他人则分坐两旁,只待新丁们到达即可举行入会仪式了。 

  如同往常一般,大家三三两两各自闲聊,以打发等待的时间。 

  「我还是认为应该先设法解决清狗皇帝身边那个最危险、最可怕的人物,」匕首会会主老调重弹。「否则便会如同八年前一样,仅仅是一夕之间,所有的努力便告瓦解崩溃了。」 

  双刀堂堂主浓眉一蹙。「你是指康熙的十六阿哥?」 

  「就是他,那个可怕的人!」匕首会会主咬牙切齿地说。「大家都以为是康熙讨厌他讨厌到把他赶到宫外去住,其实康熙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全是由他一手揽下的,所以康熙才会让他住到宫外的府邸去,不仅便於行动,也免於敌人疑窦,因为他是真真正正的狗奴才!」 

  双刀堂堂主环视两旁,发现大家都停止了闲聊,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两人这边来了。 

  「嗯!那家伙确实是很可怕,传闻他是个血腥残暴的屠夫,几场对准喀尔的战事中,与他为敌的军队无一能幸免於惨死他剑下的命运,而且,听闻他最爱将敌人的身体一剑腰斩成两半,看敌人体内的肠脏肺腑曦哩哗啦流满地,听敌人爬来爬去哀嚎求救,这是他至高的享受。」 

  话尚未说完,众人已竟相乾呕起来了,险些把早餐全吐出来祭祖上地公。 

  「不过,陈会主,虽然这会儿在这里的人都是当年三合会的旧人,却只有你亲眼见过那个十六阿哥,所以我们还是不能理解,为何你会这般忌惮他?据我所知,十六阿哥今年只有二十六岁,所以,八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罢了,能有多厉害?」 

  匕首会会主沉默片刻。 

  「八年前,他就是大内第二局手了,但是毁了三合会的并不是他高绝的武功,而是他可怕的智谋与耐性。如果是分别袭击,三合会不可能毁灭得这么迅速彻底,可他却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策画卧底,然后在三合会最后一次举义起事时,乘机将三合会所有的首脑人物一举消灭殆尽,三合会就这样被他一手毁於一旦了。」 

  「这些我们都知道,」双刀堂堂主有点不耐烦。「就因为如此,所以我们现在坚持要求入堂的兄弟姊妹都必须要有堂内兄弟作保人,否则不接受入堂,这就是为了杜绝那种事再发生呀!」 

  又沉默了会儿,「这样没用的,没用的!」匕首会会主喃喃道。 

  「怎会没用?只要小心别让清拘混进来,自然便不会重蹈覆辙了。」 

  「可是……你不懂,你……你完全不懂,这样……这样是不够的,绝对不够,因为……因为……」说到这儿,匕首会会长不由自主地开始激动了。「因为十六阿哥最恐怖的不是他的武功,也不是他的智谋,更不是他的耐性,而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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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禀堂主,新丁们都已带到!」 

  一声传呼,打断了匕首会会主几近於恐惧的低吼,使他一惊回神,连忙端起茶杯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双刀堂堂主则皱眉收回诧异的目光,转向传令的弟子。 

  「各人红单都已准备好了?」 

  「是,都已准备好了。」 

  「好,那带他们进来吧!」 

  於是,几十个新丁陆续被引领进来,由於金禄的「身分」比较特别,叶丹凤便特意将他与满儿拉到最前面一排站定,准备第一个就让金禄先人堂,她的外八堂大爷宝座就坐定了。 

  至於金禄,则始终睁著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无邪地眨呀眨的,仿佛急待参与一项新鲜游戏的幼童,直自他的视线与匕首会会主狐疑的目光相对,他蓦然笑出一脸灿烂无比的欢愉。 

  「哎呀!好久不见了,你好么,大棒槌?」 

  正自满腹疑云的匕首会会主闻言骤然全身一震,手上茶杯喀锵一声落地,同时一个虎跃跳起来,一脸惊恐地好似想往后逃,却忘了身后便是椅子,於是一个踉呛又跌回椅子上,退无可退,只能往前笔直伸长手臂,抖得跟筛糠似的指住金禄,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粒大西瓜,却半响声音也出不来。 

  众人正自惊疑问,金禄更是笑吟吟地对匕首会会王顽皮地挤了挤眼。 

  「真好玩儿,不是么?与八年前同样的情况,八年后又重演了一回,你们还真是学不乖呀!」 

  终於发现不对了,双刀堂堂主唰的一下抽出双刀对准金禄怒喝。 

  「你到底是谁?」 

  声落,众人面色齐变,一连串锵锵锵声中,除了仍旧维持痴呆状的匕首会会主之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抽出亮晃晃的刀与匕首,并团团将金禄与满面惊惧之色,已然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满儿围住。 

  「我是谁?」金禄却仍是一派悠闲地探臂将满儿揽进自己怀里护住,并对匕首会会主说:「我是客人,不该由主人来介绍么?」 

  彷佛没听到似的,匕首会会主又呆了好半天之后,才徐徐放下手臂,满脸绝望地垂下脑袋, 

  「十六阿哥……十六阿哥胤禄最恐怖的是他有一张……有一张天真童稚又纯洁无辜的娃娃脸,除非已知道他是谁,否则……否则没有任何人会对他起疑心。」他抖颤地低喃。 

  「当年……当年他十八岁,看上去却仅有十二岁上下,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十二岁的纯稚孩童,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混进了三合会,在一夕之间便……」唇角一抽搐。「毁了三合会。」 

  「如今……如今他二十六岁,看上去也只有……」他抬头,望住金禄,苦笑。「十六岁上下,仍然……」他再次绝望地低下脸。「没有任何人对他起疑心!」 

  两颗眼珠子不敢相信地瞪住金禄好半天,双刀堂堂主始骇然大叫,「你就是十六阿哥胤禄?!!!」 

  金禄——胤禄蓦起一阵高亢而狂肆的大笑,随著笑声,他的模样也变了,仍是那张娃娃脸,神情却恁般阴鸶狠毒,眼底更是冷漠寡绝,此刻绝不会再有人错认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纯真少年了。 

  笑声一止,他即振吭大吼,「塔布!乌尔泰!」 

  瞬间,数响炮轰,连声惨嚎,在硝灰尘雾中,门口两条人影乍现,并凌空越落在胤禄身前单膝跪地。 

  「塔布(乌尔泰)在!」 

  「来了么?」 

  「回爷您的话,火器营、健锐营一个不缺,并已团团包围住这儿。」 

  唇畔遽尔浮现一抹残佞的微笑,「很好!」胤禄揽住满儿的手臂倏紧,同时狠厉地咆哮,「斩尽杀绝,不留活口!」语毕,颐长的身躯蓦然腾空飞起,继而一个转折扑向忠义室外。 

  而自始至终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满儿,惊骇地窝在胤禄怀里,耳畔枪炮声、惨嚎声不绝於耳,仍旧不明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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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知道逃难的人是什么模样,只要噍瞧柳满儿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了。

  为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她又多捱了好些日子,直等到冬至过后,漫漫大雪将京城覆盖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这天,胤禄一大早就进宫里去了,午时后遣人回来通知他不回府过夜。

  好不容易逮著机会,满儿便慌慌张张地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包袱,逃出内城,跑到南城帽子,冲向永定门,不料才刚踏出城门便一头撞上……

  「惠舅舅?!」

  「满儿?!」

  双方都很讶异。

  「惠舅舅,你……你怎会跑到京城里来?」

  「我……」梆兆惠朝身边的中年人瞄了一下。「我是来找你的,满儿。」

  「欵?找我?」满儿惊喜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是外公要我回去吗?」她正愁无处可去呢!

  「这……也算是,不过……」柳兆惠左右看了一下。「这儿人多,满儿,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满儿想了想。「到野三坡去吧!那儿有家小店满清静的,适合谈话。」

  小店?

  不过是一间小小的砖瓦房,连块招牌也没有,这雪天里,门也关得紧紧的,倘若不识路,根本没人知道这是一家店。幸好里面该有的吃食都有了,而且果真如柳满儿所说:清静,清静到除了他们这一桌客人以外,没半只小猫老鼠,连老板送上酒菜之后也不晓得钻到哪里去了。

  「惠舅舅,你不是要找我回去吗?」

  「唔……」柳兆惠迟疑了下。「还是让我先来问你吧!你是不是真嫁给十六阿哥了?」

  瑟缩了下,满儿双眸心虚地往下掉。「惠……惠舅舅怎会知道?」

  「我怎会知道?」柳兆惠瞥向身旁的中年人,苦笑。「不是我怎会知道,是有人跑来咱们柳家,责怪爹养大了一个祸害,要爹为屈死在绰墩山上的志士冤魂负起责任。」

  满儿两眼不觉跟著飘向中年人仔细端详,这才发现中年人相当眼熟,却又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喂喂!怎可以这样说?」她对中年人抗议。不必问,肯定是这家伙的问题,不过……「明明是双刀堂的人要我嫁给胤禄的耶!怎能怪到我身上,甚至外公身上去呢?」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知道的人不是都死在绰墩山上了吗?

  柳兆惠摇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满儿,不管前情如何,人家眼里看到的是结果,所以爹要我来转告他的意思予你知道。」

  「外公的意思?」满儿又狐疑地觎向那个始终未曾出过声的中年人。「什么意思?」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啊,对了,淀山湖畔,中年人好像也住在附近,可当时他是一身樵夫的打扮,虽然从未曾打过招呼、交谈过话,但每天总会见他两回,一回是看他拎著斧头上山,一回是看他背著柴火下山。

  难不成他是在监视她和金禄?

  柳兆惠又与中年人互视一眼,而后深吸了口气。

  「爹要你设法杀了十六阿哥,如此一来,爹便愿意接你回去团圆了。」

  下巴瞬即掉到地上去,满儿顿时张口结舌地吓呆了。「要要要……要我杀杀杀……杀了胤胤胤……胤禄?!」她自己随便说说就算了,可现在居然真的有人要她去杀了胤禄,有没有搞错啊?他们以为她是谁呀?

  「对。」

  还对呢!「天天天……天哪!」满儿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以为我是谁,天下第一高手吗?胤胤胤……胤禄是大内第一高手耶!我我我……我哪儿杀得了他呀!」

  「只要你愿意,一定找得到机会的。」

  「你你你……你们光用两片嘴皮子说当然容易,可下手的人是我耶!」满儿尖声抗议。「而且……而且他的警觉性更吓人,连看都不必看一眼,他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这样……这样我怎可能动得了手?」

  「你是不愿意冒险,还是下不了手?」中年人终於开口了,声音却沙哑阴沉得令人无法不讨厌。

  满儿窒了窒,「我……定没办法下手,他太厉害了啦!」

  「我们并没有叫你跟他比武,而是要你下暗手,」中年人冷冷地说。「你是他的枕边人,绝对不可能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下暗手,却要我这个女人去动手?」三月里的债最好马上还给对方。「是不愿意冒险,还是怕死?」

  中年人睑色郁怒地一沉。

  「不是我们不想自己动手,而是只有你的接近才能使他毫无戒心。」

  「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我毫无戒心?搞不好他对我七戒八戒戒最多呢!」就是这家伙最阴险了,明明监视著他们,不可能不清楚事情原委,这会儿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一切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来,未免太狡猾了吧?

  「他放任你自由行动不是吗?」

  「那也只是代表他不是非常在意我是不是愿意留在他身边,如果我愿意是最好,若是我落跑了,他也是无所谓。」

  满儿说得快又有力,却只得到中年人的诡异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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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胤禄低低道。「皇阿玛并……并不知道刀上的毒,倘……倘若没有解药,太……太医是解不了的,因此……因此他才会饶过你,可是一……一旦我毒发身亡,皇……旦阿玛便绝不……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了,所以……」他喘了几下。「所以我必须先……先把你送离……离开京城。」

  满儿呆了呆。「可是你……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解药?」虽然她没有,事实上,她也是在太医检视出刀上有毒之后才知道刀有毒,可是他至少该问一下啊!

  胤禄仍然闭著眼。「你要我死……不是么?」

  呃?

  满儿先是困惑地愣了一下,继而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瞳,更张大了嘴,可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他说什么?

  因为她要他死,所以……所以他愿意死吗?

  「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实在无法相信他会是那种意思,一定是她误解了,一定是!

  他徐徐睁眼,盯住她,「你要我死……不是么?」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深沉冷凝。「我……我说过,如果……如果你真下……下得了手,我……我这条命就……给你……」

  宛如焦雷轰顶,满儿不禁瞳眸震惊,心神俱颤地窒息了。

  他……他是说真的?

  她要他死,所以他就……死?!

  他愿意死?

  为她?

  「你是说你……你愿意为我……」她的声音泛著微微的颤抖。「为我死?」不可能!不可能!

  「是。」一如以往,他的回答能有多简洁就多简洁。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一声抽搐般的哽咽逸出檀口,热雾迅速盈满眸眶,满儿泪眼婆娑满心战栗,却仍不信地紧紧凝睇住胤禄。

  他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漠然的、毫不在意的,唯有那双冷凝的眼底深处燃烧著一把炽火,一把不惜将他自己烧成灰烬的熊熊炽火!

  天哪,是真的!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金禄,不是胤禄,就是这个男人,他是真心诚意:心甘情愿为她死呀!

  更多的泪珠儿争先恐后地往下掉落,轻颤的手哆嗦著伸出去捧住他的脸,满儿啜泣地贴上自己的娇靥。

  「胤禄,胤禄,对不起,对不起啊!」

  在这一瞬间,她终於了解了,金禄的明朗快活令她喜爱,念念不忘:胤禄的嗜血残佞教她厌恶,难以接受:可是这个男人,却以他的冷酷无情如此深刻地震撼了她的灵魂,顷刻间便完完全全夺去了她的芳心。

  为了她,他对他自己也是这般冷酷无情呀!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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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在哪种年头里,天桥都是个龙蛇混杂之处,因为这儿是百艺杂陈之所,举凡吃喝玩乐,甚至偷盗拐骗无所不包,再加上个温柔乡八大胡同,要是哪天下小心在这儿撞到个钦命要犯也是不奇怪的。

  柳兆惠和他那位反清复明的同伴便是躲在这儿摆摊算命,以等待满儿的「好消息」。

  「我要看面相。」

  只一眼,柳兆惠即迅速起身住他暂居的小屋走去,连摊子都下要了,而看相的客人也默默的跟随在他后头。

  片刻后——

  小屋内,中年人眼色阴郁地目注看相的客人——满儿。

  「为什么还不动手?」

  「喂!拜托,不过才三天而已,你以为机会这么好撞的吗?」满儿没好气地说。「不过,这会儿不是找不找得到机会的问题,而是这个……」探怀取出孔雀碧玉「扇」,同样放在桌上推向中年人。「我拔不出刀来!」

  中年人一愣,「怎么可能?」立刻抓来「扇子」要「拔刀」给她看看。「我不是教过你要……咦?怎么……」低下头,他开始认真地那边摸摸,这边敲敲,用力拔,努力推……

  「我来试试看!」见中年人都弄出满头大汗了来却还弄下开,柳兆惠忍不住抢过来换他这边摸摸,那边敲敲。「嗯!或许是这边卡住了……咦,真的……啊!拔出来了……欵?啊,对不起、对不起!」

  只听得一声惊呼,原来是柳兆惠太使力抽刀,所以刀一拔出来便收下住势不小心割伤了中年人,中年人瞬即脸色大变,不先止血包扎,反而立刻探怀取出一罐小瓷瓶,慌慌张张地倒出三颗药丸,就在他仰首吞药的当儿,冷不防地,满儿蓦然抢出手去攫来药瓶,一手朝他们脸上挥去一把灰雾,然后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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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是谁?」这可真个是名副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敦他怎生吞得下这口气!

  少年停下了脚步,可回过眸来的却是满儿,她一验酣酣的笑,注目的对象不是中年人,而是与其他人同样震惊疑惑的柳兆惠。

  「惠舅舅,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真心诚意的保我,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柳兆惠甫自一愣,少年也徐缓地转过脸来了。

  只一眼,中年人便骇得连退两步。「你……你……」

  冷峻的眼、阴鸶的神情、无形的威严、慑人的气势,少年已然完完全全转变为另一个人了。

  「倘若让十六爷我再听到你说一次我的妻子是杂种,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为人!」

  那般森冷的语调、那等严酷的威胁,好似被下了诅咒一般,中年人顿时惊窒得一时无法动弹,直到少年与满儿一块儿坐进轿子里,塔布和乌尔泰权充轿夫抬起了轿子掉头离去,他才惊叫出声。

  「十六阿哥?!」

  可是……十六阿哥不是已经二十六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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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禄慢条斯理地抹去满脸唾沫渣子,其他人更是心惊胆战地拚命吞口水。

  完蛋了,这下子她肯定要死无全尸了!

  「喂喂!你们说是不是,他是不是看上去连十七岁都没有?是不是?是不是?」

  咦?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么?

  那五人顿时惊恐地连退好几步,差点没滚出门去。

  不要找我!

  「……天哪,我真替你丢人耶!搞不好咱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你看起来还像是儿子的小老弟呢!」

  不,死无全尸尚不足以弭平十六哥的怒气,这回得挫骨扬灰才……欵?!

  五人张口结舌地呆望著胤禄闪电般探掌攫来满儿的脑袋,再俯唇封上她的檀口,成功地堵住了那张讽笑不已的舌头。

  他打算用牙齿咬下她的舌头吗?

  好半晌后,胤禄才放开她,任由她双颊嫣然、满眼迷醉地跌到另一边。

  「我要跟他们说话,你先出去。」

  「耶?出去?」仿佛被浇头淋了一盆冰水,前一刻犹晕头晕脑的满儿霎时回过神来,「为什么要我出去?我不能听你们讲话吗?」她抗议。

  胤禄冷冷一哼。「你太吵了。」

  「我……好嘛,好嘛!那我不出声总可以了吧?我……我闪一边儿去,闪一边儿去!」而她所谓的闪一边儿,竟然是爬过胤禄的身子躲到床里侧去跪坐在那儿,满眼兴致地溜溜来回看著大家。

  因为只有在那儿,她才能一眼瞧见所有人的表情。

  胤禄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她咧咧嘴,他摇摇头,转回去对上那三个。

  「见过你们十六嫂。」

  三人衷心佩服地齐声应喏。「胤礼(胤禅、胤禧)见过十六嫂!」

  满儿张嘴想说什么,眼角一瞥身旁的胤禄,赶紧又合上,只挥挥手示意。

  「好吧!你们说,究竟是什么事儿?」胤禄慢吞吞地问。

  「这……」三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胤禅和胤禧一齐猛推胤礼,胤礼只好硬起头皮上前一步。「是……是阿敏济。」

  「与我何干?」乱禄漠然道。

  「十六哥啊!那阿敏济原是皇阿玛要指给你的耶!」胤礼大声抗议。「你说一声不要,皇阿玛就推给了胤禅,而胤禅居然给撒丫子颠了,所以,他这一趟回来后,皇阿玛就说不逼他一个,而要我们三儿自个儿决定谁要,十六哥啊!这太不公平了吧?」

  「你不是已经有福晋了么?」胤禄淡淡反问。

  两眼一翻,「去年就过世啦!」胤礼咕哝。「早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

  「那就你们三儿自去决定,这又干我何事儿了?」

  「可是,十六哥,您不也知道,阿敏济就跟她祖母一样蛮横又跋扈。」胤禅忍不住插进嘴来。「她一直吵著说要武功最厉害的十六哥您,可今儿一得知十六哥早已有了福晋,就在宫里大发雷霆之怒,皇阿玛便把我们三儿找了去,说我们三儿的武功虽然不及十六哥,可北十六哥年轻得多,没想到她竟然说……」

  说到这儿,他突然一口气噎住了,而且两眼直往胤礼那儿瞟去。

  胤礼叹了口气。「她说十六哥看起来比我们更年轻。」

  蓦地,胤禄的手臂扬了起来,吓得胤礼差点跪下两脚求饶,以为胤禄要拔他的舌头了,可再仔细一看,胤禄自己也好似很意外地回过眼去——原来是满儿抓著他的手臂躲在后头好似羊癫疯发作似的拚命颤抖个不停。

  众人面无表情地瞧著那家伙——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好半天后,羊癫疯发作过境,满儿这才把手臂交还给本人,那张脸业已是红通通的满眼泪水,嘴角尚遗留有间歇性的抽搐毛病。

  胤禄眼色不豫地挑著双眉,满儿忙深垂螓首装作没看到,胤禄再次哼了哼转回眼对住那三个弟弟。

  「既然我已有福晋,无论阿敏济说什么都是枉然,你们找我又有何用?」

  「皇阿玛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呀!」胤礼无奈地嘟囔。「可她却说我们三儿谁要敢娶她,她保证会让我们后悔一辈子!」

  「那仍是与我无干。」胤禄毫不动容。

  「怎会无干?」胤礼忍不住又大声起来了。罪魁祸首明明就是他,还好意思推得那么乾净!「这不都要怪十六哥你的武功没事练得那么好干嘛,还有你那张脸,妈的,过两年说不定我儿子看起来比你还要大呢!」

  胤禄神情蓦沉,熊熊一把怒火正待发作,就在这当儿,他突又一怔,愕然侧过脸去,只见满儿不知何时把脸埋在他肩后,扯著他的肩袖挡住她的脸,宛如乩童做法似的抖呀抖的,未几,他就感觉到肩后衣衫湿淋淋一大片了。

  众人再次无言亦无表情地盯住了满儿,她却仍一无所觉地继续向天地借胆。

  又过了好半晌,胤禄肩后终於冒出满儿那张比先前胀得更红,泪水亦更淋漓的娇靥,但见她一露面便若无其事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并坐正回自己的身子,两眼始终低垂,死也不去看胤禄一眼,打算就这样当作啥事也没有。

  胤禄咬紧牙根重重一哼,两眸唰的一下杀向三个弟弟。

  「我说过我已有福晋,阿敏济如何都与我无干了!」

  「那我们怎办?」

  「自己办去!」

  「但是阿敏济看上的是十六哥你耶!」

  「我看不上她。」

  「那,十六哥,这样好不好?」胤礼说著,两眼忽地瞟向满儿。

  「怎样好不好?」

  「十六哥还是可以娶阿敏济……」

  「是么?」冷笑。「那满儿呢?」

  「十六嫂就……呃……」胤礼仍觑著满儿,事实上,大家全都盯住了满儿,相信下面的话肯定会令她火冒三丈,可是他们也顾不得了,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横竖侧福晋也跟福晋差不了多少嘛,所以……呃?」

  没想到满儿不但不生气,反而眼泛趣色笑吟吟地指指胤禄,几双目光狐疑地转向后者,只一眼便各自拉开嗓门惊叫著争先恐后,跌跌撞撞地逃出寝室外头去了——包括干卿底事的塔布和乌尔泰。

  独留神情自如的满儿若无其事地对著胤禄微笑,后者那一脸阴狠凶恶的模样,过去她看了不仅心惊更厌恶,可现在她已全然不在意了。

  「我可以原谅你们擅闯进寝室里来的无礼,」胤禄知道他们仍躲在门外,冷得像冰渣子的字眼一个接一个丢出去。「也可以原谅你们嘲笑我的脸,但你们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对满儿不利的言词,我会亲手把你们撕成碎片,听见了没有?」


2025-07-22 04: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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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城里,西城永远比东城热闹,因为西城有个天桥;即使是在这人人往郊外跑的花朝节里,天桥依然是喧嚷嘈杂热闹得不得了,因为女人要欣赏的是郊外的花儿,男人要欣赏的却是城里的花儿。

  所以一路走一路逛,不过转个眼,胤禄就把满儿给弄丢了,找了一会儿仍是找不著,他略一思索,即举步朝万明寺而去。

  在这同时,小七正领著满儿离开万明寺,目的地则是——八大胡同。

  陕西巷里觅温柔,店过穿心回石头;

  纱帽至今犹姓李,胭脂终古不知愁。

  皮条营有东西别,百顺名曾大小留;

  逛罢斜街王广福,韩家潭畔听歇喉。

  八大胡同并不是一处地名儿,而是八条胡同的总称:陕西巷、石头胡同、小李沙帽胡同、困脂胡同、东西皮条营、百顺胡同、王广福斜街与韩家潭。

  不过,事实上并不仅仅是这八条胡同而已,这种专营女人含泪卖笑,以供官僚政客、公子王孙一掷千金以比阔气的销金窟在八大胡同这一带儿可说是鳞次栉比星罗棋布,江南佳丽北地困脂,粉白黛绿瘦燕肥环,真可谓海陆杂陈香闻十里,可也没有人去细数过,总之,就是不老少!

  「你确定那儿一定问得到?」

  「不确定,」小七两手一摊:「我早说了不是,只要出了城我就没辙了,最多只能探听到这么多而已。」

  「没关系、没关系,剩下的我自己来问就好了。」满儿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可是……」小七犹豫了下。「你这样好么,满儿姊?或者是因为那人?」

  「嗄?那人?」满儿困惑地瞟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是说……」小七顺手一扯将她扯进百顺胡同,再转入陕西巷之后才放开她。「我是说……」他瞄一眼满儿的肚子。「小七一直在猜,这孩子大概不是那个什么金爷的,而是你现下里在追查的那个人的吧?」

  「欵?!」满儿吃惊得差点跌一跤。「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眼一翻,「这还用问吗?因为那个老头子已经老得连床都下不来了,自然不可能有孩子了呀!」小七的口气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的孩子必定是你在追查的这个人的,因为满儿姊快生了,所以才急著找到他,对吧?」

  「老头子?」满儿脸上的表情非常奇特,眉梢嘴角还有点不良抽筋。「你……你为什么会认为爷是老头子?你没瞧见过他吗?」

  「没啊!但是……」小七不屑地哼了哼。「瞧他躺在床上喘得好像随时都能断了那口气儿,说起话来比蚊子叫还没力,还嚷嚷著说什么他要自己去救你,小七差点没当场笑给他看!」

  「是喔!」满儿呛咳一声。「那你……你不知道你去见的究竟是哪位爷吗?」

  「没人告诉我啊!」小七耸肩道。「而且斗大的字儿我又不认得几个,哪晓得那块侍卫腰牌上写的是啥?」

  「这样啊……」满儿又呛咳了好几下。「可是我在追查的是我舅舅耶!」

  「欵?!满儿姊的舅舅?!」这回换小七吃惊得差点跌一跤。「可是……那……满儿姊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满儿骤然转过脸去另一边抖呀抖的。

  以为自己戳到她的伤心处惹得她掉眼泪了,小七忙道:「对不起,满儿姊,我不问了就是,那……那……」他有点慌乱。「说说满儿姊打算怎办好了,现下里满儿姊夹在满人汉人之中,肯定不好过吧?要不要小七帮你?」

  满儿慢吞吞地回过睑来,还拭著眼角的泪水呢,小七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真的对不起啦!满儿姐。」

  嘴角依然抽搐著,「没……没关系,其实……」满儿又咳了咳。「其实你也跟我一样不好过,所以……不关紧,不关紧!」

  「那满儿姊打算如何呢?」

  满儿耸耸肩。「爷对我很好,所以我不能背叛他,可我是外公养大的,当然也不能不管我娘家人,因此现在我只能尽力而为,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好歹要对自己交代得过去。」

  「可一旦有冲突的时候,满儿姊又待如何?」

  「有冲突吗?」满儿沉默片刻。「如果是小七你的话呢?」

  「那还用说吗?」小七不假思索地大声道。「谁给我饭吃,我就听谁的。」

  满儿怔了怔,继而恍然大悟。

  是啊!他说的很现实,但不就是如此吗?

  对人民而言,只要朝廷能让他们过好日子,是哪一朝、哪一代,或是谁当皇帝又有何差别呢?

  明末朝廷的昏庸荒怠,引起各地流民聚集造反,面对闯王李自戍的恐怖血腥统治,人民亦无不希望能早日获得解脱。

  虽然异族的征服与统治,必定会引起绝大多数人民的反抗,然而,像康熙这样勤政爱民的好皇帝,虽然身为异族,但是先朝皇帝又有哪个此得上他呢?只因他是满人,就要起来反对他吗?

  若朝廷为政不清廉,不顾人民死活,只会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终究会被人民所唾弃;相反的,如果能够政治清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民生富足,就算是异族入侵,又有何不可?

  最重要的是人民的安定,而不是哪一族的统治呀!

  「我懂了,谢谢你,小七。」

  「满儿姊懂了,咱们也到啦!』

  小七嘿嘿笑著指指前头。

  「哪!那就是丽容院,八大胡同里首屈一指的丽容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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