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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燕:八年写就一个海上迷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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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燕:八年写就一个海上迷梦   (2003年08月11日 11:35)    
    以《上海的风花雪月》、《上海的金枝玉叶》、《上海的红颜遗事》等情调文字著称的上海女作家陈丹燕八年来第一部长篇新作《慢船去中国》即将由云南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小说先在《收获》(长篇专号)上刊出,受到读者强烈好评。 

  近日,本报特约徐颖采访了作者陈丹燕,就《慢船去中国》、上海、写作诸多方面进行深入探讨,展示了这部新作的特色和作者的心路历程。 

  写《慢船》是在开一辆大卡车 

  《慢船》是我迄今为止开面最大的小说,有一个家族,三代人,上海和纽约两个城市。对我而言,写这个小说,是开一辆大卡车,常常都有把握不好的感觉,要用尽全力。 

  徐颖:在别人的眼中,你是一个写上海的作家,这次写《慢船去中国》,是上海题材的延伸,还是一次背叛? 

  陈丹燕(以下简称陈):当然是延伸,《慢船去中国》(以下简称《慢船》)仍然是一个上海的故事。对于我过去的上海作品,可能一直有一种误读在里面,人们通常会觉得都是写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的,其实,每个故事都在写现代的上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故事里只看到了上海的三四十年代。对于我,我关心的是沧海桑田的历史的对比,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什么。 

  我喜欢写上海,是因为在这样历史的对比中看到了吸引我的东西。《慢船》写的故事是上海的一个家庭在城市西风渐进的过程中的历史和负担,以及惶惑和痛苦。我对于上海的这种特性一直有认识和阐述它的兴趣,我喜欢上海的混血气质,不同的东西混合产生的东西,这就是上海文化的基本气质。从这点出发,对我来说,虽然这次写的是小说,不是非虚构,但还是延伸了我的主题。 

  徐颖:如果是上海题材的延伸,那么,这个小说与以往的上海故事有什么区别? 

  陈:以前我写的上海故事都是用纪实的手法,而这次是用虚构的方式。题材没有换,而是写作方式变换了。我想知道自己的空间有多大,这也是出于一个作家的职业考虑。以前是有一个故事,找到细节挖下去。而现在是在一个真实的城市背景下,用虚构手法,看自己能在小说中找到多大的空间,是不是更有力。 

  徐颖:《慢船》讲述的似乎是一个与留学有关的故事。在留学题材已经不再新鲜的背景下,你为什么还要写这个小说? 

  陈:《慢船》本质上是一个上海故事,与留学有关,但不是留学生的故事。 

  徐颖:小说的灵感从哪里来?是否来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 

  答:小说中的范妮的原型是我在美国遇到的一个女孩。1994年,我见过她一面,那时她已经疯了。此后,这个人就一直在我心里,我想要找到她的故事,并解释她。我差不多花了一年的时间做访问,故事就是这样结构起来的。 

  徐颖:《慢船》在你的小说创作中,意味着什么?过去一直用惯了纪实手法的你,在动用虚构这一武器时,有没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陈:这个小说,对我来讲,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过去我写书,比如《上海的红颜遗事》,即便是主人公死了,我仍然可以找到她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在他们的回忆里,她还活着。其实,有很多人在帮助我完成一个故事。真实的故事,本身有逻辑和支架,对我而言,要努力将它掏出来还原,更多的需要我的感受和领悟的能力。 

  而虚构一个世界,是对自己逻辑能力的一个挑战。虽然过去我也写过长篇,但它们比较单薄,都是单线的一个主要人物。结构一个人物,对我来说还比较容易,但要让故事里所有的人物都在虚构的世界里如生地活动,就很难。 

  《慢船》是我迄今为止开面最大的小说,有一个家族,三代人,超过十个人物,上海和纽约两个城市。对我而言,写这个小说,不是骑自行车,而是开一辆大卡车,常常都有把握不好的感觉,要用尽全力。这个小说在写作中有很多反复。下半部分的15万字几乎全部重新推倒重来。15万字全部报废的结果,只是告诉我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对我而言,一定要站在感性事件的基础上,而不能依照理性去结构故事。我可以在事件中感受事件本身的意义,找到有力量的真实细节。我写小说,必须建立在感性的基础上。我的感性比理性要强大得多。这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结论,但对我个人却很重要。 



IP属地:安徽1楼2005-08-08 10:18回复

      徐颖:对于这么大的一次变换,你自己是怎么评价的? 

      陈: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我想这是一个新开端。 

      徐颖:已经读过《慢船》的读者反映,读你的作品,也许是已经熟知那种味道了,所以感觉不到惊喜?你觉得作家是否应在每一部作品中,给予读者新的惊喜? 

      陈:希望这不是真的。 

      上海吸引我的是它的气质 

      上海题材的泛滥,有点像当初的伤痕文学,铺天盖地,却大都在同一个层面,离不开怀旧。多少人懂得“怀”里面到底是什么含义? 

      徐颖:写了那么多关于上海题材的书,也因此而走红,你自己对于写作上海,还有一个怎样的计划? 

      陈:这城市吸引我的,是它的气质。我会往下写。 

      徐颖:在纪实与虚构之间,你发现哪个才是你的强项? 

      答:写得比较顺手的是纪实。最初在《儿童时代》的那段记者生涯锻炼了我,认真地倾听,找到事情的真相,将一件事有声有色地说出来,这本身都是对孩子写作最基本的要素。我不是很怕与人接触,做访问,与人聊天。我对接触真实的东西很有兴趣,发现世界一直是我的兴趣所在。但小说是一个更广阔和吊诡的世界,类似驾驭一辆踩足了油门的大卡车。我大概对纪实更习惯,但对小说更好奇,那广阔的空间犹如陷阱,或者天堂,很刺激。我希望小说成为我描绘世界的重要手段。 

      徐颖:与其他几位写上海的女作家相比,比如王安忆、程乃珊等,你感觉自己具有哪些优势?你对王安忆、程乃珊笔下对上海的描述,有一个怎样的评价? 

      陈: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风格,从不同的角度出发,来理解这个城市,我觉得上海这么大一个地方,能够容纳不同的眼光和取舍,也值得有不同的风格的世界观去解释它。这是天然不同的,应该不存在优势与否的问题。 

      她们两位开始写作时,我还是个中文系的学生,在阅览室的杂志上看她们的小说,她们是我的前辈。我喜欢看《女儿经》,也喜欢看《长恨歌》,它们在气质上是那么不同,但也自己有自己的生命力。它们告诉我的,就是上海是个可以见仁见智的地方。我一直敬佩王安忆的努力和认真,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她的认真一直影响我自己的写作态度,我希望自己能忠实于自己的职业理想,也希望写上海的作家都是出色的人。 

      徐颖:在写作上海时,你以前说过你一直是一个上海的移民,这么多年写下来,你的视点包括心理定位有什么变化?有没有觉得自己融入了上海? 

      陈:上海对我来说,好像仍是一个他者。我能理解这个城市,但不喜欢的地方还是不喜欢,比如那种吴文化的遗风,但这一点恰恰是上海生活中重要的特点。我熟悉上海,喜欢上海,但心里没有此地是故乡的衷情。也许这对一个作家来说不是坏事。作家的职业警惕,就是不想在自己描写的对象上投射太亲昵的感情。 

      徐颖:就目前来看,在上海题材的写作中,哪些是没有涉及的领域或者说还较为薄弱?上海为何具有那么大的卖点? 

      陈:上海题材的泛滥,有点像当初的伤痕文学,铺天盖地,却大都在同一个层面,离不开怀旧。多少人懂得“怀”里面到底是什么含义,真的难说。我认为这里面大有内容。这个城市有足够的内涵让你往内里走,有东西往下走。现在只是把表皮撩开,这是一个认识的过程。 

      说上海题材是一个卖点,把它当成一个商品,这种说法太轻佻了吧,好像上海人说女孩长得好,是卖相好一样。要么是书商才这么说。而不是写作这个题材的人这样说自己的工作。至于读者的兴趣,可能还是因为大家对中国的城市化感兴趣。怀旧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不认为,所有的人都喜欢把自己打扮成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某少某媛。上海题材热,一定与经济的发展与城市化进程有关。 

      现在的写作比刚开始要困难 

      写《慢船》对我来说不是风险,而是搏斗。我不能说自己是冲过去了,但我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力量。 
    


    IP属地:安徽2楼2005-08-08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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