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老少咸宜的活动,除了吃饭解手一类的生理需要,仿佛就只剩下踏青一样了。北地的春天,来得总比较晚,因为一股接一股的寒风,街头巷尾,往往不能看见几个人影迹。然而惊蛰一过,人就被春雷打醒了似的,忽然间,就从蛰居的府邸中钻了出来,汇成一浪接一浪的人潮。自从我任职兵部以来,每日的行动,不外乎是上个早朝,再去兵部应上一卯,对象都是枯索无味的公务,决没有什么可供一乐的事情。北京人无情,向来的讲究,唯在于三样:吃一点,喝一点,乐一点。这样的日子,实在不是我可以忍受。故而这日高兴了,集合了一队人马,共同游春,也不是一件怪事。路上车水马龙、衣香鬓影自不细说,我府中喂的好马,难得有这样纵情疾驰的机会,不用人扬鞭,自然飞也似的跑着。大道上的人见了,纷纷都避让;尘土被掀起来,足像是一场小型沙暴。前面却有个人,正痴痴看着什么,若呼他退开,早已来不及。左腿使力,压紧了马肚子,终于驭马自他身边险险擦过。——人大概没事,马也很好,就是火烧落了地。冲势过疾,又向前驰了数尺,才勒紧缰绳,回转马头,向他拱一拱手。】
兄台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