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开始的地方
Where A Dream Lasts Forever
忘了是几点钟,唯一确定的是,肯定已经到了午夜零点。
零点,一天的终结,亦是一天的开始。
从指尖开始沿着脉络随着血液流淌至内心最底层的冰冷触感是没有一丝温度的枪支,似乎在有意无意间提醒她,它们从来就不曾带有过感情,而握紧它们的人,也一样。
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们必须是冷血的。
“茱蒂小姐!你还好吗?”
“没事,擦伤而已。”
“……”
“我说了没事。你们快过去,只差一点,就快结束了!”
咔嗒。
有什么东西掉落之后碰撞在地面上,继而融进了黑暗,再也看不见。茱蒂食指还扣在扳机上的右手扶住身边的墙壁。左手,却不受控制地覆上腰际。
她扯出一丝宽慰的微笑。
是的,只差一点,距离他们企盼与寻觅已久的胜利。就快要结束了,也许在黎明之前就可以?
“那是我即使牺牲你也要捣毁的组织。”
她的脑海里清晰地划过一道刺痛的锐利。盯着同伴向前奔跑的背影,她一瞬间忘记了疼痛,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在她们一起赶往的前方。茱蒂直起身子,高跟带着丝丝狠厉将身后早已不省人事的绊脚石又朝后挪开了点距离。
怎么办呢,就算你这么说了,就算你悄无声息地离开再突然出现,就算你染了墨水颜色的眼到现在似乎还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我还是愿意跟着你的背影,只能站在你影子的一角我也无所谓。
所以,我就帮你完成你的宿命,为你牺牲也可以。
***
最后一声枪响的余音也消弭于无形的时候,茱蒂看到了日出。
她离开的时候觉得,这里好像跟来时也没什么不同,若说真的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多了些将会永不醒来的人,被黑色埋葬着,还有——才干涸了没几个小时,刚刚褪成暗红色的血液,若是艺术家看到那大片大片血液如同病态的花朵般散开的姿态,说不定还会称之为艺术,取名叫恶之花也许不错。
远山与树木的深色剪影背后,朝日撕裂了发青的天空,迸开万道金光。残破的废弃大楼每一个角落里被灰尘堆砌出的灰色山脉也化作了光芒眷顾下闪闪发亮的小粒子,在每一个或欣喜或疲惫的人脸颊旁翻飞舞蹈着。
茱蒂全身紧绷的神经顿时如同坠下悬崖的瀑布一样松懈下来。
在午夜,血液从她体内慢慢流失的瞬间,她只想,一定要站起来。而在日光终于为她已经厌倦黑暗的双眼带来温暖的时候,她才终于觉得,不用强撑着站直身子的感觉,其实很好。
蓦然间有什么正在从伤口处缓缓流逝。像是力气,像是意识,像是记忆……
***
“腰腹部有一处最严重的刀伤,伤口细菌感染引发的高烧。看样子应该有一阵子了。”医生稍稍检查了一下输液瓶,药滴顺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向下流淌,沉稳的速度,不疾不徐,像是时间的分秒,既如白驹过隙,又让人不禁焦灼。
病床上的茱蒂脸颊上透着红色,不是那种代表着健康的淡红,而是浮现在苍白的脸颊上,突兀的热度。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待会儿。”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此刻却更让人感觉有些昏昏欲睡。靠着墙壁的赤井秀一闭上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鼻梁两侧。谁都知道他此刻并不比谁轻松,事实上他该是那个比谁都疲惫的人。只是所有人都在一种微妙的默契中选择了缄默不言。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这是所有人在詹姆斯的眼中读到的句子。
“对了。”在大多人都走出病房的时候,赤井秀一突然叫道,他甚至没有抬头看一下被他叫住的是谁,不过他知道这里的人都是能够信任的人。“这次行动的资料……麻烦在送去档案室之前让我看一下,这次绝对不能出差错。”他依然闭着眼睛,只不过眉头轻蹙。
“好的,我知道了。”
等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才又睁开眼睛。这时候病房里显得异常的空。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她睡得并不安稳,虽然伤口已经处理过,也正在输液,但高烧还没有退去。额上偶尔有汗珠渗出,眉头随着轻微的辗转时而纠结成痛苦的形状。
他很少像公园长椅上约会的情侣那样将温柔与甜蜜展露无遗,甚至对宫野明美都很少,至多只是微笑。因为他发现过了这么久,自己早就不再习惯靠近和柔声细语的安慰,虽然他确定自己曾经这么做过,很久以前,对她。
“茱蒂。”
他的声音很低,甚至只是气息在空气中轻微划出痕迹,连声带都没有震动。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