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刘熙载有几句话说得最肯綮:"诗中须得微妙语,然语语微妙,便不微妙,须是一路坦易中忽然触著,乃是令人神远。"(《艺概・诗概》)"一路坦易"是朴,"忽然触著"是灵。刘熙载提出的"触著",我以为比谭友夏的"回"更能显示朴与灵的转化中的特征。他把"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词句)的"闹"称为"触著字",是很有道理的。近读钱钟书先生《通感》一文,他用"通感"或"感觉移觉"来解释这个"闹"字,意即表示诗人"在视觉里获得了听觉的感觉",这当然是对的。但这个名句之所以美,之所以"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王国维语),最根本之点,我想仍在一字之灵以回一字之朴,仍在它是朴与灵的对立统一。这个"闹",它描出了或者"触著"了人人心中所有、人人口中所无的那种为春天所特有的强大的不可遏抑的生机;而这正是意境塑造中、朴灵转化中突现的那股生气,它标志着意境(单就这句名言)的圆满的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