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青丝,终是会断。潺潺流水,终是会散。
凌乱的房间,满是水渍。没有水渍的地方都落下了厚厚一层尘埃。床单滑落了一半,枕头掉在地上,雪白的花纹也沾染了灰。
垃圾筐倒了,各式各样的垃圾溢出来,苹果核、酸奶袋,到处都是。桌子上的书也七扭八歪的,没有生气的述说着各自的故事。
一枚硬币滚啊滚,忽的停了。有一只手狠狠地摁住它,没有松开。
手的主人,还是个孩子呢。豆蔻年华,正是青春的大好时节。然而又有谁知道青春的代价?青春的代价,也许穷其一生,都无法偿还。当路走过,留下的又是什么呢?
纵不过一个人泪流罢了。
他说,泠子,我爱你。
她没回应,这份爱,她承受不起。是的,她还是个孩子呢,她不想这么早的就踏入这红尘。彼年豆蔻,谁许谁地老天荒?一世芳华,又能如何呢?终不过有老去的那一天,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谁又能答应谁什么?谁又能给谁什么承诺?谁又能爱谁一生一世?
他说,泠子,我会让你爱我,我会等你爱我。
爱么……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个有爱的女子,也许不是。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爱他,亦如他也不爱她。说爱,就爱了?还是,以为爱,就爱了?
她宁可相信,他不爱。
二八青春,她还小,他们都还小。他有权利等待,她也有权利拒绝。所以他等待了,她拒绝了。殊不知十年之后,他还会等待么?而她,又会拒绝了?只是因为并不着急,所以选择了拖延吧。
时间,真是很讨厌的东西呢,磨灭了爱,磨灭了青春,也磨灭了曾经固有的那一份回忆。
固有的,本来就有的,现在,却没了。
他说,别以为自己是个受过伤的女人。我会爱你,给你幸福。
她笑。本来就没有受过伤,也没有以为自己受过伤,只是,害怕受伤罢了。他能给她一天幸福,能给她两天幸福,但,能给她一世幸福么?他说能就真的能?
于是迷茫了。忽然很想哭,很想扑在一个人的怀里哭。但那个人,不是他。是谁呢?她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了自己,偶尔会面对陌生人吧。面对爱情,她没有这份勇气。
手,从硬币上抬起。硬币就这样显露出来,是个一分钱的新硬币。一分钱呢,算得了什么?但,硬币就这样存在着,尽管没有人在乎着。
没有人在乎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为别人?抑或为自己?如果是为自己,那么为什么在乎这么多别的东西呢?为别人,又是为谁?
想得好乱。审视生命的同时,审视了爱,审视了那片蓝天下的诺言。
也许,没有人记得,曾经答应她,陪她看海。
也许,没有人记得,曾经答应她,给她一只玩具加菲。
也许,没有人记得,曾经答应她,给她写信。
也许,没有人记得。也许,也没有也许。
时间久了,遗忘的诺言,她都记得。记得又如何呢?因为承诺的人已经遗忘。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遗忘了自己,遗忘了那片天空下,有一个小小的女孩,拉着他们的手,笑着,闹着。
会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会的。
于是,不如就这样了结了。那么,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生命是什么?不知道了。只知道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滴下,片片樱瓣,朵朵腊梅。滴答滴答的声音,是生命的华美乐章,奏响着的,是绝唱啊。
红色的泪珠儿滴入地板上的水渍中,只一刹那便已散开,妖娆着,舞动着青春的旋律。最终,却没了分别,淡了,融了水。
钟表的指针,带走了过去,带来了新的篇章。她绝望的以为,她会死。但,没有。雪白的墙包裹了她的世界,吊瓶憧憬了她的未来。
她活了下来,却是死过一次的人。伤过,痛过。她搬走了,结束了曾经。
殇过了。
一年后。
凌乱的房间。水洒在地板上,滴答,滴答,诠释着生命的另一个开始,也预告着另一个未来。
一枚硬币滚啊滚,忽的停了。有一只手狠狠地摁住它,没有松开。
他说,泠子,我还爱你呢。
她又笑。那份爱,依旧,可是泠子却已经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