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尸?鞭谁的尸?」
一直默默看著拉住离乾的扎伊两人,珂繖歪著头,他轻轻问道。
也许是因为睡了太久,喉咙乾燥的问题,珂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嘶哑,但还是可以感觉得出来那就是珂繖本人。
只有珂繖才能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说话;只有珂繖才会用这样无害的眼神去看待他人,只有珂繖……
「不,也没什麼,不过是生气罢了。」离乾觉得珂繖应该要摆第一,他暂且放弃要鞭尸的打算。而一旁的扎伊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前一刻还说人家无辜的离乾,下一刻马上就说要去鞭人家的尸,现在又因为珂繖而打消这念头……看来若不是珂繖真的很重要,就是对离乾来说,鞭尸还不算是太急迫的事情。
毕竟尸体要化为白骨总要一点时间的。
想想还能够这样冷静为离乾的行为找原因的自己实在奇怪,扎伊不由的感到无力。
「扎伊,你先出去。」看著似乎对环境非常陌生的珂繖,离乾这样说道。
「啊……」扎伊有点犹豫。毕竟他家主子的脾气没耐性又有点火爆,说的行不通可能会直接用行动证明。
「现在我的命令都不听了?」离乾眼神冷淡的瞪向扎伊。
「不,属下现在就出去。」微微行了个礼,扎伊只在心里默默为珂繖祈祷。
毕竟小兔子遇见狮子,多少都是凶多吉少的。
见两个人中看起来最和蔼的人走掉了,珂繖显得无措,他想叫住扎伊,可是又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有那麼可怕?」看出珂繖的不知所措,离乾一屁股坐在床沿,他看著他,表情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语气却已经柔和不少了。
「不……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你是谁。」
「我叫离乾,你叫珂繖。」
「这、这样啊……」面对著沉默,珂繖越来越觉得尴尬。
然后呢!?知道名字后呢!?他为什麼在这?这离乾又和自己什麼关系?
「……我们……是一对恋人。」离乾搔搔头,他的脸竟然微微红了起来。
「啊!?」珂繖一脸惊讶。
恋人!?
「你和我外出打猎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昏迷到刚刚,甚至还给我失忆。」摸了摸珂繖的头,随后又凑近珂繖,在他唇边留下细碎暧昧的吻。「好不容易盼到你醒来,你却是这副德性!」
「我……那个,对不起。」垂下眼帘,珂繖对於离乾的亲密虽然有点不自在,可是他总算不是很讨厌。虽然他总觉他和这男人没有这麼亲密。
「为什麼要跟我道歉?让你受伤,我才要道歉。」离乾把珂繖压回床铺,他尽情的向他索取著吻。
「那个我、我……」珂繖对於离乾的举动感到害臊。
「怎麼?不想要?」离乾温柔的问著。
若是扎伊在这,恐怕会被这样温柔的离乾给吓到半死吧!
「我跟你……我是说,我们真的是一对恋人?」阻止离乾想要脱下自己衣服的手,珂繖急忙道:「我脑子有点乱,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
「难不成你想说我骗你?」离乾挑起眉来。
「我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并不应该有这层的关系。」珂繖抬起头,他直视著离乾。
这时珂繖的眼神,是那样的神似珂珂。
珂珂的精神会有一部分残留在珂繖脑中。
离乾终於体悟到了虞的意思。
也就是说,即便我想要替珂繖拟出一个新的过去,也会因为珂珂那残留的记忆与精神而使珂繖无法完全的相信?
握紧双拳,离乾感到愤怒。
但他最气的并不是虞作了什麼,而是不管如何,珂繖竟然会否定两人是恋人关系的这点。
虽然他的确没有给过珂繖承诺,虽然他与他的确还没到恋人关系,但是,他为什麼没有全盘的信任自己?
是珂繖下意识的否定两人的关系?还是因为属於珂珂的精神正在干扰?
离乾越想越气,因为他发现不管怎麼想,珂繖好像都没有会十足信任自己的理由。
他现在才发现他以前对待珂繖的方式一点都能称作恋人的行为。
「你在生气?」见离乾的表情越来越臭,珂繖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说错了什麼,但他搞不懂,他究竟哪里说错了。
「不,我在气我自己。」离乾抱住珂繖,这时刻,他不想抱他了。「既然让你有我们不是恋人的错觉,看来是我之前还不够疼爱你啊……」
「不是的,我只是——」珂繖张了张嘴,但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麼,支支吾吾半天,只挤出这麼一句话。「只是不太确定……」
以世俗的观感来看,才一清醒,就被告知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的恋人,无论怎麼想多少都会有点怀疑吧?
「可恶!不然我该怎麼做才会让你相信啊……」离乾有点困扰,不!是非常困扰,他开始自言自语,甚至开始在计画怎麼让珂繖明白自己与他是恋人的事实。
看著离乾这样的苦恼,珂繖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来。
「笑什麼?」离乾看到了珂繖的笑容,他像是寻到宝物的凑近。「有什麼好笑的?」
「对不起,我只是……」以为自己的偷笑惹的离乾生气,珂繖下意识的道歉。
「为什麼要道歉?」这次换离乾笑了,他道:「天知道我有多想要看你为我儿绽放的笑容。」每次一想到珂繖和拉诺儿谈天时露出的笑容时,他就快疯了。
虽然珂繖曾经说过喜欢自己,可是他却从未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刚刚看到珂繖在偷笑,他甚至有一种念头,一种为了这笑容就算倾荡家产也不足为惜的念头。
「可恶!难道现在变成我在一头热?」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逊很糗很难看,离乾的脸又红了几分。「不行不行!必须要让你快点明白我们是恋人这件事!」
「听著!」突然严肃的看著珂繖,离乾审视著他。
「是?」见离乾突然变的严肃,珂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麼。
「珂繖,你是我的人,清楚吗?」
「啊!?」
「不能让别人恣意的看你、碰你,你只能听我的,只能属於我,只能为我而笑,你是我的恋人,你明白吗?」离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听他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个……」珂繖倒是有点傻眼了。
「我晚点再来看你,你先休息!」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离乾只想要先离开好好冷静一下。
「是……」望著离乾转身离开寝室的样子,珂繖的眼里满是一种温柔的情绪。
「如果你还想要再装下去,我想,迟早会破功的。」
扎伊走了进来,他这麼对著珂繖说。
而珂繖面对扎伊,笑容依然不减。
「你是谁?」
「我是扎伊,你是珂繖。」
「我和刚刚那个人真的是恋人?」
「你又是怎麼看待的?」
「我觉得不是很真实。」
「所以我说,你就不用再装了!瞧你都笑成这副德性……不,应该说是哭成这副德性。」看著面带笑容但却又在流泪的珂繖,扎伊叹气。
「离乾大人总是说你笨又蠢,我想我好像多少明白了一点。」
「若我不这麼笨这麼蠢,怎麼还会苦中作乐呢?」珂繖眨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的泪水好难控制,虽然他并不悲伤,可是他却觉得想哭。
人类的情绪,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麼复杂的。
「是啊!也要不是因为你这麼笨这麼蠢,又怎麼可能会让离乾大人受骗呢?」说著说著,扎伊忽然又道:「又蠢又笨的,到底是谁呢?」
是那个吃尽苦头的珂繖,还是那个一直以来说不在乎可自己偏偏在意得要死的离乾呢?
扎伊没有答案,或者说两者间根本不能比较。
他看著珂繖笑著哭泣,他看著看著,好像不知道该说什麼,最后,为了不让彼此因为沉默而尴尬,扎伊问道:「欺骗大人,你难道不怕他生气?」
「他如果生气,要赶我走,我恐怕不会那麼容易走。」珂繖眯起眼来,他经过了好多事后,好像又变得更坚强了一点。
「为什麼?」
「因为我不想离开这个人。」珂繖看著扎伊,他知道扎伊某种层面上来说并不认同自己。「如果遇到这个人真让我那麼痛苦,那麼虞的催眠就会成功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认为和大人相识,是一件悲伤痛苦的事?」扎伊忽然又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为什麼又要骗大人你失忆了?」
「也许我在害怕吧!」珂繖苦笑著。「害怕太多,所以乾脆不想去理会了。」所以不如装作失忆,倒还轻松多了。
「你是不是还在害怕你兄长会找大人麻烦?」
「嗯……」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个女人说你兄长再也不会有威胁了。」
「咦?」
「那女人说我只要告诉你…『我的确是一个放弃被爱的人』,你就会明白。」虽然扎伊还是不明白,可是他看见珂繖的表情时,却知道他已经明白了。
「原来如此,爱兰她……」珂繖搅著手指,他总觉得脑子一片混乱。
「另外她要我转告你,请你一定要好好幸福的活下去。」扎伊似乎觉得言尽於此,他也想要离开寝室了,毕竟待太久,被离乾发现可不好解释。
「那个,我可以问一件事吗?」珂繖叫住扎伊。
「请问。」
「为什麼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扎伊说著。
应该说,他不愿意相信,那段与离乾在一起的日子,会令珂繖痛苦到想忘了一切。
这因为无法相信,所以珂繖的谎言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场儿戏。
「倒是你,最后要怎麼跟大人交代?」
「我想,我需要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他究竟恋人是什麼了。」
珂繖笑了,扎伊也笑了。
他们都知道,风雨已经过了,剩下的,就是期待著下一次的花开日。
珂繖明白,他和离乾,还有些事必须要好好说明白。
珂繖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又更坚强了一点?
本人或许还浑然不知,可是扎伊却明白。
一个人有了成长后,身边的人怎麼可能看不出来呢?
但是,离乾却好像不明白,还一直以为珂繖仍然是那样的笨那样的蠢。
到底又笨又蠢的,是谁呢?
想著想著,平常严肃的扎伊突然在长廊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