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故事呢？

陈规旧俗，多少年来不知道坑害了多少青年男女，而今在某些偏僻山村依然十分猖獗。对次，岂能等闲视
之。
1 上门救孤
说起来，这是七八年以前的事了。
那一年北燕南飞的时候，海塘村三十岁的光棍汉龙海生由邻居旺婶牵线，到四十里外的周家坪一户周姓人家当上门女婿。
人家说大姑娘上轿，泪水涟涟，可海生堂堂七尺男子汉，离开家时却也是柔肠寸断。为啥？海生是被娘的一把剪刀逼出门的。海生是个苦命人，他三岁就死了爹，全靠娘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结果多年的劳作使他娘心力交瘁，落下一身顽疾，不仅耗光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积蓄，而且也耗去了海生的青春。眼看在没有姑娘进这个家了，海生娘咬咬牙，央求邻居旺婶给海生找个“婆”家。旺婶挺同情他们孤儿寡母，就东颠西跑地忙了半个月，才有了眉目。海生娘听旺婶把周家的情况一说，挺中意，可海生死命不依。他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不能给娘养老送终，还算是个人吗？可海生娘哪肯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她铁定了心。这天，当着旺婶的面，海生娘“啪”举起剪刀，对海生说：“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听娘的话，娘今天就死给你看！”说着就要把剪刀往自己胸口上扎。海生吓得夺过剪刀，强吞泪水，跪下求旺婶照顾他娘，然后哭着离开家。

大姑娘上轿有人做伴娘，可海生上门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因为这里的乡俗规定：上门女婿必须自己根据媒人提供的地址、姓名找上门去，以示诚心。这里到周家坪随说只有四十里，可都是崎岖山路，待海生翻山越岭赶到周家坪，已时近中午。海生刚进村口，还没有来的及找人打听，突然听到“妈呀”一声叫，他猛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个小男孩跌进一口大池塘里。海生顿时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也顾不的脱衣服，就跳进水里，把孩子稳稳地托上岸来。
孩子得救了。在田里锄草的孩子妈妈奔过来，感激得泪花闪闪，紧紧搂着儿子，连声对海生说：“谢谢！谢谢！”
海生淡淡一笑，转身便走，刚走出两步，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水淋淋的，经山风迎面一吹，不由打了两个寒噤。这一惊非同小可，海生顿时呆了。为啥？因为这里还有一个俗规：上门女婿上门路上不能管任何闲事，即使碰到熟人，也只能低头擦肩而过，以示夫妻一世和好。如今自己上门路上管下这等“闲事”，若让周家知道了，那还了得！况且现在自己这般落汤鸡模样，怎么去见岳父母呀？想到这里，海生吓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头上直冒冷汗。

2 情真意切
海生心事重重地踏进了周家大门。出乎意料的他受到岳父岳母的热烈欢迎。岳父拉这海生又是倒茶，又给
敬烟，岳母长的矮矮胖胖，话没出口倒笑眯了眼。岳父岳母待海生这么热络是有道理的：两口子四十多岁才
得了个千金，平时捧在手里怕打，含在嘴里怕化，转眼到了出的嫁年龄，实在舍不得她远走高飞，便决定招
个上门女婿。可这种倒插门的事，一般谁肯呢？拖了两年也没个影子。女儿小银不好意思说，老两口却急的
像热锅上的蚂蚁，正愁哩，想不到旺婶说上门来，双方真是一拍即合，如今女婿真的上门了，老两口怎么能
不高兴呢？
海生本来心里挺紧张，看到老人如此热情相待，心里十分感动，在看妻子小银，那面若桃花含羞的模样，
心里更像喝了蜜一般甜醉了。
吃饭时，三杯酒下肚，岳父便问海生今日上门是否一路顺风。海生心里一惊，赶紧强作镇静，说“很好，
很好，路上什么事也没有，连熟人都没碰上一个。”“这就好，这就好。”岳父岳母乐得一边给海生夹菜，
一边说：“别客气，今后就是一家人啦！明天就正式让你跟小银成亲。”
新婚之夜，海生搂着小银恍如在梦中一般。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凭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把这个家搞的富
裕红火。他还默默向上苍祈祷，保佑他能为周家生个儿子。他知道唯有这样，自己才能在周家站稳脚跟，让
娘放心。
想起娘，不知道怎么，海生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他想要能把娘接来，那该多好。可周家人对自己问长问
短，就是不问娘一句，海生心里涌起阵阵无奈的隐痛。
这天，海生到果园去给果树上药，果园离村子较远，小银怕他认生，说是可以抄近路，便陪他一起去，路
过村端头那幢独门小屋时，海生一眼发现，上门那天遇见的那个大嫂正在院门前刨芋毛。旁边。一个老太婆
正搂着大嫂的儿子在玩耍。大嫂见有人来，抬头一看，正好与海海生目光相遇。大嫂赶紧低下头去，装做不
认识。海生却不由自主地朝大嫂点点头，打招呼了一句：“正忙着呀？”这一声招呼不要紧，那旁边坐着的
老太婆目光“唰”地一下直扫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海生。海生被盯得如芒刺背，脚下不由加快了步子。这
一来，小银感到奇怪了。她满腹狐疑地望望海生，望望那个老太婆。
来到果园，小银劈头就问：“你认识田嫂？”海生心里微微一惊，慌忙摇头：“她叫田嫂？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咋打招呼呀？”“乡里乡亲的，打个招呼咋拉？”
小银噘着嘴说：“我看你平时闷声不响的，跟其他人都从不主动打招呼，为什么偏偏跟这个寡妇打招呼呀
？”
“什么？她是寡妇？”海生惊讶万分，呆了半响的，什么话也没说，闷头到一边干活去了。
小银见海生不吱声，便凑过来解释说：“你可别不高兴，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田嫂她婆婆是啥人物？厉
害死了！自从她儿子死后，为了栓住田嫂不嫁人，村里不管哪个男人跟田嫂说句话，也要被她骂的狗血喷头
。所以田嫂平时轻易不出门，更不要说与别人搭话了。你没见她婆婆刚才瞅你那样，没开口骂你，算是客气
了。”

海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自己救了田嫂的孩子，她要那么小心翼翼怕被别人撞见，原来是怕婆婆怪
罪啊！
不知道怎么，原先对上门那天在田嫂家换衣服的事，过去也就算了，他甚至还庆幸一切都风平浪静，可自
从知道田嫂是寡妇后，他心里再也平静不下来了。田嫂和她儿子的身影老是出现在他眼前，晃呀晃的。晃着晃
着田嫂突然变成自己的亲娘，她儿子仿佛就是自己。从田嫂在婆家这般处境，联想到自己从小没了父亲，奶
奶为了保住龙家根苗，硬是不让娘改嫁，如今落得娘劳累过度，疾病缠身；自己一个男儿，受尽歧视，做了
人家的上门女婿。于是，便产生了一种要挽救、改变田嫂母子命运的念头。他真想找个机会去和田嫂说说话。
从此，海生有意无意地对田嫂的行踪分外留意，到果园去干活，经过田嫂家时，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他想；就是不说话，打个招呼也好。
就这么过了几个星期，一天下午，海生打田嫂家门前过，听到那婆婆正在朝田嫂嚷着：“你是闲着没事干
还是咋的？冲山谷那快地草都长的比苗还高，明儿个你快去看看。”海生知道冲山谷周家也有半亩地，而且
与田嫂家的那快地相邻。

第二天，吃过早饭，海生鬼使神差般地扛起锄头，就朝冲山谷赶去，到了冲山谷，果然，海生远远就看见
田嫂在地里干活。她的儿子正在田埂上投石子玩耍。海生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的母子俩，看着，
看着，鼻子酸了，眼睛潮了。他感到这幅画面太熟悉了；那在地里干活的就是娘，在田埂上玩的就是自己。
终于，忍不住冲动地叫一声：“田嫂！”这一声叫，把正在地里干活的田嫂下了一大跳。她一抬头，见是
海生，微微一愣，招呼到：“你也来干活呀？”海生一下子不知道说啥了，只是愣愣地望着田嫂发呆。好半
天，他才一字一顿地说；“田嫂，有句话，我很想对你说，你不要见怪。”
海生的神情显的很严肃，田嫂不禁慌乱起来，脸红红的说；“大兄弟，你不必说什么，什么也不要说。”
“田嫂，”海生加重了语气，“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要对你说的是；你要改嫁！一定要！”
田嫂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海生要对她说的是这么一句话，。她望着海生呆住了。是啊，海生劝田嫂
改嫁，这对田嫂来讲犹如石破惊天，仿佛如雷轰顶。她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劝我？”
海生的话急促起来：“田嫂你不能重复我娘的悲剧了。我娘和你一样，年纪轻轻守寡，我奶奶和你婆婆一
样，死活不让她改嫁。你知道她如今落得什么地步？一身毛病不说，还一辈子受人欺负。当初娘有我这个儿
子甭提有多高兴，可到头来家里一贫如洗，有谁愿意上门来做媳妇？还不是娘硬逼我来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田嫂，你也许比我娘能干，这娃娃也强过我，但孤儿寡母的，这日子一辈子好熬吗？田嫂，你要拿定主意，
趁自己现在还年轻。”
海生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句句敲打在田嫂的心上。她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哽咽着对海生说：“大兄弟
，你是我唯一遇到的好人，改嫁，我想过很多次，但命不由我啊。婆婆看得紧，叔伯看得紧。儿子是他们田
家的，丢下他，我于心不忍，带走吧，田家又不依。这日子难熬啊！大兄弟，要不是为了儿子，我真想一死
了之。。。。。。”这么多年，田嫂第一次遇上了能说知心话的人，禁不住把心中的苦水全倒了出来，由小
声抽泣变成失声痛苦。
然而，他们哪里料到，此情此景，全被一个进山栓菇的长舌妇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这女人菇也不栓了，
拔腿便朝村里跑。

到了黎明时分，果然听到有人呼叫：“不好啦，田嫂投塘了！”海生一惊，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干啥？”小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昨天下的保证忘了？”
小银死命拉住海生，又哭又闹，海生摸摸发烫的脸颊，只好无可奈何地重新躺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海生一大早起来，悄悄打听到田嫂昨夜跳塘后，马上被人救了上来，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从此，海生再也不敢跟田嫂来往。田嫂见了他也会绕道而走。
4 回家探母
转眼间快过年了，海生已做了半年上门女婿。自从经历劝田嫂改嫁那场风波，海生越发牵挂自己娘了。半年来，时刻都想着娘。可这儿天天有干不完的活。这会是过大年，眼下家家杀鸡宰猪置办年货，他怎么忍心把娘孤零零地抛在老家呢？他暗暗打定主意，回家和娘一块过个年。但他嘴上只是说想回家看看。岳母沉吟半晌，丢了一句：“早去早回！”
周家坪有个乡俗，新女婿第一次回家，左邻右舍相好的都会以礼相送，可周家平时专横霸道，邻里惟恐避之不及，所以海生回家冷冷清清，没人来相送。
山里冬天早晨，寒雾浓浓，海生一早就上路了。他兴冲冲翻过两座山坡，猛地站住了。十步开外的浓雾中，站着一个人。谁？田嫂。她围着头巾，脸却冻得通红，看样子，她在这里已有许久了。
海生愣了一下，惊喜地招呼道：“田嫂，你这是。。。。。。”
“我。。。。。。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田嫂边说边解开手中的布兜，“我不敢把东西送到你家，只能在这里等你了。这点红枣，是自家树上摘的，你拿回去给大娘尝尝。”
“田嫂。。。。。。”海生既激动又感动，眼中挂着泪花，心里翻江倒海。他默默地把红枣倒进了自己的布兜。一阵沉默之后，又拾起伤心的话题：“田嫂，上一次是我害了你，使你受了那么多冤枉，请你原谅。
”

海生娘一听儿媳有了身孕，两行泪水不禁流了下来：“儿呀，我终于有小孙孙了，虽然不姓龙，也总归是我们龙家的骨血，我也算对得起你爹一半啦。。。。。。”
娘俩难得相聚，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海生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陪着娘唠叨。当天吃过晚饭，海生娘对海生说；“儿呀，你不忘回来看娘，娘心里清楚，可你到底做了周家的女婿，就要过年了，你得回去帮一把，明天就走吧。”
“娘！”海生听娘这么说，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娘，我是周家的女婿，可我更是你的儿子，我要尽一个儿子的责任，我陪你过年。”
海生娘愣了一下，摆摆手，神情凄楚地说：“傻儿子，你说的是哪儿发话呀，娘一个人不也活的好好的吗？你到周家不容易，只要你好，娘也没什么，娘苦惯了。听娘的话，你明天就回去。”
“不，”海生坚决地摇头，“娘，就让我在自己家里过年吧，周家少我一个算什么！”
娘突然提高了嗓门：“你不听娘的话，你不配做我儿子，你。。。。。。你给我滚。。。。。。”话未说完，又大咳起来。
海生吓得又是搀扶又是捶背。接着，海生一下跪在娘面前，哭着说：“娘！我看你太可怜了，我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舍下你啊！”
“傻儿子，”海生娘抚摩摸着海生的头说，“娘已经是半埋黄土的人了，你若为娘舍了一生的幸福，做娘的心里会好受吗？你陪娘一天，这就足够了，听娘的话，早点回到周家去，娘只要你过得幸福，你明白吗？”
“娘，我听你的。”海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就不走。”“啥条件”
“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去过年。”
娘没料到儿子会这么打算，愣了半晌，迟疑着问：“你岳父岳母会同意吗？我一个病婆子去，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你是我娘，娘到儿子家过个年还不行吗？”
海生娘想想儿子说也在理，加上她实在也想看看儿媳妇长得到底啥样子，便点头同意了。

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亲家母，海生岳母先是一惊一愣，继而脸上拉开一个笑容：“呀，是亲家母，贵客到啦。小银，你婆婆来了，快来拜见啊。”小银闻声出来，海生娘眼睛一亮：可不，简直比想象的还俊美，红的脸膛，白的皮肤，再加上怀孕了的丰丰满满的身材。海生娘拉起小银的手，扶摸着、微笑着，可她话还没出口，小银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妈”，便抽手回自己房间去了。
海生在一边没吱声，他原以为自己在周家辛辛苦苦做了半年活，现在让娘来过个年，怎么说他们也该热情相待才是呀，可没想到小银对娘这么冷淡，他心里不是滋味。
海生强作笑颜，安顿好娘，已到吃饭时候，便要紧到灶房帮忙。岳母一见他进来，瞥他一眼，拉长脸问：“你是怎么搞的，招呼不打一声，就把你娘带上门，叫我们怎么招待？”
海生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我娘苦惯了，我是看她一个人太寂寞，才接她来过个年，尽尽我做儿子的孝心，平时，我实在没法照顾她。”
岳母听出海生话里有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嘛，我们平时都受你照顾，现在自然应该好好照顾你妈啦，否则你不怪我们把你当外人？”
岳母不冷不热一番话，噎得海生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半响，他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我娘的，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谁知，岳母一听这话，立即朝灶旁大嚷起来：“小银，小银，你到油菜地里去上上肥，海生要照顾他娘啦。”
海生怎么也想不到岳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怕把事情闹大，让娘难堪，硬是忍住气，挑起肥料桶就走了。
转眼间海生娘在周家住了一个星期。过年嘛，总有些亲亲眷眷上门，周家人也不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海生受够了气，常常一个人背着娘躲到一边抹眼泪。
大年初五，海生把娘送回了家。他发觉娘竟然对周家的冷遇非但丝毫没有察觉，一路上反而反复叮嘱海生要好好做周家女婿。她笑着对海生说：“儿呀，这回我去了一趟也放心了，你在那里好好过，眼看就要做爹的人了，以后你不要一心挂两头，我自个儿挺好，再说邻居也会来看我，你就放下心来，啊！”
海生见娘这么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农家有句话，过了年初七，官家要动笔，农家要下犁，海生是周家的人，当然不能在娘这儿久留，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到周家坪，开始牛一样的操劳。
小银马上要分娩，自然不会再随他到地里干活。海生反倒觉得这样自在舒心。自打送娘回家后再回来，海生一直闷闷不乐，一晚上和小银也说不上几句话。他觉的自己心里是一片冰冷冷的世界。他不由想到了田嫂，将来田嫂的儿子也会像自己这样窝囊吗？对了，好久不见田嫂了，田嫂怎么样了呢？她一定怕我多舌，故意避着我。唉，自己为了顺着娘，不得已上了人家的门，可田嫂还等什么呢？她就不怕她儿子以后走我一样的路？劝她，一定得找机会劝她。
5 石破天惊
这天吃过晚饭，月亮早早爬上树梢，海生打算到果园去，其实是想趁经过田嫂家时，找机会和她说说话。可他还没向岳母开口，小银已经捧着个大肚子“哇哇”叫着瘫在床上。看样子是要生了！毕竟马上要做父亲了，海生不由地激动起来，要紧去村里叫产婆。
没多时，随着“哇”的一声啼哭，产婆满面笑容走出来，朝候在房外的周家人嚷着：“恭喜恭喜，你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岳父岳母顿时笑得泪都出来了。他们要个上门女婿，不就是盼着有个传宗接代的吗？他们赶紧对着
祖宗神位又烧香又磕头。
晚上，海生破天荒地得到一次优待，岳母给他炖了碗银耳鸡蛋汤。汤里虽然加了糖，可海生吃下去觉得又苦又涩。此时此刻，不知怎么，他只想哭，他心里很明白：周家要的不是他这个女婿，而是他现在这个儿子。
一连三天，周家喜气洋洋，一反往日专横蛮气，给村里家家送喜蛋。海生心里时时惦着娘，便提出要回家给娘报个喜讯。送几个喜蛋，哪知岳母一听，双手一摊，叫道：“我的好女婿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眼下正是农忙，小银坐月子还要人照顾，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要说回家，恶心肠，恶心肠！”海生一听再也忍不住，跳起来说：“做人说话总要凭良心吧，我娘悲苦一生，就盼有个孙子，就像你一样，人心可都是肉长的呀！”
自打上门，海生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生硬的口气和岳母说话，岳母当然不会让他：“好哇，‘人心都是肉长的’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老婆现在还在月子里，你做男人的不管谁管？你既然上我们周家门，当然得先管我们周家事罗！谁叫你娘没本事！”
岳母的话越说越尖刻，海生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冲，但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忍住，忍住，为娘求个太平！他操起铁锄直冲屋后，对着荒坡，漫无目标地一锹一锹死命锄着，借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和愤怒。。。。。。

转眼间儿子满月了，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实在惹人喜爱。亲朋好友来了不少，一个个逗小家伙玩的欢。看得海生心里酸酸的真想哭，要是让娘来逗逗她的小孙子，老人家该有多开心啊。可海生没有开口，如果说以前周家对海生还算对女婿的话，那么现在海生简直成了周家的奴隶，他成天累死累活地干，却得不到个好脸色。
这天海生娘托人捎口信来，叫海生一定回家一趟。海生知道娘没事绝对不会叫他回去的，心不由颤抖起来，也不管周家脸色多么难看，打声招呼就往家赶。
他一路奔走一路猜测，越猜越想，心里越紧张。他脚下生风似地飞跑，四十里山路他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进了自己的家。他走进娘的房里一看，娘静静地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农药味——娘死了！
海生惊呆了。他跪到床前，哭喊着：“娘！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娘！你应该等我回来呀！”这时，一阵冷风从破了的窗纸窟窿钻进来，娘的枕边飘下一页纸来，海生拾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生儿：
娘走了。娘知道，娘活着，你在周家伤心，娘是你的累赘！过年我在周家住了七天，我心里很清楚，怕你难受，娘不说罢了。娘知道你生了儿子，这是娘感到欣慰的，如果你爹地下有知，一定比我还高兴。娘知道你为了给娘报喜讯，受了岳母不少气。儿的心娘懂，今天娘叫你回来，是叫你来料理娘的后事，反正娘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不如早走，省了儿的心，值得。从今后，我的儿就没有牵挂了。记住，儿一定要听娘的话，在周家好好生活下去
。
娘 绝笔

四十里的路，一眨眼就走到了。当他走进村口时，猛得看见田嫂的儿子在那大水塘边又哭又叫：“妈妈，我要妈妈。。。。。。”
海生心里猛一抽：田嫂怎么啦？他三步两步跑过去，急着问道：“娃，你娘呢？”
小男孩一把抱住海生的腿，号啕大哭：“叔叔，我妈妈。。。。。。她跳。。。。。。跳下去了，她。。。。。。她不理我。。。。。。”
什么？海生犹如当头一棒，转身朝水塘里一看，塘里看水平平静静的，哪里有田嫂的影子。糟糕，田嫂一定跳塘多时了！海生猛地跳下水，一下扎入水底，摸了好久，才把田嫂托上塘来。田嫂早已死了！
田嫂怎么突然轻生呢？原来，就在海生这次回家后的第二天，不知怎么，田嫂婆婆从田嫂房间里翻出了海生那次换下的衣服。这还了得，老太婆简直要疯了，一次次逼着田嫂说出实情。田嫂在情急之下，说是海生有一次在果园干活，被大雨淋湿，经过这里时换的。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不迭：这不是天大的谎言吗？海生淋了雨干吗不回自己家去换？这话骗的过谁呀！

对田嫂婆婆来说，这会她可是抓到铁的证据了，拿了海生衣裤，疯一般直扑周家。顿时，一个说周家女婿想霸占田家儿媳，一个说田家儿媳想勾走周家女婿。双方又破口大骂，到大打出手，闹了个天翻地覆。
可怜的田嫂怎么受得了这般羞辱，原本清清白白的事，如今还怎么说的清楚？想想这难收的残生，她悲愤交加地想，与其这样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于是，她跳进了村里那口大水塘，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海生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他的眼睛血红，血液仿佛凝固了。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步步朝周家走去。
正好他岳母站在门口，看见海生回来了，戳着他的鼻梁骂道：“你还有脸回来？儿子高热，你死到哪里去了！哼，只知道在外面勾引人家寡妇。。。。。。”
岳母的这句话无疑是给海生火上浇油，只见他突然一手推倒岳母，“呀”地吼了一声，冲进房里，从床上一把
抓起孩子，高高举过头顶，随着“哇”的一声，一切又复归平静。
“天哪——”周家人疯了一般扑上去。。。。。。
“哈哈哈，。。。。。。周家绝种了，周家绝种了！”海生一声长笑，一阵狂叫，一头冲出了周家大门。。。
。。。

看过，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