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承诺

忐忑不安的第二天，总是要来的！
深冬时节的黎明，来的很迟。大家都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即使听到了广播里响起的起床铃声，也无一人愿意动一根小指头。但过了一段时间，整个寝室里还是开始响起气恼的嘟囔声，仿佛是在埋怨，又仿佛是在拖时间。
再好一阵时间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迎接新的一天！
这些大的动静，旁若和边漫怎么可能没听到，可是她们这一张床的人，却是一动也没动。旁若是睁着眼的，瞪着看着天花板，恨不得戳出一个洞来，让自己可以避免开这令人尴尬的时刻。而边漫是闭着眼的，但从那微微颤动的睫毛看来，她一定也是完全清醒的！
曾经一度美妙的早晨，在昨夜，打破了禁忌之门！
“怎么还没有起来？”是凌晨，她敲了敲铁床，催了声。
旁若和边漫还是没动！
凌晨便又凑近了些，走到靠头的那一边，踮起脚，看到了并排的两颗头颅，不算很近的挨在一起，里面的那颗头下，似乎还垫着靠外床那人的一只手臂。
尴尬！怎么不尴尬？昨夜吓的宁愿头被碰痛也不愿让旁若靠近的人的手臂，此刻竟状似亲密的揽在了旁若的肩上！
也许，这便是习惯的可怕！
旁若已经习惯了枕着边漫的手入眠，也许睡梦中也会去寻找那一片栖息之地；而边漫则是习惯了旁若火热的身体，自然在无意识中会自动的靠向温暖的发源地！
那么，她们现在算什么？漠视昨晚的一切让彼此还停留在同学和同桌之中？还是继续追求自己所要执着的追求？
凌晨只是看了那么一下，便走了，一会儿，寝室里的人都走了。看来她们这一桌赖床已经成了自然现象，以至于凌晨也看的麻木了，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呼小叫！
顿时，寝室里的空气变的稀薄起来，旁若只想找些新鲜空气，于是忍不住向上蹭了几分；而边漫却害怕面对现在只剩下的身边的她，于是努力向下蹭几分。没有默契的两人在上下中，旁若压痛了边漫极力想要自然收回的手臂，害她忍不住轻叫了声。
这一声，终于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异常沉闷的沉默！
“你别往里钻了！”又是习惯的，旁若将被子踢下一些，让边漫露出她的头。
一时暴露出来便使冷空气肆意的溜进了温暖的有些黏糊的被子里。
倒吸一口气，边漫无奈的不敢再动，不然的话，旁若会顺着她向下钻的方向把被子完全踢没的。
旁若一时忘了尴尬，自己又钻下了些，顺便让边漫将自己的手臂移了出去。
“不想起来吗？”有些慵懒，听起来很有磁性，这是旁若刻意压低的声音。她仿佛感觉到边漫此刻对她仍是怕的，仍是停留在昨天夜里，她背对着自己——虽然无意识的，她会靠向自己！
“嗯！”边漫轻声应了下。
“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终于忍不住了，旁若问道。
边漫一惊，双肩缩了一下，似乎更想缩起头来。旁若见状很是懊恼，她的抗拒，让她会如履薄冰。于是索性一把搂住边漫的头，想要让她正视自己。
边漫吓到了，她没想到旁若会不给自己一点点的考虑时间。难道她不怕看到自己唾弃的眼神？难道她不怕听到自己鄙夷的话语？为什么？她是如此笃信在这件事上自己不会伤害她，而是这么勇敢的，面对禁忌话题？
“说什么——”边漫现在会做的，好像只有跟着她的话走，她的心中一片茫茫然，头脑里也是，理不出一点点的思绪来！
“我说过我喜欢你！”旁若微笑，紧紧的盯着边漫，她——看上去不完全是害怕自己，更似于害羞的神情！
边漫边漫——
旁若几乎是立刻执念于自己看到的，她的心中柔情四溢，那些在郑则身上都没有找到的酸酸楚楚，此时此刻全部到齐了，全身心的都在叫嚣着一个名字，边漫，边漫——
“你——”边漫细细的脸皮开始泛红，此时的旁若更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味的盯着自己，等自己的回答！
可是，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我也许对你有好感，我也许比在乎别人更多一点的在乎你，但是，我没有喜欢过谁，无从对比，无从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比喜欢你更喜欢你！”旁若柔声细语，头渐渐的抵向边漫，完全放低了自己的气焰，之前旁若无人的顾旁若，还哪里可以找寻。
“旁若——”不知道该如何对应旁若的话，边漫无助的轻喃。
“漫——”旁若靠的更近了，额头、鼻尖、乃至双唇。
我又吻到你了！
像是只偷了腥的猫儿般，旁若辗转于边漫软柔的唇上。
边漫没有推开她，边漫甚至在心中叹了声，便闭上了眼！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闭上眼，却知道自己喜欢旁若如此赤裸裸的传达给自己的热情！

当边漫没有猛烈的推开顾旁若，当边漫在旁若的唇中徘徊游荡，旁若便知道，自己的心，找到了归处！尽管你没有回答我是否和我一般喜欢我，但我可不可以从你的气息中，找到我要的答案？

——旁若与边漫，两道本应不同轨道的半圆，在灼热的气息中焊接成了她们心中最纯最纯的恋！

不必喊开始，她们便开始了，当然，为了这个很是甜蜜的早晨，她们也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那就是没有赶上升国旗，两人各记小过一个！

就这样，顾旁若找到了自己寻觅已久却一直找不到感觉的爱情，开始了一段对于她来说简直媲美神仙的生活。她的手上牵着的是心爱人的手，她们可以每天一起起床；可以每天一起吃饭；可以每天坐在一张桌前说话；夜晚，便感觉的是对方面对面的呼吸……
她们之间牵手是正常的，在这个学校里，女生走在一起如果不是手牵手那才似乎奇怪呢。但是亲吻却属于被窝里的活动，是偷偷的，却十分剌激。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仅仅停留于互相唇贴唇而已，可是不记得从哪一个夜晚开始，旁若的吻忘我的探入了边漫的唇里，她总算明白自己以前有多傻，明明不爱郑则，连吻都保持冷静。可是面对边漫时，她的全身心投入到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地步，以至于亲吻的游戏玩过了火，两人也毫不知觉！而等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习惯了这种深吻！
一切的一切，就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唯独不够完美的，是边漫始终从没有松口说过喜欢自己的话！而自己，却是每天都要说的，相应的，想到得到的也不过是她的一句而已！
但边漫对于这一点却格外的坚持，既不像抗拒的了自己的吻，又不像完全没有感情。可这些本该十分困扰她的问题被她抛到了脑后，也许，她是个享受在先的人吧！所以，她宁愿选择享受着，并等待着。
只是等待是一个巨大的悬念，包含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未免会让旁若开始时不时的患得患失。因为等待的结果像是随时可以从边漫的反应中出现，却又总瞬间销声匿迹。因此，在还有三十多天就放寒假的时日里，眼见着在一起的时间会慢慢变少，所以现在的分分秒秒都无比漫长难熬——
等你说喜欢我，等你说爱我，便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激情和力量，可是又怕等的太过长久而没有可以赋予的对象。
这情景，按照旁若的话来说，像即将跃出地平线的初日，像含苞欲放的鲜花，像晶宝俗欲滴的露珠，像守在洞口准备扑向老鼠的猫，像即将出现的奇迹……
一旦结果出现，一切都肯定明确！可是啊，边漫，什么时候你不会再类似半推半就我的爱情？
这个时候，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冷冰吧，也许是等待中的那些害怕会有变数的心情吧，旁若开始变得反复无常，因为长久的疑问在心里得不到肯定，是边漫，从没有给过她肯定的答复。没有被肯定的爱情总是会多虑的，旁若就是这样。
她开始闹些小别扭，可是边漫不会劝她，边漫不是很会说话的女孩，她只能任由着旁若气愤的说如果不说就别在一起的话。
有时候觉得她在威胁自己，又有时候觉得她实在楚楚可怜。喜欢自己是要有勇气的，何况她还是个女孩，同性之间的感情是不会被世人所认同的，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边漫想的很清楚也很透彻！但是，她实在是太孤单了，她需要阳光，需要旁若温暖的嘴唇——即使她是女孩也好，却是能让自己心动不是吗？
她曾经问过旁若，知道她们之间是不能在一起的吗？
她记得旁若很天真的说：
为什么要想到以后？现在有爱不是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我喜欢你就可以！
顿时边漫无语。
看，旁若绝不会是那种有长远考虑的人，但是如果有一天，当她的爱情已经褪色时，而自己，却会陷得比她深！
所以她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度，必须要有一个人保持头脑的清醒，必须要有一个人控制自己的感情！看来，旁若是做不到的，那么，就由自己来吧！
边漫心中的苦旁若完全不知道，但幸好旁若也只是说说而已，每回都会自己跑回来抱着她抱歉连连，然后再在她的细微点头原谅后欣喜的吻她的脸颊。
最后，在旁若超级一流的缠功后，边漫极小声的，羞怯的说了这样的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走到你不想再走下去的那一天！
如果这算是等到的答案，旁若满足了，你若不喜欢我，怎会放下一切随我？
可是会有这一天吗？不，不会有的，顾旁若如此深信。

第二章 难舍难分

明媚前语：
那段时间，我把她们两个人的相处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们的眼里好像没有了别人。尤其是旁若，将她的名字“旁若无人”演绎的很好！
而边漫，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个对凡事无所求的人，但她已经不太跟之前的几个好朋友在一起了，因为大多数时间都被旁若占了去。有时候一起出去滑冰，有时候吃饭，有时候一起听音乐，就更别说睡在一起。
在她们的眼里，好像变得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无论在班上，还是在寝室或者是在街上，你都可以看到她们手牵手时的默契身形！
当这种现象刚刚发生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没什么，只不过是班上“变态”的又一例，可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她们腻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会不会有闲言闲语，对此，我这个旁若的好朋友，是最怕最听不得的！
可是，怎么办呢？怎么办才能让旁若真正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是的，我怕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怕等她知道以后的义无反顾——旁若，绝对是那种人！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晴
一个学期就快过完了，从来不曾觉得学校的时间过的如此的短暂，现在，才体会到了！和漫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也觉得短，恨不得每一时刻都将她栓在我的身边，让她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喜欢她。
昨天一个无意，翻到那篇《在水一方》，于是很是郑重地告诉她，这个真的是为你而写——也许脑中还有最初时她不屑的神情吧，总觉得是横梗在心头上的一根剌，欲拔而后快！
谁知，她的反应和那日完全相反，害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因为她居然笑的像只偷腥的猫——那常常是我偷吻到她的表情！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啊！
这是她的话，原话耶！
我一时愣在了那里，然后她接过去了那写着散文的纸稿，状似随意的说，你总是没个记性，又喜欢乱丢东西，这张纸，我替你保管着。
可惜她嘴上无所谓的说着,手里却是十分小心的折叠着那张纸！
啊！！！！！！！！！！！！！！
好可爱的边漫啊！
我忍不住地向她扑了过去，差一点将她弄翻在地，见着她手忙脚乱的红着脸稳住自己，我在旁只会一个劲的大笑，笑的，好开心！然后不肯松手的去啄她的脸，活像一只遇到小红帽的狼外婆！
就在我心情极好的时候，我听到教室里的广播，让我去年级组一趟。
有些懒心懒意的！自从和边漫好后，我又回到曾经的样子，不太管身边的事。我好像一只陀螺，一旦旋转起来，一旦喜欢上，就会一直一直不停的旋转下去，不管身边会是怎么样的风景，不管自己身心会不会疲惫——也许，我其实是属于后知后觉的那一种人！
本来是不想去理睬广播的，但在边漫的催促下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年级组。去了以后才知道，地区为了什么风貌要搞一个大型的活动，就是千里画卷，铺在地上，让大家趴在地上画画的那种。各个县市都要派出一些人去地区参加，而我和另两个专业不错的同学被入选了。
要离开G市，去地区参加活动，来回只要一天！
和其他参加的同学一起，热烈的讨论着画画的内容，一路走回来，我是神采飞扬，自己的专业那是绝对的自信，大家都以我为中心的展开讨论话题，令我心中不免有几分意气风发。
但等走到了教室门口，我看到了我的漫坐在我的座位看着窗外。
一时之间心中有些异样，我竟会将她想象成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等待放飞。
她很孤独么？

我走过去，她发现了我。
什么事？她淡淡的事，好像不是很关心的样子。
哦，明天要去一趟地区，一早发出，晚上会回来！
明天？她迟疑了一下，明天是学校的元旦文艺汇演，晚上你赶得回来？
我一愣，居然将这个忘了！
头两年的文艺汇演我都会应明媚的邀请一起跳舞，可惜我们执着于我们的青春活力总是跳些快节奏的舞蹈，不肯迎合学校要看传统民族之类的舞。所以每年都没拿到名次，不过每年还是都迎来了很多的掌声呢。
但今年，这最后一年的文艺汇演，我没有参加！
我有边漫，便什么也不要了！
但是明天我不在，谁陪她看节目？
我尽量赶回来！我坐下去，搂着她的肩，她比我高，我的动作有些费力。
她轻轻动了下肩，我的手便滑落，但随后我又固执的抬高，累一些又如何，我喜欢挨着她的感觉，实在！



第二天一早差不多五点的时候，旁若和边漫几乎是同时的醒了！
知道自己一走后被子里将会冷下来，旁若似乎想尽量在这一刻将自己的温度全全传给她，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的琥珀眼眸里暗淡的颜色。
“我很快就会回来！”旁若轻轻地说着，凑上前去吻边漫的唇角。
边漫今天特别没劲的样子，有时候她其实也会稍微有些主动，但今天却是十分的木呐。
“别这样，我会不放心走的！”旁若晃了晃手，看着她眼前的碎发飘动着。
“你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边漫迟缓地伸手搂着旁若的腰，也轻轻地说。
“当然会没事，我只去一天而已，又不是不回来！”旁若笑了，边漫的动作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鼓励，她无法看着边漫的唇在眼前，而不去亲她。
两人有片刻的纠缠，但一会儿就被其他寝室的一同去的同学打破其中的温存。
“旁若，起床啦。”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松开紧吮着边漫的唇，旁若懊恼的叹了口气，这舍不得的情形立即让边漫莫名心闷的情绪好了些，她松开了手，顺道扳开旁若搂着自己的手。
“去吧去吧，到时候就等你一个人多不合适。”
“好啦好啦。”低声咒了几句，也不知她嘀咕什么，反正旁若从内侧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顺着铁架下了床。
一回头，看到边漫也随着自己转过了身，正瞅着自己，只露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狗，十分的可怜，又好像是要说什么话，却说不出口。
旁若的心荡漾过一阵柔情，自己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为什么边漫看起来如此万般不舍？
永远先行动后思考的旁若忘情地探手一把抓住被子，向着自己猛地一拽！迫使得边漫的头也垂了下来，然后，在边漫的惊惶失措中，她迎了上去。
这个吻，让旁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是不能离开边漫了！
吻完后，旁若轻喘着在边漫火烫的唇边低笑：“不要我走了就睡不着觉，回来别让我看到大熊猫！”
“去你的！”边漫咬牙气哼，旁若一意独行的动作轻易打散了她之前心中还有的惆怅，“再不走，你就不要去了！”
“我倒是不想去！”旁若轻叹，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此刻与边漫相比，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边漫一得到自由便极快的缩回头去，不再看她。她还真是大胆，竟然敢在寝室里做这种动作！万一有人看到了怎么办？她平时那么聪明怎么现在这么笨这么莽撞？
“好吧，好好睡吧！”旁若瞪了瞪眼，继而无奈的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室！

“凌晨！”边漫跳了起来，抓住凌晨的手，求助般的说，“我饿了，想吃东西！”
看到她胡乱又慌张的样子，明媚悲哀的想笑又想哭，这，还需要再试探下去吗？还有什么意义吗？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让边漫停止和旁若的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不，当她看到边漫此时的神情时，仿佛连自己也受了伤般的心痛，这个边漫啊，明明便是一朵罂粟花，却包裹在平淡的颜色之下。
那么去警告旁若，让她停下这个脚步，让她看清楚眼前这朵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随意闻闻就好的花，而是会在无意中散发出致命馨香令人窒息的罂粟花？
你看过谁能够顺便的将毒戒下，而没有痛苦？
旁若那种越是痛苦越欲罢不能的人，让她戒毒，和要她的命有何异？
一时之间明媚冷汗淋漓，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奇怪的看着明媚变幻莫测的表情，凌晨拉着边漫要离开。
 “你知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你会后悔你做的事？”
喃喃的，凌晨和边漫依稀听到身后的明媚说这样的话。
凌晨一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边漫一震，难道，明媚，你知道了什么吗？

天很快的降下夜幕来！
虽然是深冬时节，却因为元旦而还是将严寒完全驱除。
学校的礼堂里，人声鼎沸，昏暗的灯亮下，不断有攒动的人头被倒映在墙壁之上。
被凌晨她们拉着，坐在本班的区域里，边漫的精神状态极差，极其紊乱。
明媚的眼神，明媚的话，让她发现自己和旁若之间的感情秘密似乎已经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其结果，肯定是灰飞烟灭。
一时之间，空气稀薄的得令人难以忍受。她觉得好想张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几下！
身旁人好多，多的让她有种错觉，这不是文艺汇演，而是一场严肃的批斗会，每一个人的手都指向自己，而这里人多的只要每一个人吐一口唾沫就能让自己生生被活埋。
这种错觉不断的折磨着边漫，让边漫惨兮兮的终于忍不住了。她要出去，她不要被批斗，她不要众人唾骂。
她——要顾旁若！
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走之前你信誓旦旦，为什么，你还没有回来？
不理会凌晨她们的呼唤，边漫硬是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了大礼堂。
一抬头，天空静静地躺着一轮冷冷的新月，月尾如钩，似是可以直直的钻进她的心一般。
一时之间，边漫后悔了！
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那种害怕的心情，自己想象的那种场面，其实即使有顾旁若在，又能改变什么？被批斗的人，不过是多了一个她而已！

像是一抹掉了魂的幽灵般，边漫游游荡荡地回到教室里。
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安静。这里不会变幻出无数的手来抓住自己质问，不会有明媚那样的眼神，不会有明媚那样的话语！
等下——如果旁若回来的话，自己可以第一个看到她——
不——
我要和她分手！
我不要和她继续这种关系下去，我是懦弱的人，我从来不质疑自己这一点，我为什么得到一点阳光就企图灿烂，我为什么得到一点温暖就忘了寒冷迟早会到来？
我——要和她分手！
一把抱住自己的头，边漫犹如一只困售，苦苦的挣扎于道德所设下的陷阱。
这条自己应允的路，是否就到了尽头？

第四章 无可抗拒

这条自己应允的路，是否就到了尽头？
一把抱住自己的头，边漫犹如一只困售，苦苦的挣扎于自己设下的陷阱。
我——要和她分手！
我，要和她分手，我该怎么说？
说我不喜欢你！
说我厌倦了你的怀抱，厌倦了你的吻？
说我，厌倦了这种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游戏生活？
旁若听了会怎样？会哭吗？会怒吗？会——痛吗？
我呵——终究是不想让彼此受到更大的伤害！
脑袋里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的痛，单只是这样想着，自己就快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是那个总是敢作敢担的顾旁若！
说来，自己怕的，不就是她的那种冲动的个性吗？却又是活该的被那种个性所吸引啊！
“砰——”
教室被边漫关上的门，发出好大的声响！
边漫却是十分迟钝的抬头，便看到那道阳光，正神采奕奕的靠在门边。
刚从地区回来的旁若只是想到教室里放一下东西！本来以为大家一定都不在，所以才粗鲁了点，谁知，竟有人，而且，还是边漫。
“边漫——”旁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朝她奔过来，心中惊讶的不得了，“你在这里等我？你没去看演出在这里等我？”
旁若受宠若惊的话语里充满了猜测的小心翼翼，一脸是藏不住的兴奋！
“旁若！”
没有拒绝旁若的拥抱。边漫发现旁若轻而易举的粉碎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建设！
我不想离开这样的温暖呵——即使它的后面迟早会有寒冷，可是老天，能不能让我多享受片刻？
没有发现边漫神情不对的旁若高兴的手舞足蹈，一边搂着她讲着今天在地区画画时的情景，一边在心中泛开甜蜜！
边漫啊边漫，你虽不说喜欢我，却处处表现的是喜欢我啊！这样想来，我以前的患得患失，真是多余的不得了啊！
花了大概十分钟讲完了今天的所见所闻，旁若才拉起边漫：“走吧，表演还没有结束，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却不料边漫缩回去了手，人，也沉默了！
“怎么了？”一挑眉，这时旁若才发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审袖着她的脸，旁若心疼的再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边漫勉强的笑了笑，“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想去看，那儿——人太多！”
“那我陪你！”旁若不疑有他，爽快的又坐下，反正自己走了一天也累了，正好享受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温存。
“旁若——”边漫抓住旁若的手，自己的手冰凉的，旁若的手却似火一般的烫。“我们——”
“我们什么？”旁若问，此时教室里很是安静，边漫的声音响起时，自己的柔情也一并带动，不知道为什么，和她相处的越来越久，心动就越多，通通都满溢在了胸口。
“明天元旦放假，又是新千年，你会不会回去？”轻轻哽咽了一下，边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你呢？”旁若暗笑，单是一天的分离都如此难分难舍，要怎么回去过元旦？
“我不想回去！”边漫低声说，由着旁若动了下，让两个人的手轻易地互相穿插合拢在一起，一时不由看的痴了！两只不同的手却是如此亲密的靠着，放的这么自然而然，好像天生就应该如此交错相握着一般。看痴的同时又被剌痛了心，这两只手，毕竟是本不该如此亲密相握的呵！

“你不回去我自然也不会回去，新千年，我们两个人过好不好？”旁若紧跟着就要求道。
“嗯！”边漫声线还是很低，却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和她一起过的。公元两千年的第一天啊，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是最大的幸福么？
“有人说公元两千年的第一天，地球会爆炸！你信不信？”边漫沉静了会，说。
“哈！”旁若骄傲的一昂头，“我可从来不信这个，你信？”
“我信！”边漫却是认真的点头，又认真的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不会后悔最后一天和我在一起？”
旁若听罢一呆，她这还是第一次从边漫的口说听到感性的话，如果新千年就是地球爆炸的那一天，你会不会后悔最后一天和我在一起？
“傻瓜——”旁若靠近边漫，郑重的在她冰冷的脸颊上留下重重的一吻，“炸成粉身碎骨我也奉陪！”
炸成粉身碎骨我也奉陪！
边漫听了旁若的承诺禁不住颤抖起来，你有这样的决心，为什么我没有？我也可以，陪你炸成粉身碎骨！
一时之间，明媚那貌似警告的话语被边漫完全遗忘，她本就不是个时时在动脑力思考的人。她，关闭了对待外界的心，学着旁若，选择了跟着感觉走！

过了一会儿，教室外面隐约传来了人流的人声，想是汇演结束了。
合握的手被边漫突然抓紧了点。
“等下人多了又烦，”旁若体贴的笑，“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边漫点头，她总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还是真的自己什么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一个不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是会很容易受伤的那个——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话，此时却被边漫全全推翻，可以让喜欢的人看透，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拉着边漫走出了教室，她们出了校门。
已经是寒冬了，冷冰的风一阵一阵的吹过，让两人都缩起了脖子。
“哈哈！”旁若笑道，亲昵的拉紧了边漫，恨不得施个咒语，将她变小，藏在自己的袖子里，“两个傻瓜，跑出来吹冷风！”
“那还不是你的提议！”边漫皱皱鼻子，呵出的寒气吹向旁若。
“就和你在这里冻成冰块，那也是我愿意！”旁若从不吝啬她的甜言蜜语，让边漫听了冷冰的脸上慢慢温暖起来。
“看这天，是要下雪了啊！”边漫抬手向上托了托，好像真的会掉下雪花片儿来一样。
“下雪好！”旁若听了高兴起来，“和你一起看雪，一起玩雪，嗯，那一定不错！”
“谁要和你一起看雪。”边漫睨了她一眼，眼眸转动间，刻意的板着脸，又好似忍俊不禁。
“你不要和我一起看雪，那和谁看？”旁若停下步子，一把拉住还待向前走的边漫，霸道的说。
“好好好，我说过陪你的啊……看雪，玩雪，”边漫转身，一件淡黄色的绒外套，让边漫看起来气质纯静的很，衬托着她此时微微扬起的唇边，让人竟有些不敢直视，“看雪，玩雪，我陪你啊……”
“边漫！”怔怔地看着边漫在黑暗中尤为突显的修长身形，旁若有一点儿酸楚，“你只说陪我，又为什么陪我？”
“为什么，要问这么多？”边漫有些失望的转回身，难道自己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你总是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不，不问不问！”旁若扑上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自己呵，仍是有些患得患失之感，这个鬼天气，让人的心那么容易冰冷。
“我既然答应过你，便不会失约！”边漫解开她死命抱着自己的手，轻声道。
“嗯！”旁若闭着眼在她的背后点头，“是我多愁善感了些！”
“你也会多愁善感？”边漫极力的笑，“我还以为顾旁若是铁做的心呢！”所以你居然看不到我的情啊！
“铁做的心也化为了百指柔啊！”旁若掐了边漫的背一把，笑道。
隔着厚重的衣服边漫当然感觉不到什么，但也意思意思的叫了声，又拉着旁若继续走起来！
可再走下去实在冷的不得了，于是旁若和边漫又一路笑着跑着回到了学校。

旁若立即想起边漫早上无助的脸和自己没有控制住的冲动。
“原来你看到了，那又怎样？”旁若冷冷的看她。
那又怎样？
明媚的脸一下子惨白了，她不在乎的，旁若不在乎的，连自己这个朋友都这么在乎她的声誉，可她自己却是不在乎的！
“你不怕——被学校知道？”
“你要去说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旁若的满不在乎和明媚的紧张成鲜明对比。
“你真的不怕？”明媚不相信的问，“就算我不去说别人迟早也会发现，你们会被别人看不起的，甚至，最后会被退学！”
“退学啊——”这个问题让旁若思索了一下。
“是啊，退学！”明媚仿佛是抓到了她的弱点，急忙强调。
“明媚——”旁若调整了一下站的姿势，“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边漫是光源，我们都是飞蛾的话？”
“记得，怎么不记得！”明媚嘲讽的一笑，正因为这件事里自己也有一些责任，所以她才要想方设法的让她们停止下来。
“飞蛾撞到了光源是一死，可是如果没有找到光源，同样也是一死啊！”旁若伸手在空中画弧，“我们还是两个半圆，如果没有找到彼此，那是会空一辈子的！”
“真的——已经这么深了？”明媚绝望的看着她的手势，看着她继而合起交错的手掌，看着她的微笑里头的绝然。
“所以，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们出事 ，就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吧，以后，我会小心注意的！”旁若轻声求道，她，不是怕，而是不要边漫因自己索取无度的感情而失去其他的东西——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这个世界上唯一让她在乎的人，永远永远是边漫！
那么高傲的顾旁若，那么旁若无人的顾旁若，这样低眉顺眼的对着自己软言细语，明媚倍受打击！
是的，她只是想劝劝她们而已，她并没有真的想过要将她们的事公诸于世，从来都没有！
此刻，明媚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她突然好想放手，不想再管。
“不要再管了！”像是看到了她心中的疲惫，旁若柔声道。
身后罩过来一个长长的身影，不用回头，明媚也知道是谁。
旁若招了一下手，边漫走上前来，立即和她握在一起。
然后，两个人都静静的看着明媚，无声的哀求！
罢了罢了！
明媚抹了一把脸，卸下一脸的沉闷：“我不管你们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反正——我也提醒了你们，其中的厉害，你们也知道！”
旁若眼中微微湿润，忍不住上前拥抱了明媚一下。明媚吓一跳，却没能躲得开。看到她的感激在眼底，又替她们不忍心起来！
她们两个人啊，都不是一般的人，也许，不能用一般的角度来衡量她们的感情吧！自己是永远也无法接受她们这种禁忌的感情，但只要她们幸福，便好！
至少，她们眼中的神采，说服了自己！

看着明媚进了寝室，旁若握紧了边漫的手，笑：“老天不会下雪的，会天睛！”
边漫提的老高的心也放了下来。
刚到寝室明媚就从自己身边拉开了旁若，这让边漫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但她却必须装做没事的人一样到处闲转，好一会儿见她们谈话还没完便磨磨蹭蹭的移步到寝室门口，谁知一不小心看到刚才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旁若显示出不寻常的凝重，这让她愣在了原地，忘了自己正状似偷听。
直到旁若朝自己招手，这才无法控制的走到她们中间。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让我们一起来承担吧！
而现在，看起来，至少，过了一个人的一关！
可以后呢！
“别想那么多！”旁若轻轻斜过身去，将头靠在边漫的肩上，高度恰好，天生匹配！
“别想那么多，世界未日我们也会在一起！”

第七章 离不开，离开！

很快的，一个学期要过完了！
在学期结束之前，课节已经结束了，剩下等待放假的日子是漫长而枯燥的，那天，边漫实在熬不过凌晨的请求，答应晚上跟她们几个出去看电影，弥补一下近来对好友的忽略之心。她并不是想忽略她们的，只是旁若的缠劲无人可比——真奇怪，为什么之前郑则不会被她迷倒呢？
旁若虽然一分钟也不想跟边漫分开，但是看到凌晨请求的眸子还是一时心情极好的放了手。
谁知，当晚学校搞突然袭击，要检查寝室的就寝人员，可是一直等到快熄灯的时候，边漫她们还没有回来。
旁若急了，却不得不躺到床上再在内侧塞一个东西岂图蒙混过关。也许是她太心急而没做好，总之被卫生部的人抓了个正着，登记了名字，还警告了她！
但这些旁若都没办法放在眼里。她关心的是为什么边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回来的路上遇到车祸？
是不是凌晨她们逼着去看通宵电影？
还是……是她自己不想回来？
又或者……她不愿意回来面对自己？
疑团如泰山般压下来，旁若的心中惊起惊天骇浪，让她忧心如焚！
因为自两个人好后，边漫还没有过这样“离谱”的现象，没有过彻夜不归！
这一夜，旁若无眠！

一直睁着眼睛到天刚灰蒙蒙的亮，旁若便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的打开寝室的门，直奔楼下，直奔学校大门。
还好，像是心灵感应般，她还没到大门，便看到凌晨一行人从大门口进来！
“我要去睡了，你早！”凌晨打着哈欠从她身边走过，满脸的疲惫却掩饰不住眼神的挑衅！
旁若这会儿反倒是默默站在边漫身边，看着凌晨她们嚣张的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而头一次没有反驳，没有讥笑什么！
这种反常边漫当然注意到了，更加注意到她也没有睡好的脸色上净是死死的沉静。
低叹了口气，边漫就知道会是这样，昨晚一出去，就该知道是回不来的。
拉着旁若的手，把她带到还没有人来的教室里。
一到教室，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让她不要露出这个全天下的人都辜负了她的样子，谁知却是旁若先爆发出一阵哭声来，像是忍耐了很久似的：
“我以为你出事了……以为你会受伤……以为你有千万个回不来的理由，可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你别哭啊！”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旁若这个样子的边漫立即慌了，她知道自己不对，这一夜，被凌晨她们押着铐在电影院里，她也睡不好——在习惯了有旁若在的夜晚，离了她，便真的睡不好觉了！
可是她能怎么说，去责备自己的好友吗？明明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就是自己忽略了她们啊！
“你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你居然敢一夜不回来……”旁若压抑不住内心之前的那番恐惧，伸手抱住了边漫的脖子。
“旁若……”边漫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夜不归会给旁若带来这么多的伤心难过，旁若每天都和自己嘻嘻哈哈，导致让她忘了其实旁若是个很敏感的人，不然的话，以前她追郑则的时候，怎么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那么现在，你感到了更大的痛苦吗？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多久，我就已经让你很痛苦了吗？我，不想这样啊……再这样下去的话，谁来控制后面的情势，又谁能预测后面的变数？
 “旁若，你别这样——”边漫用力将旁若的手掰开，然后握住它。
“绝对不要有下一次，你答应我，不可以有下一次！”旁若反手抓紧了她，几乎是恐惧的却又是强硬的要求她的承诺！

“别傻！”边漫轻叹，“寒假很快就会过去的！”
“我怕等不及！”旁若想了想，啊，不是还有一种方法吗？“要不，我们通信吧？我有你的地址，我给你写信！”
“可以的，那你就写信吧！”边漫似是了一口气的样子，她着实是怕旁若这个性子真的会冲过来。
“那，我给你写信去了！”瞄到身后的妈妈有起身的动静，旁若只好万般不舍的要挂电话！“你先挂吧！”
“嗯！”边漫停顿了一下，“再见！”便喀的一声挂断了！
手里还拿着听筒，旁若有些发呆，她不喜欢这种后挂电话的感觉，像是被对方无情绝诀的抛开！但是，她宁愿感觉到这种滋味的是自己，也不是边漫，这种无奈，自己体会就好了！
回到房间，找来纸和笔，旁若开始写信。

我的吸血鬼情人：
——对于这个称谓，可是真实的。边漫自从咬她的耳垂上瘾以后，不知道何时起又转移了阵地，对付起她的脖子来，并且乐于在她的脖子上吮吸出一串一串又红又紫的葡萄来，这可不是吸血鬼是什么？所以她才会常常戏称她为吸血鬼情人！也幸好，这是在冬天，高领的衣服下根本就看不到什么。若是到了明年的夏天，可不能让她再这么做，她总不能让自己在大热天也穿着高领的衣服吧？
想到这里，旁若心中又是一阵甜蜜，然后才继续下笔。

我的吸血鬼情人：
见信如见我，可否感觉亲切万分？
分离才数日，爱恋却不减反增。没有你陪伴的夜晚，连月亮也是寂寞的，这怎能让我不更加想你？
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里，再长也短，忘不了和你的嬉笑，忘不了你的每一个动作和神情。现在，此刻，我只能回忆这些美好片断来维持我快因思念而崩溃的心——你是否如同我一样？是否一样在回忆？一样在没有我的夜里难以入眠？我想是的，虽然你从没有说过喜欢我，但却无一处不这样显露着。所以我才更心痒难耐，恨不得去将时间转盘拨快，让开学早些到来。
唉！可惜我没有那样的神力，只好写下这样的信，聊表心意。见信后，你可要回信哦，我可附上了地址，别让我等急！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永远如此想你！期盼未来不再分离！
 
 切切思念中
 爱你的人

信写完了，旁若折好了信，便出了门。
一出门便是一阵剌骨呼呼的风和细细绵绵的冰雨，但一想到自己的思念可以在几天之后就送到边漫的手边，再恶劣的鬼天气也阻挡不了她的脚步！
不理会妈妈在后面大叫着这样的天气你怎么还出门，旁若挥手笑了笑便撑着伞顶着风走了。
啊，边漫，你可要快快回信才行！
到了邮局，投送了自己的信后，旁若已经开始扳着手指头算计着回信的日子了，啊，等待啊——既甜蜜又恼人的等待——

那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邮筒里，满载着旁若的深深期盼，在盖上邮戳之后，飞去了边漫所在的小县城！
是谁写过那样的诗？
方的邮票，
圆的邮戳，
只轻轻的一敲，
扁扁的心情，
就留下了烙印……

这封带有决定性的信，没有人可以从它平静的脸上，读出什么……

他们边家，怎么可以出这种丢人的意外？
“大哥——”该怎么解释，边漫头脑一片混乱！虽然被误会是和男生了，可是在这个传统的家里，这也是完全允许不下的啊，她刚刚放下一些些的心又完全提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场景，这个比被明媚发现了还严重数十倍的事实让她完全无措了！
“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边爸也猛的站起来，哆嗦着身子用旱烟袋指着她，大声的问，“我们边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早知道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丢了你，养你做什么？养你做什么？”
啊？边漫突然冷冷的笑了，脸上尽是剥落的痛苦，痛苦之下，是哀莫大于心死——你们，本来就不重视我啊，等发现我出了事，才说我不要脸，才说要丢了我！才说，我不应该属于边家。
“你还笑，还不老实交待，那个男的是谁？这学校也是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发现？”边爸咒骂连连，不安的在边漫的面前走来走去。
“小漫，快、快告诉你爸是谁，”边妈扑了过来，摇着她的手喊着，“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要犯糊涂啊！你的肚子——”
边妈的话嘎然而止，像紧闭的蚌壳，不敢再吐出一个字。
边妈的话让边爸突然停下了步子，死死的盯着边漫的肚子，似是要穿出一个大洞，伸手去掏掏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孽种！
啊，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啊！
既然这样，那，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不是认为是男的吗？只要不说出旁若，旁若便不会受到伤害！
边漫慢慢跪直了身子，双手上下重叠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淡淡的想，遗憾的想，她和旁若，是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如果，真的可以有，那该有多好——那是延续了她们的生命的宝贝啊，边漫心里好苦涩，眼前的暴风骤雨，她反倒不放在眼睛里了。
看她的动作竟是一种圣洁，边爸被这情景劈的目瞪口呆，又立即反应过来。
“你这死东西——”
上前，就朝着边漫的肚子一踹。
边漫吃痛，向后倒去，一仰头，看到大哥沉痛的脸。
“打掉它，立刻打掉它！”边爸挥舞着旱烟袋，朝着她怒吼。
“打掉什么？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忍着痛喘着气坐起来，边漫努力平静的说。
“什么也没有？”边妈却是高兴了，至少还庆幸她没有走到那一步，不然的话，她们边家，算是名誉全毁。“真的吗？小漫，你可要说实话，你说，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做主。”
“你不要袒护她！”边爸一把拉开边妈，“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什么说的，等开了学，我直接去找他去！”
“爸！？”边漫一呆，在家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如果到学校的话，迟早会牵出旁若来的。
“爸，不要去学校，不要去，你不是怕丢人吗？去了学校就更丢人了！”边漫向前爬了两步，哀求道。
“你还帮他说话，我打死你！”边爸气不过，手上的旱烟袋便敲了下来。
“不用等到开学！”正当这个时候，边漫的大哥说话了，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现出一片冷酷。“信后面有他的地址，我明天就去找他！”
考虑到颜面问题，边大哥也不赞成去学校，反正有地址，直接去找他就是！
什么？有地址？边漫的头“嗡”的一声，立即呈现失血的状态，一脸的惨白，瞪大了眼去看边大哥，话，也颤不成音，“你说什么——有、有地址？”
“是，你还想帮他说话吧？你还以为他能逃吗？”边大哥冷笑，在边漫的眼中，他就变成了那地狱里的恶魔，青面獠牙。
“哪有地址？哪有地址？”边爸显然事出突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还没发现，听了儿子的话忙翻了翻信，终于在第二张的反面，在右下角，看到一行字。
这一行字，让边爸差一点背过气去，他霍的放下信，扬手就狠狠地给了边漫一个巴掌。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边大哥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突然更加暴跳起来，那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地址，并没有透露出什么特殊的信息啊！
“爸？”边大哥上前，拉住了发了狂的爸爸，边漫在他的手里被打的默不作声，嘴边，已经淌下了鲜血，殷红的格外剌眼，他的心咯噔一下，难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她，我求求你们！你们如果去找了她，就等于告诉了所有的人，你们会没面子的，你们会丢人的……”边漫仍是不止的叩头，终于带了哭音，她一点一点的剜开自己的肉，露出血淋淋的灵魂，终于，要崩溃了！
边大哥打了个冷颤，这同性恋是比和男人同居更无脸见人的事，小漫说的没错，这件事，明着来是不行的！
“你们不要去找她，只要不要去找她，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说什么我都答应！”边漫还在不停的喊着，声嘶力竭的。
“真的说什么你都答应？”边大哥迟疑了下，低问。
“真的，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旋的余地，边漫抬起头，乞求的看着大哥，那满脸的泪痕让边大哥忽生一阵茫然。
“你知道这样会没面子，会丢人，为什么还做？”边大哥又问，抬手阻止了又想发怒的边爸。
“我没有办法……”边漫手上的劲仍然没松，但却已经快用尽了力气，不住的发着抖，眼泪，还在不听话的掉着，掉着……
“我没办法控制……”
“你没办法控制，那你又能答应什么？”边大哥气道，又想抬腿。
“不、不、不，我可以我可以，”边漫一连串的大叫，一张脸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又苦苦隐瞒，“你说，大哥，你说！”
“永远不要再和她有那种关系，可以吗？”边大哥问。
心，碎了一地，她却没有手去拼装回来，只能任自己感受到这揪心的痛。
“可——以！”
“那么不要再去学校了！”边大哥断然道。
“什么？”边漫抬头，“只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还有——”
“可她是你的同学！”边大哥打断她的话。
“我保证，我发誓，我到了学校绝会再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再发生这种关系，我保证，我发誓，但是，让我读完这个学期，让我读完这个学期！”
“好！”边爸在后面大喝了一声，让边大哥一愣。
“但是让你读书我还有一个条件！”边爸的声音森森然的从身后传来，让边漫悲戚万分，还有什么比永远不和她在一起更令她绝望？没有了！
“爸，您说！”
“毕业后马上嫁人，马上、立刻！”边爸转到前面，狠狠的看着她说。
边大哥很快的接上补充：“而且一但你在这半年里与她还有这种关系，让我发现了的话，不但要立即辍学，我还要闹到她家去！”
边漫，麻木了，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嫁不嫁人，又如何？
“我答应您，爸，我答应您，毕业后，立刻嫁人，哥，你不要去闹，我答应你就是！”边漫笑了，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可边家人的眼里却没有这个近似形消玉损的女儿，有的，只是深深感到的耻辱……
就这样，边家人的条约成立！

我，要读完这个学期，可，又开始盼着开学——不要到来！
旁若，我最爱的人，让我们，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