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跟着吴越飘了许久,一人一狐终于来到森林的边缘。一弯狭窄的公路将树林与绿油油的麦田分隔开来。
风滚滚而过,荡起碧绿的波浪。不远处的村庄溺在黎明的静谧里,只有零零星星几点橘色的灯光。
“可算是见到个人气。”阿狸感慨一声,“这里就是南菊了?”
吴越不搭理他,继续快速的飘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如果是鬼,他犹豫的想,恐怕是不能见光的。
焦急起来,他只觉得眼前一晃,耳边听得阿狸聒噪的呼喊,“你要去哪,怎么消失了,等等我诶!”
再睁开眼,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令人难受的呼吸机盖在鼻子上,大工业时代才有的人工氧气从鼻孔钻进肺里,有盐酸的味道。
他摸摸自己的手,枯褶干瘪,怀念起昨夜的自在年轻来。
“爸爸,你醒了!快叫医生,医生!”
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如同流水般涌入。翻瞳孔,测血压,测血糖,折腾了一阵子,医生确信他没有大碍,一群人才热热闹闹的离开。
他看着女儿,厚厚的刘海,瓷娃娃般的脸庞,以及大的不像人的双瞳——楚楚可怜,楚楚可怜啊……
楚楚可怜背后是什么,他清楚,一颗自私世故的心。
更何况,他自始至终无法理解这种鬼娃似的妆容。
他缓缓张开口,“怜怜,你亲爸认回你没?”
怜怜皱起眉头来,“别提那老家伙,在我眼里只有你是我爸。”
他心里笑了起来,谁当你爸,谁才倒霉哟。自小没上进心,受不得一点挫折,还跟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他若走了,不给她找个坚强的后盾,怎么安心。
“你想想胡家有多大的产业,多少钱,你认了她,以后就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用低三下四的,你知道现在工作多么难找,就算找到工作也不见得就顺心了。”
怜怜有些心动,这也是她抱怨归抱怨,却一直没有跟胡尧抱怨的原因。
“这事就别管了,他爱认我就认,不认我就拉倒,人人平等,干嘛我上赶着巴结他!”
吴越摇摇头,“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到时候你不许任性。”
怜怜点点头,把QQ下线,起身要伺候吴越,刚喂了几口水,就听他说,
“出去玩吧,我自己能动。”
说完吴越真的坐起来走了两圈,怜怜心里也不愿在医院里呆着,叮嘱几句后就离开。
镜子里的人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黑黄枯瘦,原本饱满的脸颊此时凹下两个黑洞,他转转眼珠,在晨光下反射着浑浊的黄光,如同只发了病的大猫。
柜子里的外套许久不穿,突然穿上就好像脱离病痛,有着无限的希望。他走出医院,打了车直奔胡氏集团而去。
胡尧终究没有让怜怜上族谱,但是却给了怜怜一笔可观的钱。对于有钱人而言,或许几天就挥霍了,但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却够好好的过上一辈子。
恨不恨,怨不怨。
吴越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他站在高楼上,迎着风,后面是胡尧以及他手下急切的呼喊,“快过来,不要跳下去,怜怜还等着你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