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小姑娘过奈何桥时我遇到了孟婆,年轻得没有一丝细纹的诡异脸庞,在鬼火的映衬下分外的妖娆。
“前世真的就这么被遗忘了吗?”
“当然不一定,我就是一个例外。”他笑得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
第一个亡魂,我自然是要亲自渡过河。到达彼岸之时,耳畔突然间响起了低声的吟唱:“黑白双影去,尘世碎虚无……玉殿见君勾起九生误……莫在坟前哭,脏了轮回路,一瞥惊鸿余莺皆枉顾……”这一道旋律似乎原本就嵌在我心里一样,如此一重复有一种被念咒的撕裂感,让我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我皱眉看着身侧笑得得意洋洋的玄清。
他见我脸色不好才受了笑脸:“我谱的哀歌,怎的?不喜欢吗?”
我也说不上是怎样一种微妙的感觉,只觉得好久都如同死水一样的心绞疼了起来。我一手拽着他光滑的衣袖,勉强笑道:“只是觉得新鲜,为什么我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听到这么壮观的哀歌?”
他仍是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看了一眼舟上的小鬼婴,突然抽手放在我肩胛骨上像揉小动物一样顺了顺我的头发,眼里盛满了情绪:“傻瓜,那时你睡得沉,我唱的声音小,你当然听不见。”
这样的场景竟是这样的熟悉,我觉得我快要被不存在的回忆逼疯了。我冷静地看着他深红色的眸子,从那分明的情绪里读出了宠溺。
罢了,既然上一世命薄,来了阴间享享福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便在他惊讶地目光里安安静静地偎在了他怀里,矜持这个东西,过奈何桥时早就忘了。
<肆>
我醒来时正好玄清不在身边。
倒不是说我和鬼怪有什么不同,只是无常所收的冤魂恶鬼平素里都是罕物,差使当得清闲得很。加之我一下舍不了凡俗的习惯,偶尔睡一觉也会叫旁人羡慕。
一个小鬼跟我说,黑无常大人在玉殿里。
还未及步子踏进去,我就听到了一阵清晰的说话声。
“你确定这样做她会记得你?”威严、不容置疑,毫无疑问这是阎罗的声音。
“当然,我信她。”自信而又懒洋洋地声音明显掩盖住了不足的底气,可那一片刻的迟疑,还是让我替他捏了一把汗。
早知道他是个情深种子,没想到他对那位姑娘竟然思念到那种地步,九生九世都不再超生,苦苦守着。
心里有一些东西塌了、碎了,不觉得难过、我甚至觉得可笑,不知所起的一瞬间好感在玄清九世的苦熬中算得了什么。
“也好,如果失败了,我会让她魂魄一起跟你灭了。”
我仿佛能够想象他揶揄的表情:“我如果魂飞魄散,就干脆一点风声也不要漏了,她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
“云烟白,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的心又是狠狠一跳,思来想去又想不出心跳得原因,也许这位云姑娘是个故人也说不定。
似乎呼吸快了一些些,真可笑我居然还会保留着凡人呼吸的习惯,即刻屏住,不料已经晚了。冥界的两大高手都在店内,谁还看不穿我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偷听把戏。
玄清看见我并没有意外,他轻轻地伸开双臂:“小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