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形势越发紧张了,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季洁的学堂被迫关闭了,季洁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杨震自从那天季洁表白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季洁压根找不到他。父母多次说要离开这里,季洁却不愿意,她觉得杨震一定是有什么事不得已暂时离开了,如果自己走了,杨震回来看不到自己,会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担心的。
季洁也尝试去报社找线索,可是报社的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都不见了,季洁没有办法,只能每天在杨震屋子前徘徊,或是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上朝下看,期望有一天能够看到杨震,看到他一如既往带着懒散的笑,朝自己挥手。
这一天的雨一直淅沥沥下的不停,季洁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傍晚时候季母在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季父带着她去看大夫,无奈很多医馆都关门了,最后只好连夜去到了洋人开的医院。
雨越下越大,季洁被父母留在了家里,她隔着窗户担心的看着外边,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但一个人影就这样闯进季洁的眼帘。隔着瓢泼的大雨,季洁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是杨震,虽然他佝偻着身子,虽然他身形有些踉跄,但季洁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拿着雨伞冲出家门,季洁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才发现杨震已经不见了。他的屋子大门紧闭并没有打开的迹象,季洁顺着杨震刚才走路的方向一路向前找去,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伴随着十来个人闯入季洁的视野,他们的话语也让季洁听得一清二楚。“那小子受了伤,跑不远的,赶紧给我找,敢刺杀大帅,不想活了!你们,谁先找到重重有赏!”
季洁撑着伞缩在角落等着他们过去,他们也发现了这个午夜大雨下的小女孩,没人在意她,都匆匆忙忙从她身边跑过,待他们走远,季洁才撑着伞不知所措的站在雨中。他们口中刺杀大帅的人会是杨震吗?他们说他受伤了,那他现在在哪里,伤的严不严重?
循着内心的感觉往前走,季洁不知不觉走到了苏堤,几艘小船随风飘摇,这里没有人影。树影婆娑,伴随着天边的闪电和雷声,季洁有些害怕,打算往回走,却听到了大雨声中轻微的呼唤:“小洁……”季洁壮着胆子慢慢朝前走,发现声音是从一艘乌篷船里发出来的,她试着喊了声:“杨震?”里面有人回答,季洁赶紧扔下伞跨到船上,掀开门帘朝里看去,杨震正苍白着脸浑身湿透的躺在里面。
季洁赶紧放了帘子进到舱里,看着杨震的样子季洁担心的眼泪直流,杨震喘着粗气吩咐季洁:“去外面把绳子收了,这船不能这样靠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季洁愣愣的按照杨震的话去做了,没一会儿,岸边的几只小船便被风吹到了湖中间。
这时季洁才有时间好好看看杨震,杨震看着季洁担心的样子,伸出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替她擦去眼泪,安慰说:“别怕,待会儿按我说的做!”季洁狠狠点了点头。杨震这才微微撑起身子将灰色外套脱下来,季洁这才发现他里面的白色衬衫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季洁顿时吓哭了,杨震安慰的笑着:“眼泪不能消毒的,过来,帮我清洗伤口。”季洁咬着下唇慢慢走上前去,颤抖着双手按照杨震的吩咐,一步步帮他清洗伤口,又一处处包扎好,侧腰那边伤口最深,季洁弄得时候沾了一手的鲜血,终于全部包扎好,杨震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沉沉睡去,季洁看着自己双手沾满了杨震的血,终于忍不住埋下头哭了。
原来这条船也是杨震的一个据点,这里的一切都准备的充分,杨震赤着身子睡着了,季洁将他那件带血的外套仍在了一边,从船舱深处翻出一条毯子盖在了杨震身上,又担心他没有枕头睡得不好,自己靠过去将杨震的头搬着放到自己腿上,然后一手搭着杨震的肩膀,靠在船舱壁上睡着了。
第二天季洁迷糊中醒来,正对上杨震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炙热而充满感情,季洁不好意思的扭过头,杨震叹了口气坐起来,低着头对季洁说:“你昨晚一晚上没回去,你父母一定着急了,你早点回去吧。”“那你呢?”季洁怕自己一走就再也看不到杨震,杨震显然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他说:“我们昨晚这样一闹,整个杭州城都惊动了,大帅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大家分头离开。”
“你要去哪儿?”季洁拉着杨震的手问,杨震默默的将手抽了出来,回答说:“北平,也可能是广州。”季洁胡乱的点着头:“对啊,出了这样的事,出去躲躲也好,等风声过了,你再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杨震不语,只是看着季洁说:“你年纪还小,后面还有大把的时间去享受这个世界,以后你会遇到一个爱你的人,而你也会爱上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季洁知道杨震是在间接的拒绝自己,但她不想让他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口了,那么就再也没有可能了。“你没想好是不是?没关系的,我等你,只要你平安,多久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