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ocattoi/积木
文/谁与我笑颜
7、阴谋论 国际象棋 按部就班
※第三人视角主
※象征意义事物有
※无CP
00．
我要升越云表,与至高者相平衡！
——圣经

01.
威•缇内兹努力地挺胸抬头收腹，希望能使自己站的更挺拔一点，却让影子落在惨白的墙上显得突兀而僵硬。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将报告文件从出汗的右手递到发凉的左手。他紧贴着墙面对着落地窗，光线刺眼而他又不敢于懈怠，直到最后眼球干涩，看别处时视野上覆了一层鬼影。
他看了一眼站在房间另一头落地窗前的人，视野里绿色的影子一瞬间阻挡了他的视线。即使没有看清，但他还是迅速地收回目光，继续努力端正地立好。
“呐，看来你就是我新的传令官呢~”
语调有些上扬，却是直陈式。开头的助词透着一股轻快，只是语气中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不容置疑。
威•缇内兹有些惊愕。方才他还在思考着是把文件直接放在对方桌子上，然后退出去掩上门；还是出声引起窗边人的注意，然后将文件递过去。前者太过失礼，而后者又有些唐突。他听说也并相信着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于是他犹豫着。
他低着头紧张地考虑着，在心中权衡着两个选项中的利弊，期望着能慎重更慎重，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突然他感觉鼻尖似乎有汗液滴落，心下想去抓挠，想想便又忍住了；又觉得肩胛骨过分僵硬，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耸肩、活络着关节。房间是静谧的，连同只隔一扇虚掩的门的走廊也是。所以在威•缇内兹本人听来，关节的声音格外明显。“咔咔”的声音每下都像在敲打着他的心脏。
于是他现在回过神来——被自己的长官用上扬的语调从思绪里拉回来。一直背对着他的人此时转过身正对着他。逆着光，整个人像是浸在了阴影里，威•缇内兹看得不分明。那人虽有六英尺，只是身材修长瘦削，因而并不显得多有气势。
——看上去多正常。
威•缇内兹得以把权衡利弊这回事从脑子里暂时扔了出去。迅速地行了礼把文件递过去然后再行了礼退出去，最后还不忘轻轻地合上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流畅的能让彼时责备他的上级自叹不如。

02.
白兰·杰索站在那里，直到房间重回寂静时回到窗边，在窗边一角的沙发上坐下。他的背影印在浅色的沙发上投下深色的痕迹。他取出文件，把带有汗迹的文件袋放在一旁，端起一杯上了年份的Tokaji，打开文件。
苍白的纸上印着黑色的条条框框，记载着一部分Millefiori几个日常小部门的人事变动。文件并不带有绝密字样，用来存储的文件袋没有任何火焰密封，就连放置的场所也是最低安保标准，甚至大街上随便一个人都能拿到然后毫不费力地拆开它，只要他们能混进Millefiori的行政楼。
而此时这栋楼的最高掌权人却对此毫不担心。因为这份文件的规格非常符合它的性质：不重要。正因为不重要，所以不被注意。除了最基层的录入人员没有人会在意，那些忙于吃里扒外的杂鱼们更无暇在意。更何况，白兰也自信那些基层人员看不出来其中端倪——不然也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基层了。
他的眼光扫过粗糙的纸面、黑色的字体和最后拙劣的签名。目光深邃老练，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了然一切的微笑。末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乘着香甜的酒液还在喉间流转，他连同文件袋一起抓起，点燃了火焰，将它们化为了灰烬。
然后他又调整了坐姿，将半个身体暴露在阳光的注视下，继续着他之前的游戏。
白兰·杰索把棉花糖当做积木，用它们磊出一座棉花糖造就的塔。这样一个无比简单甚至枯燥的游戏，他却乐此不疲。每当块状的棉花糖磊够足够的层数或者倒塌时，游戏就算是一局结束。然后他会扫倒所有柔软的糖块，重新来过。这期间就算是有一块错放，以至于偏了位置，他也不会多加修正。反正余块尚且充裕，游戏仍能完成。这就是白兰·杰索的游戏规则。

03
威•缇内兹走在大楼的走廊里，用着像个世锦赛上竞走运动员那样的步伐向前移动着。他在保持着速度的情况下还在维护着自己的仪表，使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的有失从容。但事实上他的确淡定不能：他一边为着自己良好的运气而感谢上天，另一方面则是对自己不知明暗的前途表示担忧。
他保持着这个速度，穿行在同僚们或冷漠或不解的眼神中，但不管是什么，他都无视了他们。急匆匆地回到了办公桌前，他端起走之前方才泡好的速溶咖啡，一饮而尽，末了还微微庆幸：还好不怎么凉。
坐在他对面桌子Fidati见状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带着冷意的地笑笑，然后低下头，还不忘说句：“哟，你被升职之后的感觉怎么样啊威•缇内兹~”为了使嘲讽意味浓重，还特意拖长了字音。
威•缇内兹喝掉了咖啡，终于稍微平静了些。他放下咖啡杯，因心情的不稳定造成的手抖使杯底磕在托盘发出响亮的脆响。见Fidati皱了一下眉，于是威•缇内兹急忙又把咖啡杯重新摆得端端正正，推到一边。然后他坐下，抬头看了一眼Fidati，对面人二十分钟前的话此刻还回荡在他的耳畔。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调过来成为我的上级，也懒得明白。放心，我不会不尊重你，但是你记住了，我也不会尊敬你。”
液晶显示器照的Fidati的脸庞发白，一闪一闪的光说明了对方正在专心并且努力地工作。于是威•缇内兹咬了咬牙，暗自下了狠心：他会竭他所能，来证明他值得他的下级的尊敬。
屏幕上闪烁着一列列的事项和一排排的指令，他运动起十指，在键盘上舞动着。事项和指令被他一一整合。确认无误的被立马传达，还有疑问的被圈上标记等待进一步回顾确认。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完成着。
全身心的投入使他沉浸于此。他忘记了时间，直到Fidati轻拍他的肩膀，他才发觉窗外暮色已经四合。他揉着干涩的眼睛，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钥匙。
“这么认真么？我收拾好了，你回去时记得锁门。”威•缇内兹看着同事离去的背影，想起对方那有些讶异的目光，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钥匙，勾起唇角浅浅地笑了。

05.
威•缇内兹望着手中的调动说明，心中五味杂陈。
几年前他宣了誓，效了忠。对着曾经生生扼死他过去生命的人。
然后他被带到地中海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在那里他见到了一条条整洁的街道和一座座矗立的高楼。白天人来人往，夜里华灯初上。
“简直就是一个……王国。”威•缇内兹如是想着。
再然后他经过了筛选，熬过了训练，最后通过了考核。他一步步地爬上来，从最底层作为随时会被夺走生命的炮灰、小人物，到凭借熟练的电子技术进入日常通讯部门。
所以两个月前，当那份可以说是升职的报告书递到威•缇内兹的手上的时候，他虽意外但也不算惊愕。Millefiori的boss并不像别的家族的那样阴沉，相反还出奇的随和：偶尔成员们在楼道里遇见了解开制服搭在肩膀上的boss时，那个白发青年还会扬起唇角，挂着柔和的笑意点头。这样的boss的传令官可不是几个，而是分等级的几十个。
所以威•缇内兹觉得自己并不是迎来了什么可叹的成功。当他几年前第一次来到这个自成天地的王国的时候，他就已经由衷地拜服了。威•缇内兹明白，假设他活了下去，在面对这样的力量时，他终其一生都只是一只蝼蚁。“你现在只是变得稍微强壮了一点而已。”他对自己这么说。
然而那不过只是对自己的暗示，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带着几分自傲与得意，还有着被唤醒的梦想与野心。正因为如此，他在面对Fidati时才会下定决心，赢得另一只蝼蚁的认可。
但是这一切却被突然下达的一份指令终结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把眼睛揉了又揉，确认无误后手一松，花体字落款的专用信纸飘到地板上。所有的豪言壮语在白纸黑字的事实面前都不过是一个笑话，还是一个拙劣的笑话。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一旁的墙壁。
他被调往一个日常的闲置小部门，作为拥有全额执行权的部长。
他仍然是一只蝼蚁，只不过连变化都可以忽略不计。
威•缇内兹俯下身体，用手肘支着墙壁，偏头看向窗户。窗外比邻的高楼遮住了西沉的太阳，背光下方正的阴影压得威•缇内兹喘不过气来。
“这大概算是高升吧。”Fidati在一旁站着，许久才吐出一句勉强的安慰来。
威•缇内兹良久才回过神来，他好歹也通过了心理素质测试还算挂着精英的头衔。他把情绪暂且压了下去，站直了身，接受了友人的安慰。
之后收拾个人用品时，Fidati还和他打趣，说好容易你高升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威•缇内兹收起心中的万般滋味，用平日的语句笑骂了回去。他明白那人只是想让自己好受点，于是只好转过身背对着Fidati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06.
清晨的曙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办公桌上。或黑或白的棋子将光线或吸收或反射大半。坐在案前的人有着刻意凌乱的发型，日光投在白色的发丝上使得阴影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白兰·杰索向后靠在椅背上，将自己深陷在座椅的怀抱中。意料之外并非沙发的柔软触感让他的手颤动了一下，使得最上层的棉花糖摆放的有些偏。白兰从棉花糖上空收回手，索性也不管像比萨一样正在倾斜的塔，托腮闭目回忆起傍晚的谈话来。
名字叫做Pasquale的中年人说起话来有些啰嗦，不知是否因为太过于心急而有些紧张。本想诱导白兰却愈发的欲彰弥盖起来。Pasquale三句话核心都不离开Millefiori的配权问题，来来回回话题都是在日常事务监督权上打转转。白兰·杰索来了兴致，挂着一脸纯良的笑容，故作不明所以地引导话题继续。他看着Pasquale脸部皮肤上渗出的细小汗珠时笑意越发深。
期间有下属叩门询问指令的递送明细，白兰将人叫了进来，用几句随意的应允打发后将人赶了出去。过了一阵笑着拢一拢制服外套，站起来目送着虽莫名其妙但着实松了一口气的Pasquale出去，结束了这局变成单方面控场的对弈。
白兰·杰索执起一枚棋子，然后落子在另一处。落子的动作并不轻柔，底座敲击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引起轻微的震动。“啪”的一声，有一枚棋子摔倒在棋盘上。棋子倾倒带来幅度更大的震动，本就维持不易的棉花糖塔此时支撑点被尽数化为乌有。
他扶起那枚倾倒的棋子，拿起来放在眼前细看。本应该圆润光滑的底座边缘缺了一大块，想必堪堪稳住站立在棋盘上都不易，连一点点晃动都经受不起。
看着残缺的棋子，白兰危险地眯了一下眼。棋盘上此时零散地分布着几块棉花糖。这样难以维系平衡的棋子落子就算是站住了也会如棉花糖一样，向前滑开一大步。难以用好的棋子，何苦再留。白兰如是想到。
他把棋子拍放在桌面，有一两块落在边缘的棉花糖受到影响，掉在地上。白兰没有去管，只是径自地走出办公室，离开了行政楼。

07.
“啧，午休时间你还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文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阴谋论。”下属三分嘲讽七分不屑的话语让威•缇内兹不得不收起摊开就占据半个饭桌的文件。
威•缇内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恪尽职守，却不明不白地被调动到这么一个闲置的部门来。明升暗降看上去连威•缇内兹自己也不得不想想是不是有阴谋的成分在。于是在自那以后的一个多月里，他一直都有尽可能地利用自己的等级权限调动文件来调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但是他仍然不甘心。他随时都带着纸笔来记录着前后全部的事件，事无巨细，期望能够理出头绪。就连参加这个任务，他也随身带着能拿出的所有文件。虽然属下们早就看不惯威•缇内兹整日有些神神叨叨的样子，但碍于后者应允了他们的要求选择了这次任务，此时也不好发作。
这次的任务报告书上写的异常简单，他们需要埋伏在某个私人庄园与镇子的必经道路上。“我们只需要坐在旅馆里，静候佳音即可。”属下们这么说。处理档案文件手续弄得焦头烂额的威•缇内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报告书只匆匆扫了一眼在结尾画上自己的签名就甩了回去。事后回忆起来也觉得无所谓。
当威•缇内兹接到Fidati的来电时他正坐在饭桌前咀嚼着烤土豆，心不在焉使得他如同嚼蜡。
“你们这次任务是全员出动对吗？”Fidati的口气带着一些试探。
“si...”下意识地做了肯定回答之后他听见那一边传来的低叹，才发觉不对劲。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语调，“请告诉我是你升职了……”
“不……但是我查到了，那份调职报告并不是……”信号有些断断续续，然而不需要听清威•缇内兹也能猜出结果。而此时下属染着鲜血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使结果变成的笃定的事实。
威•缇内兹的手有一瞬间握紧了话筒，然后又松了劲。他把话筒贴在耳边，顺着墙壁缓缓滑下。
看着对方精良的冷兵器和指环，威•缇内兹的声音虚弱无力但又透着一股无可救药的狂热。
“我知道……我知道了！这根本与阴谋二字毫无瓜葛……这只是……只是在一头巨象翻身时被践踏致死的蚂蚁……”

08.
Fidati背靠着墙壁用立正姿势站好。因为揪出家族的内奸有功而被从情报部升职的他，刚刚向自己此时的最高上司递上一份报告。
白兰·杰索看完面前一份伤亡报告，想起来其中那些比预期只多不少的数据就想要扯起嘴角，来一个满足的微笑。
他早就知道家族里暗藏着那么一些既不甘人下又没有实际才能的人，并且也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布置了一出好戏。
在对手期望通过“情报保护不利”这一条借口拿下Millefiori的日常部门监管权时，白兰·杰索果断决定反将一军。先人一步，选择在事件发生之时就向内部调查，借由此事用光明正大的借口揪出那些被收买的耳目。被揪出的人供出了幕后指使。Pasquale等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想出借刀杀人好计的自己被冠以叛徒的名号，百口莫辩。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计谋。利用宿敌家族急于一雪前耻的心态，将内部情报以泄露的名义透露给敌人，最后再以一个部门全军覆没的事件为借口，逼迫白兰交出日常监管权，顺便还可以清洗一下情报部门的人员。
白兰坐在收拾的一尘不染的办公室，将手中一枚完整的棋子落在棋盘上，这么想着。

后记
这文以及这个梗，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有很久了。久到我都不好意思把它拿出来了。终于接着文赛和假期这个机会，耐着性子改完它，姑且算是安心了一下。
※关于积木
白兰说过，他并不信任着这个世界。所以在分析他的时候，要抛开作为常人的世界观。我相信他并不是也绝对不是一个施虐狂（Sadist），他不会从他人的痛苦中获得满足，感到愉悦。让他人痛苦也并非令他得到自我实现(Self-actualized)。正因为他既不拥有常人的世界观，也不是一个Sadist，所以我才会想到用“积木”来作为阐述的媒介。
威•缇内兹代表了许许多多的无名小卒。关乎未来，他们会被命运逼着做出一个又一个决定，慎重又慎重。因为他们内心笃定时间不可倒流，机会只有一次。然而如果知道决定是有回旋的余地时，人们都会轻松得多，不那么慎重。
积木的含义在于：它具有可重建性。因而和珍爱的人、现有的世界不同——当积木倒下、被毁掉时，人们不会像前两者这样时心理波动那么剧烈。
世人是敬畏并笃信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的。但是白兰不是。因而世界对他恐怕就像是一堆积木吧——我想要一个新的，那就毁掉重新来。
※关于白兰
他是对世界怀抱着爱的。
白兰的想法是在于重建世界。而毁掉再建立这一过程说到底不过是想要改变。
有想要改变的欲望，那么就不是麻木的，那就是有爱的。
与爱相对的，从来不是恨，而是麻木不仁。
※关于威•缇内兹和Fidati
老实说，这不是一个温情的故事。
他们二人，作为小人物，都因为大人物一念之差，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也是积木一部分的含义：偏了也好，正着也罢。
※最后
感谢你把这篇文章看完。
辛苦了。
以上。
2014/2/18

----------THE END----------

~\(≥▽≤)/~

笑笑加油qvq！

先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