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都是同类，这世上的尸妖也不很多的说，上面那些家伙又禁止胡乱收小弟，所以死一个就少一个，多一个就多一份照应。”
“嗯，谢谢。”我点了点头，虽然依旧不想做尸妖，但还是默默的接过了名片。
杨斌，凯撒西餐厅的经理，我看着名片一阵哭笑不得，这货原来还是做餐饮业的？如果那些客人知道他是尸妖，每天要吃人的内脏生存，不知道还会不会去光顾他的餐馆……
而且，这家伙做出来的西餐牛排和烧肉，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人肉的，我又一次捂住了嘴，一阵犯恶心。
走出小巷，我就告别了杨斌，看着这家伙的背影，我心中一阵叹息，他给我的感觉其实很不错，一点都不像那晚的韶华，可能我真的会再去找他吧，就在不远的未来。
去便利店又买了几条香烟，我足足抽掉了一整包，将食欲抑制到了极限后，才默默的朝家里走去，也不知道孙芸还在不在了，也不知道我该怎么解释方才发生的事。
回到家，已经是早上四点多了，孙芸自然是已经走了，只是在桌上留了张便条，让我一回来就给她打个电话，说有多不放心我，还叫上周浩一起在附近找了很久，又说不怪我之前的乱来，只是担心我是否病情有了变化。

叹息，我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念头，第一是我不知道怎么说，第二则是很怕再见到她，杨斌说的那件他咬死自己父母的事，始终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散。
孙芸对我真的很好，虽然没有男女感情，但就像是个姐姐，而周浩和我的友情就算说肝胆相照也不为过，我真的不想伤害他们。
而且因为杨斌的劝说，我已经放弃了寻死的念头，至少暂时是，因为我舍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舍不得朋友，舍不得家人。
我真的可以回到以前吗？只要我愿意进食……
说起来，这真的很可笑，如果我不进食，我的外貌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彻底变成恶心的怪物，只有进食才能恢复成原本模样。
可进食的话，又会让我觉得自己再不是人类了，连心理上都不是了，这真的很矛盾……

“没事了，早上又去了趟医院，你看我脸色不是好多了。”我指着涂满了护肤品的脸道。
“那就好，对了，你昨晚去哪了？我和周浩到处找你，该不会是去……”孙芸突然有些尴尬，喃喃道：“找那种女人去了？”
“没，没有的事。”我猛擦汗，这傻妞居然认定我是生理需求过于旺盛了。
“那就好，别去找那种女人哦，犯法的，而且也不干净，你要真憋不住的话……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呗，很容易上手的那种，吃干抹净立刻闪人也不会被骂的那种。”
我……有孙芸这个好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服气，可惜就算她现在帮我介绍也没用，在做出某些决定以前，我身体的所有器官都无法使用，包括……小弟弟。
敷衍完了孙芸，周浩那边就比较好解释了，甚至完全不用解释。
“别闹，大半夜的害我在街上转悠俩多钟头，困着呢。”周浩懒洋洋的趴在办公桌上道。
“真的抱歉，其实我昨晚只是心情不好，所以……”
“行了，不用解释，兄弟懂你！去小粉屋了是吧？下次去之前说一声，兄弟有熟人。”
我勒个去，这货难不成经常去？禽兽啊！
以上，就是我两个最好的朋友，两个哪怕我做错天大的事都会原谅，两个深更半夜在街上转悠俩多小时只为找我，两个真心为了我愿意付出全部的死党。

这个社会，想找一个真心的朋友很难，我却同时拥有两个，真的知足了，某些誓言也是立刻就浮现在心中，我绝不会伤害他们一分一毫！
虽然杨斌说过某些方法无用，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所以菜市场我又去了一趟，依旧是一套猪内脏，还买了一只活鸡带回去放了血。
也不能说完全无效，喝了鸡血之后，我明显感觉身体舒适了一些，量了量体温也有所提高，虽然只有一点点。
烟还是不能少的，杨斌说他一天四五包都撑不住，我就吸更多！反正也已经死了，尸体应该不会有肺癌一说吧？
可能是我的毅力比杨斌更大，那夜之后的几天里都没有再出过什么差错，食欲依旧旺盛，但我勉强可以抑制，和孙芸周浩偶尔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再陷入那种疯狂了。
而且，我都尽量不和他们单独相处，只想着一旦发疯，至少身边人多的话，可以拦着。
就这样，一周过去了，无风无浪很平静的一周，除了因为上班抽烟而被经理训斥了两次，再就是每天午餐时，我都借口要复诊而离开公司。

孙芸和周浩都觉得我的病已经好了，我也觉得一切都可以控制，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规，事情似乎可以就这样解决？又似乎还不行，因为孙芸突然间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堕入地狱。
“你这两天怎么了？身上臭臭的。”大清早，孙芸就捏着鼻子皱眉道：“多久没洗澡了？”
“臭？”我愣住了，我……我每天都有洗澡的，因为怕身体干枯，所以除了喝鸡血外，我每天都要沐浴三次至少，怎么会有怪味道？
“是啊，一股子咸鱼咸肉的味道，还是坏掉的那种，我说李阳啊，就算是男人也稍微注重点个人卫生吧。”周浩也在一旁撇嘴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出神，似乎这一周的努力全部化为了泡影，我的手不由自主的伸进了口袋里，握住了那张名片。
夜色下的城市，那么的安详，人们结束了一天的疲惫之后，都回到了家中搂着妻儿享受宁静，享受那难得的温馨，然而有些人却不是。
这个故事似乎从一开始就离不开小巷，韶华将我诱进了小巷，接着遇到杨斌时还是小巷，此刻……依旧是。
轰得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小巷似乎都在发抖，那是两团漆黑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撞击中还夹杂着怒喝，而撞击之后，其中一团漆黑明显控制不住身形，踉跄着倒退数步。

“天辰你这王八蛋，你……你做什么？”怒吼声响起，是杨斌？他的实力不是很强吗？可那踉跄的脚步算是什么？嘴角浮现的鲜血又算是什么？
而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形消瘦，但却极其修长，面色斯文，但却带着浑身煞气的男子，傲然而立。
“不做什么，只是对你的一点小惩戒罢了。”男子冷冷道。
“惩戒？草！你凭什么惩戒老子？你当你是谁？别以为比老子高了一级就有多了不起！”杨斌暴跳如雷道。
“惩戒，不是因为我比你高一级，而是因为你做错了！那个新晋小家伙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什么小家伙？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杨斌依旧在怒吼，但语气却明显有些动摇。
“杨斌啊，毕竟这里是我的地盘，这些事你觉得可以瞒过我吗？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应该快到那个阶段了吧！”男子的冷笑更深了。
杨斌的脸色连变数变，咬着牙许久才挣扎道：“那又怎样！我……”
“不怎样！”男子打断道：“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也不管你打算怎么应对那个阶段，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的地盘最好别乱来，一切都要遵照规矩！”

“去你的规矩，现在谁还特么遵照规矩办事？你看看楚天……还有韶华……”杨斌反驳。
“如果你有楚天那么大的本事，我就不管你，也管不到，至于韶华……她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不想步她后尘的话，就自己看着办吧，或者你可以选择滚出这座城市，那样的话你想怎样我都不会过问了，但在这里
的话……”男子的眼中突然爆出两团厉芒，冷喝道：“你最好别再给我动那些歪心思，所以那个新晋小家伙，你不许再见了！”
“凭什么？你自己不去找他，还不许我找？”杨斌咬牙道。
“我不去只是因为这几天很忙，因为隐秘机动队的事，也因为要处理韶华的后事，但不代表你可以插手！”
“草，没有我的话，他早就被隐秘机动队的人干掉了！”
“那是他的命，他死了也和你毫无关系，但如果你想图谋他什么的话，就绝对不允许了，这就是规矩！
所以……杨斌啊，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男子就再不理会杨斌，冷冷的扭头朝巷外走去。
“王八蛋，自己什么都不管，还不许老子去做，高一级了不起么？”小巷里，只剩下杨斌愤怒的捶打着地面，砸得石屑四处飞散。

“就算没了那个新晋小子，我杨斌也总有办法搞定那个阶段的，该死的罹天辰，到时候老子就再不会怕你了！”
“是吗？”巷外，那男子的冷笑远远传来：“等你搞定了再说吧，一个只有四片背甲就达到瓶颈期的家伙，你以为你有可能超越我？真是可笑！”
“对了，最后纠正你一点哦，我不是比你高一级，而是两级。”冷笑声中，几片漆黑突然从巷口展现开来，那是翅膀？而那翅膀的数字居然是……八只！
夜色下，杨斌的脸色彻底变了，浑身不断的颤抖，却怎也不敢再谩骂，甚至连嘴都不敢张开了。
“李阳啊，最近你除了上班就总是不和我们一起活动呢，晚上聚一聚？KTV还是聚餐选一个呗。”下班时，周浩满脸不悦道。
“不行呢，晚上还得复诊。”我尴尬的挠着头。

“我靠，还复诊？这都十多天了，就算是艾滋病也该治好了吧？”
“滚，你才艾滋病，快了快了，今晚最后一次复诊，我们约明天吧。”我干笑道，手中紧紧握着那张名片。
决定已经下了，虽然过程很艰难，但今晚之后……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吧。
然而我却并没有找到杨斌，因为在那之前，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公司门口，一个很瘦很高，很斯文又很傲气，而且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到诡异的家伙。
“你好，我叫罹天辰，是这个城市的管理员。”男子眯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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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管理员
罹天辰？抛开这个古怪的名字不说，城市管理员又是什么意思？市委书记之类的？
“不是。”男子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微微一笑道：“我不管人类的，只管……”
说着，他突然把手按在了我的胸口，拍了拍，我猛地一怔，这是暗示我没有心跳吗？这是暗示……尸妖？
我哭笑不得了，杨斌说过这世上的尸妖并不多，所以普通人类或许一辈子都无法遇见一只，而我却在半个月内连续遇到了三只！不对，加上我自己就是四只了。
哎，又想去买彩票了，而且感觉自己一定会中奖的说。
“李阳啊，这货是谁？你认识？新朋友？”身后的周浩疑惑道，我的朋友他大多也都认识，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个家伙。
“算不上新朋友，只是有些事想和李阳聊聊。”男子微笑，又看向我道：“你现在方便吗？”
“方便，很方便，非常方便！”我拼命点头，我敢说不吗？
但凡尸妖都非常牛逼，这点我在杨斌和韶华的身上已经见识过了，当然，我这个新晋的小渣渣是个例外，所以一旦这家伙发火……就算他不会对我这个同类不利，我身后的周浩和孙芸也会陷入危险。

然而，周浩说的其实没有错，这个叫罹天辰的家伙确实有古怪，首先是看我的眼神真心很暧昧，同时，尸妖的管理员又是什么？杨斌为何没有提起过。
“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就算知道是同类，我依旧对尸妖有最起码的恐惧心理。
男子点头：“当然有，我是来帮你解决食欲问题的，还有你尸妖的身份登记问题。”
原来如此，杨斌倒是也说过什么登记的事，不过食欲问题我似乎并不需要他帮忙，我已经打算去找杨斌了，相比之下……那家伙和我比较谈得来，还答应包我伙食了。
老实说，就算我接受了尸妖的身份，也并不想残害人类，所以……我顶多吃些杨斌帮我准备好的食物，让我自己去捕食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你想找杨斌的话，还是算了，首先他不是管理员，我才是，他没有资格管你的事，其次那家伙……我不许你再见了，至少有自保能力以前不可以见他！”罹天辰似乎能一眼看穿我的心事，而且他一提到杨斌，表情立刻冷了。
“为什么？”我诧异道。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男子冷森道，一脸霸气侧漏的模样。
“……”我撇了撇嘴没吭声，第一次相遇，我对这个叫罹天辰的家伙就很没有好感，就算是什么管理员又怎样，似乎太自以为是了。

但不管怎么说，先跟他去解决下什么身份问题吧，毕竟这方面我什么都不懂，关于以后要怎么生存，也想要多问问他一些。
路上，罹天辰告诉了我所谓尸妖管理员的事，其实尸妖已经存在了很多年，并且已经有了相应的组织，所以每一座城市都会有一位管理员。
和我想象中的不同，所谓管理员并不是那种黑道老大的意思，也不会率领尸妖和人类对抗神马的，所负责的仅仅是监督辖下的尸妖要循规蹈矩，并且帮助一些有捕食苦难的家伙，另外也负责引导一些新晋者，比如我，还有就是……
“管理员要限制尸妖的发展？为什么？”我茫然不解道。
从本能上，就算我自己做了尸妖，也不希望尸妖的队伍壮大，毕竟怪物是越少越好，但我是站在人类立场上才会这么认为的，为何尸妖也这么想？同伴不是越多越好吗？
“当然不是，尸妖的生存是建立在人类基础上的，有人类，尸妖才可以存在，反之则一起毁灭，所以尸妖的数量绝对不可以多。”罹天辰冷冷道。
我明白了，食物来源的问题对吧？一个人吃一百只鸡，和一百个人吃一百只鸡，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爽死，后者第二天就会饿死。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尸妖的发展并不容易，并不是每一个人被咬过都会变成尸妖的，必须是AB血型才可以，否则和尸妖的毒素无法共存，而且必须是其中身体较为强壮的，没有任何传染或遗传疾病的，否则在尸妖的毒素布满全身前就会死掉，根本无法复活。”
我……擦了擦眼泪，突然又想去买彩票了，要不要这么巧？AB血型的人在比例中不到10%，完全没有疾病的就更少了，为什么我这么走运？这么小的几率都能碰上？
罹天辰还告诉我，现在世上的尸妖真的很少，只是限制在一个足以自保，绝不可能被人类消灭的数字上，比如这座城市的限定数字就只有十名，而且并没有达到，就算加上我也才只是第八名尸妖。

“八名吗？”我低着头没说话，这个数字不知道是否包含了韶华，那女人的死……罹天辰知道了吗？抛开这个问题不谈，其实我更想问尸妖究竟是怎么形成的，难道和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基于某种生物病毒？可惜，这个问题似乎要追寻到很久以前了，所以罹天辰也不知道。
“我只有七十岁，还算是很年轻的，这个问题估计只有那些老不死的才知道吧。”罹天辰喃喃道。
七十岁？年轻个鬼啊！不过我看着他那仿佛不满三十的英俊脸庞，似乎就像杨斌说的那样，做尸妖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既然有管理员，就一定会有相应的基地了，罹天辰就带我去了那里办理身份登记，而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基地居然在……
“尸妖是不是都很喜欢做厨子？所以你和杨斌都是餐厅老板？还有，你们做的食物真有人敢吃吗？里面有没有参杂人肉？”我哭笑不得道。
“这很容易理解，做餐厅生意更方便收藏食材，毕竟我要负责你们的进食问题。”
“我们？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尸妖无法自己捕食吗？”我诧异道。

话音未落，餐厅的侧门就打开了，一个大约只有十岁的可爱女孩抱着小饭盒走了出来，看到我们先是一愣，又连忙向罹天辰鞠了一躬，再飞快的朝街尾跑去。
“当然有，她也是其中之一。”罹天辰喃喃道：“由于被改造的时候年纪太小，又因为性格懦弱，一直不敢捕食，甚至不愿大量进食来增强力量，哎……很麻烦的小丫头。”
默默点头，我看着那个小女孩的背影，她很可爱，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年幼的尸妖，而且……这其实并不关年纪的事，和性格懦弱也毫无关系，她或许和我一样，始终有着身为人类的某种坚持吧。
我们已经无法改变什么，我们只想继续生存下去，仅此而已，但最起码的，我们不愿意残杀人类，不愿意让双手沾满鲜血，最起码的，我们还想保留最后一丝身为人类的善良。
然而这又能保持多久呢？我不知道……
“进来吧。”站在餐厅的门口，罹天辰朝我招了招手道：“登记完之后，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的话，就在今天完成第一次进食吧。”
点了点头，我咬紧牙关走了进去，那一刻，我觉得天空好阴暗，身体好冷，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已经死掉了，作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