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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高袁】狐狸与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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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狭路相逢论坛,原作者:筱185


1楼2014-02-16 12:11回复
    散关扼守两国间的咽喉要道,地势险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所守卫的台州几十年间数次易主,而关外这片平原就常常成为兵戎相见的战场。频繁的战事过后,普通将士的骸骨无暇收殓,白森森散落如芦花盛开。
    高城站在散关城楼上,忧心忡忡地俯视已经围抵城下的敌军。那天早上在军营接了命令,连家也没回便星夜兼程赶来这里,如今离开帝都已有两个多月。
    前任驻守官员拥兵自重、私通外敌,高城和齐桓领命带了几个亲兵,化装成往来的商人混进城。重夺兵权的行动很顺利,但邻近的敌国却趁城中混乱、守备松懈,率军直逼城下。麾下将士多是前任城守提拔选任,其时难免士气低落,数日前更有细作暗中在水源下毒,一夜之间将近三成的士兵失了战斗力。
    敌方频繁攻城,高城和齐桓带兵勉力支持总算没落得城关失守。将士们倒也渐渐恢复了一些士气。但因中毒引发的疫病开始传染扩散,士兵的战斗力下降难以遏止,昨夜一战中齐桓也在掩护新兵的时候受了伤。
    “将军您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当心城下的敌军施冷箭。”高城的亲兵马小帅跑上城楼,把高城往后拽了拽,汇报道,“军中大夫对扩散的疫病都束手无策,照这样下去城中存水撑不了多久……”看着高城愈发阴沉的脸色,马小帅的话音越来越小,“今早又有几十个兄弟病倒了。”
    高城没有消沉太长时间,很快缓过精神转身下楼:“传令下去,组织城中百姓撤离,防止传染。”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疫病蔓延加上缺药缺水,城中兵力不足,援军的到达尚需一个月,照这样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若不让城里的人撤走,到时难免伤及无辜。
    城中的百姓多数不愿离开家,高城等人费劲口舌说得口干舌燥才总算让他们回去收拾行李往附近山上避难。纷纷四散的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人:“高将军留步,在下也许能有办法配药解毒。”
    高城循声看去,说话的是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身材颀长、长相清秀,也许是因为战事牵连,他的面色有几分憔悴灰败。
    “你是这城里的医生?”高城怀疑地打量对方。
    “小生吴哲,是帝都医馆的学徒,采购药材途中被困于此……”
    “会传染的,你还是随大家一起上山避难吧。”高城有些犹豫,一面担心病中的将士,一面又怕平白让这还像是个孩子的年轻人卷入战事。
    一边的马小帅却似乎没想那么多,兴奋地扑过来握住这年轻人的手:“你真有办法解毒?太好了……”说着就拽着对方往营地跑,边跑边说,“先去看看病人吧,需要什么药材告诉我,我马上去找!”
    高城伸手想拦,没拦住,也就随他俩去了。
    高城和齐桓乔装混进散关城内的任务隐秘,消息自然不会外传。直到后面的援军从帝都开拔,吴哲才总算得到消息。化为人形之后有得是可以陪自己玩的人类,小狐狸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找到齐桓不可。颇费周折地从森林到边境,得知齐桓就在附近营帐的时候它却突然别扭起来。
    为什么你一声不响就离开,我还得大老远的追来?
    遇到齐桓之前,活了几千年的小狐狸曾经为了打发无聊而花很多时间钻研医术园艺和其它许多杂七杂八的知识,这会儿像是为了证明齐桓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它索性把所有精力都投在救治患病士兵上,很快就忙得顾不上想齐桓的事了。
    军营里蔓延的疫病暂时交给吴哲死马当活马医,高城稍微松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关的布防以及对军中细作的追查上。他回到城门附近打算先巡查一下门口和城楼上的情况,却看到被军医严令休息的齐桓正在太阳底下一丝不苟地带人修整城防、分布守备,行动间全然看不出昨日受伤的痕迹。
    高城心情又好了一些,凑过去就在齐桓肩上拍一爪子:“恢复得挺快啊,昨天的伤没事了?”
    “小伤,能有什么事?”齐桓原本就在强撑着,让高城没心没肺地拍这一下整个人几乎疼得蜷缩起来,却还咬着牙装没事儿。
    “都,都忍得冒冷汗了,这叫没事?”高城这才反应过来。怕被旁边的士兵听见扰乱军心,压低声音吼他。
    “我那是晒的。”齐桓脸色煞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滚,给老子滚回去躺着!”
    时候过午,甘小宁和白铁军用小车推着盛粥的桶在伤病者休息的营地分发午饭。高城半强迫地把齐桓押回营帐休息,回到营地时看见吴哲正毫不忌惮地从染病最重的一批军士开始诊治,因为缺乏人手忙得冒烟。
    他盛了一份食物给吴哲送过去:“先歇会儿,吃点东西。”
    吴哲手上的工作没停:“这病不难治,需要的药材小生已经写了方子让马参军去找了。”他瞟了一眼高城手中的碗,又补上一句,“病号饭端给病号去,小生没病。”
    “那好,等会儿小帅回来咱几个一块儿吃。”吴哲的爽快义气很对高城胃口,他也就不再推让。城中补给不足,比较有营养和容易消化的食物分配给了伤病者,高城人等这些天都只半饥半饱地对付着吃些野菜和干粮。
    说话间马小帅已带了几名士兵回到营地,吴哲眼睛一亮,含情脉脉望向他身后运药材的车。马小帅指挥身后的士兵卸下运来的药材,看着吴哲的眼神却有些惭愧:“吴大夫,您写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我找遍全城都买不到,药铺的人说一周前就全都让人买走了。”说到这儿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恨恨地咬牙,“时间差不多就是咱们水源被下毒之前的一两天,准是下毒的那伙人干的!”
    吴哲低头沉吟了一会儿,再抬眼时便有几分坚决:“这药用量很少,一个人就能拿来……附近衍州的药铺里肯定有。”
    “衍州?你知道那是对方的国界吧?”高城盯着吴哲的表情试图看出开玩笑的迹象,可惜没有,连旁边的马小帅也显出跃跃欲试的架势来。
    “虽说现下情势紧张,我也不能让你一个老百姓去冒险。”高城反对,“吴哲你先去副指挥的营帐里看看齐桓吧,他昨天受伤都还没没好好治。”
    “我想齐将军更希望知道他的人都没事……”吴哲早些时候就听说齐桓受伤,却顾不上去看。
    “吴大夫你还是别想这些了,营里还有不少兄弟指望您给治病呢,万一出事怎么办?”马小帅积极地劝阻吴哲,然后带着期待的目光眼睛闪亮地看高城,“让我去弄药吧,保证完成任务!”
    “哪个也不许去,这事就这样了,不作讨论!”高城转身走了。
    晚饭后,高城和马小帅去吴哲住的营帐找他。在门口喊了几声没人回应,两人便自顾自进屋去等吴哲。营帐中清静整洁,地上散落着的一堆衣服因此显得格外突兀。高城带着点莫名其妙的表情捡起那从内到外一件不少仿佛蛇蜕的整套衣服,拍拍灰放在床上。
    “这,这怎么换的衣服啊?”高城纳闷地问马小帅。
    马小帅没应声,神情却有点古怪。
    深夜齐桓在营帐里迷迷糊糊睡着,伤口的阵阵抽痛让他睡梦中微微皱眉。营帐门口一抹火红色停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溜过去。
    第二天清晨高城走出营帐,赫然发现吴哲正蹲在营地里的灶台旁边搅拌锅子里最后一点药材,白净的脸被烟火和草木灰抹得乱七八糟。马小帅甘小宁等人在他指挥下正将熬好的药分发给染病的士兵们,看到高城,马小帅从锅里舀出一缸子药,小跑着拿到高城面前。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赶紧先给生病的人送去。”
    “生病的弟兄们都吃过药了,吴大夫说让没得病的人每人也都喝点,防止再传染。”马小帅解释道。
    高城这才仰脖把手里的药一饮而尽,而后苦得脸皱成一团,下意识地摸摸身上的口袋,居然真被他翻出两块白白的兔儿糖,他赶忙往嘴里丢了一块,然后珍惜地把另一块收好。
    持续多日的担忧渐渐散去,糖果在口腔中泛起的甜香让高城这些天来第一次舒展开眉头,全然忘了去想为什么自己军服口袋里会出现这熟悉的糖。
    吴哲熬完最后一锅药,第一件事就是去踹齐桓营帐。
    军帐中齐桓正写战术笔记,门口突然照进的阳光晃得他微微眯眼。闯进来的男子清秀单薄,面容陌生,眼神却有几分似曾相识。齐桓一时怔住。
    “小生吴哲,奉高将军之命来为您治伤。”吴哲说话间已经动手去扯齐桓衣服。
    自己的伤势齐桓自然清楚,心想被人看见了又要听他们碎碎念,下意识闪避。对方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固执,不肯松手。齐桓躲没处躲,带着伤又跑不快,说什么对方都不听,更不可能跟看上去文弱纤细的吴哲动手……于是端着药给齐桓送来的高城撩开营帐,第一眼就撞见齐桓衣衫不整地让吴哲按在床上。
    伤口胡乱裹了几圈纱布,血污粘连,药也不曾换过。因为缺乏安静修养伤处未及愈合便又开裂,整日藏着掖着在衣甲下面,创口已有腐烂化脓的迹象。吴哲的手微微顿住,牙缝里恶狠狠咬出几个字来,声音极小却杀气腾腾:“齐桓你个混蛋……”
    高城看着这一直温文优雅笑眯眯的大夫抬头瞪齐桓,眼里尖锐的冰绿色光亮一闪而过,觉得周围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几度。他身后的马小帅倒还伶俐,递上药箱又张罗着烧开水。吴哲从药箱里取出寒光闪闪的手术刀,消毒,清理创口、剔出腐肉和生出的肉芽,下手痛快毫不犹豫,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齐桓老实地趴着,忍着疼不吭声。
    后来泛滥一时的传染病在药的作用下很快消弭,用水问题也渐渐解决。闲着没事的吴哲以照顾伤患为名整天赖在齐桓帐子里,虽然人类形态保持得没什么破绽,行为却越来越往小狐狸状态恢复。
    “我这伤早就好了,吴哲你别小看自己的医术啊。”
    “好没好是你说了算的吗?”吴哲没好气地翻眼睛,“况且我才没小看自己的医术,我是小看你。”
    齐桓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
    “你看我都休息那么长时间了,再歇就歇出病来了。”
    “你给我病一个看看?你能病我就能给你治好了。”
    “……”
    “老实养伤我告诉你,再没事找事地折腾你看我怎么让你彻底下不来床的。”
    营帐门口执勤的士兵听着他们斗嘴,不由得窃笑。
    吴哲在军中士兵眼里一向温文和善、彬彬有礼,在齐桓面前却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得像换了个人。而齐桓平时冷着脸一副棺材钉似的严肃样,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吴哲时就只剩下被收拾的份。对此高城的态度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说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吴哲固执起来谁也拿他没辙,现下城外敌军已退,援军不日即到,齐桓索性放弃跟他争论,乖乖待在营帐中。战场上难得的平静悠闲让人不由得昏昏欲睡,吴哲折腾累了,便不客气地把窝在榻上看书的齐桓往里挤,自己躺过去午睡。齐桓手中的书半天没翻过一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走神。午后的阳光安静地照在两人身上,光线移动晃过吴哲脸上,他微微皱眉,又往齐桓身边蹭蹭。初秋日光温暖,明亮中仿佛有些微的不真实,某种恐惧与兴奋交织的预感在齐桓脑海中渐渐浮现,让他心生慌乱却又欲罢不能。
    吴哲想自己下午是睡太多了。要不为什么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想起齐桓来?辗转反侧半宿依然醒着的小狐狸决定出去散个步。
    好歹顾及着身在军营不便半夜在营地闲逛,小狐狸轻手轻脚在营帐间的阴影里穿行着。深夜营地上的篝火大多熄灭,湿润的空气里透出几分凉意来,吴哲有些茫茫然地戳在齐桓营帐门口,似乎还没太明白自己怎么不知不觉又溜达到这儿来了。
    犹豫了一会儿小狐狸转身,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回走,没走两步就被一只手逮住了。


    4楼2014-02-16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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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8 17:5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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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里袁狐狸居高临下鄙视地看着蹲在花丛旁边的吴哲,后者正眼神飘忽魂不守舍地修剪一株白色秋海棠。
      “就这点出息啊?真给狐狸丢脸……”
      见对方对自己的话全无反应,袁狐狸不满地抬爪子戳它:“怎么?齐桓发现你是狐狸了?”
      “没有……”小狐狸面无表情地仰起头,“他说他喜欢吴哲。”
      这时的小狐狸太容易A,袁朗反而没了逗它的兴致:“然后呢?没告诉他自己是狐狸现在觉得内疚了?”
      小狐狸纠结地在花丛中打滚,把花都压歪了好几枝。作为一只狐狸,它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是A人和被A,在遇到齐桓之前无论哪种都能心安理得,但现在却有些胆怯了。
      “那就坦白告诉他,说不定他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狐狸。”袁狐狸想到自己的经历,“这种事贵在干净利落,藏着掖着没意义。”
      “那你怎么不去和高城坦白啊?”小狐狸丢过去一个白眼,“不要对你做了两三年的事情说没意义。”
      袁狐狸突然露出一个像偷到鸡似的笑容:“所以我是个反面教材……我自己也是昨天才意识到的。”
      吴哲愣了一下,仿佛渐渐恢复了平素的乐观。
      “算了,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它故作洒脱地甩甩尾巴,“反正人类不过几十年寿命,我不想看着喜欢的东西消失。”
      高城说,生活就是问题叠着问题。很快,新的问题就让两只狐狸都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高家老夫人一心想让自家小儿子早日成婚开枝散叶,闲来无事便这家闺女那家小姐地替他物色人选,无奈高城每每借口军营公务繁忙能躲就躲。老夫人眼见着美丽贤惠讨人喜欢的姑娘一个接一个被别家下了聘礼娶过门去,而自家儿子二十五六岁还光棍一条,不禁着急起来。
      趁高城难得回家,高夫人软硬兼施磨着他去月老庙求签拜神,高城拗不过母亲,心想反正不过是爬山烧烧香听道士絮叨几句,也就乖乖跟着去了。
      “公子怕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迷住了。”庙里的僧人仔细打量高城,面色严肃。
      “能能能有什么不干净的……”高城一惊之下不由得有点结巴。
      “万一有什么呢?”高夫人却紧张起来,“不知可否请这位师父去看看……”
      高城回家一路上都在暗自担心袁狐狸会趁管家不注意又溜进自己家里,而这担心果然成真了。高府一隅种满向日葵的花圃里,袁狐狸正惬意地晒着太阳。
      僧人严厉的目光和袁狐狸带着点不屑一顾的眼神对视一瞬,前者默念了句经文,抽出腰间辟邪的剑就要动手。袁狐狸身体难以察觉地一抖,看了看高城,维持着人形没有反抗。
      剑锋劈斩下来的力道被挡住,高城的声音里已微带怒意:“谁准你动他了?”
      “公子切莫被迷了心智,这不是人,是只狐狸,若留它在身边怕是会害了你……”
      “多虑了。”高城的目光越过那僧人对袁朗一笑,“害死我愿意。”
      似乎只是一夜之间,街头巷尾都流出“高城将军被狐狸精迷住”的传言,高城却还没心没肺把这当笑话揶揄袁狐狸:“放心,不会有人想到妖媚迷人的狐狸精化成人形就长你这副样子的。”
      但传言愈演愈烈,更有暗地里对高家心怀不满的人借题发挥,把散关战事中传染病泛滥的事也说是狐狸作祟。民众对鬼狐仙怪之说原本就迷信,很容易便被煽动起来,于是很快高城就笑不出来了。此时若是推说自己受了迷惑不再和袁朗来往,原本很容易开脱,但高城却嘴硬地不肯妥协,自然流言也跟着更加纷纷扬扬。袁狐狸也不加劝阻,每天还照旧赖在高城家里。
      “你怎么还赖在这儿啊?”听到消息的吴哲借口找高城聊天,在高家内院里揪住袁狐狸,“现在传言闹得那么凶,什么事都怪到你这狐狸头上了……”
      “我知道。”袁朗镇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杯子里高城最喜欢的绿茶叶片徐徐绽开。
      “那还不避避风头?你脑袋让门夹了啊?”小狐狸着急地跳脚。
      “他不避,我便也不避。”
      最终,两人逞强的结果就是高城被礼部传去训话。因为全然没有悔过之意,言语间对袁朗还颇多回护,高城随即被软禁起来,袁朗则以惑乱民心的罪名被关进牢里。
      高城被狐狸精迷住什么的传言齐桓一直当成笑谈而没有在意,这时才着急起来。在高城家客厅里他看见了同样一脸焦灼的吴哲。
      “高城这死心眼,死活护着那个叫袁朗的干什么?”齐桓在房间里烦躁地转来转去,“再这样嘴硬下去后面还有得是麻烦……”
      “那你的意思呢,打算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吴哲看着齐桓的样子,没来由地有些不爽,“袁朗虽然是个烂人,但高城那句不抛弃不放弃难道是白说的?”
      “明明是只狐狸……”
      “狐狸又怎么了?”吴哲口气已有些不善。
      “非我族类。”齐桓的答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小生若也不是人类,你也会跟我绝交了?”吴哲自嘲地笑笑。
      “你又不是狐狸凑什么热闹?”冰冷的语气让齐桓觉得心口一窒,安抚地想拍拍吴哲肩膀却被他躲开了。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不是狐狸了?”吴哲表情冷淡。
      “这会儿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齐桓明显有些动摇,但仍不肯相信。
      吴哲索性晃晃脑袋,两只尖尖的狐狸耳朵支棱起来:“这样相信了吧。”
      齐桓愣在当地半天没动静,连表情都像是凝固了。
      “给我个痛快让我死心吧……”小狐狸这样想着。
      沉默拖长时间,感觉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齐桓面无表情的沉默很自然地被理解为不能接受,明明是意料中的结果,小狐狸仍难过得浑身发冷。
      他转身往门口走:“别为难了,我不会缠着你的。”
      齐桓慢悠悠开口,成功地拽住小狐狸负气要走又舍不得的脚步:“我还是去跟高城道个歉好了,虽然刚才的话他大概也没听进去……”
      “啊?”没料到他说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吴哲忍不住疑惑地问了一声。
      “我不该劝他别管袁朗。”齐桓无奈地走近,“知道你不是人类,我好像能明白高城的想法了。”
      “你不是说非我族类吗……”小狐狸背对着齐桓不肯回头,满心欢喜又不敢相信地别扭着,然后被齐桓扳过肩膀认真地对视。
      “我们也算是一起穿过战场的兄弟了,为这种理由说绝交什么的太严重了啊……”齐桓露出小虎牙一笑,伸手扯扯狐狸耳朵:“我刚发现自己还挺喜欢狐狸的。”
      只是兄弟也好。齐桓没有因此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小狐狸已经心满意足得顾不上再想别的。
      齐桓看着一下子放松下来的小狐狸,之前急躁担忧的心情也稍稍平复。
      “有些话果然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说得出来啊……”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一闪而逝。
      渐渐接近的脚步声让小狐狸迅速收起耳朵恢复人形,门口管家礼貌地下了逐客令:“今天二位恐怕也等不到少爷的消息,不如改日……”
      步出高家大门时外面起了风,天色也昏暗下来。吴哲在门口找了个不挡路的地方坐下,疲倦地眨眨眼睛。
      “你蹲这儿干吗?”齐桓奇怪地回头。
      “森林离这儿太远不方便,我还是再在附近等等……”小狐狸可怜兮兮地抬头望着他。
      仿佛为了烘托气氛,一直阴沉的天空终于落下雨来。齐桓揪着吴哲领子,像拎狐狸似的把他拽起来:“走吧,回我家。”
      天牢里的袁狐狸双手被吊在手铐上,很安静地靠着冰凉的墙,有风从上方的窗子灌进囚室,带起锁链冰冷的金属声响。一根纤细的银链穿过他琵琶骨钉在墙上。
      远处牢门打开,拖起悠长刺耳的吱呀一声,然后是脚步声和狱卒腰间成串钥匙相撞的脆响。熟悉的脚步声让袁狐狸灵敏地竖起耳朵,随即打了个哆嗦。
      来人挥手打发了跟来的狱卒,在囚室门外站定,隔了铁栏沉默地打量着袁朗。袁朗在对方的目光下心虚地低下头:“铁大……”
      “我记得两年前你跟我说,和高城只是玩玩,常相守一生什么的只是说来A他的。”铁路细长的眼睛眯起,目光冰冷。
      “本来是,可惜后来我当真了,谎言也成了誓言。”
      听了这句话,铁路本来就冷若冰霜的脸瞬间又冻上一层。袁狐狸微微仰头,带着点儿内疚却全无动摇地回视。
      半晌,铁路终于叹了口气:“这样你以后会后悔的……”
      “不这样我现在就后悔。”袁朗得瑟地一笑,“铁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


      7楼2014-02-16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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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傍晚的雨带着些微寒意不大不小地下着,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回到齐桓家时两人都有些湿漉漉的。
        风卷着雨丝吹来,小狐狸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齐桓看他冷得哆哆嗦嗦,搂过他肩膀让两人靠得近一点:“反正我家没什么人,你变回狐狸也没关系。”
        身边人的体温透过潮湿冰凉的衣料传递过来,小狐狸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的……”
        把吴哲打发到浴室泡热水,齐桓在箱子里翻了两件自己的衣服放在浴室外的凳子上:“吴哲,衣服给你放门口了,先穿我的吧。”
        小狐狸的声音穿过蒙蒙水汽传出来:“我洗好了,帮我拿条毛巾进来。”
        齐桓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吴哲正懒洋洋眯着眼躺在浴桶里。
        太没警惕性了这狐狸……齐桓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哎,你怎么还穿着这湿衣服?都滴水了……”吴哲伸手拽住他,医生的话痨发作,“脱了脱了,赶紧拿毛巾擦干,要不该感冒了……算了,干脆过来一起洗吧。”
        齐桓躲闪着开始扒自己衣服的狐狸爪子,脸色可疑地泛红:“一起什么,地方这么小……你洗完了就赶紧挪地方。”
        狐狸爪子缩回去,一阵水声扑腾,齐桓疑惑地回头。
        “这样就不挤了吧……”火红的小狐狸两只前爪扒着浴桶边缘,得意地开口。
        “果然是你啊。” 齐桓叹口气把小狐狸从水里捞出来拿毛巾一裹,“难怪我总觉得眼熟……”
        小狐狸一双爪子搭在齐桓肩上,尾巴水珠四溅地一阵乱甩。
        “别玩儿了,洗完就回去睡觉。”小狐狸离自己很近的冰绿色眼睛让他似乎想起什么,却又模糊得抓不住线索。“我家平时没什么人来,客房很久不用了……你今天先在我屋里凑合住吧,明天等我收拾了再换房间。”
        “反正你屋里我也待惯了……”小狐狸讨好地摇摇尾巴,“我这么小一只狐狸不会占很大地方的……”
        齐桓洗完澡回到房间,吴哲已经在床上睡着了。齐桓白色的亵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轻透单薄的衣料下shen体曲线若隐若现,化为人形的小狐狸还留着尖尖的狐狸耳朵,一条漂亮的尾巴也像为了保暖似的盖在腰间。
        “还说不会占很大地方……”齐桓没脾气地笑笑,在他身边躺下。“去,往里挪点儿……”
        “齐桓……”小狐狸迷迷糊糊地抖抖耳朵,把脑袋靠在齐桓胸口,毛绒绒的耳朵尖蹭在齐桓脸上痒酥酥的。
        莫名熟悉的情景让齐桓有些茫然,他闭上眼想回忆些什么,随即睡意弥漫上来冲淡了意识。
        齐桓的手轻轻搭在小狐狸腰上:“别闹了,睡吧。”
        夜里吴哲睁开眼,微微仰头眼神清明地看着齐桓。确认了齐桓还在熟睡,他有些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从环着自己的温暖手臂里退出来,然后小心翼翼越过躺在外侧的齐桓往床下蹭去。细微的动静让齐桓半梦半醒地翻个身,无意识地反压住吴哲。企图趁夜里溜出去的小狐狸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半天没敢动。齐桓下巴搁在他肩上,一条腿也屈起来靠在他小腿上,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姿势,呼吸也渐渐又沉稳下来。吴哲松了口气,继续往床下蹭。
        离开高家的时候吴哲就一直盘算着去找袁狐狸。既然高家得不到高城和袁狐狸的消息,礼部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混进去,只好先趁夜去先牢里找袁狐狸。如果能劝得他逃走最好,若他实在铁了心要跟着高城一起犯傻,见一面也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告诉齐桓的话也是害他担心……不,随便想想也知道他不肯自己在家担心,肯定会跟着去的……吴哲低头看着齐桓安静的睡脸胡思乱想一阵,然后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夜深人静,小狐狸状溜进天牢并没费什么力气,看到被铁链钉在墙上状况凄惨的袁狐狸时却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袁狐狸看上去有气无力十分虚弱,神情却很是愉快,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眼睛在夜里漆黑明亮,笑眯眯看着小狐狸。
        “半夜到这儿来散步,吴哲你还真是好兴致啊……”
        “见过犯傻的没见过你这么犯傻的……更没见过你和高城这样俩人比着犯傻的!”小狐狸气咻咻地瞪他,“三千多年一只狐狸就老老实实让人给锁成这样,你这才真是给狐狸丢脸……”
        “他肯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地护着我,我也得对得起他这么犯傻不是?”袁朗脸上出现了那种被吴哲评价为“天真白痴笑容”的表情,“况且我这条命其实早几年就舍给他了……”
        “他能光明正大不躲闪地跟你站在一起我也觉得很感动,可你俩也不能真这样一直逞强下去吧?你几千年的道行说不定就都交代在这儿了,值得吗?”小狐狸皱眉,“真要是被打回原形你跟高城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啊……”
        “有些东西即使只拥有一天也是值得的。”袁朗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不要因为那些珍贵的东西有一天会消失就不敢去珍惜。”
        “可是……”小狐狸怔了一下,下意识转换了话题:“可是你就是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样,也得顾及着让人软禁起来的高城啊……”
        袁朗的表情是十分讨打的胸有成竹和意味深长。
        没办法再反驳袁朗,又不甘心就这么把他丢在这儿,小狐狸被催促着快点离开,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从看守脚边溜出去的时候小狐狸心神不定地一绊,打翻一个花盆。
        清脆的瓦盆碎裂声惊动了看守和睡在一旁的看门狗,几束或睡眼惺忪或精光四射的目光射过来。没等目光的主人反应过来,小狐狸抖抖毛撒腿就跑。
        钻过桌子翻过围墙,小狐狸边逃边还能分出心思想着不甩掉追着自己的人就不能回去齐桓家。正想着,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准确地拎住它后颈。
        小狐狸炸毛。
        扑腾乱叫。
        然后被另一只手捂住嘴。
        小狐狸想也没想张口就咬。
        “咝……”吃痛倒抽凉气的声音让它停止挣扎安静下来,定神一看,是齐桓。
        讪讪地松口,小狐狸粉红的舌头在刚刚留下牙印儿上舔舔,淡淡的血腥味让它一下子没了精神,打蔫地偷偷瞟着齐桓。
        “牙还挺尖……”齐桓压低的声音里倒没有生气的意思,把情绪低落的小狐狸往怀里一揣,“回去再收拾你。”
        一人一狐再回到家已是天将拂晓,齐桓疲倦地揉揉眼往床上一倒,小狐狸从他衣服里钻出来,讨好装乖地在齐桓脸上蹭啊蹭。
        瞒着自己擅自溜走还做这么危险的事,齐桓有点生气地伸手扯扯狐狸耳朵。
        耳朵被揪着的小狐狸安静下来,趴在齐桓胸口一动不动也不吱声,自知理亏似的地瞟着齐桓。
        齐桓被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弄得没了脾气,松开手在漂亮的狐狸皮毛上一通乱摸,把狐狸毛弄得乱糟糟的:“行了行了,休息会儿吧……敢再来这套早晚找茬干死你,省的你背着我出去找死……“
        话没说完却突然觉得身上一重。化为人形的小狐狸头发还有些凌乱,尖尖的下巴搁在他胸口。
        “滚下去,很重啊……”齐桓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就不稳了。
        “小生才没那么容易死。”吴哲的表情很认真,“我就是死也会回你身边死。”
        吴哲见过袁朗后没两天,高城那边却突然改变态度,公开反省收回之前的无礼言辞并表示自己只是一时受到迷惑之后,被软禁多日的高城一早便如平时一样回到军营。
        明明之前还为了护着袁朗几乎要和齐桓吵起来,现在却把全部责任推给天牢里的袁狐狸,妥协得如此彻底,这让齐桓怎么也无法想象。
        “你真的不管他了?”
        “你那天说的没错。”高城的神色与上次见面时判若两人,平静中有几分冷淡,“非我族类,何必再多生牵扯……”
        齐桓从军营回到家,吴哲正窝在他床上心不在焉地梳理尾巴上的毛。自从自己其实是狐狸的事情被齐桓知道,没有外人的时候吴哲总是贪图舒适地露出狐狸耳朵和尾巴来。齐桓犹豫着要不要把高城的态度告诉吴哲,一面又怕吴哲更担心。
        “高城的事我听说了。”小狐狸甩甩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尾巴,“这种程度的八卦不用出门都会传过来的……”
        高城意外的表态让齐桓难以置信,想再当面去问高城却几次被管家以“高将军身体不适”为理由打发回来。另一边袁朗又被押在天牢,人数增加的看守和看守养的狗让得不到消息的小狐狸也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府外传来叩门声,齐桓打开门,面前商贾打扮的陌生人一脸商业笑容,热情地推销起自己的商品来,他身后两名仆役抬着个似乎是装满货物的箱子。
        “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感兴趣。”齐桓礼貌地想打发他走,对方却依然笑容满面纠缠不休。听见响动跟过来的吴哲看到门口的人却猛地一怔,随即抢上前警惕地把齐桓挡在自己身后。
        “我不是来找他麻烦的,还有事要他帮忙呢。”来人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却不容置疑。
        “铁大……”吴哲让开路,仍然不放心地紧紧拽住齐桓的手。
        铁路这时出现,吴哲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因为袁狐狸的事和高城的态度而迁怒于齐桓,关心则乱,小狐狸紧张得全身僵硬。
        感到吴哲神色不对,齐桓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回握住他的手:“别担心。”
        铁路带着仆从直接进了府中最内侧的厢房,被抬进来的箱子打开两人都吓了一跳。已经让人迷晕了的高城姿势扭曲地被塞在里面。
        确认了高城只是昏迷齐桓才放下心来,随即疑惑地看向铁路。一边吴哲倒先反应过来:“这么说那个高城不是本人?”
        铁路点头,面色掩不住担忧:“吴哲你知道其中利害,事情过去之前不可走漏了消息。”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就再勉为其难地当几天高城……”
        “那……袁朗呢……?”吴哲心里隐约浮上不好的预感…


        8楼2014-02-16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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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11楼2014-02-16 1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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