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发不上来

一紫一蓝的身影在茫茫雪地中若隐若现，有几分宁静而冷寂的味道。
柳梦璃带慕容紫英来的地方出奇的冷，不过凭着二人的修为倒也算不得什么。雪一落到他们
身上便化开了去。只是柳梦璃在前带路，随风而来的清冷幽香钻入慕容紫英鼻中，倒是比这雪恼火的多了。看着柳梦璃紫色的窈窕身影在茫茫大雪中穿梭，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他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发热，那些雪花，还没落到他身上，便化成了水。
慕容紫英立即凝住心神，看着周围的景色：大雪不住地飘落，那些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令人沉醉的光泽，如精灵般跳跃着落下，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天空，橙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异常的温暖，偶尔几只雪候鸟飞过，几声轻啼划破这里的宁静……
这时昆仑的，晴雪。昆仑晴雪。他从前从未看过，想不到竟是这么好看。
这里虽然也属于昆仑山，但他从未来过，昆仑多修真门派，倒也不只是琼华一派。只是，灵气如此充足的地方，未有一脉建派于此，真是奇怪的很。不过慕容紫英却暗自庆幸，没有任何一个修仙门派来玷污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不知怎地，这漫天纷飞的大雪，让他想起了琼华，那个飞升的琼华，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雪，只是天上却连太阳也见不到……
“紫英，”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就是这里了。”
慕容紫英这才倏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纵然是他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自己似乎身在一个深谷谷底，一棵四五十人才能环抱住的大树盘根错节深扎于地底，树高如山，似乎直入青天，透过覆盖的白雪任然可以见到翠绿的叶子，面前正是一树洞，由于照不到阳光，那里显得格外幽深阴暗。
这里是山谷中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不死神树！”
他心中一惊，失声叫道。言既出，方觉失态。
柳梦璃似是并不吃惊，转眸向慕容紫英，道：“我也如此认为。”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树洞上竟有琼华结印。”
慕容紫英一眼便看出，这结印散出淡淡青蓝之光，两仪八卦图隐隐若现，确实是像琼华手法，却又不尽相同。这手法温润古朴，与现在琼华凌厉的风格一点也不相符。
兴许是以前派中祖师留下来的呢？他这样想着。
突然想起宗炼对他讲起琼华兴派的情景……

宗炼在铸剑，“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那是慕容紫英尚小，入门不过几个月，炙热的炉火烤的他流汗。宗炼转过头，看着他，苍老的脸上带起一丝笑意，“孩子，很热么？”
慕容紫英点点头，在他眼里，宗炼就是他师父，像他父亲，连笑起来都那么慈祥，所以，他对他未有任何隐瞒。
“那师公给你讲个故事，分分心，也就不那么热了。”宗炼依然是一脸慈祥的笑容，这样看起来，就连脸上深深地沧桑的纹路也被抹平了几分，“传说昆仑山上有一棵很大的树，它生长在一个很深的山谷中，可是那树却比那山高得多了，直插青冥。春天了，那里的雪会化开，太阳藏在树梢，叶子被那阳光照得绿油油的，像要滴出水来似的。那棵树可粗着呢，怕是四五十人也抱不拢。”
慕容紫英撇撇嘴，似是不相信，“哪有那么大的树，一定是师公骗紫英的。”
此刻宗炼也放下不停敲打着的剑，走到慕容紫英身旁，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孩子，师公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师公说爹娘会来看我的，可是几个月了，他们一次也没有来。”慕容紫英脱口而出。
宗炼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慕容紫英会突然说起这件事，可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他又怜爱地拍了拍慕容紫英的头，接着说，“那是昆仑山上的不死神树。当年琼华派的祖师爷便是从那里出来，一身道术威震九州，是以琼华建派并不长，却有能力居于昆仑剑派之首。”
“师公你见过那棵神树吗？”慕容紫英抬头。
“呵呵。”宗炼一笑，“自然是没有，那棵树可被祖师保护着呢。”
“那你怎么知道？”
“不可说，不可说啊。”宗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秘的一笑，继续铸剑去了。
“这时琼华祖师的结印。”慕容紫英突然冷冷地一句话。
一旁正凝着洞口出神的柳梦璃，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美目中满是诧异，“你说，这是琼华祖师的结印？”

柳梦璃心中大惊，顿时一股失望袭来，如果，这是琼华祖师的结印，那么以他们二人之力，如何破得开？但若不如此，幻暝界灵力枯竭，又该如何是好。
这时，却听得慕容紫英缓缓道：“这结印已经多年，灵力必然有衰退，只要辅以琼华的解印之法，必定能破得开。”
这句话像是大雪中的一团热火，登时将柳梦璃的心从冰窟中拉了回来，慕容紫音沉稳而温柔的声音，像是有莫名的力量，让她心安。
柳梦璃笑了笑，像漫天风雪中的阳光，异常的美丽温暖，“谢谢你，紫英。”
“呃……”慕容紫英转头看见柳梦璃灿若烟花的一笑，好像连阳光也黯淡了几分，不禁有些呆了。面前这个女子真的是妖么，就算说她是仙也不为过吧。
随即，他看着泛着青蓝色光芒的结印，心中暗暗叫苦，这结印哪能随时间而灵力流逝，若真是这样，那些被封印的凶兽岂不是有朝一日都可重见天日？况且，这结印虽是琼华手法，不过跟现在的琼华封印之法区别倒是明明白白，这手法古朴浑厚，意在不让人进入这树洞之中，而他所学到的封印之法却是凌厉之极，靠近封印的人都会被这封印所噬。
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琼华剑术倒是越往后越带杀气，哪有半分修仙之人的悲天悯人。
饶是如此，慕容紫英也不得不告诉自己，一定有办法。他快速地搜索着记忆中所有关于结印的记忆。
“琼华的结印，简单得很哪，只要……”慕容紫英脑中忽地闪过这么一句话。
他登时拔剑冲天而起，右手持剑画两仪八卦，口中默念咒诀，周遭雪花突然漩涡似的朝慕容紫英涌去，他周身蓝光暴涨，衣衫猎猎而动，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在飞雪中宛若神人。
“紫英！……”柳梦璃看着他，心忽地一沉，他这是要以武破界啊！但如果此时阻止他，他必将受武灵反噬。罢了，柳梦璃片刻便已打定主意，心中倒也看开了几分，口中默念琼华咒诀，一面快速引出自身真气，一道淡紫的光芒持续不断地汇入蓝光之中，霎时便不见了踪影。
只盼这一击能够破开这结印。
慕容紫英低喝一声，挥剑向下一斩，幽幽蓝光登时明亮，毫无顾忌地向洞口的结印撞去，青蓝之光大盛，映得二人的脸甚是诡异。
“轰”一声巨响，慕容紫英闷哼一声，稳稳落地，只是面色苍白如纸。
“紫英，你这又是何苦？“柳梦璃轻轻叹了一句，尔后快步走过去搀扶住他。
柳梦璃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慕容紫英身上，他顿时感觉身上如遭电击，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奇异的潮红。不过柳梦璃只是扶住他，失神地看着那巨大的树洞，“其实，没有必要的。”
“若非琼华掠夺幻暝界晶石，幻暝也不可能灵力衰竭，我自当尽力替琼华派赎罪。”慕容紫英应道，他看着身侧的柳梦璃，突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个借口很完美，无懈可击。
“你要是不在了，天河一个人会过得很辛苦的。”柳梦璃淡淡道。

慕容紫英忽地一颤，心中有些失落，但随即平复，自己从来都明白，却没有接受的勇气，慕容紫英，你还真是懦弱，他如是想到。
“我自有分寸。”慕容紫英说得很平静，有种不可忤逆的威严，还有种一百年的少年时的执着。
看着这样的慕容紫英，柳梦璃突然笑了，云开雪霁，灿若莲花，“呵呵，一百多岁的紫英怎么变得像小孩子一样？难不成这不死树还能让人返老还童？”
慕容紫英脸上一红，这次柳梦璃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突然想起一百年前的八公山，她也这样笑着，天和呆呆地看着他，脸上也是这样微微的泛红。只可惜，她可能再也看不见那样的天河了。
一百年，要回去，谈何容易。
“你不要进树洞么？”慕容紫英一言将正在出神的柳梦璃拉回现实。
当他们走进漆黑的树洞那一刻，树洞深处竟然亮起了紫色的萤火，慕容紫英和柳梦璃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安定下来。他们靠近才发现，那紫色萤火是从一口水晶棺中亮起的，他们越靠近，那萤火越是亮，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
棺中一白衣女子安静地躺着，她黑发如墨，双目紧闭，眉如淡烟笼柳，肌肤似冰雪般晶莹，面容典雅秀丽，面上还带着笑容，只是，棺上一滴水珠，在他们的角度看起来，刚好在那女子眼角，看起来像是笑中带泪，美得悲凉。
其右手握一枚刀形玉笙，在紫光之下任能看出其刃上泛起的青光，必是一件绝世利刃。她左手握一支黑色短笛，上有宝石灿若星辰，紫色萤火便是从那笛中亮起。
慕容紫英双眼片刻也不离那刀形玉笙，只觉这玉胜仿佛在哪里见过，又仿佛在哪里听过。
“洪荒时候的神兵利刃倒是多的很，传说西王母白水香的刀形玉胜便是女娲所遗之玉器。”宗炼给他讲的掌故又在耳边响起。
“西王母！”两人同时惊呼。但传说西王母葬在万绝帝陵，岑会出现在此处？两人心中疑惑不已。但此番前来的目的乃是取回梦见樽，事关紧要她不能停留。
柳梦璃凝着那女子，那女子面颊红润，仿佛鲜活如初，让人忍不住认为她只是睡着了。
“梦见樽。”柳梦璃低声呢喃，看着棺内越来越盛的紫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手刚一搭上水晶棺，一些并不熟悉的画面闪入她的脑海。
一个青衣黑发的男子微笑的站在昆仑山上，温柔的笑意仿佛可以融化昆仑山上的冰雪，他腰间插着一支碧绿色短笛，整个人挺拔高挑，俊俏的脸旁在阳光下温暖的让她心动。
又见那青衣男子搂着一白衣女子，那女子的眼睛如海天一般的蓝色，澄澈而明亮，美丽至极，而那女子相貌分明是那棺中女子！听得那男子温柔地说道：“好妹子，不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随着雪候鸟到天涯，到海角，南来北往，随处安栖……”
这时耳边却又响起另一个男子的话语：“妹子，你已是金族圣女，而不是白水香，你一向心如明镜，孰重孰轻你难道不知道么？”
慕容紫英见柳梦璃双目放空，脸色苍白，心中不由得一紧，喊道：“梦璃！”而柳梦璃似乎并未听见，仍旧是刚才失神的模样。慕容紫英心下大凛，又见棺内紫光越来越盛，便顾不得什么礼节，伸手抓住柳梦璃放在水晶棺上的手，岂料此时突然强光一闪，令他睁不开眼睛，只是本能地握紧柳梦璃柔若无骨的手……

清幽的冷香扑鼻而来，慕容紫英这才清醒过来，他正欲查看这是何处，却觉得似乎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躺在他怀中，低头一看，只觉脑中轰雷连奏，几欲晕厥！——柳梦璃正靠在他怀中！慕容紫英刷地一下红了脸，下意识欲将她推开，可是他竟发现自己被封住经脉动弹不得！
他又低头看柳梦璃，俏脸苍白，眉间紧蹙，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纵使是这样也透出其倾国之姿，他不得不承认，柳梦璃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其实，从太一仙径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柳梦璃呼吸平坦而舒畅，应该没什么事，慕容紫英这才放下心来。但柳梦璃一直躺在他怀中倒也不是个办法，若是她醒来之后，看见两人如此，又如何是好？
慕容紫英这里正想办法冲开经脉，却听一女子格格笑道：“便宜你啦，有两个人替你陪葬。”那声音柔媚入骨，令人心痒不已。
慕容紫英这才发现，自己还是身处于不死树洞之内，只是那一口水晶棺已不知去向，倒是有一张玉床，床上有一个带银色面具的紫衣女子，躺在玉床上像是被什么缚住了，动弹不得，口中喊道：“妖女，快将这玉床碎去，否则休想活着出去！”
那紫衣女子口中的妖女乃是一个红衣女子，身段婀娜，顾盼生姿，火红的眸子流露出俏媚，端得是一美人。那红衣女子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业已转醒的慕容紫英，笑吟吟地说道：“委屈二位给这女人陪葬了，怪只怪你们来得太不是时候。不过……”那女子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悲戚，“不过，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倒也好的很。”
继而她又转身对玉床上的紫衣女子说道，“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姬郎。”一字一顿，杀气陡然激起。
而慕容紫英却像是没有发觉似的，一阵恍惚，脑中一直回响着那红衣女子所说，“和自己心爱之人死在一起，倒也好的很。”只觉脸上一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柳梦璃，此时她的眉间已经舒展开来，面容平静，心中突然觉得若是跟她一起死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自己死在一起？恐怕是不愿意吧，她还有她的族人，还有天河……
“**，我给过你机会了！”一个如玉石击撞般好听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慕容紫英，那声音虽然悦耳，可是言语之中杀机毕现，令人不寒而栗。
那红衣女子却依旧是笑吟吟的，只是面上已含煞气，道：“垂死之人，还妄想取我性命，只怕你是没这本……”
事字尚未出口，便听得那红衣女子“啊！”地一声惨叫，喷出一口鲜血，那血色甚是诡异，红得刺目而妖异！那血刚一沾地，就听得“嘶，嘶”声响，却是那血化作白烟腾起，地上已然腐蚀得坑坑洼洼。

如此剧毒的血液，不知那血液在那红衣女子身上流淌，她怎么受得住！那女子面色痛苦，美丽的面容已因痛苦而变得狰狞，口中不断发出“呃，”“啊”之类的惨叫，令人心中甚寒。
“**，我告诉过你的。”话音刚落，红衣女子便七窍流血，倒地身亡。殷红的血凝在那女子如花的容颜上，凄厉之极。
是那紫衣女子所谓！他心中一惊，虽觉那红衣女子狠毒，但显然，这紫衣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紫衣女子更是厉害之极，虽困于玉床，仍能取人性命于弹指之间，手法甚是凌厉狠绝。
“你……”慕容紫英只觉心中不忍，正欲斥那女子，却不料被她打断。
“狠么？我可是在救你。”那女子冷冷道。
那紫衣女子随即狠狠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以为‘锁魄蚀骨胶’便能将我困住么？妄想！”
慕容紫英闻言大凛，曾听宗炼和书中零碎言语记载，此乃西海神胶，粘性极强，一旦沾上不得脱离，又其以八十一种剧毒虫豸的桨血炼化。剧毒无比，又经女娲施法，一旦沾上，蚀骨腐肉，痛楚不堪，但此女身受此毒仍能杀人于瞬间，不可谓不厉害。
倏忽之间一道紫光从那女子体内窜出，刹那之间没入柳梦璃体内。慕容紫英大惊，低下头来看柳梦璃，只听怀中之人嘤咛一声，睫毛轻颤。
柳梦璃睁开眼睛，慕容紫英霎时从她的玉眸中看见自己，顿觉尴尬，但又无奈自己被封住经脉动弹不得，集中焦急，脸上泛红，出气也变得有些急促，“梦璃，我……”他正欲辩解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而柳梦璃却没有发觉，盯着慕容紫英看了良久，秋波逐渐迷蒙，幽幽道：“你老了……”语罢，芊芊素手抚上慕容紫英的脸颊，“我们都老了……”
然后就一直盯着慕容紫英，不再说话。
慕容紫英只觉呼吸一窒，脸颊微微发烫，说起话也不利索了：“梦璃，你，你干什么？”
柳梦璃却微微一笑，柔声道：“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仍能够看到你。只是，怎么我会没有死呢？怎么会呢？……”又将头埋到慕容紫英肩上,“真是好久不见，狂歌。”

狂歌？
慕容紫英只觉得云里雾里——以前从没听梦璃提起过如此一号人物。说不定是梦璃认识的人呢。她不可能什么都告诉自己的。
可是梦璃如此模样实在不正常，于是慕容紫英试探性地唤道：“梦璃。”
那柳梦璃听见后，缓缓抬起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嫣然一笑，，“是了，他明明被我亲手封印，怎么可能逃得出来，若是逃出来，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都已变成低声自语。语气却是莫名的悲怆。
慕容紫英看了看她，那时他还笑着，但颊上尚存一滴泪珠，给微笑添了几分悲戚。
慕容紫英突然想起，上古有异术可使元神离窍，进入他人体内。那女子定是使了这等妖法进入柳梦璃体内！
“妖女，放开梦璃！”想通此节，慕容紫英立即喊道，但他筋脉被封。那红衣女子的点穴封脉的手法又极为古怪，他几番尝试都冲不开。
说这句话时，那柳梦璃已闪到三尺开外，面上已无任何表情，冷冷道：“慕容紫英么？你和他长得真像。”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妖女？我若是妖女，她便不是了吗？”柳梦璃指了指自己，显然，她已知道柳梦璃并非人类。
“你！你快放了她！”慕容紫英面色如霜，语中净是威严，掉在一旁的魔剑登时光芒暴涨，以风雷之势直刺柳梦璃。慕容紫英本想拿女子怎么也该是会闪到一旁的角落的，若是那样，自己便有可能开启剑阵，将那紫衣女子的元神从柳梦璃身体中迫出。怎料得她躲也不躲，脸上已然没有任何表情。
慕容紫英暗呼不妙，魔剑剑锋在离柳梦璃三寸处偏转飞回慕容紫英手中。
那女子现在正占着柳梦璃的身体，慕容紫英投鼠忌器，只这一点便败了，更莫谈那女子的修为手段，想起刚才那红衣女子惨死的模样，仍然触目惊心，何况冲开经脉便已费去他不少力气。
他心中暗自思衬，目光四下扫了扫，忽然瞥见角落的玉床。心道，这行为实非正道之人所为，但如今情况紧急，已顾不得那么多了。便飞身向那玉床，将摄天横在那紫衣女子真身的脖子上，喝道：“放开她！否则，你的真身就……”他想在手上加些力气，但趁人之危之事实在让他有些难以做到，便做了个假象，魔剑紫金之芒照的洞穴华光如昼。
但柳梦璃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转身向洞口走去，淡淡道，“随你的便。不过，你若执意毁我真身，那我可就没地方去了。只好借借你红颜知己的这幅好皮囊了。”
慕容紫英心中着急，飞身掠去便要拦住柳梦璃，刹那之间便已快追上，怎料她却突然转过身来，慕容紫英急忙停住，在离柳梦璃一尺处站定了身。
柳梦璃朱唇微启，淡淡道：“这皮囊再好，我却也不稀罕。只是现在我那真身困在了那玉床之上，我却有急事要做，便借来用用了。”
慕容紫英这才发现二人站得除此接近，颇为尴尬，退到三尺之处，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女子又道：“你帮我一个忙，我便把她还与你。算是卖了故人一个人情。”
这话从字眼上说，是商量，但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明明就是命令。再者说了，现在这种情况，也由不得自己考虑。
“只是不知姑娘要我做的是什么事，慕容紫英不可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伤天害理之事。”语言平和却坚定毫无回旋的余地。
“少罗嗦！”柳梦璃低斥道，“本尊像是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吗！”
那柳梦璃不知为何就突然发起火来，慕容紫英见她玉眸之中红光大盛，煞气骤然聚集，这洞穴中的气氛突然变得肃杀起来。慕容紫英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呼吹过，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慕容紫英心道不好，于是便御气防御。
此时，柳梦璃周身聚集的煞气已然散开，冷冷道：“我这是要去救一个人。”语毕便已走出洞口，御风之上青天。
慕容紫英知道那紫衣女子或许对自己和柳梦璃并无恶意，但看她杀死红衣女子的手段和刚才眼中闪过的杀气便知，这女子十分危险。好在那女子虽狠绝，倒也恩怨分明，她口中那件事，也必定是救人，她没有理由骗自己。
救人自是好事，若不是救人，为了柳梦璃，自己也不得不去。
此时两人已不见了踪影，细心一点会看见，青天之上，有一道淡紫色的痕迹。

柳梦璃御风之术高超卓绝，慕容紫英在后面御剑急追，占不到半分好处，也只能是让她不在自己的视野消失罢了。
慕容紫英心中很是不解，按这女子的身手，救一个人应该轻而易举，为何会叫上自己？难道真是为了还故人一个人情？想起这个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该不该问上一问？这个念头瞬间就被打断了，那女子喜怒无常，不知自己问了这个问题，还能不能救回柳梦璃。也罢，就跟着她，静观其变。毕竟自己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那女子似是对这里十分熟悉，在云层之中快速穿梭。青天之上，风吹的杂乱无章，怕是修为差一点的人就要给卷下去了。风声中夹杂着女子的笑声，时而又像是婴儿的啼哭，再细细一听，却只剩风过呼啸之声。
柳梦璃到了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俯冲向下而去。慕容紫英一时愣住，如此高空直冲而下，何等危险，不过，一想到她正占着柳梦璃的身体，便也不由得心中一紧，追赶而去。
慕容紫英速度奇快，而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浓重的雾气遮住了他的视线，只觉他这般急速下坠，若冲到地上，必定伤及筋骨，但他一心想追到柳梦璃，虽然留心了些，但也全力下坠，魔剑散发出紫金之光，映得雾中明亮。这时的雾已经逐渐散开，他望见柳梦璃正坐在一块形如玉的石头上，而自己急速下坠，眨眼之间便要撞到山上！此时已来不及减速，而护体真气却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凝不起来！不该如此大意！
坐在石上的柳梦璃抬眼望了他一眼，右手一挥，一道紫色光芒刹那冲至慕容紫英身下，将慕容紫英稳稳护住，缓缓落地。见此，柳梦璃便转过头去，望着连绵的覆着白雪昆仑山，太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金灿灿的阳光被抖落，一点点给白雪镀上金装。
“谢谢前辈救命之恩。”慕容紫英走过去，淡淡道。然而此刻他心中却甚是不解，她不是说去救人么，怎么会坐在这里看风景。
那女子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那边飞过的雪候鸟，突然开口道：“这块石头叫做风啸石。”她指了指身下的石头，“是昆仑圣景之一。”
她说完之后，又停了停，看着昆仑山宁静的样子，又说：“你一定不知道吧。看你和她的样子都奇怪得紧，浑不像是这五族之人，南蛮、九嶷也不像，你一定认不得这风啸石吧。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啊。”她说这话的时候却看也不看慕容紫英，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下琼华慕容紫英。”他应道，一边在记忆中快速搜寻关于这女子所说之话相关掌故。
“琼花？”那女子摇了摇头，显然毫无印象，盯着山看了好一会儿，又说“这块石头长得很漂亮吧？我就这么觉得，这是我在昆仑山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还有，她就这么坐在这里，清风吹起她的白衣衫，真是好看……”那女子缓缓说道，言语中有种眷恋，双目远望，看样子已经沉浸到她的回忆中了，“但是，她却不能做她自己，她也不肯听我的劝。你说，人怎么会这么奇怪呢？明明可以不要做那什么劳什子，却为了自己的哥哥去做了。既然放弃了自己，却偏偏要动情，我告诉过她的，我告诉过她的……”
慕容紫英听着她的话，将思路整理出来，五族，九嶷，风啸石……难不成这是远古洪荒！！
这个念想在他脑中像炸开了似的，远古洪荒？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不死神树的奥秘？还是说，是因为那白衣女子的黑色短笛？抑或这里是梦见樽中蕴藏的念想，根本就是个幻境？可是这感觉太真实，怎么会？
“这里是洪荒？”慕容紫英问了一句，显然，他对所处之处不甚了解，濡血回魂之术他曾听过，难道自己被人施了这法术？
柳梦璃转过身来，看着他，也是一脸吃惊的差异，然后竟然勾起了一丝笑容：“你难不成和我一样，活得糊涂了？整个大荒天翻地覆，你竟一点不知？”
她背对着眼光，整个身体的轮廓都被金色的阳光描了出来，嘴边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慕容紫英听到她这句话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脑中嗡地一下，竟然觉得不可置信，虽然自己料到了这个回答，但一下子，却还是让他震惊。
此时太阳的光芒已经覆盖了风啸石一小半，柳梦璃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看着阴影慢慢减少，覆盖到了风啸石的一半……
柳梦璃左手白芒一闪，右手便出现一道伤口，她再一握拳，殷红的血液从其中飞出，柳梦璃霎时又将手舒展开来——七滴血珠刚刚好落在风啸石上阴影与阳光交界处，三滴落在了她芊芊素手上。
此时她口中正喃喃念着一些艰涩难懂的语言，慕容紫英在一旁看着她奇怪的表现，心中虽已知道这人诡异，但仍不免想要知道她这是干什么。
此时那风啸石通体一亮，白金之芒暴涨，那十滴鲜血倏然合拢，闪烁着妖异的红芒，只一瞬间，光芒顿消。柳梦璃正将一支翠玉钗拿在手中，其中隐隐有光芒闪动。
难道，她是把什么东西封印到了翠玉钗中？慕容紫英心中疑惑，无奈洪荒时期记载甚少，奇术亦早已失传，或者变了好几个模样，这封印之法，也是听宗炼淡淡提过几句，也未曾亲眼见过。让他确定，是在太难了些。
“她说要等我的，现在看来，她不能等了，只好我去找她了。”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走吧。”
这时，却隐隐有人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定然不是那风啸石所发出的声音。柳梦璃急忙将慕容紫英拉到一旁躲了起来。那声音渐渐清晰，是一男一女，说话很平静。那女的金发碧眼，红衣翻飞，美艳妖娆，男的一袭青衣，银发如雪，让他想起了幻暝界里的妖。
慕容紫英感到手边什么东西在颤抖，低头一看，柳梦璃正紧紧攥着他的手，握得他都感觉有些不舒服。她一直盯着那银发男子，眼中都是愤怒和恨，还有杀意，于是，她的身体都有些颤抖了。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柳梦璃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让人不寒而栗。
“呵呵，水香啊水香，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辈子。他取风啸石的时候就该死了，要不是你，他如何活得到现在。”她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你看，我说过，你必然会因他而死。我说中了对不对？”
而那二人却浑然没有听见，想来是这女子已使了什么障目隔音之法。他们谈论之事似乎是金族圣女白水香仙去，那个男人的女儿即将接任圣女之职。慕容紫英想听得更清楚一些，但却发现一旁的柳梦璃嘴角一丝轻蔑冷笑，他转头看她，正准备说什么，柳梦璃却突然开口：“有了他们带路，我们救人会方便得多。”
慕容紫英心中正不解，却听得一个声音如玉泉漱耳，唱到：“妾居昆仑山，君住东海上，相隔万里遥，咫尺一梦长。有鱼传尺素，春水寄相思，一掬多少泪，问君知不知？”唱得温柔婉转，哀而不伤，让人心中一动。
慕容紫英循声望去，瞥见银发男子脸色忽地失去了血色，心中犹自不解，却看见风啸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做了一个白衣女子，面容典雅秀丽，赫然是那个不死神树中水晶馆中的女子！
那歌自然是她唱的。
“水香！”那银发男子显然吃了一惊，喊道。便向前冲去。那唤作水香的女子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转过头去，朝那男子微微一笑。阳光照着她，将她笼在其中，让人看不清楚，那银发男子大急，等冲上前去时，那风啸石上哪里还有什么人！那白衣女子凭空消失，好似根本没有存在过。
“科大哥！”那金发碧眼的女子叫了一声，他似乎是瞎了，目光无神，只是用手在四周胡乱摸着，显然那男子一声不吭地冲向前去让他有些害怕。

红衣女子叫了几声，姓科的男人才缓缓走过去，略微有些失神，轻声道：“没事，可能是我听岔了。是那风啸石发出的声音。”
红衣女子挽着他，脸上尽是疑惑与不解，给她的美貌平添几分生气，道：“当年你冒死给我取来的风啸石可没这般神奇，这风啸石莫不是通了灵？唱词怎会如此清楚。”
姓科的男人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扶着那红衣女子离去。
两人皆是一等一的相貌，这般扶持着走着，大有一种相濡以沫的平淡的幸福，任身旁风起云涌，却也平淡如初。看着他们，慕容紫英突然想起了云天河的父母，在青鸾峰上，夙玉师叔寒毒发作之时，抑或平常，他们是否像这样搀扶着，并肩而行？
出神之际，他感到右手臂被人牵扯，转头去看，见柳梦璃正拉着自己尾随那二人，一边道：“你发什么呆呢，莫不是羡慕那对狗（……）男女？”柳梦璃说这话时，并未看他，不然一定能发现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在慕容紫英不是烈性子的人，否则，他们会不会打一架，倒真是个问题。
走到一半，那姓科的突然放慢了脚步，回头向慕容紫英的方向看来，慕容紫英吃了一惊，连一旁的柳梦璃的脸色都变了变，随即平复，道：“他不是在看我们。”这一点慕容紫英也已经知道，那男子双目映着云和山，是穿透了他们直向那边望去。
呼啸而杂乱的风夹杂着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说什么要去万绝帝陵，柳梦璃二人没多想，便跟了上去。
进入一处深谷后，顺风而行，四周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耳旁只有呼呼的风声，柳梦璃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但这样安静的环境却让慕容紫英感到不安。
不消一会，他们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前面，半透明的玉石闪着微带金色的光，勾心斗角，整个宫殿与后面的山连做一体，不知是何等巧妙的工艺。
宫殿四周大多是金族的守卫，红衣女子与银发男子径直走到了宫殿大门处，与那守卫交谈，他们离得不远，但也不近，慕容紫英却很是奇怪，照例说，他应该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的，但是，他什么也听不到。不过，看那守卫皱眉的样子，应该是有些为难。慕容紫英看着阳光照在大殿上，心中突然一惊！——竟然没有影子，那座大殿竟然没有影子！

难道那大殿竟是不存在的？不过那些人的影子却清清楚楚地投在地上，这应当不可能。他又细细地看了看，心中顿时明亮。
这哪里是一座大殿，分明是雕刻在山上的画！所以才会有和山连为一体的感觉。慕容紫英暗自惊叹此等铸造艺术，竟让这大殿像从山中生出来的一样。
并没有容得慕容紫英多想便被柳梦璃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这里叫做万绝谷，顺风可将细小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但若是逆风，则声音再大也听不见。我们要进去救人，动静越小越好，否则救到了人也不一定带的出去。”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趁机进入帝陵，若是有岔路——”
柳梦璃看了看慕容紫英，眼神深邃，慕容紫英那一刻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带了一点淡淡的紫色，隐在深邃的黑色中。她叹了口气，眼神有一刹那的迷惘，瞬间便不见了，慕容紫英都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若是有岔路，朝有蓝色长明灯的条路走。一直走到底，找到一个着豹斑白衣的女人，然后，点亮她枕边的长明灯。”
此句话音刚落，一道紫影朝帝陵反方向冲出去，近处守卫中约有十人尾随而去，几道凌厉的真气破空而出，却被她轻巧的闪过，继续逆风而去。
慕容紫英才开始有点明白那女子为什么要他帮忙了，那十人修为皆是高深得紧，若是一个人，只怕真是应付不过来，何况是在这万绝谷中。
此时那红衣女子和银发男子业已进入帝陵之中，慕容紫英无半点迟疑，避开那几人，闪入殿中。那其实是掏空了山，在山中建起来的。走了不过几步，阳光便已经照不到了。此时，他面前也已经出现了两条路。一条华丽古朴，修得方整，两壁点着长明灯，另一条明显要新的多，并无任何装饰或者雕刻。他想起柳梦璃的话，便朝点着长明灯的哪一条路走去。

他往前走了一会儿，那些妖兽依旧聚在岔路处咆哮，但却没有追上来，似乎是对这里特别畏惧。慕容紫英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个地方实在是诡异的很。
此时慕容紫英发现了墓道有了一点变化。——壁上刻得不再是妖兽，而是，类似于一些记事壁画的东西。也许是年代太久远，古人的习惯或者是方式都跟现在有很大的差别，很多地方，他都无法理解。
但现在他走进了一个炼丹室大的房间，里面有七个门按照奇门遁甲的方式排列，但是，八门去一，唯独没有生门。
此路无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停在了那里。
自从进入万绝帝陵，一切都很诡异，但由于种种凶险，他来不及仔细去想，现在到了这里，他反倒静了下来。
在一路上，他曾无限接近死亡，怪鸟，凶兽，甚至奇怪的啸音，每一样都能置他于死地。但是他还活着，之前他可能认为这是他遇事反应快的超乎想象的果断和冷静。但现在他发现他的反应再怎么快再冷静果断，这里终归是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而且对于远古的风水问题，他也没什么太深的研究，为什么偏偏走到了这里，仅仅是因为直觉么。
怪鸟曾在他身后无限接近地追赶，却从没有追到，按照怪鸟的极限速度，他早死了千百次了，所以，怪鸟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慕容紫英不由心中一个冷颤。按照这个思路想下来，他来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慌不择路，而是被牵着鼻子走。也就是说，从进入这里开始，他注定了要来这里。
慕容紫英抬起头，望了望四周，一切都很正常，但是他为什么会被一干妖怪引到这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地方。要说是妖怪看他长得帅发了善心助他逃过一劫的话，他打死都不会信。然而这次他错了，因为无论怪鸟是出于什么目的，它的确救了他一命，因为其它的路都是死路，你进去了，纵然手段通天，逃出来的机会也异常渺茫，因为布阵的人就压根没想过要让人活着出来。
很快，慕容紫英发现了这个房间一个诡异的地方，这个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刻有万千枯骨，而且连地上都有雕刻，石刻一直从墙上，绵延到地上。这个房间正中央的地方，微微凸起，慕容紫英仔细看了看，觉得像缩小版的祭坛。那么，这万千枯骨，尸山血海都是祭品么？
慕容紫英又看了一会儿，毫无头绪，摇摇头，闭上了眼睛。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了祭祀的样子，他看见万千人俯首朝拜，刹那之间便是一片枯骨。而祭坛之上，站着两个年轻男女，皆是人首蛇身！
伏羲、女娲！
慕容紫英猛然睁开眼，但却见到了一幅更令他吃惊的场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却清晰地看见了脑中幻想的场景，当然，这个场景很真实，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九州黎民，万千人生命竟然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值一提。
当年天河为阻止琼华下坠，甘遭天罚，救下来的人，可有这俯首之人的千分之一？
上古的语言慕容紫英不懂，但听这些人的呐喊，他知道，应该快要开始祭祀了。
这样一场浩大的血祭，但慕容紫英从未听过。那么这应该是一段刻意被人抹去的上古秘辛。

突然白光一闪，没有痛苦的呻吟，也没有豪气冲天的呐喊，殷红的血液从俯首的黎民的眉心缓缓渗出，有一种义无反顾的悲壮和安详。
他们都死了，这么快，这么安静。
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让慕容紫英杀，他都要不眠不休地杀几天，而伏羲女娲却只在一眨眼，收割了这些人的生命。远古大能，如斯可怖。
慕容紫英看向祭坛，而伏羲女娲像是有感应，经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什么感觉都无法形容慕容紫英此刻的惊骇，他们二人的目光有如实质，甚至觉得刺入自己的身体，整个人都被看穿了，在他们的目光之下，慕容紫英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出世的孩子，没有丝毫秘密可言。
女娲轻咦一声，而此时伏羲已经闭上了眼睛，道：“别再查看了，那个印记是她留下的。”
“她还不肯死心么？除去楚狂歌那条狂龙，还有人甘愿来送死。”女娲摇摇头，她的声音有种难以言明的美丽，带着一份高贵典雅，听了之后有种让人忍不住膜拜的神圣。
慕容紫英听说过，这是一种信仰之力，否则，不会伏羲的供奉断绝，而女娲的香火却在南疆昌盛依旧。
“年轻人，你来此处所为何事？”就在慕容紫英出神思索之际，女娲温柔典雅的声音在他耳旁炸响。
但这个声音在慕容紫英听来完全是催命曲！他感到女娲的声音如同一柄利刃将要刺破他的神魂！他全心戒备，但他知道，他这次怕是在劫难逃。就在他神魂将要破碎之时，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从他左手传来，瞬间抵消了刺破神魂的利刃，将他的神魂温柔的包裹了起来，竟在一瞬之间，完全修复了他的神魂！
而此时，慕容紫英看向女娲和伏羲的眼神带了几分戒备，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娲给他的见面礼竟然是要置他于死地，如果说女娲是无心之举的话，慕容紫英只能说这万万分之一的几率都给他撞上，实在不容易啊。
但现在，慕容紫英更相信另一件事，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