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落水之后,拓跋公主便整日闷闷,无论是出言挑逗还是出语相讥,那双细长的美目始终黯黯,眼皮也是懒得抬一抬。
起先东方白还觉得得了清净,自己乐呵了几天,乐呵着乐呵着,就无聊起来,就像现在一个人走在闹嚷嚷的大街上这样的无聊着。
东方白看着这人潮涌动的长长一条街,莫名的就想起解穴解到手酸的那一天,那个红衣的丫头一路玩得欢脱,自己却只能扶额叹息。
那个丫头…
虽说疯了一点,笑起来的样子,却着实很好看。
东方白心里想着,落水那天的场景又兀的蹦出来。
我就是怪胎,我就是怪物,你别理我呀!
毫无由来的爆发,没头没脑的一顿闷气。那天晚上拓跋玉儿激怒的眼神和眼里亮晶晶的东西老是有事没事就跑来东方白的脑子里转一转,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提醒她,弄得玉儿这几天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说话本来就这样啊,况且我又没说什么重话,至于这么激动吗……
东方白又开始自言自语,连着好几天这么自言自语,这话的语气已经从一开始的极其委屈淡化到有点委屈然后是完全不委屈,到现在听起来虽是一样的话语,却是一股子好吧,就是我不对的味道。
终于叹了口气。
还是弄点好吃好玩的,回去哄哄好了。
于是转头就停在衡阳城闻名遐迩的首饰店,碧芙楼,大门紧闭。又去了衡阳城名动四方的绸缎庄,霓裳坊,关门大吉。又晃到小姑娘最喜欢的甜嘴店,玲珑阁,门前秋风扫落叶。东方白心里一阵堵,难道她被那个怪胎下了一种叫做“喝凉水也会塞牙缝”的蛊?不快了一阵还是掉头进了城里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酒楼还开着,打包几个爽口的小菜总成吧?
于是东方白就端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手里拎个菜单。
“来一份沙窝云吞翅打包。”
店小二欠着身子笑容可掬:
“抱歉,爷,汤菜的主厨今儿休息。”
东方白翻菜单的手顿一顿,淡着嗓子道:
“珍珠次丸。”
“爷,炒菜的主勺今儿也休息。”身子又欠了几分。
东方白眉毛跳了跳,沉着嗓子道:
“那…糖蒸酥酪,吉祥果,桂花糖蒸栗粉糕总得有一样吧?”那话说完的时候东方挑着漂亮的眼角冷冷的把那店小二望着,小二哥摸一把脑门的汗,几乎要给跪了。
“爷,您点几个正常菜行不?糕点大师傅今儿也不在。你要是点几个简单的菜,其他厨子还能做…”
“这么说,到是我点的不好?”东方白借着菜单托起小二哥深埋的脸,直直望着他,那双杏目挑的格外漂亮,漂亮的叫人直哆嗦,于是那小二哥真的跪了。
东方白终于叹了口气,认了点儿背,几个铜板扔到桌上就出了门。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东方白这厢刚拐出门,一眼就瞅见一糖葫芦小哥正提着个草把子吆喝,草把子上疏疏密密插着各色各样的糖葫芦,茶黄色的糖衣子在阳光下晶亮晶亮。说起来糕点美食都是浮云,糖葫芦才是那二公主的真爱。
嘴角一个浅似无的笑,东方白踱到那草把子旁,挑起了糖葫芦来。
“哟,这位爷,您可是有眼光,“糖葫芦小哥从草把子后头探出身,眯着一双小眼睛开始自夸,”我们家的糖葫芦可是整个衡阳城最好的,每天一草把,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绝无重样。您看,这枝是原味的,这枝是芝麻的,这枝是瓜子的,这边是各类水果杂配,还有,还有…“
糖葫芦小哥草把子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东方手上。
“还有就是您手上这枝!”
东方白拿着的这只确实和其他糖葫芦都不同,一串竹签上只得两颗果子,且头靠头成一对对心的形状。
“这一枝是我最近刚刚发明的,一颗心要取三颗去核山楂果果肉,压实之后再雕成心状,红糖熬丝做的糖衣,一串的功夫抵上这一草把了,叫做心心相印,”小哥止不住的献宝,又眯着眼凑到东方近前,“买来讨喜欢的姑娘欢心最合适不过了。”
听得最后一句,东方白脸上微微一丝窘色,避开那小哥凑近的脑袋,又将那串心心相印插了回去,看起周边其他的样式。
“想不到这条街上几家商铺之最都关门大吉了,你这最好的糖葫芦还是屹立不倒。”
东方随口搭着话,小哥却连连摇手:“那几家店可不是关门大吉,听说是被绿柳山庄那位郡主请到府上去了,都在闭关做着首饰衣服呢,来去也有五,六天了。今儿一早听说连醉仙楼的朱张杨三大主厨和玲珑阁的老板娘都一道请走了,就是为了给那个做质子的拓跋公主庆祝生日。”说着,脑袋又往东方跟前凑了凑,“这都是内部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今天原是她生日。”东方白往后退两步,抿着红唇轻轻笑起来,眼里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看的那小哥直晃神,等回过神来,手里的草把子都已不见,换成一锭银子。
“这整串我全要了。”
这是那比女子还好看的公子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