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23
我站在邻镇的医院门口,茫然不知所措。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低下头问自己。
不知道。我这样回答。我只记得因为某些原因,我向班主任请了假,登上新干线来到了邻镇,跨进了医院大门。然后干了什么,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完全不清楚。
脚步声传来,我抬起头一看,早苗阿姨正往医院大门走去。
“早苗阿姨!”我喊道,“你也是来医院探望的吗?”
“方晔同学!”早苗阿姨看到我很吃惊,“是的。你是来探望伊吹风子的吗?”
伊吹风子?这名字很耳熟。她跟我来此的目的有关联吗?
“我……我记不清我是来探望谁的了。一走出医院,我就感觉自己像失忆了一样。”
“这样的啊,那方晔同学加油回想起来吧。”早苗阿姨说着跨进医院。
我继续在医院门口努力的回忆着。夕阳西下,我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方晔同学。”有人喊我,回头一看,是早苗阿姨,“真奇怪啊,我刚才发现我自己正欲离开这里,却想不起来是来干什么的了。”
“您刚才说您是来看望一位叫……”我脱口而出,却突然想不起来之前早苗阿姨说的名字是什么了,“叫什么来着……的病人。”
“是啊,我也记得我是来探望的,可我是来探望谁的呢?”早苗阿姨站在我旁边低下了头。我们沉默着低头站了很久。
“你听说了吗,”有一个声音传来。我抬起头,几个30到40岁的妇女从医院门口走过,“邻镇的伊吹公子要结婚了。”
“伊吹公子?就是光坂高校的那位美术老师吗?我儿子就是她教的……她跟谁结婚?”另一个问。
“好像是她以前的学生,叫芳野佑介来着。”
“哦,就是那个流行歌手啊。不过我已经好几年没见他出过新专辑了。”
“听说他改行当了配电工,不再写音乐了。”
“这样啊……说来伊吹公子也真是不幸啊。她妹妹风子已经在医院躺了两年了,听说是不会再醒来了。”
“我还听人说她打算搬到这个镇来照顾……”
“啊……”早苗阿姨大叫一声,“是的,伊吹风子,我就是来看她的……”她说着跪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彻底的想起来了。为了知道化名矶贝风子的伊吹风子是不是同一个人,我来到了医院。长得一模一样,但我或许再也看不到她了。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我伸出左手,卷起袖子,用右手抽出插在口袋上的水笔,在左手上写下了“Ibuki Fuko”字样。而后,我转向早苗阿姨。
“我们……回去吧,早苗阿姨。”我擦干眼泪对早苗阿姨说。
“……好的。”
我们在车站买了两张票,踏上了归途。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古河面包店的了,只记得我一直用一只手搀扶着不停哭泣的古河阿姨。面对秋生大叔的眼神,我什么都没有说。早苗阿姨回到面包店就躲进里屋去了,我留在面包店里。秋生大叔一直很急躁,但却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天快黑的时候,冈崎学长和古河学姐回来了。只有两个人,但我知道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事情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爸爸,方晔同学?”古河学姐问,我此时把玩着一把装面包的夹子,秋生大叔坐在收银台后面。
“哦,刚才觉得你们中间还站着个女孩子的。”秋生大叔回答。
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秋生大叔说的是事实。
“总觉得好像忘掉了非常重要的东西。”秋生大叔说着拿出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火,“差点不小心连早苗的面包都吃掉了。”
我完全无心留意早苗阿姨能否听到这句话。
“这种时候只好这样了。”秋生大叔说着拿出棒球棍,“和小家伙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去。可恶!”他说着离开了面包店。
“爸爸好像很痛苦。”古河学姐说。
“方晔同学?”冈崎学长看着一句话不说的我问。
“……”我很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就在这时,早苗阿姨从里屋走了出来,已经止住了哭泣。
“妈妈。”古河学姐说道。
“那个……欢迎回来……”早苗阿姨握着双手说,“渚,冈崎同学,风子。”
“啊……”古河学姐燃起了希望,“我回来了。”
“今天在学校开心吗?”早苗阿姨说着走向古河学姐,“今天晚上也一起洗澡吧,好不好啊,风子?”
我看出早苗阿姨试图寻找风子的位置。可惜,看不见风子的我根本不知道她走的位置是否正确。
泪水再一次涌出我的眼睛,我转过身去,不让古河学姐和冈崎学长看到我正在流泪。
“风子……”我背对着开了口,但却接不下话。“你……”
“我看不见风子!”早苗阿姨一声高叫,而后我听到了双膝落在地上的声音,她跪了下来,“我今天去了医院。听说伊吹老师要结婚的事,所以就想去确认一下风子是不是伊吹老师的妹妹……”
“早苗阿姨……”冈崎欲言又止。
“一走出医院,我就想不起来风子了,直到听到别人的闲聊声……风子,你……还在这里的吧?”
“是的,她就在这里。”古河学姐回答。
“风子……你可以一直待在这个家的哦……”
我转过身,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我仿佛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古河和冈崎中间,早苗阿姨正跪着摸向那个身影。
“秋生、我和渚,大家都把风子当做是家人……”早苗阿姨继续说道。
我走到冈崎学长身后,“对不起。”我勉强着开了口,“我……也去了医院,跟早苗阿姨……一起回来的。”
古河面包店只剩下了一阵哭声,我好久没有这么样的哭过了。
我回到宿舍,印入眼前的是两颗木雕海星。伊吹风子所送的,亲手雕的海星。上面,我自己写的Ibuki和Fuko字样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