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几分钟,突然感到似乎有一样东西向自己扑过来,不禁睁开双眼环视四周。原来,不知几时,那个小姑娘已从那头移到了我前面一排的临窗座位,而且几次三番地想要打开车窗。可是事与愿违,沉重的窗门怎么也打不开。那满是横裂纹的脸颊越来越红,抽鼻涕声随同轻微的喘息声急促地传入耳鼓。不用说,这般情景也确实引起了我几分同情。四周一片昏暗,惟枯草还明亮可见的两侧山腰正渐渐逼近车窗。仅从这一点,也应该马上明白火车快临近隧道口。然而小姑娘全不理会,还是固执地要打开那扇特意关好的车窗。我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不,甚至只能认为这完全是小姑娘的怪癖。所以,我依然冷若冰霜,眼里露出差不多是祈祷她永远失败似的目光,冷酷地凝视着她正用生满冻疮的手拼死地想要打开车窗的情景。不一会儿,火车拖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冲进了隧道。这时,小姑娘想要打开的车窗终于叭嗒一声掉了下来。于是,一股股乌黑的空气——煤烟灰仿佛全溶化在里面似的——从四方的窗洞里喷涌进来,顷刻间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烟雾,蒙蒙地弥漫着整个车厢。我甚至来不及拿手帕捂住脸孔,烟雾就迎面扑来。我本来喉咙就不舒服,这一来更是咳个不停,差一点儿透不过气来。小姑娘依然对我毫不介意,自管把头伸出窗外,银杏叶式的头发在夜风吹拂下,微微飘动。她就这样一直远眺着火车行进的方向。正当我这样借着灯光透过煤烟注视她那身影时,窗外渐渐地亮堂起来,泥土味、枯草味、水气味也随着寒气从窗外飘进来,于是咳嗽也慢慢止息。否则,我说不定会劈头盖脑地怒骂这个陌生小姑娘,而且还要叫她照原样关上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