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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的婢女跟她耳边儿言道了句什么,我倒是也听不真切,想来应是主仆二人之间的话儿,我也不当去听辨或去问询。将酒盅撂下之后,中指的指腹始终贴覆在盅底儿,所以捻中的手便是如此搭置在桌边。
对面儿那姑娘摸索着将她身前的酒盅端起来,因为瞧不见,所以那盅里头的酒便洒溢到手上。瞧她另一手使弄着帕子去抹的时候儿,骤尔便觉得,甭管所谓的路或者道儿,也都是一步步去挨的。便是因为瞧不真或看不准而兴起一些个旁的插曲儿,也只能自个儿去拾掇,旁人,即便替了,也没点子用处。一如眼巴前儿的姑娘,如果是她那婢女去帮衬她擦拭酒渍,想来也就只能是糊弄周全个囫囵。毕竟到底那点子酒究竟洒在哪儿了,还是她自己感触的最为真切。能准确的找出指缝末节之中究竟是哪块儿沾溢出来的酒,也能准确的知晓究竟是哪块儿需要去拭。
忽然有些羡滟眼前的姑娘,瞧不见,却委实能打心里边儿感觉得到。而我,在近来许多的时日中,大抵这心里边儿都是空的,倒也不知道应该去思及或是感点子什么。
得,因为这个不能视物且素昧平生的姑娘而生出这些个不挨边儿的心思,委实不应当。索性便又是提起酒壶,往对面儿探去给那姑娘斟了小半盅儿,完后又斟满自个儿的。
:“邀姑娘同坐是在下的冒失,姑娘并不曾无礼。且方才姑娘的言行,莫不皆是落落得体。”
这姑娘如何,并不当我去评价,而现今却又偏生如此去说。也许是因为这姑娘的眼睛瞧不见,所以想在言语之间去赞赏或是宽慰上她几句,至于理由,与所谓怜悯并不挨着。只因时值现今,我只觉,长活一世,各有各的路,各受各的苦。不过瞧不见,也未必尽然是坏事儿,一如眼巴前儿的姑娘,于我想来,她所能瞧见的人世,大抵莫不皆是纯粹而彻然。所以她方才那句‘在外头,多少还是守些规矩才不会被说做是无礼’,总归带着些个稚气,与世故毫无干连。
既是方才给那姑娘斟了小半盅儿,想是也再洒不到旁处去。便举起酒盅,明知那姑娘瞧不见,仍朝对面那么一举,继而一饮而尽。
:“方才本没想往这酒楼来,适才在外头得姑娘一问,便也就想来坐坐。不过至于姑娘所言的好奇,在下委实不知如何回答,想来应是内人早故,徒余两个缠人的娃儿绕身,今日终是得闲,便想寻上些自在。倒是姑娘,为何要来这人流接踵的酒肆?”
@赫舍里之窈